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夜斷情念情枕難眠
卻說杜汀蘭扶着王玉釧往西廂走,因着之前的插曲,兩人倒是沒有那麼生分了,王玉釧說完後,杜汀蘭笑道:“只要玉嬸嬸不嫌我粗笨就好了。”
王玉釧是真心感激杜汀蘭,彼時兩人都不知道贈釵受禮的就是對方,也是巧合,正巧當日兩個主事的,思雨及綠影都不在,所以兩人並不認得。
王玉釧想起臨行前鄒姨媽的話,當時鄒姨媽拉着她的手,淚眼惺忪道:“釧兒,嫁了人比不得在家裡千好萬好,所謂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也就是這麼個道理。我縱然有千萬個不願意,可這夫君是你自個選的,只是你嫁過去,就不能常常回來了,因此姨媽總有幾句要囑咐你。這女子啊,但凡嫁人,少不得面對夫妻、婆媳、妯娌姑嫂關係,這夫君是你精挑細選的,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你那個婆婆,是千萬個想要抱孫子的想法沒能實現,眼下就眼巴巴盼着你了,只要你肚子爭氣,那也就不在話下了。你那大嫂因前次我去的時候病着,沒有見到,你爹爹都打聽過了,是袁府的小姐,聽說也是個心善的,對庶女尚且能夠容忍,何況你也犯不着她什麼事。杜家沒有女兒,你也不必擔心姑嫂關係相處不好會被婆婆不喜,只要你善待下人,尊重長輩,體恤夫君,不怕沒有好日子過。只是,你終究是平妻,對於夫君的正妻,你是能夠忍讓便要忍讓,須知女子大度比之男子更是難得。”
“玉嬸嬸?”王玉釧對這個稱呼很是好奇,問道:“聽說夫君有三個侄女,不知你是哪一個?”
杜汀蘭笑道:“哎喲,玉嬸嬸真是要磨搓侄女了,侄女是杜汀蘭,上頭有五姐姐芳名雅蘭。六姐姐芳名馨蘭。”
王玉釧很滿意,她只淡淡一提,對方便能跟着她把事情說完整,想也是個心思剔透的。她一笑。道:“原來是七姑娘。”
杜汀蘭不好意思地臉紅了:“玉嬸嬸不介意的話,可以像二叔一樣,叫我七丫頭的,其實祖母和母親也這樣叫我。她們常說,你看七丫頭。就是這麼傻呆呆的,別是又吃多了吧,被雅蘭看見,又要說她了。幸好是六丫頭不在,不然兩姐妹一準鬧翻天。”
王玉釧聽她說得有聲有色,“噗嗤”一樂,道:“這麼說,你們姐妹三人倒是能夠打到一處去。”
“也不是,就我和六姐姐喜歡瘋鬧,五姐姐呢。她是咱們府裡唯一的嫡出千金,所以父親對她格外嚴厲些。”
說着進了院子,再到新房,喜娘扶着,王玉釧在牀沿上坐下,對喜娘道:“喜娘,你們先出去候着吧,夫君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我想先用些點心墊吧墊吧肚子,可也不習慣有旁人在。”
喜娘笑着道:“這麼着。我們就在門外候着吧,我也得等杜二老爺過來,挑了喜帕,這任務纔算是完成呢!”
杜汀蘭也跟着往外走。被王玉釧一把拉住,道:“七姑娘,你可否留下陪我說會子話。”
說着就要來拉她坐下。
杜汀蘭因想到,別是單獨留下我,來問東廂的事情吧,這可怎麼好呢。兩邊都是我的嬸嬸,我是最不好說的,可又怎麼樣呢,偏生留下了我來,只盼着二叔能夠快些來吧。
這時候果真聽到門口有些動靜,杜汀蘭便道:“該不是二叔回來了,玉嬸嬸,你先略坐坐,我去看看。”
雖說是去看,也只是撿了半扇葉子窗打開了一瞅,果真看到二老爺的身影,杜汀蘭剛想說呢,就見二老爺一轉身朝反方向去了。杜汀蘭心裡咯噔一聲,那頭王玉釧問道:“七姑娘,怎麼了?”
杜汀蘭不作聲響地將葉子窗合上,走至王玉釧面前,道:“沒什麼,是我聽錯了,原不是二叔,是喜娘她們帶人出去呢。”
王玉釧不疑有他,立馬掀了蓋頭,道:“嚇壞我了,可算是走了吧。”
倒是把杜汀蘭嚇了一跳,道:“我的好嬸嬸,這蓋頭是不能隨便揭開的。”
王玉釧衝她眨眼:“要不然我要支走她們呢,快來快來,咱們一起用些點心,你接着給我講講,你們三姐妹的趣事。”
嘎、、、、、、
杜汀蘭傻眼了,原本新娘子不等丈夫回來自己揭了蓋頭就足夠讓她詫異的了,居然對丈夫的原配隻字不提,她難道不是想從她口裡知道些什麼,或者討好或者算計,竟然只對她們幾個小孩的童年感興趣,若是真的單純倒也無害,若不是呢,那不就顯得怪異了?
“對了,你爲何叫我玉嬸嬸?還是,以後你們幾個都這麼叫?”王玉釧一邊問着,一邊往嘴裡塞點心,杜汀蘭不得不承認,她東西的動作極其優雅,只有這樣看來,她纔是個真真正正的大家閨秀。
“是祖母說,怕是混淆了,所以要我們都區分一下,稱呼您爲嬸嬸。”
“是嗎?”王玉釧笑得歡顏,一點看不出作假,道:“如此甚好。”
正說着,門外傳來喜娘的聲音:“哎喲,新郎官過來了。”
王玉釧趕緊丟了點心,復回首坐下,杜汀蘭慌將那蓋頭蓋了,人還未站穩,又聽到喜娘一聲驚呼:“哎,新郎官!”
說那時,二老爺已經走進來了,準確說是闖,周身上下散發着怒氣,喝道:“都退下!”
旁人不知情,杜汀蘭是猜了個**,她回頭看了眼王玉釧,後者蓋着紅蓋頭低着頭,杜汀蘭徐徐走到二老爺身側,想說什麼,也什麼都沒有說,輕輕一嘆,順帶關上了房門。
那喜娘幾乎是被杜成安趕出來的,她自言自語道:“我做喜娘這麼久,還是第一回看到這麼猴急的新郎官,喜帕都沒挑呢,哎喲,這老夫人是想抱孫子瘋了吧!”說完又覺得不大合適,各自訕笑着走了。
杜汀蘭走在回去知春閣的路上,腦海裡閃過今日的一幕幕,她不得不承認,新嬸嬸是極美的人,外面都說親事是二叔自己求的,這丈夫是王小姐自己親自選的,可杜汀蘭隱隱總覺得不對,又說不上是哪裡,她看得出二叔對嬸母很上心,可那麼上心爲何又要娶別的女子回來呢?還有這個新嬸嬸,似乎對二叔的事情也不上心,着實怪異啊!
這一夜,只怕嬸母不會睡好了吧,孤枕難眠,然而她難以入睡,真的是因爲一個人麼?
不管怎麼說,這一晚,是有太多人無法成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