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秀。
那個剛剛被改名爲王連山的小姑娘頓時有些拘謹地站了起來,喊了一句:“師尊!”
王秀點了點頭,說道:“坐吧!”
這對還不算熟悉的師徒倆在石桌前坐下。
焱姬很是熟練地趴到王秀腿上,眯着眼享受王秀的右手在她身上游走,擼着毛髮。
王秀開門見山,丟出了一份玉簡:“這是我三清仙門各脈的一下基礎功法,還有一些簡單的術法手段!”
王連山小心翼翼接過,還未來得及瞥一眼。
王秀又丟過來另外幾個玉簡:“這裡面的術法和功法,要高深一些,一般築基期修士才能施展!”
“還有這個,裡面記錄的都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才能施展的神通!”
“後面的這些,分別是元嬰、出竅乃至顯聖期常用的手段和術法,還有各種隱秘的秘法,陰險的毒術,陣法……爲師這些年走南闖北,所見所聞,幾乎都記錄在其中了!”
不多時,王連山面前堆滿了一座小山。
她連忙說道:“師尊,你一下給這麼多,我怕我學不過來啊!”
王秀白了她一眼,說道:“誰讓你學了?這些東西是給你看的,增長一些見識,對你有益,但不用練,沒什麼特別強的!”
“啊?”
王連山很是意外地張大了嘴。
她剛神識匆忙一瞥,隱約掃到這其中甚至還有聖人之法,各脈傳承絕學,禁忌神通。
她雖然只是初出茅廬的小萌新。
但也知道,那些不論哪一種,一旦泄漏出去,都足以引起整個修行界的血雨腥風,不知多少人會因此殞命。
可這些,在王秀口中,卻像是成了一些看看就好的大路貨。
王連山詢問道:“那……我該學什麼呢?”
王秀擡手一點,雙指落在少女眉心,一股純粹的信息流瞬間涌入她的腦海之中。
“青帝……長生經?”
許久。
少女睜眼,感受着腦海中浩如煙海的信息,面色有些發白。
只這一段信息。
似乎比剛纔所有那些玉簡中的內容加起來都更加豐富,儼然是一番廣袤的新天地。
王秀說道:“你消化一下,感覺差不多了我們再繼續!”
少女訝異道:“還有?”
王秀看了她一眼:“這才哪到哪??”
完整的青帝長生經包羅萬象,涉及天地宇宙之機,常人終其一生也難以翻閱完全。
王連山的身份異於常人,神魂也比尋常的修士更加偉岸。
王秀拂了拂衣袖,說道:“他們是傳功,我們這是傳法,不一樣!”
王連山眨了眨眼睛,半天也沒憋出什麼話來,最終哦了一聲。
王秀說道:“以後呢,沒什麼事,就不要隨便下山!在山上安心修你的道!”
王連山乖巧地點點頭:“是,師尊!”
王秀又道:“青帝長生經沒有小成之前,儘量不要輕易給別人算命,哪怕關係再好,懂嗎?”
王連山愣了愣,有些不確定道:“師尊,您……沒有傳授我算命的本事吧?我想算也不會啊!”
王秀看了她一眼,說道:“不用我教,你天生就是個算命的好手!”
王連山:“……”
這話聽着,怎麼那麼像是罵人的話呢??
隨後,王秀又遞過去一枚空間戒指:“這裡面的東西,你拿着,回去穿好,平日裡不要離身!”
王連山掃了一眼,其中赫赫然漂浮着一件冰藍色的內甲,無比瑰麗,散發玄光,隱隱可見那些流光勾勒成一道道起舞的冰凰,神異至極。
角落處。
幾道光團靜靜漂浮,其中皆蘊含着一些寶物,有靴子,髮簪,戒指,護腕等。
每一道都散發着無比聖潔的氣息。
王連山頓時驚喜萬分:“師尊,這些……都是給我的?”
王秀點點頭:“你既然拜我爲師,這些東西,就算是見面禮了!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別拿出去炫耀!”
王連山喜笑開顏,嬌聲道:“謝謝師尊!”
焱姬擡起頭,目光復雜地看了王連山一眼。
這丫頭,不會真信了吧?
王秀拿出的這些寶物,無一不是聖器。
而且縱使是在聖器中,也是絕對的上品。
即便是各大仙門的聖子、聖女級人物,這種寶物也絕不會多。
如當年的李玄奇,身爲蜀山聖女,也就寥寥兩三件聖器傍身,便成就了她的威名,被人津津樂道。
可王秀一出手,便是給出了整整一套。
從頭到腳,覆蓋方方面面。
堪稱華麗到了極點。
要是傳出去,恐怕有不少亡命徒會不惜冒着丟了性命的代價,搏一搏,對她出手!
這些寶物自然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王秀修行多年,不管是殺敵摸屍,還是撿漏奪寶,都攢下了些身家。
當然。
最大的收穫還是龍皇島之行,不僅在探險過程中,從龍宮裡獲得了大量的寶物,聖器,甚至仙器。
更因爲進入龍皇島上的九成以上天驕,幾乎都已暴斃。
他們的法寶散落在龍皇島上,隨時會被虛空亂流捲走,消散於無。
本着不拿白不拿的原則。
王秀臨走的時候便將那些寶物收了些,裝了好幾個空間戒指。
當然。
其中的絕大多數法寶,對於如今的王秀而言,已經派不上什麼用場。
現在,唯有真正的仙器,才能對王秀有明顯的戰力增幅。
聖器級別的寶物,已經不夠看了。
說句難聽的,那種法寶,大部分甚至及不上王秀本身的肉身好用。
唯有少數,有特殊的效果,比如極強的御火性、禦寒性等等,王秀才會留在身邊備用。
如今給王連山的那些。
王秀精心篩選過。
幾乎不用王連山自行催動,只要戴在身上,就能發揮出作用來。
主要是保住她的小命。……
“行了,就這樣吧!”
王秀說道:“你回去仔細看看我給你的那些東西,若是哪裡有不懂,及時來問我,趁着我還未離開!”
聞言。
王連山微微咬脣說道:“師尊,您真要走啊?”
王秀說道:“不然呢,你以爲我之前在跟你開玩笑嗎?”
王連山搖搖頭,面露不捨:“那師尊,你大概多久回來?”
“多久?”
王秀擡起頭,望着星辰漫天的夜空,說道:“怎麼也得,一千年以後吧?”
小丫頭沉默了。
對於人生纔剛剛開始十幾年的她而言,一千年……這個時間跨度太陌生,太遙遠了,以至於她根本無法想象。
小院外出現了一道倩影。
在星光下靜靜站着,猶如在發光,很是靜謐。
王秀對着王連山說道:“東面的山坡上還有一片空置的宮殿,你自己去挑一間喜歡的住下便是!”
王連山哦了一聲,心情有些失落地朝着院子外走去。
忽然,她轉過身來,噘着嘴央求道:“師尊,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啊??”
王秀挑眉:“說!”
王連山可憐巴巴道:“我能不能不叫這個名字啊?實在不行,換個字也好,改成蓮花的蓮,珊瑚的珊,可以嗎?”
王秀嘴角微抽,揮手道:“隨你吧!”
小丫頭咧嘴笑了,步伐輕快了許多,消失在暮色中。
……
蕭清雨緩緩走了過來,望着少女離去的身影,輕笑道:“我也是才知道,你怎麼給人家取了這麼個名字?多漂亮機靈的小丫頭,讓你叫得跟大漢似得!”
王秀撇撇嘴:“名字只是個代號罷了,當初我師尊給我取名的時候,也沒問過我的意見啊!”
蕭清雨掩嘴輕笑:“能一樣嗎?人家是女孩子!”
王秀故作嘆息:“所以啊,女人就是麻煩!”
聞言,蕭清雨柳眉微蹙,擡手作勢欲打:“臭小子,說什麼呢?”
王秀忙告饒:“師姐饒命,我可沒說你,你在我心裡可不是女人,那是仙女啊,與凡間女子不可一概而論!”
蕭清雨噗嗤輕笑:“油嘴滑舌,你現在也是當師尊的人了,又是三清聖子,出竅大能,堂堂蒼元界第一天驕,也不注意點形象!”
王秀望着蕭清雨:“別說是三清聖子,哪怕有一日我成了三清大帝,在師姐面前,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不會變的!”
此話一出。
蕭清雨微微一怔,與王秀四目相對,柔情溢出眉眼之間:“說話算話?”
王秀點頭:“算話!”
蕭清雨展顏一笑,漫天的星空好似都變得愈發璀璨起來:“今夜星光正好,陪師姐去散散步吧?”
王秀頷首:“求之不得!”
……
星光確實極好。
星星點點的朦朧微光,鋪滿了如黑寶石般的夜空,灑下的光輝猶如溫柔的春雨,行人沐浴其中,猶如在星海中徜徉。
靈龜峰上的那片大澤與當年並無什麼不同。
水面無波。
照映着另一片夜空。
蟲鳴聲陣陣,顯得愈發靜謐。
“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平日裡油嘴滑舌的,就不知道哄那丫頭一下嗎?就說你很快會回來!”
“什麼事都能撒謊,唯獨這件事不能!我若騙她,讓她在漫無希望的等待中煎熬,纔是真正的痛苦,還不如早早告知她答案!”
“一千年啊,對你我來說尚且遙不可及,對她而言何其殘忍?”
“……路是她自己選的,沒人逼她!只要她夠努力,我留下的東西足夠讓她輕易撐到我回來!”王秀深吸一口氣,望着波光漸無的水面,宛如自語,又像是在勸說:“一千年而已,不長!”
“那……我呢?”
蕭清雨忽然停下步子,美目盯着王秀的眼睛,眼中的風情如同水波,在王秀心底泛起陣陣漣漪。
那漣漪中有不捨,有無奈,複雜到了極點。
王秀微微沉默,說道:“師姐天賦匪淺,早已是出竅境的大修,我還特意爲師姐準備了許多法寶聖藥,定能助師姐平穩踏足顯聖之境,師姐……大可不用爲壽元擔憂!”
蕭清雨打斷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王秀再度沉默,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女子的目光有些可怕,讓他心慌。
蕭清雨轉過身,來到湖畔。
夜風忽至。
吹動她的裙襬。
長裙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將那傲人的身段曲線展露無疑。
星光灑落。
她看上去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女一般,令人癡迷。
“這些年,不論是師尊,還是諸位師弟,師妹,還有師叔師伯,都漸漸離開了!偌大的三清仙門,門人弟子越來越多,我卻覺得比以往更淒涼!”
“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仙道莽莽,所有人……都是行人,都會路過,都只能陪伴我們一程……”
“道理我都懂!但我偏生做不到坦然以待……”
她的聲音幽冷,就像吹過湖面的風,在王秀心底不斷生起漣漪。
“好不容易等到師弟你回來,如今你也要走了!”
“有時候我也會煩,會想——憑什麼是我?爲什麼一定是我?”她說着,嘴角露出自嘲笑意。
王秀沉默許久,說道:“對不起,師姐!”
蕭清雨扭過頭,盯着王秀,耳畔的秀髮微微凌亂,隨風而動:“別說對不起,師姐不愛聽!”
王秀於是閉口不言。
蕭清雨說道:“給我留個禮物吧,讓我能多點念想,千年……真的很漫長!”
王秀說道:“師姐你想要什麼,只要我能做到,皆無不可!”
蕭清雨緩緩說道:“我想要個孩子!”
王秀:“啊?”
話音剛落。
蕭清雨拂袖一揮,巨大的湖面露出一個深坑。
她玉手輕帶,拉着王秀一同墜入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