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下起了豆大般的雨點兒,讓這夏季多了幾分涼意,楚月牙這裡有太太的丫頭送來的食物,不過太太和三夫人李芝蘭等人還是沒有回來,想是這雨大了些,所以便在華安寺附近留宿了吧。
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沒有什麼動靜,楚府在這雨天顯得很安靜很靜謐,夜『色』纔剛剛起,整個楚府便變得空『蕩』『蕩』的了,只有雨點兒打在屋檐上的聲音。
正好,這樣的天氣適講心事,適合聊天,楚月牙撐着一把油紙傘朝着楚月琴所在的小院子走去。
早有翠荷打着傘候在門口,似乎在等待着楚月牙,遠遠看見楚月牙來了,便迎了上來。
“四小姐,小姐她的情緒很不穩定。”翠荷輕聲道,楚月牙能看到她的臉頰上有紅『色』的掌印,似乎是被誰打的,是楚月琴嗎?不過看着翠荷還算整齊的樣子,和還不錯的精神狀態,應該楚月琴已經接受了她知道的事實了。
可能面子上還是有些過不去吧,所以情緒纔會有些不穩定的。
“帶我去看看,我開解開解她。”楚月牙輕聲道,給了翠荷一個安撫的眼神,“三姐就是需要開解,她能藏着的時間 ,她還是得出來見人的,還有她腹中的孩子……”
“嗯。”翠荷點頭,領着楚月牙走到了一間廂房之中,“我在門口守着,四小姐進去吧。”
楚月牙推門進去了,然後將門合上,這臥房比較寬敞,用珠鏈隔開了,外面方有桌椅,珠簾之後便是梳妝檯和一張廂牀,裡面的擺設和裝飾都十分女兒態,只是現在微微有些凌『亂』,似乎主人很久沒有用心打理過他們了。
“三姐……”楚月牙很快便看清楚了楚月琴在哪兒,她伏在珠簾後的牀上,似乎趴在枕頭再哭泣,不過聽到聲音卻是停止了抽泣的聲音,“你還好嗎?我是月牙,我進來了。”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你一定會發現的。”的楚月琴的聲音極爲沙啞,簡直都聽不出來這聲音是屬於她的,她聲音很低,語氣中帶着自嘲的味道,“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我若是要看你的笑話,你何必過來看?”楚月牙掀開了簾子,走進去,“我直接等着五個月之後,你鬧出更大的笑話的時候再看,不是更好嗎?“
“呵呵,是嗎?”楚月琴的聲音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氣息,“你倒是個好心的,我們五姐妹中總算還是一個顧着姐妹情的不是?”
果然情緒不穩定,誰走進,她就像是刺蝟一般,誰關心她,安慰她,她就覺得對方一定是在嘲笑她,她這個狀態……那麼,換個方式吧。
“既然你知道自己現在是個笑話,以後還會有更大的笑話,你卻只知道趴在牀上哭泣,有什麼用呢?”楚月牙用沒有感情的聲音問道,“你哭了,什麼事情都解決了嗎?你肚子中還有一個種呢,你到底要不要他,你想清楚了沒有?四個月了,不早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楚月琴的歇斯底里幾乎和翠荷如出一轍,不愧爲主僕兩啊,她騰地坐了起來,瘋狂的捶打自己的肚子,“我不知道要不要他,我連他爹是誰都不知道!!!方曉那個該死的混蛋,竟然……竟然將我……”
輪/『奸』?恩皮?楚月牙的大腦閃過這幾個詞語,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楚月琴,原來連她都不知道孩子她爹是誰啊?難道真的是被多個人一起給……不對啊,那她之前的推論算什麼?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當時我被『迷』暈了,我真的沒有看清楚那個人是誰,只曉得那個人是對方曉很重要的人。”楚月琴接下來的這句話到是讓楚月牙鬆了一口氣,至少沒有變成她想的那樣,“方曉,這個混蛋,這個殺千刀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的,我要讓他爲我所做的,付出代價!”
看樣子,楚月琴對方曉的是恨意了?可是今天她看到自己的碧滴的時候爲什麼還是那麼想要,是知道這玩意兒重要,想用來威脅方曉嗎?這倒也說得過去的。看着不住吼叫的楚月琴,楚月牙想着,幸好今天外面雨大,沒有人能夠聽得到。
“既然你有目標,爲什麼還這麼消沉?”楚月牙開口了,“你若想爲自己討回公道,不是罵兩句,想想就行的。”
“那……我該怎麼做?”楚月琴止住了嘶吼,求助似地看着楚月牙,又將目光落在了楚月牙的脖子上,似乎還是覬覦的。至少,方曉告訴她,這是龍脈所在,她自然有心。
“首先,我想問一個問題,你現在還愛不愛方曉?”楚月牙很冷靜的道,“若是方曉再對你甜言蜜語,你還會墜入他的溫柔陷阱中去嗎?”
“不會,絕對不會。”楚月琴很肯定的道,眼中流出哀傷,“對他而言,我從頭到尾都是玩物和工具罷了,根本就沒有任何感情。說拋棄就拋棄,說利用就利用,要送人便送人,我還會對他抱有什麼幻想呢?”
“那麼,第二個問題,你腹中的孩子,要是不要?”楚月牙問道,“這個你必須那個注意,不管要不要,在這一點上,我都會幫你的。”
楚月琴張了張嘴,剛剛想說話,楚月牙卻有開口,搶在了楚月琴的前面:“我多說一句,你肚中的孩子不管是誰,反正方曉是十分重視的,他重視,這便是你可以要挾到他的資本,一定好過我脖子上這個東西,我這東西,也不過是傳聞而已,虛的,你的肚子纔是實的。”
“原來……你都知道……”良久,楚月琴才冒出了這麼一句來,緊緊的盯着楚月牙,“你知道,還肯幫我?”
“你沒有搶走過,也沒有用什麼我不能接受的卑劣手段。而且,我始終記得,那時候,在爹的生辰在,在平時許多小細節中,在去太學院的馬車上,你是唯一讓我感覺到你關心我的,作爲姐姐。還有,翰墨詩社,若非我成立翰墨詩社,拉你入社,你就不會認識方曉,也不會有後來的一切了。”
“在那之前我就認識方曉了,入翰墨詩社很大的原因也是因爲他入了而已。”楚月琴輕聲道,“我不過是作繭自縛罷了,現在……將自己置於如此悲慘的境地,原本處處打算,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過去已經過去了,現在應該想的是,未來的路該怎麼走纔對。”楚月牙安慰的道,“那麼,你肚子中孩子……你現在打算……”
“你說的很有道理,方曉很看重這孩子。”楚月琴低頭『摸』了『摸』小腹,輕聲道,“我想先搞清楚我腹中的孩子是誰的,再做決定。還有你脖子上的東西……我不會再要了。”
“那我就放心了。”楚月牙點點頭,“還有,你現在四個月了,已經能夠診斷出男女了,明日我帶你出去診斷一番吧。”
“嗯。”楚月琴點點頭,“若是個兒子,值得留下,若是個女兒,恐怕只能夠……以前我都害怕去面對這些……”
“三姐,別怕,有我陪着你呢。”楚月牙握住了楚月琴冰涼的手,“明日,在秦疏落的府上,有個聚會,方曉也會去,你去嗎?”
“去,去問問他到底將我賣給了誰。”楚月琴堅定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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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楚月琴有說了一陣子的話,楚月牙搜腸刮肚的將在現在無意間得到的關於胞胎養胎的知識都傳授給了楚月琴才離開了,離開的時候,楚月琴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也許她一直缺少一個人來鼓勵她做她的內心想做的事情吧。
而且,孤身一人,總會覺得害怕吧,好比第一次意外懷孕的女孩,不得不去做人流,那種害怕的心情,一定會找個人陪在身邊吧,楚月琴也不過十五六歲而已,真的還很小。
冒着夜雨,回到屋中,屋中卻已經有一個人了,一個俊美的少年,大大咧咧跟在自己家一樣,坐在他的椅子上,翻看着卓上剩下的幾張請帖。還明目張膽的點了燈,一點不害怕的模樣。
“你是誰?”楚月牙等着眼前這個不速之客,雖然沒見過,但是總覺得這人不會傷害她,這是一種解釋不清楚的潛意識之類的玩意兒,所以她進門關門,然後才壓着嗓子問話。
“我替畢鳶來的。”那少年站了起來,揚了揚手中一張請帖,“他不方便來,就讓我來了。”
和畢鳶的談話沒有人聽到,除非是畢鳶自己說出去的,楚月牙便點了點頭,沒有懷疑,微微一笑:“那有勞了,就是這請帖。對了陸泠將要扮作的樣子,還有姓名什麼的……我也需要知道。”
“畫中。”那少年拋出一個畫軸,楚月牙伸手接住,那少年卻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怎麼……又戴上了?我還以爲你丟了呢?”
他說的是那串奇怪的沉香木的珠子。
“你認識這珠子?”楚月牙立刻道,“你知道是誰給我這珠子的嗎?是不是你?”
“不是畢鳶給你的嗎?”那少年笑道,眼中閃過狡黠,然後又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我只是來看看你好不好的,你很好,我放心了。”
說罷,他開門走入了雨簾之中,楚月牙突然覺得鼻子很酸很酸,眼中很澀,她這是腫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