“東方紅那兒,也別折騰了,省得虛耗大家精力。”文軒又說道。
戲煜皺了皺眉,進一步勸道:“這咋是折騰呢?溫鍋向來是情誼見證、圖個熱鬧吉利,旁人開店都看重,咱也不落俗套纔好,東方紅知曉了,肯定也盼着湊趣。”
文軒不爲所動,搖頭反駁。
“情誼不在這形式。有那工夫,我多花心思優化客棧服務、精琢鐘點房細節纔是正道。東方紅若來,我也只拿經營事兒說,這溫鍋就免了吧,望你成全。”
戲煜見狀,無奈輕嘆,攤開雙手。
“罷了,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勉強,只願你這生意蒸蒸日上,可別辜負這份堅持。”
週末晨曦初破,文軒便精神抖擻地趕到客棧,懷裡揣着一摞精心撰寫、墨跡未乾的傳單。
這些傳單,紙張選得厚實,上頭的字蒼勁有力又不失飄逸,詞句皆是她反覆斟酌,把客棧的妙處、鐘點房的獨特,還有此番開業大酬賓的驚喜,一一詳述得清清楚楚。
她站在店門口,指揮着幾個僱來的小廝,目光炯炯,神色鄭重。
“諸位,此番傳單派發至關重要,務必送到集市的熱鬧街角、茶館酒肆的每張桌前,還有那學堂、鏢局門口,總之人多之處,一張都莫要遺漏。”
說罷,還親手示範,如何笑臉相迎,將傳單遞到路人手上,講解其中優惠。
“客官吶,咱這客棧新開業,前三天入住免費嘞,還設了抽獎,獎品有精美瓷器、柔軟棉被,更有機會贏取一晚免費住宿,這般好事,獨咱一家,走過路過莫錯過呀!”
小廝們聽令,四散而去,熱情吆喝着,一時間,街頭巷尾都回蕩着客棧開業的喜訊。
文軒轉身進店,又細細檢查大堂布置,紅綢掛得齊整,抽獎的大轉盤擦拭得鋥亮,箱內獎券塞得滿滿當當。
看着眼前忙碌又充滿希望的場景,她磨拳擦掌,暗道:“此番盛舉,定要讓客棧一炮而紅,在這城中牢牢紮根。”
臨近晌午,街頭人潮涌動,不少人攥着傳單,滿臉好奇與期待,紛紛朝客棧涌來,門檻都快被踏破。
於是,文軒滿臉笑意,迎接着八方來客,客棧內喧鬧聲、驚歎聲交織,熱鬧非凡,似已預見輝煌未來。
小翠蹦跳着進了客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滿堂熱鬧,看着人來人往、踊躍參與抽獎的場景,滿臉欽佩道。
“小姐您可太有能耐啦,這開業弄得紅紅火火,這般促銷手段、新奇主意,旁人可想不出來,真真是有副好頭腦!”
文軒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臉上掛着謙遜笑意,心裡卻暗自嘀咕:這些法子在前世不過是商家們慣用的尋常套路罷了,自己不過是照搬過來,借了點“經驗之光”。
可瞧着小翠那滿眼崇拜,她深知這話萬萬不能出口,道:“我不過是想讓客棧快些被大家知曉、認可,多費了些心思罷了,往後經營,還得靠大夥捧場、用心服務才行。”
小翠連連點頭,興致勃勃地又湊近大轉盤,瞧着幸運客人抽中獎品,興奮地拍手歡呼,嚷嚷着讓文軒講講接下來還有啥新花樣。
文軒但笑不語,望向店外依舊不斷涌入的人羣,滿心期許這好勢頭能長久延續,把客棧招牌穩穩立在這煙火市井之中。
不遠處一家客棧。
店主韓東來坐在自家客棧賬房,眉頭擰成個“川”字,聽着外面人來人往,卻沒幾個邁進自家門檻,一想到文軒那客棧近來火爆,火就直往上冒。
“哼,一個新來的,哪能這般出風頭!”他一甩袖,叫來店小二。
咬着牙吩咐。
“你現在就去文家那客棧,扮作普通客人,把裡頭的情況摸個透,從客房佈置到待客之道,再到那勞什子抽獎、免費入住,都給我瞧仔細。”
店小二連連點頭,匆匆換了身行頭,夾在人羣裡進了文軒的客棧。
他佯裝閒逛,眼睛卻沒閒着,瞅瞅這鐘點房,佈置新奇,前朝風格物件擺得錯落有致,引得客人嘖嘖稱奇。
再看那大堂,夥計笑臉迎人,端茶倒水殷勤得很,抽獎處圍滿了人,吆喝聲、歡呼聲此起彼伏,熱鬧得不像話。
過了半晌,店小二一路小跑回店,喘着粗氣,竹筒倒豆子般彙報。
“掌櫃的,那文家的客棧可邪門了!客房佈置古里古怪,卻勾得客人稀罕得緊,開業酬賓力度極大,前三天免費住,把人都吸引過去了,現在名聲都快傳遍城了,咱這生意可都被搶了不少!”
韓東來聽完,臉漲得通紅,“啪”地拍在桌上,怒目圓睜。
“好哇,她這般行事,是要把我們都擠兌死,絕不能坐視不管,得想法子給她點顏色瞧瞧!”說罷,腦裡盤算着各種“整治”計劃,眼神裡透着陰狠。
韓東來聽了店小二彙報,原本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嘴角浮起一抹輕蔑冷笑。
“哼,不過是兩個女人在操持,還一個時常不見蹤影,只剩個丫頭撐場,能有多大能耐?”
“想在這行站穩腳跟,可沒那般容易,我倒要讓她們知道,這客棧行當,不是隨便擺弄些花樣、搞點噱頭就能吃得開的。”
韓東來停下腳步,猛一轉身,衝店小二勾勾手指,壓低聲音道:“你去,多找些街頭混混,許他們點好處,讓他們隔三差五去店裡鬧一鬧,攪得客人不得安寧,生意做不下去,看她們還能撐多久,到時自會乖乖捲鋪蓋走人。”
店小二面露猶豫,囁嚅道:“掌櫃的,這事兒要是鬧大,被官府察覺……”
韓東來瞪他一眼,啐道:“怕什麼!做得隱秘些,手腳乾淨,量也出不了大亂子,你只管照辦,出了事我兜着。”
店小二無奈應下,匆匆出門尋人。
韓東來望着門外,彷彿已瞧見文軒那客棧門可羅雀、黯然關門的慘狀,臉上滿是得意。
店小二剛要擡腳出門,韓東來擡手將他叫住,眉頭微皺,略作思忖後,擺了擺手。
“罷了,先別莽撞行事,咱還是先禮後兵爲好。我今晚親自去探探虛實,瞧瞧那客棧到底有何魔力,能把客人都勾了去。”
夜幕如墨,韓東來一襲黑袍,身影隱在暗處,朝着文軒的客棧走去。
此時,客棧裡燭火搖曳,文軒正與小翠覈對着賬目,算盤珠子噼裡啪啦響。
小翠擡眸,瞧見文軒略顯疲態,心疼道:“小姐,您明日沒課才能晚些回,可這騎自行車趕來,路途不近,太辛苦了。”
文軒擱下手中筆,笑着。
“無妨,只要客棧能越來越好,這點路算不得什麼。”
忽然,韓東來邁進了客棧,身後跟着店小二,店小二手上拎着幾盒包裝精緻的禮品。
韓東來臉上堆滿了笑容,微微拱手行禮,朗聲道:“文老闆,久仰大名啊,我是韓東來,在不遠處也開着一家客棧,今日特來拜訪。”
說着,示意店小二將禮品放在一旁桌上。
“聽聞文老闆這客棧新開業,生意紅火,我心生欽佩,想着過來交個朋友,往後也好相互照應,還望文老闆莫嫌棄這小小見面禮呀。”
文軒趕忙笑着迎上前,拱手回禮。
“哎呀,韓店主客氣了,我這人最樂意交朋友了,您既然有心,那這朋友我肯定交定了呀。”
說着,又好奇地問道。
“不知韓掌櫃的客棧在何處呀?”
韓東來便詳細說了自家客棧的方位。
文軒笑着點頭,目光掃了一眼桌上的禮品,又道:“交朋友本就是心意相交,這禮物實在沒必要呀,您還是帶回去吧,不然我這心裡倒過意不去了。”
韓東來一聽,忙擺手,佯裝不悅道:“文老闆這是哪兒的話,初次登門,些許薄禮只是表表心意,您要是不收,那可就是不給我韓東來面子了呀,還望文老闆務必收下才是。”
文軒面露爲難之色,心裡卻明白這“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嘴上仍推脫着。
“韓店主,您的心意我領了,但這禮我着實不能收,您若真想交我這個朋友,咱就拋開這些繁文縟節,暢快聊聊便是。”
韓東來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他微微向前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卻帶着幾分咄咄逼人道:“文老闆,難道你真不知我此來是何意思?你這客棧一開業,弄出那麼多花樣,把客人都招攬過去了,可讓我們這些同行難做啊。”
文軒臉色一變,眉頭緊皺,心裡已然明白對方怕是來者不善,但仍強裝鎮定,沉聲道:“韓老闆,我不過是用些新法子想把自家生意做起來,大家各憑本事招攬客人,這又有何不妥?”
韓東來冷哼一聲,抱着雙臂,圍着文軒緩緩踱步,邊轉邊說:“各憑本事?哼,你那前三天免費入住,還有抽獎活動,把客人都哄得暈頭轉向,這可不是常規的經營手段,攪亂了這行的規矩,讓我們原本的客源都流失了,你說,這合適嗎?”
文軒眉頭皺得更緊,據理力爭道:“我這只是開業酬賓,想讓大家儘快知曉我這客棧,日後還是要靠實實在在的服務和品質立足,哪談得上攪亂規矩呀。”
韓東來停下腳步,目光如刀般盯着文軒,冷冷道:“文老闆,你若識趣,就把那些花裡胡哨的活動停了,大家相安無事,不然,哼,往後可有你頭疼的事兒。”
話語裡滿是威脅之意,讓這原本還算融洽的氛圍瞬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這不可能。”文軒道。
韓東來面色陰沉,語氣強硬地對文軒說道:“文老闆,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你最好立刻離開這兒,另尋地方去開店,別在這兒影響我們的生意。可不只是我有這想法,周圍好些東家,都對你這做法頗有微詞,都盼着你趕緊走呢。”
文軒一聽,頓時氣得滿臉通紅,胸膛劇烈起伏,大聲駁斥道:“韓東來,你憑什麼呀?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你有什麼資格趕我走?我靠自己的本事經營,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韓東來冷笑一聲,趾高氣昂道:“哼,我今日來又是送禮又是說要交朋友,那是給你面子,你別不識好歹。你要是不聽勸,繼續這麼我行我素,那到時候我可會聯合全體同行抵制你,讓你在這行根本待不下去,你就等着瞧吧。”
說罷,他一甩袖子,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那背影透着一股狠勁,彷彿已篤定文軒會在他們的施壓下敗下陣來。
文軒望着韓東來離去的背影,咬着牙恨恨道:“想趕我走,沒那麼容易,我倒要看看,你們能使出什麼手段來!”
文軒的目光中滿是不屈與決然,絲毫沒有退縮之意。
韓東來他們走後,小翠憤憤說道:“簡直太可惡了,哪有這樣霸道不講理的人呀,咱們本本分分做生意,他們卻來這般威脅。”
文軒也是一臉慍怒,點頭應道:“的確如此,我本想着在這行廣交朋友,大家相互幫襯着把生意做好,可他們倒好,這般無禮。”
小翠皺着眉頭,湊到文軒跟前,急切地說:“小姐,你和丞相那麼熟悉呀,那丞相大人有權有勢的,不如就讓丞相把這個惡棍抓走吧,省得他再來找咱們麻煩。”
文軒微微皺眉,思忖片刻後說道:“現在還沒到那一步呢,若是現在就去勞煩丞相,倒顯得咱們太沉不住氣了。先看看他們後續到底會使出什麼樣的手段,真到萬不得已、沒辦法應對的時候再說也不遲。”
“小姐,咱們都是弱女子呀,你可能想着不依靠丞相,自己去解決,可萬一他們真的聯合起來對咱們無理,咱們可怎麼辦呀?”
文軒咬了咬牙,目光中透着一股倔強與決然,沉聲道:“罷了,小翠,你說得也有道理,我不能拿客棧的心血去冒險。明天回去的時候,我就把這事兒原原本本報告給戲煜,看看他有什麼法子應對吧。”
說罷,文軒望着客棧外的夜色,心裡既憤懣又無奈,暗暗盼着這事兒能有個妥善的解決辦法。
第二日清晨,晨曦微露,灑在客棧的門楣上。
文軒早早起身,簡單收拾了一番,便準備出門。她看着小翠,溫言安慰道:“小翠,別怕,你就在這兒等着我,我現在立刻去丞相那兒,把這事兒跟丞相彙報清楚,定會尋個解決之法的。”
小翠強裝鎮定地點點頭,眼眶卻微微泛紅,她心裡滿是擔憂與害怕,嘴上卻說道:“小姐,您路上小心些呀,早去早回。”
文軒應了一聲,轉身騎上自行車,用力一蹬,車子便順着小道遠去了。
小翠站在客棧門口,望着那漸漸消失的背影,心裡的害怕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她有些懊惱地想着,剛纔真該向小姐提出來,跟着一起去,也好有個依靠。
可轉念又想到,這個時候怎麼能再添亂呢,便只能咬着嘴脣,硬着頭皮留在這裡。
只是那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揪着衣角,時不時緊張地望向四周,在忐忑中盼着文軒能快些回來。
此刻,韓東來將周邊幾個客棧的老闆都召集到了自家客棧的後院,衆人圍坐在一起,臉色皆是陰沉又憤憤不平。
韓東來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道:“各位,想必大家也都察覺到了,那文家的客棧一開業,搞出那些花樣,把原本該進咱們店的客人都搶走了,這生意是越發難做了。”
衆人紛紛點頭,皆是滿臉怨憤,你一言我一語地附和着。
韓東來接着說道:“昨天我特意備了些禮品,親自上門,想着好言相勸,讓她們識趣些,離開此地到別處去開店,也算是給她們留了面子,可誰知道,那女人竟是個不識好歹的主兒,根本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兒呀。”
其他幾個客棧老闆一聽,更是火冒三丈。
其中一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大聲道:“哼,敬酒不吃吃罰酒啊!咱可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看着自家生意被他們攪黃了,一定要給他們些顏色瞧瞧,讓他們知道這行的規矩可不是能隨便破的。”
“對,絕不能輕饒了他們!”另一個老闆也跟着應和,“咱得想些法子,讓他們那客棧開不下去,看他們還怎麼張狂。”
衆人七嘴八舌地商量起來,一個個眼中透着狠勁,盤算着各種對付文軒客棧的招數,勢要把這顆“眼中釘”給拔掉,好保住自己的生意。
韓東來陰沉着臉,咬着牙提議道:“既然他們如此不知好歹,反正就兩個女人在那打理客棧,依我看,咱們乾脆直接把她們的店給砸了,看她們還怎麼囂張,到時候沒了店面,自然就只能灰溜溜地離開這兒了。”
其他老闆聽了,紛紛點頭贊同,一個個面露狠色,附和着說:“就是就是,給她們送了禮,好言好語勸着,她們卻全然不領情,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只能用這招了,讓她們知道咱們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