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象山回到府邸,坐在書桌前,回想着今日發生的一切,想起那十幾位少年少女共同宣誓的場面,便有一股熱血自他胸腔中涌出,壯懷激烈。
他彷彿看到這腐朽的世界出現了一道曦光。
雖然很微弱,卻是從未出現過的純澈。
他的心裡生出難言的成就感,一樁偉大的事業從他手中展開。
“看來尼古拉斯說的不錯,我當真是天命之子,是命運和魔祖選中的人!”象山大受鼓舞,原本覺得這事很難,但現在看來自己做起來如魚得水。
他想起那些話本里的故事,主角帶着羸弱的人們向強權發起挑戰,給黑暗的世界帶來一道曙光,何等偉大光明?
此刻,他正在做這樣的事!
隨後,他冷靜下來,開始制定接下來的計劃。
第一步完成得很好,三源城三大純血家族中,有十幾位天驕已經加入了他,發下心血誓言,成爲祖魔教的第一批元老。
他們雖然無法在各自家族中佔到核心地位,但依然有不可小覷的能量,能做到不少的事情。
畢竟,再不受器重的純血魔族,那也是純血。
再者他們都有各自的圈子,可以接觸到各種各樣的純血家族子嗣,潛移默化地吸收更多的人。
象山覺得,自己這次使用的手段就很不錯,先用尼古拉斯的作品吸引他們,再介紹祖魔教的淵源,向他們傳達理念。
也許這種方法可以複製,教給其他的祖魔教元老去使用,源源不斷吸收新的成員。
“唉……”
忽然,象山耳旁生出一道嘆息。
一道曦光自窗外灑進。
燭火微暗。
院子角落的花草隨風搖曳。
象山擡頭望去,窗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人影。
“尼古拉斯前輩?”象山驚住了,隨後則是由驚轉喜:“您又來了?”
尼古拉斯曾言,他的本體此刻受困於布歐,處在不可言的無盡虛空中,出現在這世間的是一道殘靈。
而且不能經常出現,否則會被布歐察覺。
如今距離上次見面,不過短短几日,他居然又來了?
“前輩,您知道嗎?我已經成功邁出了第一步,建立了祖魔教,併成功爲魔祖大人吸收了十幾位忠誠的信徒!”象山忙不迭地說道,像是個孩子,在向長輩炫耀自己的成就。
“你做得很好,孩子!比我預想中要更棒,我沒有看錯人!”王秀語氣平和,一臉慈祥的神情。
象山咧嘴笑了起來,感受尼古拉斯對自己的認同,這是他在這家族中無法得到的,令他振奮不已。
於是呀再度說道:“前輩,你放心,我絕不會辜負您和魔祖大人的信任,不出千年時間……我保證,必叫這瀛魔島上下,遍地都是魔祖大人的信徒,奉行魔祖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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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的想法很簡單,以自己的天賦,再加上亙古無一的先天魔神體,千年時間……想必成就魔皇也只是灑灑水而已。
到那時,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將祖魔教發揚光大,簡直再簡單不過了!
然而,聽到他的話。
王秀嘴角不動聲色地抽搐了一下。
這孩子,還真是天真!
就憑你們這夥人,真要是在魔界發動一場起義,動靜鬧大了,用不着第二天,估計連夜就被人全部鎮壓了。
有多少死多少!
信仰想要落地生根,花開遍地,是需要土壤的。
在魔界這種吃肉不吐骨頭的世界,鼓吹文明和和平的信仰顯然不可能存活。
好在,王秀本就不指望象山他們真能做出什麼大事來。
“這一點,我自然是信的!”
王秀點頭,隨即做出一副憂慮的模樣道:“只可惜,我們恐怕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什麼意思?”象山微愣,問道。
“布歐主宰這個世界太久了,他的力量飛速成長,正在試圖徹底抹除我的存在!一旦他成功,後果不堪設想!”王秀一本正經道。
“怎麼會這樣?”象山啞然,顯然沒想到事情忽然就嚴峻到這種地步:“那現在,我該怎麼辦?”
“加快進度,喚醒普羅魔衆心中的光輝,讓更多的人重現對魔祖的信仰……”王秀認真道,言稱只要信仰足夠龐大,有機會將魔祖從沉睡中喚醒過來。
魔祖強大絕倫,哪怕只有一瞬時間,也足以讓這天地換了人間。
象山沉吟,心中依舊茫然,還是不知道怎麼去做。
他覺得,自己之前的方案,就是最好的辦法了。
再快,還能多快?
信仰這種東西,並非人家說一聲“我相信”就可以的!
“前輩,你教我,我該怎麼做?”象山深吸一口氣,對着王秀拱手道。
“很簡單!那就是——到魔衆中去!”王秀看着象山的眼睛,話語間蘊含着獨特的魔力,讓象山忍不住側耳傾聽,只覺得心靈打開,無數智慧的光芒涌現,引起他的思考。
“到……魔衆中去?”
……
鬥魔場。
魔界中司空見慣的一種娛樂場合。
與鬥獸性質差不多。
只不過被困在籠子裡的,是兩隻異魔。
魔族骨子裡就是喜好殘暴和殺戮的種族,血腥會刺激他們的慾望,讓他們變得興奮。
但高等魔族爲了區分自己與低等魔族的區別。
即便戰鬥,也很少幻化出自己的本體,像野獸一樣廝殺搏鬥。
他們覺得那樣不高級,也不優雅。
而是喜歡像人族一樣,釋放種種神通鬥法。
但骨子裡對血腥與暴力的渴望不是那麼容易消散的,於是鬥魔場應運而生。
這個地方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滿足高等魔族老爺們的需求。
場面越血腥,越殘暴。
鬥魔場得到的賞賜也就越豐厚。
是的,這裡的賞賜全歸鬥魔場,至於異魔……他們全是從各種地方被抓來的工具,沒有任何魔應有的權利,從被抓到這裡的那一刻開始,便註定要以殘忍的死法結束。
甚至爲了讓高等魔族老爺們看得津津有味,鬥魔場還會給異魔們服下特殊的丹藥,令其狂暴,使得場面愈發血腥恐怖。
“喲,幾位公子、小姐真是稀客啊!”
這一日天色尚早,三源城裡唯一的鬥魔場,便迎來了十幾位客人。
鬥魔場的老闆是一位狗頭魔,年事已高,實力卻低微,但能開得了這家鬥魔場,自然是有背景的,在三源城裡也算個人物。
見到象山等人,狗頭魔心中一怔。
隨後趕忙迎接。
儘管這羣人,幾乎都是各大家族裡不討喜的角色,卻也不是他能怠慢得了的!
因爲都是直系血脈。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比常來這的絕大多數客人地位都要高。
“小的該死,不知道諸位要來,早上沒有安排場子!斗膽請各位稍等片刻,我現在就去安排,各位放心……雖然準備有些匆忙,但我們這裡是專業的,肯定讓諸位看得盡興!”狗頭魔在前方恭恭敬敬帶路,說道。
說白了,現在就不是正常開業的時間。
只不過客戶至上,更何況來的還都是純血老爺們,必須安排。
“先不急,帶我們去看看你們囤的貨!”象山擺手,打斷了狗頭魔的話。
“呃……行,當然可以,各位隨我來!”狗頭魔一怔,但也沒多想,這種客人很多。
很快。
他們來到一處封閉的空間,這裡有上百個囚籠,每一個裡面都關着一頭異魔。
用特殊的鐐銬鎖着,束縛它們的行動。
有人在挨個飼養,將一枚枚血紅色的丹藥捏碎,強行喂到它們口中。
沒多久。
它們的喉嚨中就發出低吼聲,一陣陣兇惡的氣息自它們身上散發出來,令人心驚膽戰,宛如隨時會化身狂躁的野獸。
“那就是失魂丹?”象山望着不遠處飼養的舉動,皺眉道。
失魂丹,顧名思義,能讓異魔發瘋,完全成爲野獸,一旦服用過多,副作用慘烈,多半會癲狂魂隕而死。
“是,爲了讓各位老爺們看的精彩,這些貨物都是用上好的失魂丹保養的,上場之前,至少要讓它們吃夠五顆!”狗頭魔介紹道。
衆人皆蹙眉,望向象山。
五顆,這是致死量!
即便它們這些純血生靈,也很難承受住。
“這些都喂滿了?”象山眉頭一挑,指着眼前這批異魔道。
“那倒沒有,最後一顆得上場前再喂,不然頂不住的!”
象山鬆了口氣,摸出一袋魔晶遞了過去:“這批異魔,我全要了!”
“哈?”狗頭魔愣住,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沒聽懂嗎?山哥說這些異魔,他買了!”旁邊,一位純血家族的公子冷聲道。
“這……幾位公子,我這不是賣異魔的地方啊?你們要是需要,我有個朋友就是做這生意的……”狗頭魔有些爲難,這些異魔都是他仔細挑選過的,雖然都是一次性用具,但就這樣賣了,顯然不符合他的初衷。
“你好像沒明白,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象山負着手,目光睥睨,身形高大,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狗頭魔頓時渾身冷汗,只覺得一塊萬鈞巨石壓在肩頭,艱於呼吸。
“象山公子……”狗頭魔目光猙獰,咬牙道:“小的雖然卑微,但能開得了這鬥魔場,身後也有貴人!還望公子考慮清楚!”
“呵,想用你身後的人壓我?你算什麼東西?”
象山冷笑,揮手一擊,快若雷霆,恐怖的力量砸出,狗頭魔倒飛出去,胸口出現一個血洞,墜落地上,砸出巨大的深坑,這片空間都要崩塌。
這動靜頓時引起鬥魔場中的守衛注意,無數道身影自四面八方而來。
其中不乏氣息滔天的強者。
恐怖的威勢將這裡籠罩。
可看清象山幾人的容貌後,這些強者卻猶豫了。
分明認出了他們的來歷。
若只有象山一人也就罷了。
可這十幾位,都是純血家族的直系子嗣,哪怕再如何不成器,也不是他們能動的,後果會難以想象。
那是在打純血家族的臉。
“再問你最後一次,賣麼?”象山冷聲道。
“……賣!”狗頭魔趴在地上,將頭埋在地下,陰狠的目光藏住,咬牙切齒道。
“給他們服下解藥!”象山再度說道。
鬥魔場的人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如他所言,給每一個異魔都喂下了失魂丹的解藥,緩解藥性。
轟!
這些異魔服下解藥,狂暴的力量從身體中褪去,頓時變得虛弱無比,癱倒在地上。
象山毫不猶豫上前,走到一隻異魔身邊,用自身精純魔氣渡入對方體內,緩解其症狀。
看到這一幕。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瞠目結舌。
“這……這是做什麼?”
“難道那頭狼魔和大地魔象族九公子有舊?”
“怎麼可能?一頭異魔,如何能跟純血魔族攀上關係?”
然而,更讓他們震驚的還在後面。
與象山同來的十幾人,皆不顧身份,來到那一尊尊身受重創,虛弱的異魔身邊,以自身魔氣爲他們療傷,恢復他們的體力。
這簡直不可思議!
異魔和純血魔族在魔界的區別,和豬狗與人在人界的區別並無二致!
事實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的純血魔族,將異魔當成過魔!
最多,強大一點的異魔會用來看家護院。
長得嫵媚風馬叉蟲的異魔,會用來暖牀,當做玩物。
哪怕是對手下最好的,丟幾顆丹藥,幾件魔寶,便足以讓手底下的異魔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可像如今這樣,不顧尊卑,親自出手爲異魔療傷,是從來沒出現過的!
古往今來,無盡歲月,都當得上一件奇譚!
場間氛圍變得無比怪異。
被重創過,趴在地上鮮血還沒流完的狗頭魔甚至都忽視了自己的傷勢,瞪大眼睛,傻傻望着這一幕。
“完了……我真的快死了,居然能看到這樣匪夷所思的畫面!”
他發誓,哪怕是在他膽子最大的那個年齡段,也從來不敢做這樣的夢!
“吼……”
而那些異魔,在恢復了些許體力和神智後,注意到眼下的狀況,也陷入了深深地呆滯之中。
自己這是已經死了麼?
竟然產生這般幻覺?
有異魔怔怔地,擡手給自己臉上來了一拳,打飛了兩顆牙齒。
真特麼疼!
“別亂動,你身上傷勢未愈!”身旁,一位純血家族的少年柔聲道。
“!!!”這異魔徹底呆住了,不是夢,這些不是夢!
高高在上的純血少爺,居然真的在給它療傷?
強烈震驚後,涌上所有異魔心頭的則是深深地惶恐。他們受寵若驚,這種待遇不是他們配得上的!
“這位少爺,請你停手,我髒!”被象山治療的那尊狼魔聲音顫抖道。
“我等皆在浮世淤泥之中,誰又比誰高貴?你我皆同族,理應平等,何必非要分個高低?”象山聲音溫和,說出了無比驚人的一番話。
這番話,聽在在場諸多異魔的耳中,無疑是炸裂到了極點。
同族?
異魔是魔嗎?
能平等嗎?
所有人的腦瓜子都嗡嗡的,這世界太瘋狂了!
而在那些被救出來的異魔眼中,此刻象山的身軀上,彷彿披上了一層聖潔的光,無比耀眼和奪目。
……
在這份持久的震驚之下。
場間那些虛弱的異魔,終於被治療完畢,能夠自己站起來,有了些力氣。
而出手的這些純血家族的少爺、小姐們,則有不少臉色發白,顯然消耗很大。
看到這一幕,異魔們內心更加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感受。
“走吧!”象山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帶着衆人就要離開。
“九公子!”狗頭魔已經踉蹌爬起,忽然出聲,不解道:“您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話應該我問你不是嗎?”
象山轉過身,目光凝視狗頭魔,反問道:“若我沒記錯,你剛來三源城時,也是受盡了欺凌恥辱!爲何這些年風光了,也開始大肆抓捕殘害與你當年一樣的可憐魔?你的良心何在?”
狗頭魔:“!!!”
良心?
這東西,是我該有的嗎?
“還有你們!”象山環視周圍那些鬥魔場的打手,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你們也都是異魔,本該報團取暖,卻自相殘殺到如此地步,爲他做幫兇,難道午夜夢迴之時,就沒有一絲愧疚和自責?”
一衆異魔沉默不語。
低着頭,像犯了錯的孩子。
象山不再多言,帶着衆人離開了這陰森的地下空間。
“接下來,你們有何打算?”
走出鬥魔場的大門。
象山扭頭,望向那些被解救出來的異魔。
聞言,異魔們都愣住了:“您,不要我們?”
他們習慣了被當成貨物,從被抓住的那一刻起,跟自由兩個字已經無關了。
象山輕笑說道:“我們救你們,是想給你們自由,而不是給你們換一副牢籠!現在,你們自由了,天地廣闊,想去哪裡都可以!”
自由?
衆異魔相視一眼,聽着這個無比陌生的詞彙,眼中盡是茫然。
他們依然不敢相信,眼前這位來自純血魔族的少爺,花了大價錢將他們買下,居然不是要他們爲自己所用,而是……要放他們走?
這聽起來太不真實!
“您……是魔神大人派來的使者麼?莫非是專程來解救我們的?”一頭異魔忍不住問道。
“魔神?他們也配?”象山嘴角揚起,滿是不屑:“我們只遵循魔祖大人的旨意和指引!”
“魔祖?”
異魔們面面相覷,從未聽說有這樣一位大人物。
“你們不需要知道太多!只需知道,魔祖乃是這浩瀚天地間,最偉大的神祇……最至高無上的存在,在魔祖眼中,萬物如芻狗,不論是異魔還是真魔,皆應平等!”象山緩緩說道。
衆魔都震驚了,異魔能跟真魔平等?
真的假的?
我們沒讀過什麼書,別騙我們啊!
那幾乎是魔界最尊貴的血脈之一了,天魔古族不出,誰與爭鋒?
“行了,就到這裡吧!我們就此別過,以後千萬小心些,別再被抓住了!”象山笑道,說完帶着衆人轉身欲走。
“公子!”
這時,身後一尊異魔忽然大喊。
“怎麼?”象山回頭詢問道。
“我等……想要追隨公子,不知可有這樣的榮幸?”他們望着象山,眼中滿是誠懇渴望。
“你們不走?不要自由?”
“這世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公子您這般……像我們這樣的魔,哪裡會有什麼真正的自由?”一尊異魔感嘆,想起往昔,悲慼不已。
這世界如此,能夠尋到一位純血家族的族人追隨,已經是極大的福氣。
而且,絕大多數追隨純血魔族的異魔,結果大都不好,要麼是被當做玩物,隨意處罰至死,要麼就是與人賭鬥,拿去當炮灰用了。
像象山這般,真正把他們當個魔的,能有幾個?
毫無疑問,相比所謂的自由,跟隨象山,纔是最好的選擇!
“我的麾下,並不缺扈從!”象山搖頭,認真道。
聞言,衆異魔眼中皆露出失望之色。
“但,我們倒是極缺一些志同道合的夥伴,不知你們是否願意與我們一起,奉行魔祖的教誨?”象山緩緩開口,望着衆魔。
此話一出,衆魔微怔,隨後眼中露出狂喜之色,紛紛跪下:“我等願意!”
象山微笑,緩緩來到衆魔面前,用手指輕點他們的眉心:“我以祖魔教第一任教宗的身份,允許你們,加入祖魔教!”
隨後,他向衆人言明,晚一些會爲他們舉行正式的入教儀式。
衆魔自然滿心歡喜。
從象山的描述中講述了隻言片語,他們便已大致瞭解到,象山他們所尊崇的神祇,是怎樣一個存在!
比他們所信仰的魔神,好了不知多少倍!
……
鬥魔場的事情動靜極大,很快就在大街小巷中流傳開來。
沒多久,許多人都知道,大地魔象族九公子,帶着一批純血家族的少爺、小姐們,從鬥魔場強行買了一批原本準備送上角鬥場的異魔,並且親自給他們療傷,將他們帶走後……居然還要放他們離開,給他們自由!
這一系列故事,每一個環節都足夠震驚人的眼球!
如今連成一串,更是宛如一場浩大的地震,在三源城中蔓延開來。
“大地魔象族的九公子這是瘋了?圖什麼啊?”
“不知道啊!鬥魔場中的異魔,沒有長得好看的吧?就算要玩,也去風月坊啊,那的異魔才燒呢!”
“小道消息,聽聞九公子這羣人,信奉一尊名爲魔祖的神祇,聲稱世間衆生平等,異魔與真魔、純血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魔祖?好霸道的名字,哪尊神祇如此大膽?”
“衆生平等?這不是扯淡麼?這天底下什麼時候平等過?”
無數魔在議論,有的覺得不可思議,有的覺得很荒謬,還有的乾脆就嗤之以鼻,覺得只是單純地作秀,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魔族老爺們無聊時新折騰出來的把戲。
但也有不少人,表面不說,心裡卻暗暗存了幻想,萬一……是真的呢?
不平等固然是現實。
但他們接受現實,不代表對平等就沒有渴望,畢竟……如果真的成功,他們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只可惜,這樣的可能性太小,哪怕是再底層的異魔,都知道這些是奢望。
高高在上的純血老爺們,哪裡會在乎他們這些異魔的生死?
不過是一道,不知從哪裡傳出來的謠言罷了。
……
也就是在這時。
象山等人,帶着剛剛收入祖魔教的一百多教衆,浩浩蕩蕩行走在大街上,沒有絲毫遮掩。
他身後,上百名異魔春風滿面,雙眼放光,身上透着濃濃的生機和希望,擡頭挺胸,與道路兩旁那些畏畏縮縮的異魔們格格不入。
“這些就是大地魔象族九公子新收的那些扈從?怎麼這麼囂張?”
“一看就是沒經歷過毒打,覺得傍上了純血老爺就了不得,卻不知道……這些純血老爺們最恨別人比他們更囂張!”
然而,下一刻,他們便看傻了。
象山等一衆純血魔族,非但沒有對身後的異魔們如何苛責,反而一路走來,有說有笑,那態度不像是上下級,倒像是朋友。
儘管一衆異魔們看上去不大適應,下意識恭敬。
可還是能看出來,他們跟尋常的扈從是不一樣的。
從骨子裡散發出一種獨特的精氣神。
啪!
就在這時,前方一幢建築物爆碎。
一道身影從廢墟中激發而出,渾身鮮血淋漓。
那是一尊異魔,身受重創。
被其主人肆意鞭笞,當街毒打。
周圍人都散開,早已習以爲常,躲得遠遠的。
純血老爺教訓自己的扈從,再正常不過了。
“住手!”
象山站了出來,擋在那異魔身前,一臉凝重地望着眼前手持鞭子的身影。
“象山?”對面的純血魔族眉頭微蹙,不解道:“你幹嘛?”
“他犯了什麼錯?你要如此鞭打他?”象山詢問道。
“你有病啊?你管我爲什麼鞭打他?老子花錢買來的,想怎麼打怎麼打!”絕元一臉懵,他打個異魔,還需要理由?
沒事打着玩不行嗎?
“衆魔平等,他雖是你的扈從,可也有自己的尊嚴與魔格,不論怎樣也不該不分青紅皁白地這樣毒打他!”象山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地說道。
此話一出,街上死寂。
很明顯,這番言論,極其炸裂。
尊嚴?魔格?
這種東西,是異魔該有的?
他們連魔都不算!
“呵……象山,我倒是聽說了你們最近在玩什麼魔祖的遊戲,扮演什麼大慈大悲的救世主!可你玩玩差不多得了,別來煩我,我沒興趣陪你瘋,趕緊走開!”絕元怔了好一會,冷笑道。
只覺得象山在逗他玩。
不止是他,在場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然而,下一刻他們便發現,象山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動搖,眼中滿是堅定。
身上似乎籠罩了一層若有若無的光輝。
擋在絕元和那尊異魔之間。
“嘶,這小子……動真格了?”暗處,王秀無聲觀望。
他身爲這盤棋的執棋者,一直在觀察象山的一舉一動。
今日象山做的那些事,都是他昨晚便指引象山做的。
原本,他只打算讓象山塑造一個人設就好,藉此吸引信衆。
可現在看來……他有幾分入戲了,此刻那寶相莊嚴的模樣,竟真像了幾分得道高僧!
王秀感覺到,象山此刻的言辭舉動,皆是從心而發。
而非作秀!
“大夢終覺……果然不凡啊!”王秀感嘆,幾番交流,加上文字引導,文化灌輸。
便將一個真正的魔族,內心思想近乎天翻地覆地改變。
若非以身入局風險太大,隨時有可能被魔界大佬一掌拍死。
王秀親自去扮演那個角色,效果定然強上百倍不止。
“象山,你不會是玩真的吧?”絕元看着擋在自己身前,一動不動的象山,只覺得荒謬。
“放下你手裡的鞭子吧,嘗試真正用心與你身邊的人溝通,比鞭子好用無數倍!”象山勸說道。
“放的什麼屁?我要跟他溝通什麼?”
絕元越聽越離譜,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這異魔在他這就是一個出氣筒:“你趕緊讓開,否則我這鞭子不長眼!”
象山聞言,嘆息一聲,當着無數人的面,在那異魔身前坐下。
“我魔慈悲!”
“如果只有鞭笞才能發泄你內心的情緒,那……便來鞭笞我吧!”
象山坦然坐下,閉上雙眼,手捏逆蓮花印。
這一刻,全場譁然。
“什麼鬼?九公子要爲那異魔受鞭?”
“瘋了,真的瘋了!”
“他玩真的啊?我還以爲他開玩笑的呢!”
“我去……”
所有人都在議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之色,一道道目光在象山身上流轉,彷彿想將他看透。
有人終於發現,今日的象山,真的有些不同。
他身上毫無魔族應有的暴戾之氣。
反而透着一種令人心安的平和。
“你以爲我不敢?”絕元冷笑,鞭子甩出,啪嗒一聲,虛空爆響,抽在象山身上。
啪!
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出現。
象山悶哼一聲,一動不動,繼續坐在那裡。
他竟然沒有躲,更沒有用魔氣抵擋,而是生生吃下了這一鞭!
這一刻,全場死寂。
絕元的臉色也變了,他沒想過象山居然真的不閃不避。
他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