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織接過趙綏手中的絹帛,抖開一看,的確是魏仲的筆跡。
魏仲的字體雖然有些歪歪斜斜,不過雲織還是一眼都能認的出來。
可見趙綏說的是真的了。
魏仲是因爲她和胡青袂的事情才大病一場的嗎?難怪這段時間都沒有看見魏仲,就連平時進宮的他也很少露面了。
趙綏見她一臉憂忡的樣子,又道:“他託我給你帶信,要你務必去看一眼他,我想心病還得心藥醫,你去看看他說不定他就能振作起來。”
雲織沒有做聲,心情有些複雜。
作爲朋友她是應該去看的,可是魏仲卻一直把她當做心儀的人,見面難免會有些尷尬。
趙綏走近她,眼睛裡掠過一抹玩味:“怎麼?擔心你的未婚夫生氣?”
雲織收起絹帛,冷冷的瞟一眼趙綏:“多謝趙大人傳信,至於我去不去就和大人不相干了。霍管家,送客。”
趙綏眼眸中狹光閃爍,笑意肆意擴大,瀟灑一拂袖,便離開了武安侯府。
門外的錦顰聽見二人的談話,不由心生一計。
因爲朱存意最近突然缺錢,而自己存的錢和從衛文侯府摳下來的錢全都投進玉祥齋裡了,她一時想不出辦法只好來孃家從父親借錢來了。
可還沒等她開口,這個趙綏卻來了,父親又要急着招待他,她到現在還沒有機會開口呢。
錦顰一看見雲織,就把借錢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雲織吃過午膳後,由細青駕着馬車去了國公府。
雲織前腳走,錦顰就裝作若無其事的去了胡青袂的寶青齋。
胡青袂正在寶青齋和那些客人介紹着自己新上的古董。看見錦顰連忙過去熱情的招呼。他知道這是雲織的妹妹,但是並不知道錦顰和雲織水火不容。
錦顰看着那些珍珠翡翠,心花怒放的。
一個個的拿起來看了個遍。
朱存意見她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忙拱手道:“夫人喜歡哪個只管挑就是。”
錦顰莞爾:“可是我身上沒揣那麼多銀子呢……”
“無礙。”朱存意討好般的笑了笑,吩咐管家將錦顰看上的那幾樣翡翠打包進了一個精緻的首飾盒中。
錦顰揮着絲帕,一副闊太太的樣子邁了進來:“胡老闆,你這裡的寶貝還真不少,難怪我姐姐會看上你。”
胡青袂親自給錦顰沏了一杯茶,臉色頓時唰一下紅了:“夫人這是從何說起?”
錦顰鼻翼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我姐姐最愛錢了,我估計她八成是看上你這古董店所以纔要和你成親的。”
胡青袂有些不悅:“她不是那種人,她根本就不嫌棄我的身份。”
“是啊,只要看見錢,她把什麼都忘記了,包括禮義廉恥。只要你有錢,她可不管什麼門當戶對。其實我姐姐當時和魏世子好上了,可是魏世子人家是國公府的獨子,怎麼可能入贅到武安侯府做上門女婿呢,所以魏仲不答應,最後纔有姐姐和胡公子的這段情,不過說起來你們還真是有緣分呢。”錦顰狠狠的說完,見胡青袂臉色越加的難看,裝作一副歉意十足的表情:“哎呀,對不住了胡公子,我這個人就是直腸子,想到什麼說到什麼,你可千萬別見外啊。”
胡青袂已經很見外了。
這陸錦顰說他身份低等也就罷了,居然還這樣污衊自己的親姐姐,可見不是什麼善茬。
胡青袂的表情由熱情轉爲冷淡:“夫人說的哪裡話?任
由您說什麼鄙人都不會見外的,我跟你長姐情投意合,我自然相信自己的眼睛,至於夫人所講的,我全當耳旁風就行了。”
錦顰惱火的瞪着胡青袂,片刻,浮出一絲冷笑:“是嗎?胡公子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其實我今日來是有件事要對你說的。”
胡青袂表情依舊淡淡的:“夫人只管講。”
錦顰圍繞着胡青袂走了幾步,低聲道:“我長姐現在去國公府和魏世子私會去了,如若不信,大可以用你的眼睛去看看。”
胡青袂心頭一揪,英眉緊蹙着。
雲織一身男兒裝扮出現在了魏仲的書房。
魏仲的貼身書童看見雲織,拉着臉,不情不願的撩開了牀幔。只見魏仲面色蒼白,面龐清瘦。和以前的英姿煞爽簡直是判若兩人。他躺在榻上閉着眼睛,眉頭緊緊的皺蹙着。
魏仲的母親魏洪氏垂着淚默默關上了門。依她之見,雲織拒絕了和仲兒的婚事,她豈能要她進門探望?可是仲兒病的氣若游絲,如若阻止,只怕更會加重仲兒的病情。
魏喬心知母親忌諱雲織,便拉着她的胳膊安慰道:“孃親,其實雲織姐姐一直把仲哥哥當成兄長的。是仲哥哥單相思罷了,雲織姐姐一開始就跟他說的很清楚了,是他自己鑽牛角尖,想不透這個道理。”
魏洪氏沒有做聲。
待書童離開後,雲織這才坐到魏仲的旁邊。
魏仲緩緩睜開了眼。
雲織見他醒了,強顏歡笑:“有沒有感覺好些?”
魏仲那渙散的眼睛頓時有了幾絲光彩,坐起身,就勢拉着雲織的手:“織織,你爲什麼要和胡青袂定親?你不是說要我做你家的上門女婿嗎?我答應你就是,你何必要賭氣?”
雲織見他那痛慟的神情,心也軟了半分,任由他緊握着自己的手:“仲哥哥,我知道你是安慰我,你堂堂的一個世子爺怎麼會屈身到陸家當上門女婿呢?”
她擔心直言坦白會刺激他的病情,只好溫言撫慰。
“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我們倆都是不注重名利,都是渴望婚姻自主的人,而況我們有那麼多的共同話題,爲何就不能在一起?”
“不要這樣說,那樣的話我會害了你,你的身份根本不容許你這麼做,我情願旁人嘲笑我,也不要你受嘲笑!仲哥哥,其實我何嘗不喜歡你?雖然我已經和胡青袂定親了,但我心裡始終還是想着你,可是,我們終究有緣無份。”
她的本意是想叫魏仲趕快好起來,所以才假裝說出這樣的話,可爲何說到這些心頭卻有些發酸呢?
魏仲那溢滿痛惜的眼眸透過一絲堅定,將雲織一把扯在自己的懷中,雲織猝不及防的被他封住了嘴巴。
“仲哥哥,你別這樣……”沒想到他生病了居然還有這麼大的力氣!
魏仲頂起她的下巴,瘋狂侵吞着。
雲織被他如火熱情擾亂了心神,既有些不知道如何反抗了。不同於朱存意,他的吻帶着一股濃濃的甘之如飴的深情,讓人不斷的失去理智。
她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對魏仲生出情愫了?
魏仲見她沒有反抗,吻的更加激烈了?
雲織氣喘吁吁的。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低笑:“魏小姐,難不成裡面有什麼人連我都不能見嗎?”
“趙大人,我哥哥休息的時候不宜叫外人打擾。”魏喬慌張張的聲音。
“喬兒,你鬧什麼孩子脾氣,你仲哥哥不過是和老朋友敘舊,只
管叫趙大人進去罷。”國公爺魏元景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
雲織頓時清醒些許,掙扎着:“有人來了,快放開我……”
魏仲放過她的脣,卻固執己見的將她緊緊擁在懷中,如同撒嬌的孩子般:“我就是不放!織織,我要你和我成親,你答應我!”
外間傳來穩重的腳步聲。
魏喬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哥哥,祖父和趙大人要進來探望你。”
她剛剛很不好厚道的聽牆根,自然知道仲哥哥和雲織姐姐在裡面做什麼。
雲織心急如焚,竭力掙扎着:“你還說你喜歡我,要是被你祖父和那趙綏看見,一定會說我的不是!你這不是要讓我難堪嗎!”
魏仲愣了愣,不捨的鬆開她。他纔不要在乎世俗的眼光,要不是因爲不想看到她傷心,他就是要當着祖父和趙綏的面光明正大的抱着她。
雲織掙開魏仲的一剎那,恰好魏元景領着趙綏走了進來。
雲織微微將有些凌亂的前額髮絲往後攏了攏,起身向魏國公行了禮。
趙綏見她那暈紅的臉頰,嘴角不自覺的浮出一抹殘冷的笑。
雲織有些不自在的別開視線。魏元景見魏仲的氣色比之前好很多,欣慰的笑了。
“陸小姐,看來仲兒和你還挺談得來。”魏元景捋了捋鬍鬚,那雙佈滿滄桑的眼睛犀利如刀鋒:“我希望你也好好勸勸仲兒,要他好好振作起來。”
他就知道這仲兒見到陸雲織會把持不住,故所以才和趙綏一起進來的。
當初太后有意要把陸雲織許配給仲兒他本來就不大願意,還好陸雲織有自知之明,提前和旁人定了親事,所以,即便魏仲在怎麼喜歡她,他這個當爺爺也不不會由着魏仲的性子,叫他如願。
早在幾年前魏元景就瞄準了鎮國大將軍郭仁川的女兒郭書婷。
自從趙廣和馮陸兩家被皇帝打壓之後,皇帝對郭仁川信任至極。而且還很放心的交一半兵權放在郭仁川手裡。
聽說現在郭仁川正在給皇上找天下能練就長生不老丹的道士,皇上更是離不開他。
所以趙廣一直想和郭家聯姻也是從長遠方面考慮的。
雲織見魏元景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知這老頭肯定是不喜歡她了。
“國公爺放心,魏世子一定能振作起來的。”
魏仲皺眉看着雲織,緩緩移開視線:“祖父,我想入……”
“國公爺,魏世子大概是餓了,應該給他做些食物。”雲織嚇的臉色一變,連忙將魏仲的話給打斷了。
趙綏乜眼看着兩人眸光難分難捨的交織着,心裡頭像是填了一把熊熊的烈火。那雙漆眸下潛藏着一股可怕的驚濤駭浪。
魏元景見孫子的氣色不但好了,而且還食慾大開,喜笑顏開的吩咐着下人去做吃食。
一剎那,魏仲像是看開了一樣,那憂鬱的眸子不知何時變的萬念俱灰,如幽潭般寂靜。
雲織這才放心的離開了。
走出國公府,雲織渾身無力,還是細青將她扶上的馬車。
魏仲忘了她應該是好事,她幹嘛要傷心?
細青見雲織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嘆氣。
小姐這是何苦呢?明明喜歡魏世子,可又不嫁給他。
馬車緩緩前行,漸行漸遠。
胡青袂站在不遠處,眼睛裡疾閃一抹痛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