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猛一臉嚴肅的走進來,目不斜視,好似沒有看到陸瑾娘一樣。陸瑾娘眯起眼睛,瞬間又低下頭,這裡這麼多人看着,他們又是緋聞中心,這會碰面可不是什麼好事。竇猛路過陸瑾娘身邊,在沒人察覺的時候,朝陸瑾娘身上瞥了眼,轉眼又收回目光,同小太監進了思政殿大殿。
陸瑾娘長出一口氣,就在剛纔,她緊張得都快要窒息了。那種感覺真是太嚇人了。
陸瑾娘揉揉眉心,既然今日見不到乾德帝,那留在這裡也沒用。於是乾脆離去。
顧忠伺候在乾德帝身邊,小聲的同乾德帝說道:“皇上,剛剛陸貴妃來看望皇上,因爲皇上沒說讓誰進來,奴才就請陸貴妃離去。陸貴妃很是關心皇上的情況。”
乾德帝冷笑一聲,顯得極爲不屑,“她自然關心朕的身體。朕活着,她的兒子才能做太子。朕若是身體不好,她的兒子很有可能就要死在回京城的路上。”
顧忠很是不理解乾德帝的心態,似乎這一場病,讓乾德帝對所有人都懷疑起來,懷疑一切,也針對一切。顧忠小聲提醒乾德帝,“皇上,周王殿下也是皇上的兒子。再說,奴才以爲即便沒有周王,陸貴妃也是掛念着皇上的安危的。”
“你知道什麼,你這個狗奴才。”乾德帝怒不可歇,之前對陸瑾孃的脈脈溫情全然不見,幾乎要將陸瑾娘當錯仇人對待。
顧忠無法,只能磕頭請罪。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有人稟報,說是竇猛來了。
乾德帝冷笑一聲,“宣。”
竇猛進來,給乾德帝磕頭請安。乾德帝冷冷的看着竇猛,這個人真的讓人討厭,“竇猛,你來的倒是快。”
“微臣一聽說皇上身體不適,就想着要進宮給皇上請安。正好又在路上遇到傳旨的人,故此微臣纔會來的這麼快。”竇猛沒什麼表情,沒有刻意奉迎,也沒高風亮節。彼此都很清楚,如今的局勢究竟爛到了什麼程度。這個時候不是說廢話的時候。
乾德帝讓顧忠將他扶起來,他絕對不能在竇猛面前示弱,絕對不能讓人看了笑話。乾德帝靠坐在牀頭,冷眼看着竇猛,問道,“東南局勢想必你都知道了,對此你如何看?”
“東南官場糜爛,這纔是東南局勢糜爛的根本原因。微臣以爲,要穩定東南局勢,海戰要打,還必須打贏。但是東南官場和海師也必須整頓。否則過個十幾二十年又來一次,國家承受不起,老百姓更承受不起。”竇猛擲地有聲,顯得格外有自信和魄力。
“這麼說來,你心裡頭早有了方略?”乾德帝的聲音就跟刀子一樣冷。
竇猛嘴角微翹,露出嘲諷的意思,不過因爲低着頭,乾德帝倒是沒看到。竇猛說道:“方略算不上。只是自從東南的事情爆發後,微臣就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情。如今皇上問起來,微臣才能不至於一問三不知。”
乾德帝冷哼一聲,他以最大的惡意揣測,竇猛一定是早就篤定東南的事情解決不了,一定會將他派出去。乾德帝很不甘心,可是在現實面前,又不得不低頭。即便這個人是他深深厭惡的人,他也必須要用。
“既然你心中已經有了腹案,那就詳細同朕說說。”
“微臣遵命。”
這一說就從白日說到天黑。乾德帝的身體不行,但是精神卻卻很好。竇猛這人雖然人品不行,不過本事能力還是有的。聽竇猛這麼細細的道來,乾德帝心裡頭又有了底氣。說的是啊,東南富庶,不是一場海戰就能打垮的。但是東南再富庶,也經不起這麼糟蹋下去。如今海貿遭受了重大挫折,若是還見不到希望的話,別的產業也會跟着大受影響。如此一來,朝廷的賦稅更是艱難,明年的日子比今年還要難過。
乾德帝咳嗽幾聲,問竇猛,“東南的事情,你有幾分把握?需要多長時間?”
竇猛沉吟片刻,說道:“若是要肅清東南沿海,將隱患完全消除,微臣的預算是五年時間。”
“五年太長。一年之內朕就要見到成效,最好在半年內再打一仗,一定要打贏一場仗,以震士氣。”乾德帝極其嚴厲的說道。
竇猛皺眉,顯得很爲難,“皇上,一年內開戰,這個微臣倒是可以做到。但是半年內開戰,還要打一場勝仗,微臣怕是力有不逮。”
乾德帝冷笑起來,“莫非這世上還有你竇猛做不到的事情?”
竇猛當即磕頭,“皇上這麼說,微臣着實惶恐。皇上若是對微臣有疑慮,微臣請辭東南事務。”
“放肆。朕還沒說要你主持東南大局,你有什麼資格說請辭?”
“微臣惶恐,請皇上見諒。”竇猛將一個惶恐的大臣扮演得很好。而這一點也讓乾德帝很滿意。他就是要看到竇猛在他面前磕頭的樣子。
乾德帝大度的說道:“起來說話,朕不怪你。”
“多謝皇上。”竇猛站起來,恭恭敬敬的。
乾德帝皺眉,說道:“朕欲將東南事務交在你手上,愛卿,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否則朕的雷霆怒火,你怕是承受不起。”
“微臣明白,微臣一定不會辜負皇上的期望。皇上給微臣一年時間,微臣一定會爲皇上帶來好消息。”竇猛擲地有聲的說道。
乾德帝點點頭,“很好,此去一切小心,萬事以大局爲重。朕賜你尚方寶劍,持此劍,東南官場官員任免,你可以先斬後奏,總之務必將東南局勢穩定下來。”
“皇上對微臣的期望,微臣無以爲報,只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皇上放心,微臣一定會盡快給皇上帶來好消息。”
“好。”乾德帝難得的對竇猛笑了。
次日一早,乾德帝就下發了明旨,封竇猛爲東南總督,節制東南沿海五省軍政。對三品以下的官員有先斬後奏的任免權。凡東南沿海官員,都需配合竇猛從事。若有誰延誤軍機,致使東南戰事不利,定斬不饒。
此旨意一出,全朝譁然。主要是乾德帝給予竇猛的權勢太大了,東南幾個省份都被他節制,也就是說國家一半的稅賦都控制在了竇猛的手裡。這哪裡是東南總督,分明就是東南王。給一個臣子這麼大的權利,無論如何都不合適。皇帝這是打算將竇猛用完就斬殺嗎?做個東南王看似風光,等到算後賬的時候,一屁股都是債,不死纔怪。
當即就有大臣提出反對意見。乾德帝輕飄飄的問大臣:“除了竇猛,愛卿給朕舉薦一個能夠主持東南軍政,穩定東南局勢,扭轉東南海戰不利的人選出來。朕就立馬收回成命。”
大臣啞然,似乎除了竇猛外,還真沒有比他更合適的。
乾德帝冷冷一笑,“既然愛卿們沒話可說,那此事就這麼定了。以後不許到朕的耳邊聒噪,朕意已決,不從反駁。”
“微臣遵旨。”衆人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竇猛手握大權,做一個名副其實的東南王。
一聽說乾德帝讓竇猛節制五省軍政,陸瑾娘就一臉慘白的坐下。皇帝這分明是在捧殺,無論竇猛此去是成功還是失敗,最終都逃不了一個死字。這樣的例子,歷史上太多了,無一例外。乾德帝給了竇猛這麼大的權利,就不怕竇猛謀反?若是不怕,那就是乾德帝有依仗,只要竇猛不反,乾德帝就有的是辦法將竇猛弄死。
陸瑾娘打了個寒戰,乾德帝這是將竇猛恨之入骨了吧。陸瑾娘呵呵的笑了起來,遙想當年,乾德帝全憑竇猛的幫助,這才能坐上龍椅,成爲帝王。這才過了多少年,乾德帝就開始發奶茶不任人。果真是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那麼竇猛又會怎麼化解乾德帝的這招棋?難道真的要謀反嗎?不,不會的。若是竇猛真有這個意思,就不會和他糾纏不休了。早該多娶幾個女人,多生幾個兒子來幫他做事。既然不謀反,想要避免乾德帝的兔死狗烹,要麼遠遁海外,要麼就熬到乾德帝死。
乾德帝死?陸瑾娘驚出一身冷汗,猛地站起來,臉色青白交錯,慌張之極。鄧福不解,“娘娘這是怎麼了?”
陸瑾娘咬牙,將鄧福叫到書房說話,表情嚴肅,壓低聲音說話,顯得極其緊張和肅然。就連鄧福也跟着緊張起來。陸瑾娘對鄧福說道:“最近,你有沒有同竇猛那裡通消息?”
鄧福點頭,“娘娘放心,奴才一直都是定期同竇侯那裡通消息的。最近並無什麼大事發生。”
陸瑾娘很緊張,也很害怕,“你去找竇猛,傳我的話,告訴他一切小心。若是他要做什麼事情,尤其是同皇宮的事情,本宮希望他不要冒險,三思而後行。若是他敢行狂悖無道之事,就等着遭到世人的唾罵和秋後算賬。”
鄧福很是糊塗,陸瑾娘這番話沒頭沒尾的,讓人難以理解。“娘娘,就傳這話給竇侯嗎?”
“對,就傳這話給他,他自會明白。”陸瑾娘青白着臉,心中真的是惶恐不安。她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了。換做別人,陸瑾娘絲毫沒有這方面的擔心。可是換做竇猛,這人根本就是一個瘋子,不能以常理度之。放在別人身上不可能的事情,放在他身上,有絕大的可能成爲現實。不管出於什麼角度來考慮,陸瑾娘都不能讓竇猛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她必須提醒竇猛,別以爲他的算盤沒人知道。既然她陸瑾娘能夠猜到,那麼別的人也有可能估算到竇猛的後招。
陸瑾孃的這番話總算在竇猛離京之前,傳到了竇猛耳朵裡。竇猛呵呵的笑了起來,顯得十分得意。好似讓陸瑾娘這麼提醒他,是一件很得意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一樣。竇猛搖搖頭,笑着,心裡頭也痛快着。
真是不錯,或許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人就是陸瑾娘,而他則是最瞭解陸瑾孃的人。他們兩人彼此相互瞭解,所以他們是註定要在一起的。
至於殺皇帝?哈哈,這麼酷的事情的,他可不會做。他可是朝廷命官,是朝廷的侯爺,殺皇帝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除非是想造反了,又怎麼會去做。不過他不做,並不代表別的人就沒這個心思了。比如那兩位幾乎快要被人遺忘的王爺。真想快點看到那一天的到來。
竇猛很得意,明兒就要出京城到東南沿海打仗,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真是有點迫不及待。他會給乾德帝帶回來一個好消息,帶來一場足夠鼓舞人心震懾宵小的大勝仗。就是不知乾德帝能不能受得起。可別一激動就沒了。哈哈……竇猛得意。快了,很快這一切就要結束了。真是讓人期待啊。
竇猛出京城,乾德帝又接連下了聖旨。其中有關於周王的,也有給陸可信的。西南那邊雖然遇到了不少抵抗,不過到目前爲止,還算進展順利,加上老天爺沒絕了大家的生路,總算下了幾場雨,緩解了乾旱。雖然未來半年到一年的時間內,老百姓的日子還是會比較難過,但是總比之前沒有希望,需要易子而食才能活命強多了。至少大家都安定下來,賑災也是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只要不出現大的意外,一切都按照計劃來,很快大家就能度過難關,重新過上安生的日子。
再說了乾德帝又減免了西南地區的賦稅,只要未來幾年天公作美,日子就一定能過得下去。
也是基於這個緣故,乾德帝下令讓周王返京。但是未免路上出現什麼意外,所以又下旨給陸可信,讓陸可信親自將人送出西南,另外那五百士兵做護衛,務必保證周王殿下的安全。其實只要出了西南那個災區,乾德帝就會安排人在沿路接應,故此纔會只王讓陸可信親自將人送出西南。等送走了周王后,陸可信再返回繼續主持賑災工作,直到明年爲止。
陸瑾娘得知周王要回京城,又是擔憂又是欣喜。少不得也要做一番安排,保證周王的安全。要知道,如今想要周王的命的人可不少。那些人蠢蠢欲動,只要有一點機會,定會全力反撲的。
一路舟車勞頓,周王終於在冬月的時候趕回了京城。回到皇宮,稍微洗漱一番,換了身衣服,就去思政殿覲見皇帝。
乾德帝這些日子瘦了許多,一方面是政事操勞,每一天都要忙到三更才睡。再一個以前太過荒唐,加上用那種藥,將身子都掏空了。加上如今反噬起,可就有點要命了。幸好太醫們全力調養,才讓乾德帝沒有倒下。可是乾德帝的身體得不到安心的休養,每天這麼大負荷的工作,身體狀況如今開始衰弱,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看着已現蒼老的乾德帝,周王心中難受。當即就跪在地上,給乾德帝磕頭請安,又道:“父皇,政事重要,可是父皇也該保重身子纔是。看着父皇爲政事操勞,人都瘦了,兒臣心裡頭就很難受。是兒臣不孝,不能給父皇分憂。”
乾德帝很是欣慰,他的兒子終於長大成人,有了一個作爲男人的擔當,“先起來說話。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等忙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周王嗯了一聲,重重的點頭。然後兩父子就討論起西南的情況,主要是乾德帝詢問,周王講述。周王的講述很詳盡,雖然對實際情況也是有所隱瞞,但是大部分的情況還是如實交代清楚。當地的災情一開始是完全可以控制住的,畢竟西南地區還是有富庶的地方,按理說這些年官府的糧倉也該存了不少糧食。之所以會出現後來災民暴動,衝擊衙門的情況,根本原因就是當地官府根本就拿不出糧食來賑災。官府的存糧幾乎都被官商勾結,倒賣一空。災情一來,連買都沒地方買糧食,又如何賑災。這也是那些人爲何狗急跳牆要在路上行刺陸可信和周王的緣故。
這些情況,之前陸可信在奏摺中提過一兩句,但是絕對沒周王說的這麼嚴重,這麼觸目驚心。乾德帝怒氣橫生,當場就要下旨將那些人法辦。
周王連連阻攔,之前陸可信沒同乾德帝詳細透露裡面的情況就是擔心這樣的事情發生。因爲盜賣官府存糧這件事情牽扯太大,若是真要查辦的話,當地的官府就去了一大半人,連做事跑腿的人都沒有。現在還需要這些人出力賑災,畢竟他們纔是真正的地頭蛇,光是靠陸可信帶去的幾個人,哪裡做得了這麼多的事情。所以陸可信的意思是等西南那邊全面穩定下來,恢復生產後,纔來秋後算賬。如此一來,既不會耽誤了差事,也能將那些人繩之於法。
乾德帝皺眉,雖然不情願,卻點頭稱讚,“陸愛卿果然是國之棟樑,考慮事情很是周全。既然如此,那就等到開春後再來處置。”乾德帝眼中閃爍着嗜血的光芒,那些敢盜賣庫存糧食的官員,一個都跑不了,都要拿人頭來祭奠。
周王低着頭,他覺着乾德帝的殺戮之心越來越重,他本能的覺着這樣不太好。作爲帝王,並非是開國帝王,殺戮心重不是一件好事。治理國家,絕對不是靠簡單的殺戮就能將國家治理好的。想到這裡,周王擡頭望着乾德帝,想要說幾句話,可是最終全都嚥了回去。他不能惹怒乾德帝,不能爲了那些人該死的人將自己的前程搭上。
周王順利回京城,不管如何,乾德帝的心情還是很好的。留着周王在身邊一起用飯,又叫來大臣們商議政事,還讓周王在旁邊旁聽。大臣們只需看一眼,便已經心知肚明。很明顯乾德帝這是已經確定屬意周王殿下。就是不知道乾德帝何時纔會立太子。
衆人揣着這麼個心思同乾德帝討論事情,對周王爺是頗多照顧,言語上並沒有冷落了周王。周王很興奮,可是他卻壓抑着自己的興奮,很是謙虛好學的樣子,用心的傾聽着大家的討論。乾德帝一邊同大臣們商議事情,一邊觀察着周王的反應。周王的表現讓乾德帝很滿意,乾德帝甚至覺着,周王在這個年紀就有這份心性,比他當年還要更甚一籌。兒子超越老子,乾德帝心裡頭有些酸酸的,更多的卻是高興和自豪。
作爲帝王,他有這個心胸,可以接受自己的兒子超越自己的這個可能性。不過畢竟年紀還小,還需要一番仔細的打磨。再給周王幾年時間的歷練,到那時候必定會成長爲一個合格的上位者。雖然乾德帝對陸瑾娘有諸多的懷疑和不滿,但是對於陸瑾娘給他生的這個兒子,乾德帝卻是很滿意的。
一直忙到天黑,周王才從思政殿出來。出來後,隨意吃了兩口,就急匆匆的趕往瑤華宮。
陸瑾娘已經在瑤華宮等了一天,見周王遲遲不來,心知是被乾德帝給留在了思政殿。即便心裡頭明白,還是沒忍住,派了人去思政殿查探。如今到了天黑,總算將周王盼來,陸瑾娘心中很是高興。
看着自己的兒子,應該長高了一點,人也曬黑了,目光變得更爲堅毅,人也變得更加穩重。若說周王剛剛出京城的時候,看着還像是一個少年郎,那麼幾個月過去,如今的周王看着已經有男人的樣子了。區區幾個月,就讓周王有如此大的長進,陸瑾娘很欣慰又覺着心酸。
拍拍孩子的肩膀,含着淚,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能夠平安回來,本宮就放心了。本宮準備了你愛吃的飯菜,過來,坐下用點。”
周王咧嘴一笑,顯得很高興,“多謝母妃,還是母妃這裡最好了。兒子在外面,最想念的就是母妃。”
陸瑾娘很欣慰,親自給周王佈菜,笑道:“多吃點。母妃也想你,得知你在路上被人行刺的事情,母妃擔心得整夜整夜都睡不好。要不是接到你給母妃的親筆信,母妃這會怕是還在失眠。這一次去,定是吃了許多苦吧。”
周王搖頭,笑着,顯得很興奮,“吃苦兒子不怕,兒子最高興的就是這一次出門,長了許多見識,知道了許多以前不知道或者說不清楚的事情。如今地方上的那些官員想要矇騙兒子,可不像以前那麼容易了。”
陸瑾娘跟着一起笑起來,“如此就好。能學到東西,說明你這一趟出門沒有白費功夫。對了,你沒有給陸大人添麻煩吧?”
“母妃放心吧,去的一路上,兒子都是聽大舅舅的。到了地方上,兒子也極少插手大舅舅的安排,最多就是商量事情的時候提一些自己的建議。兒子遵循母妃的教誨,多看少說,多思多想,果真受益良多。幸虧當初有母妃的提點,不然兒子可要犯下大錯了。”
陸瑾娘很欣慰,她喜歡周王這樣謙虛的態度。沒有因爲自己是皇子的身份就自高自大,自以爲是。這一點非常好,讓陸瑾娘很滿意。陸瑾娘摸摸孩子的頭,笑道:“很好,沒讓母妃失望。看來你這次是真的長大了。”
周王笑着說道:“母妃,兒子早就長大了。”
“是啊,長大了。”陸瑾娘感慨了一句,接着又笑道:“既然長大了,你的婚事也該提上議程了。”
周王頓時愣住,笑容也僵在臉上。不過轉眼間又是若無其事。“婚事?兒子還不大,這個時候說婚事會不會早了點。四哥和五哥都還沒定下來。”
陸瑾娘挑眉,周王的表情又怎麼能逃過她的眼睛,很是直接的說道:“成家立業,這是男子都必經的階段。只有大婚後,在你父皇和大臣們的心裡,你才真正的成爲了一個大人。想要站在最高點,那麼早點大婚也是有必要的。”
周王低着頭,神色不明。不過看的出來,他對大婚沒什麼期待。
陸瑾娘輕笑一聲,隨意的問道:“你這麼個態度,讓母妃不得不懷疑,這次去西南可是遇到了心儀的姑娘?爲了那個姑娘,所以你不想大婚?”
周王笑了,“母妃想到哪裡去了?兒子會是那樣糊塗的人嗎?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外面的女人不大婚。再說了,兒子也沒遇到心儀的姑娘。母妃就別亂猜了。”
“沒有就好。其實你心裡頭有點牴觸,本宮是明白的。不過婚事並不是現在就要辦,畢竟連人選都還沒確定下來。再說了,即便要大婚,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去了。相信到了那個時候,你一定已經做好了準備。”陸瑾娘笑着,她也在小心的觀察着周王的反應。
周王的反應很正常,並沒有出奇的地方。陸瑾娘不由想着,或許這幾個月的時間已經讓這小子歷練成爲一個凡事都是不行於色的人。這樣子挺好,不過對於陸瑾娘來說,就不是那麼好了。
周王說道:“母妃放心吧,既然大婚的事情要等到明年,那就明年再說。兒子對大婚也並不牴觸,兒子覺着大婚挺好的,開始承擔起責任,也就說明兒子真的長大了。”
“你能這麼想就很好。你父皇現在爲國事操勞,很是辛苦。你要多爲你父皇分憂,不要讓你父皇操勞國事的時候還要爲你的事情操心。那就是大大的不孝,明白嗎?”陸瑾娘表情嚴肅的囑咐道。
周王鄭重點頭,“母妃放心,兒子不會讓父皇和母妃操心的。”
“如此甚好。”
等周王一走,陸瑾娘就叫來鄧福,“去,好生給本宮查一下,這次周王會來,是不是帶回了什麼人?還有問問那些跟着去的人,周王在西南的時候,可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鄧福不由得問道:“莫非娘娘是認爲周王在外面結識了不好的女子?”
陸瑾娘笑了笑,“那倒是不至於。本宮就擔心,他年歲還不大,可不要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糊啊了雙眼,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奴才明白了。”
周王出了瑤華宮,站在路上沒動,擡頭望天,星空燦爛,明兒又是個好天氣。
“殿下,時辰不早了,該回去了。”小太監小聲提醒。
周王嗯了聲,點點頭,回到端本宮後,見安王那邊還沒熄燈,於是心念一動,就打算去看一眼安王。
安王這會還沒休息,得知周王過來看望他,於是讓人將周王請進來。兩人分別坐下,小太監奉上茶就退了下去。
安王很平靜,身體恢復了不少,至少能夠下牀自己走動散步。所以他現在還算滿意。安王端着茶杯,神色淡淡的,“恭喜你,這次差事辦的很不錯,大家都在議論。”
周王笑笑,“算什麼不錯,差事都是陸大人在辦。我不過是跟在身邊學習罷了。這個功勞可不能按在我的頭上。”
安王的嘴角微微翹起,“何必謙虛。能夠學到東西,就已經很不錯,值得恭喜了。”
“這話倒是沒錯。四哥如何?弟弟觀你氣色好了許多,可喜可賀。”周王笑着說道。
安王神情不明,“還是那樣,不能做事。平日裡就是看看書,時間也不能太長。倒是你,出京城走了一圈,着實讓人羨慕。我怕是這輩子都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四哥不必灰心,將來未必就沒有機會。”
安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王,好似是在嘲笑周王一樣。“也許吧,但願會有那麼一天。”
周王面色不變,固執的留在這裡同安王說着話。時間一長,他就發現安王的精力果然不行,已經開始顯得疲憊。周王這才主動站起來,說是要告辭,還囑咐安王早點休息,不要熬夜。
等周王一走,安王的臉色就垮了下來。他的確很疲憊,很想要休息,可是他更加厭煩周王的試探和別有用心。嘲諷一笑,他如今都這個樣子了,難道周王還不放心,還以爲他會同他爭嗎?他現在拿什麼爭?他爭得過嗎?等乾德帝沒了,周王上位,估計他自己的性命都未必能夠保住。
安王呵呵的笑了起來,笑話自己的落魄,也是笑話人心的難測。可是生在皇家這些都是無法避免的,他不能逃避,只能迎頭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