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也好妹也好演繹姐妹敵愾
杜馨蘭被下葬後的第三天,杜汀蘭的燒剛退,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她呢?”
懨懨的語氣,帶着低低的傷感。江嬤嬤知道她雖然是醒了,但還是惦記着那邊的事情,要想瞞着,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藉口,索性都了:“杜姨娘已經下葬了。”
杜汀蘭本在穿鞋,聞言手一抖,鞋子直接落到地上,她回過頭,眼裡蓄滿淚水:“我睡了多久?”
最後的願望,她沒有幫她完成,起碼要見上最後的一面,才能安心。哪裡知道居然睡了這麼久!“呵呵呵呵呵……”忽而格格笑了起來,看得江嬤嬤心驚,怕她也做出什麼傻事,道:“此事不怪姐,是姐在雨裡淋了許久,所以發燒,奴婢們就是想叫醒您,也是無計可施啊!老奴知道姐面上討厭杜姨娘,心底裡還是當她是親人,可也就是因爲這樣,姐纔要加倍愛惜自己的身子骨,莫要意氣用事,傷了自己啊!”
垂落的發被窗邊的風吹散開,露出一張沒有血色的臉來。她告訴自己不要哭,所以用指甲掐進肉裡,回頭對江嬤嬤道:“她一直以爲自己的敵人是我,所以與我鬥了這麼久。嬤嬤,最後還是她贏了是不是?”
不,打贏的不是她們,是老天。老天竟然連她們最後一面也吝嗇地不肯給予,是有多殘忍!
“杜馨蘭,你當真這麼狠心,就不肯多等一刻麼?”只要多等一刻,我便可以拿着那帕子到你跟前,那帕子是潤表哥給的,他過,拿到那帕子的人,便是他一世傾情相待的人。可笑的是她一直都不知道此事,還是無意間看到綠影拿出來。追問下才知道的結果。後來事情漸多,逐漸忘卻。等到想起的時候,她們姐妹已經勢同水火。那時候她還自作聰明地要留住帕子,就是爲了在必要的時候。當做對杜馨蘭最有力的殺手鐗!
而今,她不需要,她也不需要了!
江嬤嬤見自己主子如此傷心,不免也跟着唉聲嘆氣,爲了寬慰杜汀蘭。她忽然想起還有一物,便道:“翠微姑娘臨行前,將一個包裹留給了姐,是必要的時候,姐可以拿着防身。”
“翠微她人呢?”七姐姐對人刻薄,但對翠微是極好的,想必對她也會有個妥善交代。
江嬤嬤低下頭:“翠微她擔心杜姨娘一個人在黃泉路上孤單寂寞,所以與她同去了。”
手上的衣物無聲無息地滑落下來,杜汀蘭僅僅是應了一聲“嗯”,便用力吸了吸鼻子:“那麼她走前。還有沒有其他的話。”七姐姐能夠在死前想起她來,證明已經放下心中成見。而那個時候她發燒昏迷,那麼七姐姐的一應事情定然是翠微一力承擔的。眼下就連翠微也去了,她有什麼理由還虛弱地放大自己的痛苦,讓別人跟着擔心?她要做的,是儘快地站起來,堅強地面對接下來的暴風驟雨!
包裹裡有塊衣料,衣料緊緊包裹着一張字條,只有一句話: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與之前翠鶯留下簪子裡的字條一樣,由此可證明。當年事件的前因後果,翠微也是知情者,而一直秘不發聲,其目的。只是爲了保護杜馨蘭不受連累。而今杜馨蘭不再了,杜府的方姨娘如果知道,也沒了存活的心思,這證據,便能昭告諸人了。
然而,還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
“姐。不如修書一封給二夫人,讓她在老夫人面前進言幾句。”江嬤嬤建議道。
“不可,現在還不是時候。”杜汀蘭道。有了前一次的攤牌,袁氏對她必然諸多防備,這字條就算是翠微親手所書,然而人已經沒了,不能成爲最好的人證,到時候袁氏可以反口是捏造僞證構陷她,豈不更糟?
而且,她總覺得翠微留下這字條,有更深的含義,但是究竟是什麼呢?會不會,袁氏還有什麼秘密?
想到了這一層,杜汀蘭多了幾分力氣。如今她要復仇不是爲了孃親一個人,還有庶姐和翠微兩條人命。
“將翠微厚葬了吧,拿出我私庫裡的錢,辦得好一些。”杜汀蘭道。也算是替她盡力吧!
“只怕夫人難以達成此願了。”思雨撩開簾子,進來道:“剛剛奴婢從後院過來,聽翠微衝撞了侯夫人,侯夫人因此動了胎氣,侯爺生氣,便勒令要將翠微的屍體拖到亂葬崗去。”
真真替翠微可惜,一直設身處地爲自己主子着想,哪怕到最後關頭,也想來個魚死網破,要不是紫菱,她或許還真的成功了,只能時運不濟。
“姐,快去侯爺那替翠微求個情吧!”江嬤嬤佩服翠微敢爲主子殉葬的勇氣,也同情她的遭遇,便立刻進言。
“侯夫人如今身在何處?”杜汀蘭沉吟半刻,問道。
“大夫剛剛纔從王府出去,想必是在歇息吧。”
“你去那邊透個風,就我醒過來去了沁芳閣,發現了一個秘密。”杜汀蘭吩咐着,見內室少了人影,又:“思雨你跟着我,還有更大的事情要你去做。嬤嬤你留在屋裡,替我把藥看好了。透風的事情,還是交給綠影去做吧。”
綠影跑得快,與紫菱有幾分交情,傳到杜雅蘭耳朵邊的時間,會更快一些。
江嬤嬤道:“自從翠微姑娘來過以後,對綠影也不知道了什麼,綠影便出去了,一直都沒有回來過。”
杜汀蘭皺緊眉頭:“侯爺是否這幾日都未曾回來過?”
“是,宮裡皇后娘娘病了,宣召侯爺進宮探望,有三五日未回了。”
“那麼我們去沁芳閣吧。”杜汀蘭着,利落地穿上最後一件外衫,隨意地挽起髮髻,就出了門。枉她自作聰明,早該料到的,袁氏又怎麼會是善茬呢,定然是早早打探好宮裡的情況,纔敢對杜馨蘭下手的。到時候侯爺就算回來,杜馨蘭已經被埋了,侯爺即便生氣發怒,又不能將懷着他子嗣的正室如何,多責備幾句,袁氏則幫女兒除去心腹大患,有朝一日生下孩子,袁氏便能依靠女兒,再次扶搖直上。
沁芳閣裡的靈堂還沒有撤去,杜汀蘭跪地焚香,一轉身時,就聽見杜雅蘭的問話:“聽嬸因爲妹妹的事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杜汀蘭道:“沒有侯夫人好。”
“嬸此話何意?你我雖爲姐妹,可如今你是我的長輩,我一聽你病後過來,就第一時間趕來探望,嬸又何必這樣傷情分的話呢。”
“傷不傷情分的話我再,可傷不傷情分的事,不知道又是誰在做?”杜汀蘭回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