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鴻門宴會
李未央目送着蔣南的背影遠去,面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蔣南這個人,絕非一般的莽夫,他聰明、機警,有決斷,唯一的缺點就是過於驕傲。可如今,顯然他已經能夠剋制自己的傲慢了——進入公主府,意味着他已經放下了自己過去的身份和驕傲。
從前李未央能夠和蔣家抗衡,最大的益處是她孑然一身,硬石頭一塊,可蔣家卻是精美的玉器,兩相碰撞,損毀的自然是玉器,這一點,蔣家人也都明白,所以他們作出任何一個決定,都要好好考慮清楚帶來的後果,行事難免縮手縮腳,沒法全力施爲。可是現在呢,情形彷彿調過來了,豁出去不要命的人,變成了蔣南,而李未央卻還有敏之要照顧,所以她並不準備賠上自己的性命去報仇。
嘖嘖,這一齣戲,怎麼看都不好上演呢。李未央想了想,反倒輕輕地笑了笑。
郭澄就在此刻走到了她的旁邊,滿面都是笑容:“怎麼,確認過了嗎?”
李未央面上含了一縷淡薄的笑意,道:“是啊,的確是蔣南沒有錯。”
郭澄嘆息一聲,道:“堂堂的將門子弟,煊赫世家,居然淪落到了爲人男寵的地步,當真是可憐。”
李未央笑了笑,道:“不,不可憐。若是忍辱負重能夠達到目的,他就算是成功了。”
郭澄低頭默默片刻:“說得是,有了公主的襄助,蔣南脫離這個身份也是指日可待,看來,你還是要多加小心。”
李未央的笑意彷彿水中的波光,一閃而逝:“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再如何小心,該來的也還是要來的。飲水思源,因爲郭家我才能到這裡來,同樣,郭夫人對我的善意我也永遠不會忘記。所以,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我都會盡力不連累郭家,三哥不必擔心。”
郭澄望着她,面上流露出一絲詫異:“我並不是這意思,我不過是關心你而已。”雖然李未央可能並不相信,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待人總是表面疏離、冷淡,可對郭夫人卻是孝順有加、有求必應,對他們這些人也十分敬重,從無算計謀劃,他總有一種恍惚的錯覺,彷彿李未央真的是他的小妹郭嘉。下意識地跟着她,也不過是希望這種美好的錯覺能夠持續的久一點。因爲若是李未央真的和蔣南鬥起來,勢必牽連到臨安公主,他不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所以纔會出言提點。
李未央只是淡淡一笑,道:“我要是連這點保全自己的本事都沒有,早已經成爲了一抔黃土了。”她看了郭澄一眼,悠悠道,“我不想因此連累郭家……”
郭澄失笑,道:“郭家和裴皇后本來就是死敵,沒有什麼連累不連累之說。只是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因爲孃親的身邊不能沒有你。到了必要的時候,我會給你幫助……”
李未央思忖片刻,卻是搖頭,道:“不,這件事情,我應當自己解決。”她不喜歡虧欠別人的人情,尤其是郭家。是,她是依靠着郭家進入了大都的權貴之中,但在相處之中,她察覺到了郭夫人那種毫無保留的愛女之心,越是親近,越是覺得虧欠,也就越會束手束腳。所以,她寧願什麼都自己來。
郭澄驚訝地看着她,一時無語。良久,他才道:“不管你是否接受我的幫助,你已經是郭嘉了,這個身份無論如何不會改變。這也意味着,你的一切都和郭家的榮辱綁在了一起。更重要的是,有郭家的庇護,總比你在外頭風刀霜劍好過多了。其中的道理,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李未央頷首一笑:“我不是已經接受了郭家的庇護嗎?”雖然她不想惺惺作態,可少虧欠對方一點,她也能少受一點郭家的影響。近來,這一家人的溫暖和善意,已經讓她不知所措了。
郭澄被她說得愣住,隨後他笑了起來,道:“不管你怎麼說吧,我都等着你主動開口。”說完,他眨了眨眼睛,道,“你瞧,有人在等你。”
李未央回過頭來,卻是旭王元烈快步向她走過來。他走到她的身邊,面色沉沉地看着郭澄一眼,郭澄立刻後退三步,笑道:“我只是說兩句話,立刻就走!”隨後,他向後退了三步,臉上還帶着笑容,飛快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李未央吃驚,看着元烈道:“這是怎麼回事?”
元烈一雙眸子晶亮,神采飛揚,聽到李未央的問話,他臉不紅氣不喘地道:“沒什麼,大概是他有點事要去處理吧。”之前郭敦聽說他總是來郭府找李未央,便以爲他有心追求,深恐剛剛回到郭府的妹妹要出嫁,會讓娘再次陷入落寞,索性找上了旭王府,再三警告元烈,不准他再靠近郭家一步,然而元烈是什麼人,怎麼會聽他的勸告,根本是絲毫都不放在心上,繼續我行我素。
郭家三兄弟堵住了門,元烈就從牆頭上跳下來。他們堵住了牆頭,元烈更絕,挖了地道進入郭家後花園,把郭敦氣了個半死。有一次他在路上攔住了元烈,氣急敗壞地要跟他打一架。雖然郭敦出身名師,但元烈從小也是經受過嚴苛的訓練,所以郭敦根本佔不到任何便宜,反倒是身上掛了彩,一旁的郭澄上來勸架,卻被兩人的拳風傷了一張俊臉,一隻眼睛都青了,他生怕露餡,足足有兩天都沒敢在郭家露面。從此之後,元烈更加熱情地往郭家跑。外面到處瘋傳,說旭王元烈在宴會上對郭家的小姐一見鍾情,使出十八般解數百般追求,想要早一點娶回家做王妃。
如今郭敦一看到元烈,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冷哼一聲轉頭就走,而郭澄這個無辜的勸架者,卻是個愛記恨的,表面笑嘻嘻地說不在意,轉頭竟然命人堵住了旭王挖了三天的地道,還很不要臉地在地道里頭薰了煙,硬生生把預備去見李未央的元烈堵了回去。元烈深深感到郭家兄弟的小心眼,於是轉換策略,利用密信把李未央約出去。但郭澄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一直悄悄觀察,居然發現了小蛇傳書的秘密,用一種吸引小蛇的金蘭花扭轉了蛇的方向,那一封封的密信也送到了他的手裡……
當然,旭王元烈也不是好惹的,若非看在李未央住在郭家,不好下狠手的份上,恐怕他早就讓暗衛謀殺郭家兄弟好幾回了。殺了幾個回合之後,雙方慢慢摸準了一個相處之道,只要元烈不對李未央過分熱情,也不提出非分的許嫁要求,郭家兄弟便默許他們的來往。
說什麼約法三章,這些人簡直是得寸進尺,也不想想自己和未央認識多少年了,硬生生橫插了一槓子。元烈在心裡暗自腹誹,臉上的笑容越發絢爛,幾乎晃花了遠處花園裡小姐和婢女們的眼睛,他看着李未央,笑眯眯地道:“剛纔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李未央的笑意慢慢浮起在脣角,似一朵乍然怒放的青蓮,在陽光下閃出明豔的麗色:“聽見了又如何?”
元烈的眼睛閃過一絲狡黠:“我有解決的辦法,你要聽嗎?”
李未央挑起眉頭看着他:“什麼解決的辦法?”
元烈溫柔的笑意綻開:“你嫁給我,做我的旭王妃,到時候,既不會連累郭家,又能隨心所欲地做自己的事!好不好?”他的目光,期盼的閃閃發亮,俊美的容貌熠熠生輝,換了任何人,都不會捨得拒絕這樣一個美男子,尤其李未央知道,他對她一往情深。而且,這主意聽起來荒唐,卻是一個很好的方法。成爲旭王妃,獲取了更多的力量,但同時,她所做的一切就和郭家沒有了直接的關係。
可是,她爲什麼在猶豫呢?儘管她對他並非無情,可她卻並沒有想要立刻嫁給他。
印象中,似乎有個人溫柔地對待她,許諾一輩子好好疼愛她,可是後來呢,那一雙怨毒憤恨的雙眼,一句句痛徹心扉的怒斥,還有那一道賜死的聖旨,她也許永遠都忘不了那樣的過去,她並非無心無情,只是害怕,在害怕人心的變化而已……更何況,她能給元烈全心全意的愛嗎?縱然她可以,現在的局面,容許她說愛嗎?元毓雖然死了,可蔣南呢?幕後的黑手——裴皇后呢?
“未央,你在想什麼?”有個聲音一直在喚着她。
李未央突然驚醒,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顫抖着的雙手被人緊緊包裹在掌心,用炙熱的溫度捂着,“未央,你還好嗎……”
抽回手,她輕聲地道:“我沒事。”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元烈是想要坐實某些傳言嗎?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不,現在,還不是時候。
元烈是何等聰明的人,他看到李未央的舉動,心裡如何能不明白呢?心頭倏然閃過一絲疼痛,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燦爛:“我不過是開個玩笑,你當真了嗎?”
李未央略微吃驚,隨後明白了過來,他卻已經一本正經道:“你心裡只有敏之,什麼時候能回頭看看我呢?我一直在你身後啊!”
李未央被他半真半假的話說的一時啞然,良久,她輕輕地笑了起來:“怎麼會想起跟一個孩子吃醋呢?”
他別過臉去,掩住了琥珀色眸子裡的傷痛,脣畔的笑容越發淡薄:“豈止是孩子,就連郭家的人,我都不想你親近他們。”
李未央詫異,不由道:“爲什麼?”
他突然轉過頭來,一雙眼睛裡似乎有極爲複雜的情感:“未央,除了我以外,你還有很多人。可我除了你,就一無所有了啊。”
李未央心頭巨震,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他卻彷彿說了這句話之後就剋制住了全部的,他不想嚇到她,儘管他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再笑出來。他甚至不曾告訴她,她突然離開之後的每一天,他是如何度過的。他甚至沒辦法一個人呆在屋子裡,到處都有她的影子,他一直都恍惚着,不肯相信她會丟下他離開,明明她答應過的,卻對他食言。每次他推開門,都彷彿覺得她會站在那裡對他微笑,近得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她,隨時隨地可以看到她的臉……他肯回到越西,肯接受旭王的身份,一直一直到處搜尋而沒有發瘋,全都是因爲他相信,她一定會在哪裡等着他,等着他找到她。
她知道他這樣執着,會害怕吧,連他自己有時候,都會感到恐懼。所以這一切,他都不會讓她知道的。
“好了,你該進去了,郭夫人在找你。”元烈微笑着說道,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李未央回頭看了一眼,果然見到郭夫人面上露出焦慮不安的神情,她停頓片刻,只能先進去安撫她……
元烈望着李未央向郭夫人走過去,琥珀色的眸子變得深邃。他曾經無處可去,無人可依,那種被全天下放棄的痛苦,那種被人輕視的恥辱,那些不能漠視的苦難,那些難以向人敘說的心情,一直珍藏在他的心底。不管多麼艱難,他都記得,和他一起度過那段日子的人是李未央。只有在她的面前,他可以暢所欲言,只有在她的身邊,他才能展現出最真實的自己。不管她如何逃避,她和他之間都有着不可隔斷的聯繫,這種聯繫,在這些年的朝夕依戀裡,正一點一滴滲透到彼此的骨髓中,不能忘懷。
元烈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未央,終究有一天,你會點頭的。而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待。
不遠處的走廊下,臨安公主看到了這一幕,她輕聲問一旁的蔣南,道:“這位郭小姐,就是安平郡主吧。”
蔣南點了點頭,漠然道:“是。”
臨安公主挑起了眉頭,聲音變得冷漠:“這麼說,我妹妹是死在她的手上了?”
蔣南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地道:“是啊,安國公主便是被她折磨死的。”李未央永遠是李未央,走的每一步棋都是那樣險,卻每一次都能夠化險爲夷。過去,他曾經憎恨她,卻又如蔣華一樣欣賞她,甚至這其中,帶了一絲讓他都沒辦法否認的心動。在他看來,她是足夠匹配他的女人。可是當他的名譽和蔣家毀在了她的手上,他的心頭就只剩下刻骨的仇恨了。這仇恨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讓他坐立難安,讓他廢寢忘食,每天只想着要如何報仇雪恨。
當蔣華帶來安國公主的死,蔣南立刻意識到機會來了,所以他通過臨安公主將一切透露給了裴皇后,理所當然,李家要付出代價。原本他以爲,一切都會隨着裴後的報復而結束,可當他再一次在大都看到李未央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對方並沒有死。不僅如此,她還成爲了郭家失散多年的千金,原本元毓可以戳穿她的身份,卻被她反過來利用了一把。哈,最後反而是燕王丟掉了性命。蔣南原本對元毓的死充滿疑問,可是在看到李未央的那一天,便瞬間將一切串聯了起來。
她找上門來了,就算他放手,她也不會放棄這不死不休的仇恨。可惜,他不會永遠是那個被李未央耍的團團轉的男人。
“她居然還敢來大都,可真是膽大啊。”臨安公主的面上,浮現出一絲冰冷的笑意。安國是她的妹妹,雖然從小驕縱任性,又總是喜歡爭強好勝,可她們畢竟是嫡親的姐妹,她這樣死在了別人的手上,而且這兇手居然還敢出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臨安公主的心中竟有一種出奇的憤怒。當然,臨安公主是不會想到裴皇后的惡行,縱然知道,她也覺得李家人該死。所有敢於挑戰元家皇室權威的人,都該死。
“可是,她爲什麼會和旭王走得那麼近。”臨安公主的目光在元烈的身上頓住,擰起了描畫的很精美的長眉。
蔣南冷笑一聲,他也早已認出了那俊美奪目的旭王殿下,便是當年李未央身邊的李家三少爺!他慢慢地道:“旭王一直鍾情於她,讓他們這樣勾結起來,情況會變得更復雜。公主要除掉李未央,便先從這位旭王的身上着手吧。”
臨安公主想了想,道:“皇叔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在外頭有這麼一個兒子,偏偏在他重病期間才突然冒出來,原本就讓人覺得十分奇怪,這事情我母后也一直很留意,偏偏皇叔一口咬定這是他的兒子,叫人無從着手。既然他鐘情李未央,我們不如想個法子,讓他們反目成仇就是了,只要把他拉攏到我們這一邊來,解決李未央也不是難事。”
蔣南看了臨安公主一眼,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公主可有把握?”
臨安公主甜美地笑了笑,道:“當然,不過這也需要我逢場作戲,你捨得嗎?”
蔣南強忍着心頭的厭惡,微微一笑,道:“只要於大局有益,又有什麼不捨得呢?只是不知道你要怎麼做?”實際上,他根本不願意看見臨安公主這張臉,偏偏她還喜歡賣弄風情,以爲世上的男人度可以任由她捏在手心裡搓圓揉扁。
臨安公主微微一笑,神情嫵媚:“男人麼,總是有把持不住的時候,李未央若是親眼瞧見,必定惱羞成怒,這樣一來,他們的同盟便也不攻自破了,不是很有趣嗎?”
臨安公主最喜歡的便是棒打鴛鴦的事情,這彷彿是她閒極無聊的一種愛好,看到朝中哪位大臣與妻子感情特別要好,她總是想要藉機會破壞一番,惹得人家反目成仇、夫妻離散她纔開心。這和安國公主出於自己不能爲人妻子的憤恨完全兩樣,不過是臨安公主的一種消遣,證明自己魅力的一種方式而已。而到目前爲止,她幾乎是無往而不利的,當然,蔣南是個例外。不過,她不相信再有例外的發生!元烈不過是個在民間長大的年輕人,她只用一點手段,便能夠讓他上鉤!
她美麗的面上含着一絲志得意滿的笑容,轉頭向着婢女道:“去請旭王殿下。”
宴會開始之前,元烈卻被請到了臨安公主用於宴請貴客的小廳之中。他以爲所有的賓客都在此處,但看到獨自一人的臨安公主時,他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頭,道:“公主,這是何意?”
“早已聽說你回到大都,卻一直無緣多敘,旭王既然來了,何不坐下來喝一杯酒呢?”臨安公主巧笑倩兮,嫵媚的面孔帶着說不盡的風情。
憑相貌而言,臨安公主比李未央更成熟、更嬌媚,但那又如何呢?在元烈的眼中,不過紅粉骷髏而已。他微微一笑,很有禮貌地道:“公主,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臨安公主笑道:“哎呀,那真是可惜,我還想和你好好談談你的身世呢!”
元烈止住腳步,目光之中露出一絲冷笑,道:“哦?我的身世?不知公主都知道了什麼?”裴皇后雖然一直懷疑,卻從來沒有確認過,難道臨安公主知道了什麼嗎?這一刻,元烈很想知道這一點。臨安公主揚起笑容,道:“你坐下再說。”
元烈微微一笑,慢慢坐下。臨安公主掩住了眸子裡的得意,靠過去道:“你先喝了這一杯酒,咱們慢慢談。”她喜歡俘虜男人,尤其是依靠自己的美貌,讓男人主動俯首稱臣。今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蔣南的面前,證明自己的魅力。所以,她一邊遞過去酒杯,一邊焦急地觀察着元烈面上的表情。然而,她卻發現他漫不經心,甚至沒有將目光投向她美麗的面孔,這怎麼可能!她有海棠花一樣嬌媚的容貌,有堂堂公主的身份,爲什麼這個男人可以在她的面前走神……
元烈漂亮英挺的兩道眉下,琥珀色眸子反射着晶燦的光芒,高而挺的鼻樑,薄薄的嘴脣,這個男人有着……不可思議的完美容貌。儘管心儀着蔣南,臨安公主還是不能不爲元烈的俊美震撼。而且,她總覺得這俊美看起來,似曾相識。這樣的男人,要什麼樣的美人得不到,怎麼偏偏鍾情那個看起來很尋常的李未央呢?隨後,她在心頭比較了一下自己和李未央,果斷地覺得自己遠勝於對方。思及此,她收拾起些微的失落,換上最動人的微笑,道:“旭王,爲什麼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元烈看了她一眼,眸子裡帶着一種嘲諷。
與他短暫的視線接觸,臨安公主的面上便微現出紅暈,薄薄一層春色,更添嬌美,“我是真心想要和你成爲朋友,有了我的幫助,我那位皇叔留下的厲害嬸子,也沒辦法再找你的麻煩不是嗎?”旭王府的鬥爭很激烈,旭王妃的背後還有胡順妃的支持,元烈再如何厲害,也不能對自己的繼母過分嚴苛,否則定然會被人戳脊梁骨……可若是裴皇后肯出面施壓,胡家必定要收斂。在臨安公主看來,這是個極好的買賣,當然前提是,元烈肯倒向他們這一邊,反過來對付李未央,甚至包括她背後的郭家。裴家的勢力可以幫助他走到什麼地步,他理所當然知道該如何選擇吧……臨安公主撫弄着鬢邊的髮絲淡淡淺笑,恰好露出完美的笑容。
元烈的表情十分冷淡,道:“哦?公主不知道,我的母親已經回胡府養病了嗎?”那個老太婆,早已被他收拾地不敢亂跳了,若非看在過世的旭王份上,他早已經讓她打包滾蛋,何至於容忍到今天呢?
臨安公主吃了一驚,面上浮現一絲驚駭。但她很快鎮定下來,笑道:“儘管如此,旭王的那些老家臣,一樣不承認你的身份吧?!”
家臣的忠心是從世子從小培養的,不管元烈如何優秀,那些人也不會輕易承認他的身份,但在元烈看來,這不過是時間問題,他有的是手段讓那些人臣服。現在,他很想知道臨安公主約他來這裡,究竟是想要幹什麼,總不至於是爲了說這些廢話吧。
臨安公主見他神情冷淡,便不再說這樣的話題,反而百般地挑逗、引誘,然而元烈不是裝着不懂,便是藉故閃開,臨安公主見了,心頭惱怒起來。難道自己的魅力和權勢都沒辦法打動對方嗎?!怎麼會?!還是李未央就那樣出衆?她的眼神向屏風背後飄去,蔣南以爲她沒發現,每次提到那個女人,他的眸子裡都有一種極爲複雜的情緒嗎?那可不只是恨意!
臨安公主越發憤怒,越是不容易得到的東西,她越是想得到。眼波流轉之間,她又生一計,說道:“皇叔曾經有一幅畫送給了我,可惜我對這些不感興趣,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
元烈挑起眉頭,像是要看她還有什麼把戲。臨安公主咬牙,從一旁取出一幅畫來,徐徐展開,卻是一幅春宮圖。
可見剛纔的一切都是在勾引自己了,旭王又怎麼會送她這樣的畫呢?元烈冷笑了一聲,臨安公主的手已經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身子也站起來,捱得很近。她的眼睛專注地看着他,然而元烈的臉上並沒有尋常男人看到這種畫,會出現的那種心亂神迷不能自持的神情。他慢條斯理地一一瀏覽,十分從容自然,臉上看不出一絲邪念。臨安公主眼睛輕輕一橫,看到一雙精美的繡鞋踏進了廳內,她心頭得意,身體已經將要碰到了元烈的腿上,等那人進來,便應該看見他們是如何親密的……誰知道就在這時候,突然聽見椅子響了一下,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
李未央剛剛掀起簾子,就聽見臨安公主慘叫一聲,立刻就愣住,隨後,輕笑出聲,道:“公主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元烈攤手,道:“你瞧,我是無辜的。”
李未央打量了一眼臨安公主鐵青的面色,點頭道:“我知道。”這種姿勢掉在地上,臀部都要摔成兩瓣兒了,還真是一點都沒有留情。看樣子,元烈是早就知道臨安公主的想法,故意給她難堪。這個人,還真是小心眼得很。
臨安公主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勃然大怒道:“元烈,你好大的膽子!”
元烈把春宮圖甩在了她的臉上,微微一笑,道:“是啊,公主殿下,我的確膽子很大,但願你下次勾引男人的時候,好好選擇一下對象纔好。”
李未央微微一笑,轉身離開,元烈看都不看臨安公主一眼,追着她離去。臨安公主怒氣衝衝地把一桌子的酒菜全部推翻在地,一旁的屏風後面走出一道人影,卻是一直默默觀察着情勢發展的蔣南。他看着臨安公主的怒容,心頭充滿了譏笑,面上卻是冰冷地道:“公主,我早已說過這個法子行不通的。”
臨安公主的面上閃過一絲陰狠,道:“給臉不要臉,就不要怪我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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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到了晚上六點才更新,我第一次感到了拖稿的快樂……原來欠債不還就這種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