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竹桃又拎了個食盒回來,臉色卻依然不好看。但還是將食盒裡面的盤子都端了出來,一一擺在桌上,還有一應碗筷都擺放整齊。
這次卻是取了四菜一湯來,微熱,只是比之以往,那菜色卻還是個天上地下的差距。按說,那些菜只怕平常都是給下人吃的,哪裡是她這個主子吃的?
想到現今時候已經不早,劉氏強摁下胸中的那股子怒氣,坐在桌旁,由着竹桃和秋菱給她們佈菜。
因着菜色不好,劉氏只少少吃了一些,一想到秦依畫這些日子都吃的是這些東西,劉氏更是食不下咽。吃完以後,劉氏便走至秦依畫身邊,細聲對她道:“畫兒,陪姨娘出去走走可好?”
秦依畫擡頭朝外看了一眼,想到蔡氏的禁足令,脖子微微一縮,整個人蜷在了桌邊,故作神秘兮兮的對劉氏道:“姨娘,現在不能出去呢。若是被母親再抓到我的錯處,那可……”
說着,她手在脖子上一橫,做出一個刀割的動作來。
劉氏柳眉倒豎,震驚的看着秦依畫,又伸手在她額上觸了一下。
溫度正常,沒發燒啊,那這是怎麼了?
劉氏輕聲道:“畫兒,是姨娘,有姨娘陪着,沒事的。”
秦依畫卻還是搖了搖頭。
劉氏卻越看她越覺的不正常,似乎哪些地方出了錯,強將她拉了起來,又着竹桃在另一邊扶着,二人好不容易將她扯到了門邊。劉氏指着外面的驕陽,與她道:“畫兒,我們不出院子,你就陪姨娘在院子裡走走可好?”
秦依畫怔愣良久,終於點頭笑道:“好。”說完,臉上又露出了笑意,竟是主動扯了劉氏的胳膊出去。
劉氏對竹桃使了個眼色,卻是要只她跟着,其他丫鬟都留在屋裡。竹桃心知劉氏肯定還是有些事情想問秦依畫,便讓衆丫鬟都原處候着,自己則離一丈多遠,跟在劉氏二人的身後。
此時恰是初春,院子裡大多栽種的是常春的植被,鮮花卻是見不到幾朵。
劉氏一面故作悠閒的走着,伸出一隻手輕拂過深綠的枝葉,一面狀似不經意的與秦依畫道:“畫兒,可看這院中景色可美?”
秦依畫掃視了院中一圈,擰眉嗤道:“不過是一片綠葉,有何好看的?”說着,伸手打落無數葉片。
劉氏眼見得秦依畫如此作爲,方纔放下心來。剛纔秦依畫的神色,着實是嚇了她好大一跳,還以爲她受了驚嚇,神智都出了問題。此時再見她如以往一般行事說話,方纔放下心來。
劉氏又細聲說道:“畫兒,姨娘在這邊跟你說,你自管將心放在肚子裡。先不管那些事是不是你做的,既然她沒有跟夫人去說,你也不用過於憂心。再者,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當年沒有人知道,現在也不會有人知道,沒有任何人證,誰能知道是你做的呢?你且放寬心,不要自己胡思亂想,姨娘會幫你想着法子的,絕不會讓人欺負了你。”
秦依畫嘴角微彎,終於露出了一個笑意,抱着劉氏的胳膊,道:“依畫省的,只是以後卻是累的姨娘麻煩了。”
劉氏見她笑了,心下也是大定,不管事情會怎麼發展,只要人沒事就好。就憑依書那一張嘴,難道還真能拿依畫如何?她爹雖然不管她了,但要真是到了他外孫女被人隨意欺負的時候,這御史之位可也不是白坐的。
劉氏此時心裡卻是打定了主意,只要依畫以後收斂一些,再加上她本來在外面就甚是乖巧,依書空口無憑,她若是敢說,那她就咬定她是神思錯亂了。這整個秦府,誰不曉得依畫跟依書的感情最是要好,總是時不時的去寶沁樓主動探望於她,又怎麼可能會害她呢?
想明白其中關節,劉氏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大半,歡喜的陪着秦依畫在院中繞了幾圈,而後便將秦依畫送回屋中,着秋菱好好伺候着,她則領着竹桃等人走了。
劉氏與竹桃走至院外,劉氏淡笑的面龐驀然轉冷,沉聲問道:“剛纔那個食盒可有收好?”
竹桃忙回道:“收好了,被我放在耳房呢。”
劉氏點了點頭,徑直回了去。
下午,器物房遣了幾個小廝過來,送來了一些擺設花瓶等物,但那數量卻只相當於原本屋中的四分之一左右,勉強使得屋子裡不那麼難看。
秋菱想到劉氏之前的吩咐,連忙又讓小丫頭去跟劉氏彙報一聲,免得又怪她一個失職之罪。
卻說依書回去以後,心情卻是大好。此番看來,秦依畫還是蠻怕的嘛。她最擔心的一種狀況就是,秦依畫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對於她的說辭完全無動於衷,也死不承認那些做過的事情,那她就拿她完全沒有辦法了。總不能如她一般,特意找些匪人將她綁出去吧?先不談能不能找到,就秦府這守衛森嚴的程度,能把個大活人綁走,那也奇了怪了。好在,她還是怕的,貌似還是很害怕,不然也不會情緒波動那般激烈。
想到秦依畫剛纔精彩的反應,依書忍不住拊掌大樂,她現在雖然拿不出秦依畫謀害她的確切證據來,但只要秦依畫自亂陣腳,總會將把柄送到她手上。到時候,不擔心不會將秦依畫置於難以翻身的死地。
依書時不時的偷笑幾聲,惹得薄荷狐疑的看了她好幾眼,最終還是忍不住疑惑的問道:“小姐,你怎麼了?可是被四小姐給罵傻了?”
剛纔秦依畫在屋子裡的吼聲可是嚇了她好大一跳,往常秦依畫在寶沁樓雖然有些囂張,但總是笑臉迎人,從來沒當着旁人的面虎過臉,她這還是第一次聽到秦依畫的怒吼聲。
依書嗔笑着橫了薄荷一眼,“你才被嚇傻了,你家小姐我心情好,笑幾聲不行麼?”
薄荷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二人慢悠悠的回了寶沁樓。
依書剛回到寶沁樓,就聽的銀珠來報。說劉氏遣了竹青去找過夏荷,詢問過依書在外期間的一些事情。
依書臉色一冷,微眯着眼睛,問道:“夏荷是怎麼說的?”
銀珠嘴角微翹,得意的一笑,“還是小姐有先見之明,讓我早先跟夏荷通了氣,不然夏荷少不的得挨一頓打。”
當下,銀珠就將夏荷那邊說的話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劉氏讓竹青去夏荷那邊打聽依書在外發生的事情,竹青腦子鈍一些,真個的找了個時機出府,塞了錠銀子給夏荷,直愣愣的問她依書在外的詳細。
夏荷怎麼可能會將那些事情說出去?蔡氏原本就在外面放話,說依書一直是在薛家老宅養傷,又早已囑咐了所有人,任何人都不許再提那件事半個字。雖然年前派了那麼多人出去尋找依書,但蔡氏依舊對外說,是遣去了薛家老宅,發生了一些家事。且先不管蔡氏的這番說辭有多少人信,但槍打出頭鳥,就算她不是依書的貼身丫鬟,這真相也不該由她來揭露。依蔡氏的性子,若是曉得她出個不同版本出來,豈不是自尋死路?
夏荷當然是堅定的將那錠銀子又甩給了竹青,只說那些事情夫人早已說了,還有什麼好打聽的?
竹青自是不信,又想不出辦法撬開夏荷的嘴,便回去找竹桃想辦法。竹桃腦子可是精得很,既然銀子撬不開你的牙,難道嚴刑也不行嗎?
竹桃當下就給竹青出了綁人刑問的法子,又給了竹青一個地址,讓她到那邊去找人幫忙。
竹青帶着銀子,顛顛的出了去,到了那地址一看,卻只是一戶普通人家。竹青想到是竹桃安排的,應該也不會有錯,便敲門進去,與主家說自己是竹桃推薦來的,又說了要做的事情。主家男子很快就出去帶了好幾個人回來,商量好了當天晚上的行動。
於是,便由竹青找了個藉口,將夏荷約了出來。
卻說那日夏荷走後,依書囑咐銀珠薄荷以及崔嬤嬤多多打聽劉氏跟秦依畫二人的事情,轉身一想,她既然能找人打聽她們的事情,而她們又怎麼可能會不去查找她的事情呢?而知道自己事情最多的,莫過於現在已經出府的夏荷。依書想好了一通說辭,便讓銀珠找了機會出府,將之都與夏荷說了一遍。
這日傍晚,竹青將夏荷約了出來,夏荷便預感竹青這是沒起好意了,便直接與她說道:“要我告訴你那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現在已經不在三小姐身邊待着了,但是我有條件。”
能不起紛爭,和平的將那些事情問到手,竹青也覺得沒必要大動干戈,眼見得夏荷意動,眼睛一亮,連忙問道:“什麼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