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秋冬‘交’季之時寒意加深,繁謝宮便漸漸施展出了冷宮的威力,整個繁謝宮寒如雪原一般……:。
好在落英閣倒不缺取暖用的銀炭,慕容予桓派人從龍安殿撥了幾大簍子給落英閣用。雲嫣懷着身孕自是畏寒怕冷,安姑姑便在內室和外室各燃起一個炭盆,保持閣內的溫暖。
這些日子,雲嫣越來越覺着身子乏,倚在‘牀’上整日懶得動,害喜也越來越嚴重,而且沒有胃口,吃不下任何東西。
慕容予桓來到落英閣,見雲嫣養胎如此辛苦,便接過安姑姑手中的醃酸梅,親手端到雲嫣榻前,道,“雲兒,朕來了!你受苦了!吃一顆梅子開開胃口吧,總吃不下東西怎麼行?別把朕的皇兒餓壞了。”
雲嫣本不‘欲’吃,可見慕容予桓親手端來也不好拒絕,只好噙了一顆在嘴裡。
慕容予桓環視了一下落英閣,眉頭微蹙起來。這裡終究是太過簡陋,如何能夠讓雲嫣養胎?而且,究竟該如何將雲嫣明示於宮中正式冊封呢?若是雲嫣一直沒有名分,她腹中的皇兒將來也無法明示於人前。
這確實是件令人煩惱的麻煩事!
見雲嫣臉‘色’蠟黃,倦怠怠的倚在‘牀’上,慕容予桓安撫她道,“雲兒,朕這幾日因爲邊境的戰事而無暇顧及你的事,但你不要着急,朕一定會給你一個安排的。沈福廣那個傢伙太過迂腐,而且只怕已打草驚蛇了。這個法子行不通,朕再想別的法子就是。”
雲嫣點點頭,向他笑了笑。
在雲嫣這裡呆了半晌,因爲沈福廣等幾個朝臣還在龍安殿候着皇上議事,慕容予桓便離開落英閣,帶着秦公公向龍安殿而返。
就在兩人行至安定樓時,忽然,一陣嗚嗚咽咽、‘抽’‘抽’泣泣的哭聲隨着風傳到了慕容予桓的耳內。
慕容予桓停住腳步四下望了望,那嚶嚶的哭聲還在繼續。秦公公也聽到了,上前對慕容予桓道,“稟皇上,這可能是哪個宮的宮‘女’受了些委屈躲在這裡哭,皇上不必理會,還是快回龍安殿吧。沈大人等幾位大人還在候着皇上呢,這裡由老奴來處理就是了。”
慕容予桓一擺手止住秦公公的話,蹙着眉辨着那哭聲細聽,只覺這哭聲有些耳熟,似乎以前經常聽到。他尋聲望去,發現那哭聲是從安定樓下的一叢灌木叢後傳出來的。
如今已是秋末,灌木叢的密葉已大多凋落,透過枯枝的縫隙,慕容予桓隱約看到一個黃‘色’衣衫的身影。
慕容予桓衝那身影走過去,秦公公也忙跟了過去。
行至近前一看,果真是一個穿着鵝黃‘色’衣衫的‘女’子,正背身坐在那裡暗自垂泣。瘦削的兩肩隨着哭泣一起一伏,雖努力剋制着聲音,但仍能聽出她哭得極傷心。
慕容予桓認出了這個‘女’子,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出聲問道,“靜妃,你爲何坐在這裡哭?你是不是終於想起什麼來了?”
那‘女’子一驚,立時住了哭聲回過頭來,果真是石蓉繡。
石蓉繡哽咽着給慕容予桓請了安後便垂下頭,兩手絞着手中的帕子,低眉不語。
見她不說話,慕容予桓又問道,“又或者是受了什麼委屈跑到這裡哭?來,說給朕聽聽。”
石蓉繡終於擡起頭,一雙眼睛半含淚,似乎隨時會衝堤而出。她憂傷的嚮慕容予桓道,“皇上,您告訴蓉兒,蓉兒以前是不是一個很壞很壞的人啊?”
慕容予桓聞言一怔,一時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便反問道,“你爲何會突然問起這個?”
這一下,石蓉繡的眼淚又衝涌出來,幾乎是用哭腔兒回答他道,“她們都不告訴蓉兒,但蓉兒聽得出來,蓉兒以前一定是一個很壞很壞的人,做過許多壞事。”
“她們是誰?是延禧宮的宮人嗎?”
“不,是各宮的那些姐姐妹妹,她們還說皇上從來就不喜歡蓉兒。”
石蓉繡痛哭失聲,哭聲中的‘迷’茫和懊悔溢於言表。慕容予桓心下一軟,上前擁住石蓉繡道,“你別聽她們胡說!蓉兒以前從來沒有……沒有做到什麼……什麼壞事,朕也很喜歡……喜歡……現在的蓉兒。”
“真的?皇上沒有騙蓉兒?”
石蓉繡驚喜‘交’加,擡起頭一雙眼睛閃亮亮的望着慕容予桓。慕容予桓猶豫了片刻,終於點頭道,“自然是真的,朕沒有騙你。”
石蓉繡歡呼一聲,投進慕容予桓的懷裡,開心滿足得彷彿得到了世上的一切。
慕容予桓摟住懷中的石蓉繡,不禁深深感慨。如今的她,憂傷得簡單,快樂得簡單,滿足得也簡單,而這樣簡簡單單、知足常樂又天真爛漫的石蓉繡,倒真的令他有幾分心動了。
慕容予桓將自己身上的風氅解下來,披在石蓉繡單薄的身子上,摟了她向龍安殿而去。
秦公公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卻不禁有些疑‘惑’。他回頭看了看繁謝宮,又轉頭看了看龍安殿,再擡頭看了看安定樓,心中已有計較__這安定樓是繁謝宮到龍安殿的必經之處啊。
秦公公行在慕容予桓身後,不動聲‘色’的道,“皇上您看,靜妃娘娘心中委屈,卻不留在宮裡,反到這安定樓來傷心了。這裡‘陰’涼風大,娘娘身子又單薄,若着了涼病了可如何是好!”
慕容予桓聽了,果然問石蓉繡道,“是啊,蓉兒,你怎麼跑到這安定樓來了?”
石蓉繡眼神‘迷’離,神情卻十分天真無邪,回道,“因爲蓉兒聽宮裡的人說,若是犯了錯心裡難過就要到安定樓來思過懺悔,這樣心裡纔會安定。她們說蓉兒以前做過許多許多的壞事,所以蓉兒就到安定樓來悔過以求內心安定。”
秦公公一聽忙陪笑應道,“娘娘賢德!只是娘娘一個人來到這安定樓終是不妥,不過好在娘娘雖失憶卻倒還記得來安定樓的路,否則娘娘一個人在這偌大的宮裡走,皇上必不會放心的。”
秦公公說話時故意將“一個人”這三個字咬得極重,石蓉繡卻渾然不覺,在慕容予桓的臂彎中向着秦公公甜甜一笑道,“多謝公公提醒。蓉兒並不是自己找來安定樓的,是喜蘭帶我來的。只是我不想讓她看見我哭,便讓她先回去了。”
秦公公應了一聲不再多說,慕容予桓摟緊石蓉繡回龍安殿去了。
當晚,慕容予桓臨幸延禧宮。
第二晚,慕容予桓又召石蓉繡龍安殿‘侍’寢。
第三日,石蓉繡的封號被改賜爲“榮”,改“靜妃”而爲“榮妃”。
朝野上下再次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