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玄奕沉默了,他知道母親說得沒錯,而他的說法,也不過是爲了安慰她而已。
許皇后的臉上難掩悲哀,“難道他對我這麼多年,只是利用嗎?現在有了新人,又覺得那靖國公府,是眼中釘、肉中刺了?”說着,她又憤恨地說:“也不知道誰當初要靠着許家!”
封玄奕看向母親說:“男人、尤其是一個自負的男人,最忌諱的就是欠人情一輩子。那件事,可能是讓他覺得恥辱的。時間長了,當時的恩情慢慢的就變成負擔,最後就只剩下恨了!”
許皇后滿眼失神,表情有些呆怔。
她是掌控後宮的皇后,她更是一個男人的妻子!她所重視的,自然最重的還是那個男人!一輩子的寵愛,到這個歲數了,如此的落差,讓她足以要發狂。
封玄奕繼續說道:“更何況,隨着許家的壯大,最近靖國公府裡的人越來越過分了,父皇可能也是忍了很久!您沒能好好約束族人,這大概也是造成今日這番景象的原因之一!”
許皇后臉上不免呈現後悔的表情,皇上對她一直寵愛有加,這是一種優越感,時間長了,她就會感覺出自己的與衆不同,是這天下的主人一般。此時,對於孃家的那些事,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求不那麼嚴格了。而這樣的態度,便是縱容,使她的那些兄弟侄子的,越發無法無天,無所顧忌!
她哪裡知道,皇上對她,有可能是假的!
假一輩子,這是不是太可怕了?而這份感情又是什麼時候變的質?就是那個女人的到來,這一切太突然了,她根本無法招架。
封玄奕看母親不說話,於是又問她:“那位芳儀究竟什麼模樣,能把父皇給迷成這樣?”
許皇后聽了,更加失神,她怔怔地說:“很美……很妖!”她自嘲地笑了笑,擡起頭,看向他說:“讓女人絕望的那種美,比你的四娘,可是美多了!”
突然提起她,封玄奕有那麼一刻不自在,他馬上調整了自己的心態,說道:“母后,那樣的女人,當初您爲什麼不阻止她進宮呢?”
許皇后看向他,嘆聲氣說:“我要是能看到,怎麼可能不阻止呢?就是因爲沒看到,才造成今日的局面!”她微微側頭,眼睛望向門外,輕輕地說:“你父皇就是某天出宮玩了一圈,還當成英雄救了美,又沒想到那美,還是官家女兒,這樣一切都順理成章,把人給弄進了宮!”
“這是不是也太巧了?”封玄奕冷哼,“我天天在都中閒逛,也沒見什麼要救的人,父皇出來那麼一遭,就遇到這等事?”
“巧不巧的,反正你父皇是被迷上了,人也長得確漂亮,你要說那尤太史想借女兒生官這也行,不管如何,她的存在,卻威脅到了我。現在後宮的那羣女人們,都想着看我與她對掐呢,指不定多少人興災樂禍!”
“母后,這樣的人,是不是……”
話不用說太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許皇后自然明白,她轉過頭,搖了搖,輕聲道:“你父皇防着我呢!”
封玄奕明白,現在的形勢,的確緊張,他的脣抿得緊緊的,想有沒有好的辦法。
許皇后走近他,突然握住他的手腕,以極低的聲音說:“這真是一個最好的時機,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離王死在路上,就說是東方一族乾的,不是一舉兩得?什麼都解決了?”
他只覺得母親的手很涼,涼得刺骨,可見她在宮裡的日子並不好過。這個念頭只是一瞬,他馬上讓自己的思緒回到正常,現在想這些都沒用,要緊的是解決眼前的問題,再這樣下去,對他太不利。
“母后,難道您就不怕這正是父皇的試探?到時候或許父皇真有藉口除掉咱們!”封玄奕雖然恨不得離王去死,可是上回的刺殺成就了離王與四娘,他失去了最重要的女人。這就好像是一個咒,他不想再冒這要的險,他沒想再失去另一個重要的女人。
許皇后一看兒子跟父親說得意思差不多,難道真是那樣?難道皇上真的是下個套?她突然鬆開了兒子的手,頹然坐在椅子上。
封玄奕看向母親,滿眼的不忍,說道:“母后,馬上就是中秋了,您看想個辦法,讓後宮的人也參加,我觀察一下那位尤芳儀,或許能夠瞧出端倪!”
許皇后擔憂地說:“我是怕你看到她,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封玄奕搖頭,極有自信地說:“母后,我心中除了四娘,不可能再有別的女人了!”
許皇后看他,說道:“你心裡有誰我不管,可是你跟懷嫣能有個孩子,那是再好不過的。”
封玄奕一聽許懷嫣的名字,不由臉色冷了下來,陰沉地說:“母后,原本我對錶妹就沒有男女之情,只當她是妹妹,和她在一起是無奈。可她真是太不像話了,手都伸到丞相府去,讓我大無顏面!此事真是氣惱!”
許皇后說道:“懷嫣一向穩重,做出這樣的事,那也是在乎你,我已經批評她了。我本不欲爲難你,可現在是非常時期,也希望你以大局爲重!”
封玄奕聽了這話,點點頭說:“好吧,我儘量!”
許皇后長呼口氣,又不放心地囑咐道:“離王不在都中,不知多少人盯着離王府呢,這個時候你可千萬莫要衝動,給人授以把柄!”
“母后,我知道,您放心吧!”封玄奕說完,又道:“母后您保重身體,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兒臣先告退了!”
封玄離走了之後,葉繁錦心裡空落落的,她望着空空的屋子發了一會兒呆,馬上又想起來自己哪有時間想這些?王爺不在,她守好王府纔是真的!
於是她對代桃說:“去把府裡的管事都叫到花廳,我有事吩咐!”
“是!”代桃看不得小姐這麼傷心,現在看小姐要整頓王府,心裡高興極了。
王爺出遠門,這讓王府裡不少下人們都雀躍起來,可以偷懶了,不用天天提心吊膽了!這還沒美上一會兒,就聽說側妃有話要說,大家心裡又緊張起來。
過不多時,府裡的管事便都在花廳集合了,葉繁錦已經坐在屏風後面,輕啜着茶等人過來。
府中下人們現在對這個主子已是十分敬畏,誰也不敢再小瞧她年齡小。
“奴才(奴婢)見過側妃!”衆奴才走進門後,都跪了下來。
葉繁錦沒讓他們起來,話音落下,也不見她說話。
就在衆人都忐忑的時候,只聽到茶盞落桌聲,清脆的一聲,就好像落在他們的心裡。
葉繁錦還是用的心理戰術,這樣才避免有刁難欺主的事發生。管理王府,她從不敢掉以輕心,有些老奴,極其刁鑽油滑,也許你一個閃神就能整出什麼事兒來。
葉繁錦清楚地看着外面每一個人的表情,在達到她想要的結果後,她清冷的聲音纔不緊不慢地響起,清冷中帶着不容置疑。
“王爺不在府裡的日子裡,大門緊閉,謝絕一切客人!府中奴才進出,都要由上級主管記錄在案,什麼時辰出府,辦什麼事,什麼時辰回來!如果發現有人私自進出王府,一概從嚴處理,逐出府外!”
最後的四個字,聲音突然加重,下面跪着的人,都是一驚,不約而同把頭扎得更低!
“你們要看管好自己手下的人,下人們犯錯,就要追責到你們頭上,拿着那份工錢,也要負起那份兒責!你們要各司其職,如果有趁着王爺不在王府就想偷奸耍滑,我說過,會從嚴處理,絕不手軟!”她提高聲量,“記住了嗎?”
“謹聽側妃教誨!”
葉繁錦點點頭,身邊的代桃則開口說道:“你們出去工作吧!”
這羣奴才們都有點鬱悶,還以爲可以出去偷着玩玩,要麼一起打個牌,中午偷睡會兒懶覺,沒想到現在管得更加嚴。要知道王爺對側妃言聽計從,側妃要是想趕一個人出府,真是找誰都不管用。所以大家都忌憚,儘管心裡有怨言,但工作卻不敢隨意。
葉繁錦這也是有考量的,王爺剛剛幫了柳鴻軒,所以爲了避嫌,她也不能跟雪恩見面。而丞相府,有了上次的事,她大概也不會回去了。她沒有什麼可去的地方,還不如把大門關上,避免麻煩。
畢竟男人不在府裡,不知有多少人盯着王府呢!她一定得把王府給守嚴了!
葉繁錦此舉,自然引起別人的注意,當然有封玄奕。他期待着中秋家宴,離王不都中,她肯定跑不了,要代替離王府出席!
自從葉繁錦把王府的下人們捋順後,一切都是井井有條的,每天要做的事,也不用費太大心思,所以她還是有一部分時間閒着的。
代桃總是追着她說:“小姐,好不容易有時間,您練練繡花兒也好。自從您管了王府,更加疏於練習了!”
葉繁錦頭疼,擺手說:“算了吧,我真不是這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