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珺從九王府出來,拐了無數個彎,終於到了他自己的兩進小宅子裡。用藥水洗乾淨臉上的易容,恢復他本來的面目,衝着鏡子,韓珺得意的笑了。一想到乾德帝如今的苦逼生活,堂堂皇帝竟然被自己的老婆下藥絕嗣,真是大快人心。韓珺露出一個兇狠的表情來,鬥吧,鬥得越兇越好。那些算計他的所有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捏起拳頭,狠狠的捶在桌子上,桌子竟然被捶出一個凹坑出來。
看着自己的雙手,韓珺得意的笑了。身體充滿力量的感覺,真是棒極了。只可惜有關於陸貴妃同竇猛的流言被壓制了下去。若是能讓那流言傳播的更廣,傳遍全國那纔好。到那時候乾德帝還怎麼容忍竇猛的存在。屆時就可以看一出狗咬狗的戲碼。想想這個情況,他就興奮的難以自已。只可惜,現在他還不能暴露自己,這個事情一時間倒是不能做。否則以竇猛的能力,肯定追着那點痕跡查到他的頭上來的。
韓珺對着鏡子冷冷的笑着,在京城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竇猛的勢力。誰會想到竇猛在南邊竟然會有那麼強大的勢力,有自己的島嶼,竟然還有自己的私人武裝。連海上最兇猛的海盜們,遇到竇猛的人,都要給三分面子。因爲沒有一個海盜可以獨自絞殺竇猛的勢力。但是那些海盜也不會聯合起來同竇猛的人做對。
摸着身上的疤痕,這些都是在海上討生活的那幾年留下的痕跡。這些痕跡是他的痛,是他的傷,是他的仇恨,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雖然他的敵人很強大,可是隻要他善加利用京城紛亂的形勢,未必就沒有一擊之力。看,如今乾德帝已經損失了兩個兒子。剩下的三個兒子,能夠保全的怕是隻有一個。一想到這裡,真是讓人興奮。或許他該想辦法同寧郡王或者同韓王搭上關係。不過此事還不是最要緊的,他還要看看這兩個人的本事如何。
“誰,誰在外面?”韓珺心驚,是有人查到這裡來了嗎?他現在的面目可不能見人。迅速穿好衣服,隨手拿起一個面具帶上,推門出去,“誰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做什麼。出來?”
等了一會都沒有動靜,韓珺眯起眼睛,很有問題。“吳伯,吳伯你在嗎?”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韓珺知道這宅子已經不安全,已經被人發現了,就是不知道來的人是誰派出來的。韓珺提着劍,今日定要將來人斬殺於劍下。可是……嗯……韓珺還沒發現來人的蹤影,就只覺着脖頸先是一酸接着又感覺到疼痛,麻癢麻癢的,他竟然在無聲無息中遭了暗算,究竟來人是什麼身份,怎麼會這麼厲害。韓珺昏迷過去的那一刻想的就是他這回是要真的要死了嗎?
竇猛端坐在書房內,陸瑾孃的口信他已經得到,不在意的笑了笑,這一次是他犯了情敵的毛病,的確是小看了齊氏的手段,更小看了乾德帝的疑心病。今日在朝上,竇猛很明顯的感覺到乾德帝對他的防備和厭惡。是啊,換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對自己女人的緋聞男人客氣的。竇猛摸摸下巴,接下來就有好看了。
桌面上擺着棋盤,竇猛自己同自己下棋,他想通過這個辦法冷靜一點,現在這個情況留在京城有好處卻也有壞處,或許他該出去走一走。就是擔心乾德帝不肯放人。那人那麼重的疑心病,會不會疑心他出了京城是想做什麼對皇位不利的事情。雖然他本來就是要做對乾德帝不利的事情。
竇猛笑了起來,拿起黑子放下,或許他該試探一下乾德帝的心意。
門被敲響,竇猛輕聲說道:“進來。”
心腹下屬進來稟報,“啓稟將軍,韓珺此人屬下已經將他抓住了。將軍現在是否要去見見。”
竇猛笑了起來,“抓住了?這人果真來了京城。他之前的身份是什麼?”
“是九王府的清客王修,已經在九王府好幾年了。”
竇猛大笑,心裡頭都有點佩服韓珺的隱忍和智謀,“這個人的心性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比的。果真是狀元公,連身份都沒了,也能換一個身份回到京城攪風攪雨。走,本侯要去會會這位本朝史上最年輕的狀元公,看看這人究竟還有些什麼本事。”
韓珺迷迷糊糊的,不過很快清醒了過來。但是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內睜開眼睛。他悄無聲息的在感受周圍的環境,他的身體是自由的,那些人並沒有捆綁他,可是他的身體很軟,完全使不上勁,應該是藥效還沒過。他現在該是在屋裡,屋裡有人,他感受到了兩個完全不同的氣息,這兩個人的氣息都很強。憑藉他的本事,即便是巔峰狀態,他也是沒有把握可以幹掉這兩個人的。而且不僅屋裡有人,屋外面也有人。
韓珺心中憤恨,究竟這些人是什麼身份,爲何要抓他。難道是他的身份曝光了?可是他一直都很小心,在九王府也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怎麼就會引起旁人的懷疑,這裡面有很大的問題。難道是陸可昱透露了他的消息?不,陸可昱不會透露他的消息。莫非是陸可昱不知不覺被人套了話。這倒是有可能,那個人就是個豬腦子,完全不是那些奸詐人士的對手。若是陸可昱真的被人套了話,那最有可能套話的是誰?宮裡的陸貴妃?可是陸貴妃有這麼強硬的人手嗎?或者就如傳言那樣,陸貴妃同竇猛關係不一般,而這些人則都是竇猛的人。
韓珺越想越覺着有可能,心也跟着跌到了谷底,落在竇猛的手裡,這一次怕是跑不掉了。不過看他們對待他的態度,暫時他的性命還沒有危險。但是他不能坐以待斃,他要想辦法逃出去。他不能離開九王府太久,否則會引起九王爺的懷疑。這樣一來,王修的身份也就不能用了。
韓珺心裡憤恨,竇猛簡直就是他的剋星,竟然讓竇猛的人查出了他的真實身份,這一次怕是不能善了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數人齊聲稱呼來人爲將軍。接着韓珺就聽到了門開的聲音,還聽到了竇猛的聲音。果真是竇猛,他的猜測全對。而且這麼看來,陸貴妃同竇猛之間果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哈哈,這也是個機會啊,或許他可以利用這一點。
竇猛興趣十足的看着趴在地上的韓珺,踢了對方一腳,“起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現在也該想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吧。”
韓珺知道自己的僞裝被人識破,也不繼續假裝了,坐了起來,仰着頭看着竇猛。
竇猛笑了,笑的狂傲,找了張椅子坐下,又踢了一腳韓珺,笑着問道:“狀元公,感覺如何?本侯的招待還算周到熱情吧。”
韓珺拍拍衣服上的塵土,一臉淡定姿態又優雅的站了起來,臉上還帶着笑,十足就是個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只可惜眼神太瘮人了,跟個狼崽子似得。竇猛見了笑的更是歡暢,“來,狀元公坐這裡,今晚本侯要同狀元公好好說說。”
韓珺冷哼一聲,“竇侯爺客氣了,我怎麼當得起。”
“是啊,你當然當不起。當年你老子將你送進宮給皇帝處置,若非本侯救你,你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怎麼,對待救命恩人就是這麼一個態度嗎?”竇猛嘲諷一笑。
韓珺微微低下頭,神色不明,“說起來當年的事情的確要感謝竇侯。讓我想想,陸可昱這個蠢貨去求瞭如今的陸貴妃,然後陸貴妃利用同竇侯非同一般的關係,求到了竇侯這裡。竇侯爲了女色於是妥協了,於是將我偷偷送出了皇宮。竇侯,我說的可對?”
竇猛大笑,“狀元公的腦子就是好使。怎麼,打算利用我同陸貴妃非同一般的關係來威脅本侯嗎?狀元公,你未免太天真了。本侯當年能讓你生,現在就能讓你死。”
韓珺一點都不在乎,這點威脅對他就如毛毛雨一般,“侯爺說的對,我的命現在都捏在竇侯手裡,竇侯要我死就如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我很是很很識時務的,竇侯你說了。”
竇猛眯起眼睛,冷笑一聲,“狀元公說說吧,到京城這麼多年,一隻蟄伏在九王府,想要做什麼。”
韓珺沒吭聲,可是看向竇猛的眼神卻充滿了譏諷仇恨。
竇猛很有興趣的看着對方,摸摸自己的下巴,說道:“這麼說起來,狀元公是想要報當年的仇,對嗎?”
不知是哪句話刺激到了韓珺,就見韓珺突然惡狠狠的說道:“你同乾德帝兩人,就是當年事件的罪魁禍首,你們將我害的這麼慘,連身份都沒了,難道我不改報仇嗎?”
“該,怎麼不該。太應該了。”竇猛輕笑,“只要你有本事你想怎麼報仇都行,甚至於我可以幫你。”
韓珺冷笑,“你以爲我會相信你嗎?我技不如人,既然被你們抓住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
竇猛擺手,說道:“說說,你的復仇名單裡都有誰,說出來咱們纔有得談。本侯相信你也不想就這麼死了吧。苛延殘喘這麼多年,如果就這麼死了,你不覺着遺憾嗎?不覺着可惜嗎?本侯雖然手段激烈了點,但是也是個信人。只要你我之間達成協議,本侯自然不會動你。”
韓珺不相信竇猛,但是竇猛給了他一個有可能活下去的機會,韓珺沒有理由拒絕。他想活下去,好好的活着,看着自己的仇人一個一個的死去,那纔是真正讓他痛快的事情。“我的仇人名單上,第一個是乾德帝,第二個就是你竇侯。至於宮裡的陸貴妃,則是順帶的。”
竇猛皺眉,“當年的事情可跟陸貴妃沒關係。”
韓珺冷冷一笑,神情顯得極爲不屑,“竇侯這麼說,我就會相信嗎?若沒有陸貴妃牽線搭橋,以竇侯的驕傲,又怎麼可能幫乾德帝奪位。你不幫他奪位,那之前的一切都不可能發生。從這個角度說起來,陸貴妃纔是罪魁禍首。”
竇猛笑了起來,“狀元公的腦子就是不同,你怎麼知道是陸貴妃牽線搭橋,我纔會幫助當今皇上。難道我當年就不能在那麼多的皇子王爺中選中當今皇上嗎?”
韓珺嗤笑,“竇侯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態,這話對別人說或許還有用。對我說,竇侯是覺着我同別人一樣是個蠢貨,你一說我就會相信嗎?竇侯這麼狂傲的一個人,你的勢力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額,你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看得上乾德帝那個人。那樣的男人,擁有所有帝王都有的劣根性,優點卻沒幾個。這樣的人,就是我都看不上眼,你又怎麼看得上。照我說,還是先太子更適合那個位置,除了好男色這一點外。”
說到這裡,韓珺是咬牙切齒,似乎又想起了讓他備受恥辱的那一日。“即便我恨不得親手結果了那個人,但是公允的說,先帝看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諸位皇子中,前太子是資質最好的人,也是最適合的人。只可惜,被你們這一羣陰謀家給害了,你們就是這個國家的罪人。”
“哈哈……”竇猛瘋狂大笑,“不愧是狀元公,沒想到到了這會,你心裡頭還抱着這樣的念頭。佩服,着實讓本侯佩服。本侯就實話告訴你,本侯就是個陰謀家,本侯就喜歡做這樣的事情。先帝越喜歡的東西,本侯就越要毀掉。先帝越看不上眼的兒子,本侯就是將他扶上去。怎麼,很意外嗎?”
“你這個瘋子。”韓珺怒不可歇。就因爲這個瘋子的行爲,他的一切,他的人生全都毀了。
“本侯就是個瘋子,現在你認識到了,可想好了要怎麼做嗎?”竇猛冷冷的看着韓珺,眼裡閃爍着危險的光芒。只要韓珺稍有點不軌的企圖,竇猛一定會要他的命。
韓珺閉上眼睛,他很不甘心,真不甘心被這樣一個流氓給鉗制住了。睜開眼睛的時候,韓珺已經恢復了平靜,“竇侯讓人將我抓來,不殺我,卻同我說了這麼多,究竟想要我做什麼?有什麼目的就說出來吧。”
竇猛拍着巴掌,讚許的看着韓珺,“本侯就喜歡同聰明人說話。你不是要報仇嘛,本侯幫你報仇,如何?”
韓珺先是狐疑的看着竇猛,接着嗤笑一聲,滿臉譏諷之色,“竇侯別忘了,你也是我的仇人。你怎麼幫我報仇?莫非你又想耍什麼陰謀詭計?”
“是啊,你知道嗎,當年先帝臨終的時候,我就同先帝說過,我要將唐家子孫耍於鼓掌中,這個想法怎麼樣?”
韓珺刻骨仇恨,他雖然恨乾德帝,但是他還是有着讀書人的節氣,有着家國天下的思想。最見不得的就是竇猛這種耍陰謀詭計禍亂朝綱的亂成賊子。閉上眼睛,真想讓這個人立馬就消失在眼前,可是如今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竇猛得意的笑了起來,甚至還很友好的拍拍韓珺的肩膀,“怎麼,嚇到了嗎?放心,這個天下依舊姓唐。”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韓珺憤怒的問道。
竇猛嗤笑一聲,“想做什麼?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你想要報仇,我卻可以幫你,你還有什麼可猶豫的。你要知道,本侯的時間有限,本侯的選擇卻很多。本侯看重你的能力,故此纔會同你唧唧歪歪的說這麼多,你若是不知好歹,本侯現在就宰了你。”
“那你說說看,究竟要我做什麼?”韓珺努力的平息自己的怒火,他不能同這個人發怒,那純粹是自找麻煩。
竇猛壓低了聲音,對韓珺說道:“給你報仇的機會,讓你親手宰了乾德帝,如何?這個報仇的方式很刺激很過癮吧。”
“我現在就想宰了你。”韓珺無法控制自己的怒火。
竇猛瑤瑤手指頭,“從今日開始,你最好忘記你仇恨我的這件事情。若是你還想着找我報仇的話,那咱們可就沒得談了。你其實可以換一種方式來想,靠你自己的話,即便你再厲害,也不可能真正的報仇。但是有我的幫忙則不同,你至少可以報大半的仇。剩下的小半的仇,本侯相信狀元公是個大度的人,應該不會計較吧。”
“爲什麼是我?我沒那麼大的本事。你手上能人輩出,想要做什麼事情不能做,爲什麼要選我這麼一個沒什麼本事的人。”
竇猛輕笑一聲,說道:“本侯是一個遵守遊戲規則的人,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韓珺譏諷一笑,“是啊,遵守遊戲規則。用盡陰謀手段,卻不用暗殺的方式,卻找了個遵守遊戲規則的藉口來哄騙人,真是讓人不齒。”
“狀元公,注意你的言辭。本侯不介意放棄你。”竇猛板着臉,不怒自威。
韓珺低下頭,冷笑一聲,“好,我答應你。若是你能的能讓我親手宰了乾德帝,你我之間的過往一筆勾銷,你同陸貴妃的那些爛事,我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竇猛拍手,“不錯,識時務者爲俊傑,狀元公堪稱俊傑。”
韓珺臉上卻帶上了悲哀之色,“竇侯的打算我明白,你不想揹負亂成賊子的名聲,而我卻是個沒有身份的人,自然不用在乎這些。竇侯這招借刀殺人很不錯。不過你要快一點,若是遲了,我可是等不及的。”
“放心,等機會一到,本侯自然會通知你。在本侯安排好一切之前,你最好安分守己一點。若是讓本侯知道你私下裡耍了什麼手段,本侯會第一時間結果你的性命。”
韓珺吃吃一笑,“好,我答應竇侯,一定安分守己,什麼都不做。不過光靠我一個人的力量,事情恐怕成不了。我希望找一個人幫我。”
“找誰?可別同我說你要找陸可昱?”竇猛挑眉,明顯不滿。
“他?”韓珺一臉看不上眼的樣子,“我還沒老年癡呆,怎麼可能選他。我要找的人現在還在南方,是個遊俠。也是我的好兄弟。”說到好兄弟三個字的時候,語氣明顯有所不同。
竇猛好笑的看着韓珺,這韓珺果真是個好男風的人。“行,本侯答應你。不過你所謂的好兄弟到了京城後,本侯要親自過目。否則本侯不會同意。”
“可以,他的本事在我之上。”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說定了。”
韓珺望着竇猛,“那麼現在竇侯可以放了我嗎?”
竇猛笑了起來,笑的不懷好意,“狀元公着什麼急,咱們話都還沒說完。先同本侯說說吧,這些年來你都做了哪些事情?你該知道,你不鎖本侯也能查得出來。現在問你,不過是給你一個機會表現一下你的誠意。你若是沒有誠意,之前談好的事情咱們可就不算數了。”
韓珺咬牙,“好,我會讓竇侯看到我的誠意。”
“如此甚好,本侯十分期待看到狀元公的誠意。”
周王殿下忙了一天,到了晚上終於回到端本宮。他已經開始領差事,不過差事並不輕鬆,並且在朝堂上他只是一個菜鳥,什麼都要從頭學起。他做的很認真,也用努力,不過他並沒有凡事親力親爲,更多的是合理安排身邊的人做事。他正在像陸瑾娘說的那樣,學着做一個合格的領導者。寧郡王和韓王二人這些日子也不輕鬆,周王想到大家都過着一樣的苦逼生活,頓時笑了。
用了晚膳,看不進書,周王打算去探望安王。不知道安王的病情如何了,一直反反覆覆的,命保住了,可是身體卻徹底垮了。
來到安王所居住的宮殿,在門口遇到安王身邊伺候的太監,低聲詢問了幾句,對方說安王這會已經醒來了,周王可以進去看望。
安王安靜的靠坐在牀頭,他的命是被撿了回來,可是他的身體卻負擔不起任何事情。別人上朝當差,就是稍微做點事情,半條命就要交代了。如今連下牀走路都做不到,他又能指望什麼了。捂住嘴,拼命的咳嗽,似乎是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頂,擁有這樣的身體,真是一個悲哀,他恨不得就此死去纔好。這樣半死不活的活着又有什麼意義了。一點意義都沒有。若非放心不下齊氏,安王心想他可能已經自我瞭解。他生來就是高傲的,他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可憐,更不想讓自己成爲別人的笑話。
呵呵——可是現在他有選擇嗎?他沒有,他註定就是個失敗者。
周王走進來,就是看到這一幕,看到安王心如死灰的模樣。周王眉頭一皺,心中感覺不妙。輕柔的說着話,“四哥,弟弟來看望你了。你今日好點了嗎?”
安王偏過頭,望着周王。似乎還沒回過神來,等了會才反應過來來人的身份,“原來是六弟來了,你有心了,坐下說話吧。”
周王在牀邊圓凳上坐下,“瞧着四哥的氣色比前兩日要好些。四哥安心養身體,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
“是嗎?”安王似笑非笑的,似乎是在譏諷周王,又像是在嘲笑自己。“是啊,安心養身子,總會好起來的。如今也沒什麼事情能讓本王不安心的。我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去同你爭搶,自然也不用費盡心思去謀算,這樣一來本王自然可以安心的養身體。”
周王並沒有因爲這番話而生氣,並且笑道:“我知道四哥身體不好,心裡頭憋着氣。四哥若是覺着舒服,就朝我發泄吧,我皮糙肉厚,沒有關係的。”
安王低低的笑着,笑中帶着幾聲咳嗽聲,臉色潮紅,很不健康。“你爲什麼要這樣?你沒必要做出這個樣子來。我已經沒資格了,所以你也不需要來看望我。幹嘛不讓我一個人安靜的活着,這樣至少我還能有點幻想。”
周王苦笑一聲,“四哥這是幹嘛?難道你忘了我們曾經的約定?還有當初當着皇祖母的面,我們都說了什麼,你難道忘了嗎?”
“誰會在乎那些?我如今只不過是苛延殘喘,活着就如死去了一樣。除了能夠正常的說話外,我連自己下牀都做不到。就連想換個姿勢,也需要人幫忙。我這樣的人活着已經沒有意義,我也不想讓人看到我最狼狽無助的一面,你來不就是爲了看我的笑話。”安王淡定的說完這些,然後直愣愣的看着周王。
周王更是淡定,“四哥以爲我是來看笑話的嗎?不,我沒那麼下作,也沒那麼不要臉。我敬重四哥,這是我的心裡話。四哥的天分是衆位兄弟中的投一份,我聽老人們說,就連世子大哥都比不上四哥的天分。只是四哥苦於身體不好,纔會如此。若是四哥有一副好身體,如今哪裡還有我的機會。”
“是啊,因爲我沒有一副好身體,父皇一直在猶豫,所以纔給了你們希望和野心,對嗎?我的母妃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是活該,對嗎?”安王憤怒極了,這是在奚落他嗎?
周王搖頭,“四哥,說句實話,這話不好聽,但是我還是要說。皇后娘娘落到今天的地步,的確是咎由自取。我可是打聽清楚了,皇后娘娘還在王府的時候就下藥了,那時候四哥纔多大?纔剛學會說話走路吧。若是皇后娘娘什麼都不做,也不會有今日的下場。”
“夠了,你今日來看望我,目的就是爲了說這些,那請你離開。”安王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好,我走。”周王站了起來,猶豫了片刻,又說道:“我來找四哥,只想同你單純的說說話。就想放鬆一下。你該知道我現在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因爲我母妃的緣故,所以我需要更加的努力。”
安王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那是你活該。陸貴妃將我母后害到這個地步,她憑什麼可以安然無事。現在就是報應,這是因爲老天都看不過眼了。”
“隨便你說什麼,總之四哥放寬心,好好養身子。就算是想看到我最後落個什麼下場,你也要活着才能看到不是嗎?你保重吧,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望你。”周王笑笑,轉身離開。
安王緩緩的捏緊了拳頭,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看到周王健健康康的,他如何甘心。可是他現在能做什麼?矇住眼睛,他不想哭的,可是卻無法控制眼淚落下。他的心太脆弱了,就如他的身體一樣。哈哈,他會好好活着,就如周王說的那樣,他要親眼看着周王和陸貴妃究竟有什麼下場。他會活到那一天的。
乾德帝手裡面正拿着一份資料在看,這份資料登記了這些天來,幾位皇子的言行舉止,處事手段,事無鉅細都登記在了上面。乾德帝有些滿意,幾個兒子都很努力,這很好。不過寧郡王和韓王用功的地方顯然是有些偏差,倒是周王,不愧是他看重的兒子,沒有辜負他的期望。不過看到周王去看望安王的消息,乾德帝的嘴巴緊緊的抿着。等看到兩人具體談話的內容後,乾德帝的神色這纔好看了一點。周王不是去奚落,更不是去顯擺,也不是去落井下石的,好歹做足了作爲兄弟該做的事情,這一點很好,讓乾德帝滿意。
將資料放下,乾德帝輕輕的敲擊着桌面。雖然事情已經平息了下來,但是乾德帝內心的怒火併沒有就此消失。
乾德帝突然站了起來,將當差的顧忠都驚了一下,“皇上可是需要什麼?”
“擺駕,朕要去瑤華宮。”
“奴才遵旨。”顧忠心裡揣測着乾德帝的心思,這是要去問罪了還是要去溫存?雖然乾德帝只需要守孝二十七日,不過爲了表示對呂太后的哀思,乾德帝命令要求,必須守孝滿一年,也就是九個月,並且乾德帝是帶頭這麼做。到如今才過了一半多的時間,可還沒到孝期。所以說溫存什麼的,根本就是不可能。
顧忠於是擔心起來,乾德帝這是要去問罪吧。
乾德帝急匆匆的來到瑤華宮,將瑤華宮一衆人等都驚了一跳。乾德帝可是好些日子沒來後宮了,今兒過來可是件大事情。
陸瑾娘很淡定,她的想法就如顧忠一樣,乾德帝這是來者不善,是要開始了嗎?
陸瑾娘恭敬的給乾德帝行禮,乾德帝嗯了聲,顯得很冷漠又很無視。
“起來吧。”
“謝皇上恩典。”陸瑾娘緩緩站起來,站在乾德帝的面前。
乾德帝看着陸瑾娘,細細的打量,同以前沒什麼不同,雖然貌不驚人,卻有着獨特的吸引力。可是曾經讓他心動的吸引力,如今看在眼裡,卻覺着噁心,厭煩,煩躁透頂。他多想將這個女人打入萬劫不復的地步,如此才能真的讓他出一口惡氣。不,不對,還有竇猛這個人。他該怎麼處置竇猛,是慢慢的奪取他的權柄,還是一擊致命,乾脆利落的將竇猛拿下。
陸瑾娘心內很忐忑,皇上只是看着她,卻不說話,這個情況十分詭異,讓她心生不安。或許乾德帝正在想着怎麼收拾她。
“你過來。”乾德帝終於說話了。
此刻屋裡就只有他們兩人,陸瑾娘不能拒絕,只能緩步上前。乾德帝似乎是不滿陸瑾娘走路的速度,伸手狠狠一拉,陸瑾孃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朝桌面撲倒。陸瑾娘痛哼一聲,撞在了桌子拐角,痛死她了。怎麼辦,乾德帝這是要收拾她啊。
乾德帝一點都不憐惜,他狠狠的抓着陸瑾孃的頭髮,頭髮被扯散,頭飾也有兩三件掉落在地上。陸瑾娘被迫擡起了頭,身上的痛加上頭皮上的痛,讓她的眼中含着眼淚,她卻倔強的閉上眼睛,不肯讓一滴眼淚落下來。就算乾德帝要收拾她,她也不可能卑微的去求乾德帝。
“不好受嗎?”乾德帝陰冷一笑,“那你知道,朕的心裡有多不好受嗎?憑什麼你能過着安穩的日子,而朕只能一夜一夜的被折磨,被煎熬。你說啊,你不是挺能說嗎?現在朕就給你機會,讓你說。朕看你能說出什麼東西來。”
陸瑾娘很痛,乾德帝手上的勁道越來越大,她忍着痛苦的說道:“臣妾沒有。”
“沒有什麼?到現在你還敢狡辯。你當真以爲沒有證據,朕就不能動你嗎?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竟然幹揹着朕,給朕帶綠帽子,虧得朕對你這麼好,你怎麼對得起朕。”乾德帝擡起手,一巴掌狠狠的甩在陸瑾孃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