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新婦見新人辭舊迎新
日子一晃就到了入冬的時節,廣元鎮是一日冷過一日,杜府中人都穿上了厚厚的襖子,像顧氏這樣體弱的,出門時候必定要再披上一件大氅。人們出來的頻率大大減少,多以圍坐一團,吃熱果子逗樂講笑話混日。汴都這時候卻發生了幾件大事,先是邊境的小國恣意挑起事端,企圖侵吞萬聖邊疆;皇上大怒之下派兵應戰,歷時一年,雖勝了,卻損失了一名武將,這本是過去之事,然而剛過了半年,又查出皇上信任的官吏貪贓枉法,乘着戰爭大發國難財,其中一人還是歷經兩朝的學士!皇上一怒之下,險些抄了那學士的家!除此之外,五品以下官員多達十二人!牽連人數甚廣,汴都一時人心惶惶,大家都說,這個年是過不好了。
原本皇上的壓制着這些消息,也不曉得哪裡透了風,這麼一傳十地就流傳了出宮。王副相聞了風聲,將杜成安叫了去,道:“朝廷多處職位空缺,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我即刻修書一封,汴都那邊自有人替你打點好一切,你趕緊收拾一下,儘快做好準備。”
杜成安道:“副相的意思是,要提前入京?”
王副相道:“朝廷的官文下來應該還要一段時間,但如今皇上正需要人,恐怕會提前發文,我們要做好萬一的準備。”
“那成親……”
王副相道:“釧兒她不會介意的,能夠在成親後你再去固然是好,但若是皇上執意要人,既是朝廷命官,就該先把個人利益丟下,大丈夫,頂天立地,釧兒一定會支持你的。她既許給了你,就是你的人了,日後她的去處,便由你照料安排,我雖然是她父親,但,女大不中留啊!”
王副相說着,苦笑起來,杜成安心裡一顫,這份父愛很沉重,壓得他幾乎窒息,可一想起那個約定,他又不得不強撐着問道:“副相真的捨得唯一的女兒跟着回汴都?從此相見遙遙無期?”
王副相嘆道:“不捨得又有什麼辦法,誰讓她心意已決呢?她的脾氣啊,跟她娘一模一樣。”說着道:“我讓人查過了,初八之前,還有一個宜嫁娶的日子。”
“副相是要將日子提前。”
杜成安問了,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良久,他說道:“一切就依副相的意思來辦。”
就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語,讓本就很短的婚期又提前了大半個月,杜府比以前更忙了,喜帖本來都派發出去了,如今要重做,那些預備的東西也要趕着製出來,還有雅芳院西廂的新房,前幾日府裡又揪出幾個偷奸耍滑的下人,一時人手也不夠,總之是忙得不可開交。
到了冬月初六,總算是差不多都準備齊全了,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十七就是迎娶新夫人的日子了,算算日頭,還有十來天,杜府下人們一個個怨聲載道,好容易盼來一場喜事,還以爲可以藉此揩油呢,誰知油水沒有撈到以前,人先脫層皮了。一方面怨恨袁氏刻薄,另一頭又惱怒顧氏柔弱,就這樣一天閒話一天累話地過了幾日,杜汀蘭下學路過,將聽到的話當做笑話一樣兒說了一回,顏氏聽了沉默不語,半日後就漲了下人的工錢,因此大家無不歡呼鼓舞,讚揚老夫人的恩典,又云七小姐的善舉。因此傳到袁氏耳朵,陰着前幾次的疑慮,袁氏對杜汀蘭的猜忌大大增加,暗下對袁大家的道:“拋個誘餌出去,看看她怎麼應付。”
袁大家的道:“在二老爺的大喜當日麼?”
袁氏斜覷一眼,道:“你以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