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雖只寥寥數語,多是囑咐雲嫣好生保重,以期再見的話,但對於雲嫣來說已是莫大的安慰了。,:。讀過母親的書信,再看着母親的銀簪,便猶如母親就在眼前一般。夢中的‘陰’影漸漸淡去,雲嫣喜極而泣。
慕容予桓‘抽’出身上的明黃龍紋絲帕,擡手輕輕替雲嫣拭去淚珠,惆悵的道,“雲嫣,朕捨不得放你走,卻害得你不能與母親團聚,是朕對不起你。若是爲你傳遞家書能令你心中稍感安慰,朕在所不辭。你相信朕,總有一日你會以皇妃之尊風光省親的!”
雲嫣稍稍側身,避開慕容予桓爲她拭淚的手,恭敬的道,“皇上言重了!皇上於水火之中救了雲嫣,又爲雲嫣傳遞家書,已是無上的恩典,雲嫣不敢再作非分之想。”
慕容予桓聞言一怔,隨即皺了皺眉頭,看着雲嫣是愛不得也恨不得,便只好嘆了口氣,悻悻的道,“雲嫣,你別總是慪朕好不好?”
雲嫣雙頰一紅,剛要開口說話,只聽內室‘門’外傳來秦公公的聲音,“皇上,快到午膳時候了,皇上是不是該起駕回龍安殿了?”
“朕知道了。”
慕容予桓向‘門’外應了一聲,又回頭向雲嫣輕聲道,“你安心呆在宮裡,若有書信就‘交’給朕,朕會派人去濟陽縣,瞞着你父親,直接‘交’給你母親。雖說便是你父親知道了你在宮裡,他也不敢進宮來抓人,但目前你在宮裡的身份還沒有明示,因此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雲嫣,你能理解朕嗎?”
雲嫣低下頭沒有說話。她能說什麼呢?這是皇上的安排,聖意如此,她理不理解又能如何呢?
秦公公又在‘門’外催請了一聲,慕容予桓依依不捨的看着雲嫣,卻也只好起身出了內室。
雲嫣依禮送到落英閣‘門’前,與安姑姑、逸菊等人一同行跪禮恭送,“民……雲嫣……恭送皇上。”
慕容予桓走了兩步停住了,忽又回身走了回來,傾身扶起雲嫣,向落英閣內所有人朗聲說道,“莫氏雲嫣,清白流慶、誕鍾萃美、溫良淑靜,深得朕心,然因宮中禮制所限,暫不能正式行冊封之禮。爲表莫氏之賢德淑慶,以慰朕心,朕今冊封,啊不,是朕今封莫氏雲嫣爲貴人,賜號灩,待他日再行冊封之禮,欽此!”
皇上親傳聖旨,還是寄興而擬,這可是歷朝歷代從沒有過的事兒。一時間,落英閣內的衆人都愣住了,連秦公公也是半天回不過神兒來。
待大家反應過來,安姑姑急忙在一旁低聲催促雲嫣跪下接旨,逸菊扶着已呆住的雲嫣跪了下來,可卻發現根本無旨可接。
衆人都有些尷尬,秦公公這時終於緩過神兒來,咳了兩聲道,“這是皇上的口諭,待他日行冊封之禮時一併頒下聖旨。”
說完,便躬身笑向雲嫣道,“灩貴人,恭喜了!”
安姑姑等人也都來向雲嫣道喜,紛紛道,“恭喜貴人了!”
慕容予桓扶起跪下接旨的雲嫣,向她溫柔的一笑,輕聲說了一句,“朕晚上再來看你。”
便帶着秦公公走了。
慕容予桓走後,雲嫣默默回到內室,在窗前坐了。安姑姑見雲嫣又眼神哀傷的望着窗外,便走過去將簾子放了下來。雲嫣收回目光,安姑姑微笑着向她道,“姑娘如今是皇上的貴人了,從今往後不要再向外面看了,而是多多的看看身邊的人吧。”
雲嫣慢慢搖了搖頭,幽幽的道,“安姑姑,你不知道我經歷過多少莫名其妙的事,而今日這一件卻是最莫名其妙的。皇上封我爲貴人,我突然成了皇上的人,我是已嫁之身了,可我何時嫁了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安姑姑,你說這是不是很奇怪啊?”
安姑姑憐憫的笑了笑,勸慰道,“貴人,也許是在皇上所說的他日行冊封之禮時,貴人才算嫁人了吧,也或許,就在當初皇上將貴人接進宮時,貴人就已經算是嫁了人了。這皇家的事兒不比尋常百姓家,除了皇后只怕哪個妃嬪也沒有大婚之禮,貴人莫要糾結這個纔是,免得自尋煩惱啊。”
是嗎?
雲嫣心中卻悲哀的想到,也許是在她莫名其妙的當了一品樓的頭牌,皇上在放‘春’宴上用天價的銀子買下她時,她那時就已算是嫁人了吧。
安姑姑見她神情憂鬱,便善解人意的道,“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呢?皇上雖是人中龍鳳,卻未必是所有‘女’子的‘春’閨夢裡人。奴婢在宮中服‘侍’多年,卻也見過不少不願‘蒙’聖寵的‘女’子,或許是不曾對皇上動心,再或許是不願過那與人爭寵的日子。奴婢雖不知道貴人是哪一種,但奴婢知道,這皇上的口諭一下來,貴人便哪一種都不能有了,有的只能是好好想想如何面對皇上,如何在後宮的爭鬥中保住自己的‘性’命,好與母親團聚啊!”
雲嫣眼中盈然,低眉不語。
安姑姑嘆了口氣,又道,“貴人想開了吧。容奴婢退一步來說,皇上是九五之尊,這天下的‘女’人說白了其實都是皇上的,皇上看中誰就可以要了誰,即便只是一宵歡娛,沒有情意也不給名分,誰又能如何?可奴婢看得出來,皇上對貴人還是與衆不同的。這份與衆不同啊,就將貴人拉上了入宮這條路,貴人也只有走下去。奴婢知道這可能並非是貴人的本意,但事已至此,貴人不妨就把它當成運氣看成好事,若是貴人有朝一日平步青雲,受萬千榮寵,貴人的母親也可以跟着享福了。”
這個時候,也就只有提起母親青蓮,才能讓雲嫣有繼續下去的勇氣。
想想母親在家中的處境,父親冷若冰霜,大夫人飛揚跋扈,連府上的丫頭都敢拿着青蓮歌妓出身的短處冷嘲熱諷,母親的日子過得何等卑微悽慘!
若是爲了母親,她還有什麼不能做呢?
雲嫣終於收回目光,向安姑姑道,“姑姑說的對,我認也罷不認也罷,這就是我的命。從今往後我餘下的人生,只爲我娘而活。只要是爲了我娘,我做什麼都可以。”
安姑姑聞言,不禁輕嘆一聲。
雲嫣目光清澈,似有脈脈的流水漫延其中,她向安姑姑道,“安姑姑,那我該怎麼做呢?”
安姑姑想了想,終究沒有說出來。她俯在雲嫣耳邊低語了一句,雲嫣立刻雙頰漲紅,緊張的看着安姑姑,睜大杏眼,蹙起了秀眉。
安姑姑點了點頭,輕聲道,“這只是第一步,也是早晚要走的一步,更是最重要的一步,貴人別再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