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這裡既商量妥當,蕭呈嫺便喚來巧蘭,使她悄悄兒去請蕭呈燁、凌遠清二人過去西頭花廳說話。當下三人稍稍收拾,便自起身過去西花廳。
及至三人到了西花廳時,卻見蕭呈燁與凌遠清都已到了。
衆人見過禮後,蕭呈燁才苦笑的看一眼妹妹,問道:“你們都商量好了?”他口中說着,目光卻甚爲隱秘的掃過凌遠萱,顯然有些意外蕭呈嫺終究還是帶上了她。
蕭呈嫺理所當然的點頭:“自然已商量好了!”
蕭呈燁便也不再言語,只回頭看了凌遠清一眼,似是在徵詢他的意見。凌遠清面沉似水,對他的目光竟似視而不見,只徑自的對遠黛道:“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與九妹妹說!”
遠黛早知他必有話說,當下淡淡一笑,便立起身來,擡手作個手勢:“六哥請!”
凌遠清也不言語,便先舉步,出了花廳,遠黛則緩步跟了上去。出了花廳,凌遠清也並沒走出太遠,便在花廳外頭的一株梅花樹下立住了腳步,但卻久久不語。
靜立他身邊許久,終於還是遠黛開言打破了沉寂:“六哥有話只管直說便是了!”
沉默一刻後,凌遠清卻忽而問道:“維英此來,可是有所圖謀?”
不意他會問出這話來,遠黛詫然看他:“六哥……你……”
凌遠清定定看她,半晌方苦笑道:“我早該猜到的!這事說起來,是我對不住妹妹!”遠黛雖不曾說什麼。但她的表情與反應,卻已驗證了凌遠清心中所想。
微微搖頭,遠黛道:“六哥想多了!此事本來與你無關,你更無需自責!”她口中如是說着。心中卻不由暗歎了一聲。陸維英的來意,她早有猜測,但卻從未起意要將此告訴給凌遠清。然而凌遠清的敏銳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居然只從此事,他便猜出了這許多來。
澀澀一笑之後,凌遠清轉開話題:“若無睿親王一事,妹妹有意榜下選婿,我自該盡力相助,無有二話。然如今有了睿親王,妹妹又何必非要摻合此事。徒然招惹麻煩?”
沉吟的看了一眼凌遠清,遲疑片刻後,遠黛終究坦然道:“此次下山,一則是爲了蕭姐姐,二則。我也有些事兒需要安排!”不管是凌府,還是將來的睿親王府,身爲女子,出門都不甚方便,所以她纔想藉此次之機,下山一次,與沅真好好商議一下日後之事。
她雖說的坦率,但顯然並無細說之意,深深看她一眼後。凌遠清居然也不多問,只道:“既是如此,那就下山吧!不過十妹妹那裡,卻需你多注意些!”
遠黛朝他感激一笑,張口欲言,但話到嘴邊卻仍是嚥了下去。
二人回了花廳。廳內三人雖都好奇二人出去到底說了些什麼,但畢竟無人當面問出。
蕭呈燁注目看向凌遠清,卻問道:“遠清,你意下如何?”此次攙和進此次榜下選婿之事的還有凌家的兩位小姐,蕭呈燁自是不好替遠黛二人做主,因此必要徵詢凌遠清的意見。
凌遠清點一點頭,表示自己並無異議之後,卻轉向凌遠萱道:“十妹妹,你有婚約在身,原是不該下山的,是九妹妹一力承擔,並願爲你作保,我才允了此事!”
凌遠萱與遠黛雖都是他的妹妹,但若論起來,遠黛乃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而凌遠萱不過是堂妹而已。因此他這一番話說來,倒也合情合理,並不惹人疑竇。
凌遠萱本來對凌遠清獨獨叫了遠黛出去說話的舉止甚爲不解,此刻聽了這話,頓時便尋到了合適的解釋,當下忙忙道:“六哥放心!我都省得的!”
蕭呈燁見凌家方面已無問題,這纔回頭看向蕭呈嫺道:“呈嫺,你可以說說你的打算了!”
爲了這一天,蕭呈嫺其實已想了很久,聞言之後,當即笑道:“我打算男扮女裝,入京之後,尋一間客棧住了,每日過去酒樓茶館坐坐就好!”
科舉之時,京中客棧住的多是各地舉子。這些舉子中,既有閉門苦讀、勤學不輟之人,卻也不乏呼朋引伴、高談闊論之人,而即使是最勤奮的人,也免不了有些應酬。
蕭呈燁聽得直皺眉,半日才道:“你們三人男扮女裝自是可以,但我與遠清在京中多有熟人,只怕一露了面,便要被人認出。這事若傳到府裡去,只怕爹孃都要大怒!”
蕭燦與杜夫人二人,之所以放心將女兒留在綠萼嶺別院,正是因爲有他在的緣故。他們若然知道在此期間,兒子居然私自下山,只怕這事立即便要暴露。
蕭呈嫺聽得一怔,她考慮這事時候,都是站在自己立場,卻還真是不曾考慮過蕭呈燁。幾乎是下意識的,蕭呈嫺回頭看了遠黛一眼:“九妹妹可有什麼辦法沒有?”
遠黛聞言,卻是不由苦笑連連,好半晌,她才道:“方法自是有的!不過我倒是想知道,姐姐打算何時下山呢?”有些事兒,她其實真是不願出這個頭,然而事到如今,卻不得不行。
蕭呈嫺對此倒也爽快,很是乾脆道:“這會子其實時候還早,我的意思,若能準備妥當,自是立時下山,若能趕上去平京用午飯那是最好不過!”她說着,卻又想起一事,因笑道:“九妹妹與十妹妹的男裝,我是早爲你們備好了,卻是不須你們操心了!”
遠黛點一點頭,道:“既如此,那我們便需儘快了!”
當下三人先回內院,蕭呈嫺忙令巧蘭取出早已備好的男裝來。很顯然的,爲了此次之事,蕭呈嫺已準備了很久,打開的箱籠內,備了足有七八套男裝。遠黛便與凌遠萱各挑了一套。一時穿好衣裳,三人各自走了出來,對視一眼,都是各自好笑。
遠黛先笑道:“蕭姐姐也還罷了,十妹妹這卻是萬萬不成的!”一面說着,一面擡手指了一指凌遠萱明顯隆起的酥胸。當下便教了凌遠萱如何束胸,凌遠萱只得重又穿了衣裳。
再出來時,遠黛已捧出一隻小匣,笑道:“下一步,便是遮掩容貌了!”她說着,便自打開小匣,指着裡頭色呈黃色形似胭脂的膏狀物體道:“這個,卻是我從前無事之時調製而成。將之抹在臉上,可使肌膚看着粗糙一些,也可遮飾容光!”
蕭呈嫺聞聲,不免仔細擡眸看了遠黛一眼:“想不到妹妹竟還懂這些!”言下不無詫異。
輕輕一笑之後,遠黛道:“不瞞姐姐,其實我從前時常悄悄溜出門去玩耍,這些東西卻都是時常要用的!”蕭呈嫺聽了這話,卻也不好再多問什麼,當下與凌遠萱各自塗抹一些於面上。
遠黛也自用了。其後便親執螺黛,爲二人加粗眉線,又略施小計,掩去二人粉嫩的脣色。
及至收拾完了,蕭呈嫺自己攬鏡看時,卻也不覺愕然。鏡中之人,雖仍俊美,但確實已有了幾分男兒氣。再看凌遠萱,亦是如此。遠黛自己也是稍作點染,扮成了一個略帶病容的清秀書生,看着反倒比她着女裝時更要順眼許多。
蕭呈嫺心中才在想着,那邊凌遠萱已笑道:“九姐姐扮成男子,反好看了不少!”
遠黛也不以爲意,只笑道:“但凡女子,只需中人之姿,扮作男子時,至少也可稱得清秀!”
看看時候已不早,三人便各自喚了自己身邊的丫鬟吩咐了一回。本來以蕭呈嫺的意思,是不帶丫鬟的,但遠黛卻要帶了文屏同去,而凌遠萱身邊的煙柳更因不放心凌遠萱而執意要求同往,蕭呈嫺見狀,也覺無奈,少不得點頭允了,自己索性便也帶了巧蘭同行。
及至到了花廳時,才一進去,蕭呈嫺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半晌畢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出現在花廳內的蕭呈燁與凌遠清也已大大的變了模樣。
蕭呈燁成了一個面色微黃、三旬左右的俊雅男子,脣邊兩撇八字鬍更爲他增加了幾分歷盡世事的成熟之感。凌遠清則成了一個面色微黑,容貌平平的青年男子。
若非蕭呈嫺時常與二人見面,熟知二人身形體態,乍一眼看去,還真是認不出二人來。
“妹妹果真好手段,他們這卻是用了什麼?”笑着回頭看了遠黛一眼,蕭呈嫺問道。
抿嘴一笑,遠黛畢竟還是解釋道:“這個卻是從前我無意得來的兩張面具!原以爲不會有機會用到它,卻不料今兒適逢其會!”
蕭氏兄妹與凌遠清已越來越習慣於遠黛時不時拿出來的這些奇異物事,見她含糊其辭,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心中雖是詫異,但也並沒多問什麼。反而凌遠萱在旁看了笑道:“這面具倒有趣,只不知九姐姐身邊還有沒有了,若有,我倒想要一副!”
失笑的白她一眼,遠黛道:“這些東西你卻要來作甚?仔細被三嬸發現了!”
凌遠萱想着母親,也不由心中微微發虛,終究沒再言語。
蕭呈燁便道:“此刻已不早了,此去平京雖不甚遠,卻也不能片刻便至,少不得仍是用過了飯再下山去吧!”(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