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房間裡走了出去,他連忙追了出來,拉着我,哭笑不得地說:“怎麼啦?小鬼吃醋了?”
“沒有啊,你看的那麼入神,我哪好意思做電燈泡嘛。”我的語氣依舊是笑嘻嘻的。
“傻瓜,可欣那個樣子,哪個男人看了不覺得血脈噴張?好了,別生氣了,我們回去睡覺。你要是覺得介意,可以和我睡一張牀,反正我不介意,哈哈……”他再次逗弄我起來。
“誰要和你睡在一起。”我嘟着嘴說道。
他用手勾了下我的鼻子,他說:“回去睡覺,聽話。”
我本來也不過是一時的脾氣,也知道自己認不得真,給個臺階就乖乖地下了,又和他一起回到了房間裡。
不過,我一直睡不着,但也不敢翻身,我假裝自己睡熟了,卻一直留心聽着他們的動靜。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因爲在乎,還是單純的好奇,或許是女人心裡都會有的佔有慾作怪,我自己也分不清楚。
過了很久很久,就在我幾乎睡着的時候,我聽到龍川的牀位有輕微的響動,他好像起來了,我聽到他穿拖鞋的聲音,緊接着聽到林可欣也坐了起來,龍川對她小聲地說:“我們再開一個房間,我知道你想了……”
那一刻,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林可欣那麼努力的姑娘,難道是這種人嗎?可是,這種人又是那種人呢?她沒偷沒搶,她只是陪自己喜歡的男人睡覺,在這個社會,又顯得如此地無可厚非。
可是身在其中的我,怎麼會覺得如此難堪如此難過?我寧願我真的如他們所願睡着了,那樣我不會知道他們這些暗地裡的舉動,我不會聽到這樣的對話。
他們兩個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我再也坐不住了,起來坐在牀頭,拿着龍川的煙抽了一根。
再想想自己的反應,覺得自己又有些過激,這有什麼好激動的,你也沒有權利去計較,何必自尋苦惱。
這樣一想,我熄滅了菸頭,再次躺下努力進入夢鄉,但是心卻一直不踏實,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着,直到大概過了一個小時的樣子,他們再次回到了這個房間裡。
“怎麼有股煙味?”林可欣一下就聞出來了。
“煙味?怎麼會?我之前沒抽過煙啊。”龍川說道。
“可能是走廊裡有人抽過煙了,我們快睡吧。”林可欣小聲地說道,從聲音傳來的方位我能判斷,她是對着我這邊說的。可見,這個姑娘心裡又明白了些什麼。
“嗯,好累。可欣,改天我和你單獨約。”龍川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聽得我心裡再次涼了半截。
“你好好對柚子吧。”林可欣說道。
“沒事,她那麼單純,不會知道這些的。”龍川又說。
我聽到他們各自躺下了,林可欣接着說道:“我和我男朋友已經準備訂婚了,龍川,我們別再這樣了。”
“哎……你說你那麼好,爲什麼非要嫁給那麼普通的男人?”龍川的語氣十分惋惜。
“不嫁給他,你也不會娶我啊。”林可欣的聲音在這個深夜裡聽起來飄忽而幽怨,我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種和我從前一樣的嘆惜。
到底,我們都是屬於美麗而脆弱的植物,無論我們如何拼命展露歡顏,男人對我們的喜歡,也不過是建立在“有花堪折直須折”的淺層次喜歡和欣賞之上,又有幾個男人,願意搬回家中用心栽培?
這麼一想,我突然不怪林可欣了。她和我一樣,我們錯,就錯在遇到了不該遇到的男人,做了一場太過華麗卻不現實的夢而已。
他們沒有再說話了,很快,我聽到了龍川均勻的、輕微的鼾聲,我太疲憊了,也就這樣不知不覺睡去了。
隔天一早醒來,大家都選擇性地遺忘了暗夜裡的那些別樣情愫,還是各走各的路。
林可欣一路微笑地把我們送出了會所的大門,站在門口像迎春花一樣不停揮舞着她那隻瘦弱而修長的胳膊,彷彿她和龍川從未有過一場暗夜裡的情事,又彷彿我們誰也不知誰的秘密,彼此默契而快活地進行着這一場分離。
“可欣很不錯。”在龍川的車上,我再次提起了她。
“是啊,這個世界上優秀的女孩子太多了。”龍川也感慨。
“這麼優秀的可欣,你怎麼沒喜歡上呢?”我明知故問。
“人家有男朋友的好不好,再說了,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不,我生命裡不是多了一個你嗎?”他說完,曖昧地對我笑笑。
“看來我是多餘的咯。”我竟分不清我們究竟是在演戲,還是一切都是真實的。
“不,你是不可或缺的。我喜歡你未經渲染的純,那是不可多得的。”他讚歎道。
原來,他已經給我定位爲“玉女”。那麼,林可欣呢?
“至於可欣,她固然優秀,但是不適合我。”龍川說道,又說:“男人其實分很多個階段。”
“怎麼說?”我問。
“年輕的時候,是愛上愛情的階段,喜歡的往往是大家都喜歡的姑娘,那時候對於美和愛,還無法區分;等到有了一定的戀愛經驗後,又會去喜歡有故事的女人,覺得這樣的女人比較有內涵;再後來,事業有成之後,見了太多有故事的女人,鬥智鬥勇鬥得太疲乏了,便開始覺得還是單純可愛的女人才是心尖上的肉,她們心思簡單,既能給男人很多的愛,又能允許男人有很多的空間。”龍川說。
“男人還真是貪心,怪不得韋小寶找了七個不同性格的老婆。”我笑着說道。
他也笑了,他說:“你們女人也是一樣的,像你這個年紀還是相信真愛的,願意不顧一切地和男人在一起;等你稍微多經歷一些,你又會覺得愛情沒有物質可靠,你會去喜歡大叔;再到了後來你足夠優秀了,你會去挑選你認爲也同樣優秀且配得上你的男人,可惜那時候這樣的男人往往不喜歡像一本書一樣難懂的女人了。所以,你看,你遇到我的時期剛剛好,你還年輕,我也未老,我有足夠的時間陪你成長,等你成熟。”
“看來你是戀愛高手噢,這麼多的理論。”我笑着附和道。
“沒有了,我這個人只是比較現實而已。當然,你也可以認爲我不懂愛情。但是相信我,你選擇我,不會錯的。”他篤定地說道。
“那林可欣之流不是很可悲,能得到男人的欣賞,卻得不到男人的愛。”我突然心裡涌起了一股悲憫。
“那也未必,她也可以去找涉世未深的男人,做男人心尖上的肉。男人一開始和最後的選擇,都是一致的。做不成男人最後的女人,可以爭取去做男人的第一任啊。”他笑着打趣道。
“我怎麼感覺你的話都是歪理呢?”我也笑了。
“因爲你還小,你還不是特別懂。就像我現在想吻你,可是我怕玷污了你一樣。”他又說。
“我哪有那麼純潔?你爲什麼就覺得我那麼單純呢?”我說。
“因爲這是我心裡想的。當一個男人什麼都有的時候,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那個女人就會變成什麼樣。”龍川越說,越有些猖狂起來。
“好吧,意思我已經是你的囚鳥了唄。”
“不,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入我的牢籠。”他自信地說道。
“龍川……假如有一天我從你的生活裡消失了,你會不會想起我?”我突然悲傷起來。我知道,現實終有一天,會在我們之間拉起鴻溝。現在的這些美好的憧憬,都是幻覺。
“你不會從我的生活裡消失。”他十分篤定地回答了我的話。
說完,他突然把車停到了一邊,解開了安全帶,指着窗外的一處戶外小公園說:“我們下去走走。”
“我還想早點回去呢。”我說。
“不行,快點下來。”
我還坐在車上,他直接繞了過來,打開車門,直接把我從車上攔腰抱了下來。
公園很小,因爲是半下午的光景,沒有什麼人。草木還來不及蔥鬱,寒冬的蕭索依然隨處可見,但也四處散發着春天的生機,只是相對不是那麼明顯。
他拉着我的手,突然興起,唱起了beyond的《海闊天空》,聲音高亢,引來路邊不少人側目。他不管不顧地唱着,我也跟着和着節拍。
而這首歌,是高三的畢業晚會上,我曾經在臺上獻唱的。那一次,我穿着破洞的牛仔褲、耳朵上打着一排耳釘、染了一頭黃毛,戴着帽子在臺上用力地嘶吼,臺下無數的男生爲我沸騰。可是我記得,龍川不在其中。
“你這個年紀,怎麼會這首歌?”龍川問我。
“我這個年紀,怎麼就不能會?”我反問道。
他再次笑了,他又說:“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是我高三的時候。”
我心中一驚,問道:“是在哪裡聽到的啊?”
“不告訴你。”他居然不告訴我,但是目光卻突然投向天際,變得無限悠遠。這一刻,他是想起了曾經那個叛逆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