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爺大步進來,掃了眼衆人,目光最後落在一臉悽苦的羅側妃身上。羅側妃緩緩的看過來,哇的一聲大哭出聲,“王爺,求你救救妤姐兒,她是你的女兒啊。求你,救救她吧。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踏入火坑啊。”
“放肆!”五王爺板着臉,氣勢逼人。
衆人大氣都不敢出,只能安靜的站在一旁。不過此事的結果早在旨意下達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沒有退路可走。
五王爺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此事已成定局,收起你的眼淚,安心給方妤那丫頭備嫁。好好教導她,等以後到了侯府,上要敬公婆,性子要和順,要和相公好好相處,不可使小性子。最好能早點有孕,等她有了兒子,自然沒人敢欺負她。”
“王爺,那莊二郎是殘廢啊,二姑娘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又是王爺你的女兒,王爺難道就忍心嗎?忍心看到她嫁給這麼一個人嗎?”羅側妃瘋狂的叫着,她趴伏着五王爺的腿,她放棄所有尊嚴,只爲爲自己的女兒求一個美好的未來。
五王爺很不耐煩,一腳踢翻了羅側妃。“殘廢又如何?這是父皇的旨意,誰也不能改變父皇的心意。你若是再敢胡鬧,本王定會讓你後悔今日所言所行。”
羅側妃張大着嘴巴看着五王爺,果然這個男人是冷酷無情的,尤其是對她,對她所出的兒女,半點情分也不念。哈哈,枉費她還抱着希望,希望五王爺能念及父女情分。哈哈,什麼父女情分,在他的眼裡,只怕二姑娘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棋子。
羅側妃停止了哭泣,她清楚的知道,哭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能讓她的女兒免於嫁人的結果。她緩緩站起來,所有人都要踐踏她的尊嚴,可是她偏偏不會讓她們如願。她即便是死,也要站着死。
那悲慼之色,讓人不忍直視。陸瑾娘撇過頭去,這一回沒有人能夠幫助羅側妃。誰也不能。
齊氏心中暢快之極,心中大叫活該。羅側妃害死了她的兒子,今日總算遭到了報應。但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她要讓羅側妃嚐盡世間最苦的痛,讓她也嚐嚐什麼是生不如死,什麼是心如刀絞,什麼是痛不欲生。總有一天,她要讓她眼睜睜的看着她的兒子死在她的面前。只有到那個時候,世子的仇纔算真正的報了。哈哈,如今的一切不過是個開始而已。一旦開始,不到最後是不會結束的。
五王爺冷冷的掃視衆人,“事情本王已經知道了,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齊氏應下,說道:“妾身明白。王爺來之前,妾身也在勸羅氏,讓她放寬心。咱們不能抗旨不尊,唯一能做的就是爲二姑娘準備豐厚的嫁妝,讓人好生教導她規矩禮數,等到了侯府,侯府的人也能高看她一眼。”
五王爺點點頭,“此事就辛苦王妃了。羅氏,你若是心又不甘,教導不了那丫頭,那本王妃就讓王妃親自來教導。總之一句話,在成親之前,本王不想看到任何意外。王妃,以後外出的時候,若是合適,也將那丫頭帶上,讓她多學着點。學着怎麼交際應酬,這些以後都是她要做的。”
“妾身明白,妾也有這個打算。唯一擔心的就是二姑娘性子倔強,怕她一時想不開。”齊氏一臉擔憂的說道。
五王爺很是不耐煩,對唐方妤的性子本就不喜歡。聽齊氏這麼一說,當場說道:“告訴她,要麼安分的嫁人,有事本王自會爲她做主。若是敢鬧騰,那就去死。本王不要一個不知道親輕重,只會惹禍的女兒。”
齊氏張了張嘴,想說五王爺的話太重了點,怕是姑娘家的承受不起。不過話到嘴邊,全都嚥了下去,“妾身曉得,王爺的話,妾身會讓人一字不漏的轉告她的。”反正是羅側妃的女兒,是死是活她幹嘛要去操心。
“那就好。此事王妃料理,本王就先走了。”
“王爺慢走。”
羅側妃一臉絕望,五王爺的絕情她已經見識到了。唐方妤在他心目中,真的是半點分量都沒有。比起郡主,甚至比起陸瑾孃的婷姐兒,唐方妤就是塵埃,是死是活除了她這個做母親的,又有誰會在意!哈哈,妄自她自認爲聰明,卻沒想到最後竟然走到了這一步,這簡直就是在剜她的心。一想到妤姐兒即將嫁給那樣的人家,羅側妃真恨不得在妤姐兒生下來的時候就一把掐死她。如此,她也不用在人世中受苦。
今日對齊氏來說真正是大快人心。不管這事情究竟是誰算計來的,她都要說一聲痛快。齊氏忍着笑意,板着臉,對羅側妃說道:“羅氏,王爺的話你該聽到了。無用的話就不要再說,安心教導妤姐兒做人的道理纔是要緊。若是你做不來,就同本王妃說一聲,本王妃自然會幫你。”
“不用。”羅側妃冷冷的看着齊氏,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我的女兒我自己會教導,就不勞煩王妃費心了。”
“既然如此,本王妃也不多事。不過本王妃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妤姐兒性子不好,若是不嚴加管束,惹出什麼事情來,我這裡還好說話,王爺那裡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所以你最好掂量着來,可別鬧出什麼事情來。鬧大了,就是本王妃也不會手軟。”齊氏小聲的對羅側妃說道。
羅側妃冷笑一聲,“你有手軟的時候嗎?今日你可痛快了。不過誰能笑到最後,誰都說不定。咱們走着瞧。”
“好的很,這話正是本王妃想說的。羅氏,你好自爲之。”
羅側妃面容嚴肅,回到安樂堂。看到妤姐兒哭紅的眼睛,一瞬間竟然有些恍惚。別看妤姐兒爭強好勝,其實還只是一個小姑娘,依舊會害怕,會恐懼,會本能的尋找依靠。而她就是妤姐兒的依靠,可是她卻無法救出自己的女兒。羅側妃滿心自責,恨不得掉頭回去,再去求求五王爺,求求齊氏。可是她也知道,無論做再做多少,都是沒用的。事情已經註定了。
唐方妤擡起頭來,巴巴的望着羅側妃,期盼着能夠聽到一個好消息。“孃親,怎麼樣?父王是不是會幫我?那賜婚是不是不用理會了?”
羅側妃看着女兒,無法說出那殘忍的話。最終她還是搖搖頭,咬牙說道:“沒有。你父王說咱們不能抗旨不尊。你放心,王妃會給你準備豐厚的嫁妝,孃親也會用心教導你。等你到了侯府,有王府做靠山,他們不敢對你怎麼樣的。”
“什麼?難道我還是要嫁給那個殘廢!我不要。”唐方妤當場就摔打了一個杯子,衝着羅側妃大吼,“你是我的孃親啊,你怎麼不幫我,你去求父王求母妃啊。”
“求了,沒用。”羅側妃痛苦的閉上眼睛,她覺着自己失敗極了。
“啊……我不嫁。你怎麼這麼沒用,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孃親,你害了二哥哥,如今又來害我,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連求人都不會,你有什麼用。”
“二姑娘,你不能這麼說側妃。側妃已經盡力了。”薛嬤嬤不滿的看着唐方妤,“側妃都給王妃和王爺跪下來了,可是沒用。這是宮裡面的旨意,咱們不能抗旨不尊。二姑娘你該放寬心,好好備嫁,將來未必就不好。”
“你們說的好聽。”唐方妤快要崩潰了,哭着吼着,“我不要聽你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當真不是你們出嫁,是我啊,是我要嫁給一個殘廢啊。憑什麼,憑什麼要這麼對我。都是你……”唐方妤滿臉仇恨的看着羅側妃,“都是因爲你,要不是你,二哥哥不會被打發到莊子上去。我也不會嫁給一個殘廢。都是你,你這個災星,我恨死你了。你怎麼不去死,你死了我和二哥哥也就不用受這樣的苦。你算什麼孃親,別人的孃親都是爲他們爭取好處。你這個孃親有什麼用,你只會害我們,害了我們一次不夠,連我終身都賠了進去。你去死啊,你死了我就解脫了……你打我,哈哈,你就知道打我。你除了打我外,你還有什麼本事。”
唐方妤捂住被打的臉頰,仇恨的看着羅側妃。
“二姑娘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是你孃親啊!”薛嬤嬤痛心疾首,這是要鬧那般?
唐方妤眼中是刻骨的仇恨,拼命的搖頭,“不,她不是我的孃親,她是我的仇人。沒有她,我不會落到今日的地步。我詛咒你,我詛咒你們所有人。你們都不得好死,都要死。”唐方妤撂下狠話,大哭着衝了出去。
羅側妃哆嗦着手,她何曾想要對孩子動手。身子搖晃,幾乎支撐不住。薛嬤嬤忙扶着羅側妃,“側妃可要緊?”
羅側妃只覺着頭暈目眩,絕望的想要去死。哈哈,她的女兒視她爲仇人,詛咒她不得好死。哈哈,這就是愛如性命的孩子,她的孩子竟然當她是仇人。她上輩子究竟是做了多少惡事,這輩子纔會遭遇這樣的打擊。羅側妃覺着不如就此死了纔好,可是她不甘心啊,她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死了。她要看着孩子們都好好的。當初那麼艱難的處境她都過來了,如今不會比當初更難,她能撐住,她一定能撐下去。
羅側妃揮揮手,一臉虛弱的說道:“我沒事。快去將二姑娘找回來,不能讓她亂來。”
“側妃放心吧,二姑娘身邊跟着人的,出不了事情。”
羅側妃拼命搖頭,“不行,這孩子的性子容易走極端,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出事。嬤嬤,你快去喜樂堂,請王妃派人將二姑娘找回來,着人好生看着。總之絕對不能讓二姑娘鬧到王爺那裡去。”
“側妃放心,奴婢這就去。側妃還該放寬心纔是。二姑娘那些話也都是無心之言,等她冷靜了,就知道後悔了。”薛嬤嬤扶着羅側妃坐下來,羅側妃只覺氣血上涌,喉嚨腥甜。她強忍住那口血,點點頭,“辛苦嬤嬤走一趟,我這裡沒事,嬤嬤快去。”
“好,奴婢馬上就去。”
等薛嬤嬤一走,羅側妃再也忍不住,那口血噴出,頓時只覺天玄地轉,接着就不省人事。
羅側妃的擔心成了現實,唐方妤果真不管不顧的跑到了外書房找五王爺求情。只是在大門口的時候就被侍衛攔了下來。唐方妤本身性子就不好,容易衝動,乾脆就在大門口不管不顧哭喊起來,動靜這麼大自然驚動了五王爺。
五王爺根本就沒打算出來見唐方妤,直接讓人將唐方妤帶下去,關起來。什麼時候學好了規矩,懂得禮數,知道認真備嫁,什麼時候就出來。並且讓人將之前說過的話轉告唐方妤,讓她認清現實。
唐方妤快瘋了,她無法接受五王爺對她的冷漠,這比羅側妃的無用還更刺激她,讓她幾乎癲狂。只是那些婆子也不是吃素的,接到五王爺的命令,不管不顧的將她的嘴給堵上,將人給強行帶額下去。
喜樂堂內,齊氏暢快大笑,“該,她也有今日,真是大快人心。”走到世子曾經住的房間內,這裡面還保持着世子生前的樣子,每樣東西都放在該放的地方,連書頁都保持着世子最後看到的那一頁。這裡每天都有人打掃,務必保持整潔乾燥。
齊氏拿起毛筆,心中酸楚難忍,她的世子,那是多好的孩子,就被那些毒婦給害死了。今日只是開始,她會那些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放下筆,又拿起世子穿過的衣服,放在鼻尖,彷彿那上面還有孩子的味道。世子的過往,一幕幕在她心裡頭閃過,那是她的驕傲,她的希望,她的靠山。可是那些人,那些惡毒的人,她們聯手要了世子的命。
呵呵——一個都別想逃過,所有人都會得到應有的下場。
“母親!”唐方紞就站在門口,眼神純潔無垢。
齊氏一瞬間有些回不過神來,好一會,回頭看到唐方紞。對上那眼神,莫名的齊氏就有點心虛。這心虛來的毫無根由。“孩子,你怎麼過來了。”
唐方紞緩慢的走進來,一步一步走到齊氏身邊,擡頭望着齊氏,“母親是在想世子大哥嗎?”
齊氏心中痛苦,點點頭,嗯了一聲。
“我從大姐姐那裡知道了許多關於世子大哥的事情。母親,兒子除了身體不好外,兒子一定會努力用功,讓所有人刮目相看。兒子,不會比世子大哥差一分。”唐方紞無比堅定的說道。
“傻孩子,如今要緊的是保重身體,不是努力讀書。”齊氏溫柔的摸着紞哥兒的頭。
唐方紞低着頭,眼裡滿是不甘心,接着又擡起頭望着齊氏,“母親一直都沒忘記世子大哥,大姐姐也沒忘記。兒子從沒見過大哥,可是他們都說我同大哥長得很像。母親,你不要再想大哥了好不好,兒子不會比大哥差的。兒子一定會超過所有人,兒子也會成爲世子,成爲母親的驕傲和依靠。”
“好孩子,你當然是母親的驕傲和依靠。母親如今只剩下你和你大姐。你大姐早晚都要出嫁,屆時我的身邊只有你一個。”齊氏輕輕的將孩子摟抱在懷裡,“傻孩子,不要多想。今日母親是高興。總有一天我會報了你世子哥哥的仇,讓那些人通通都後悔對你世子哥哥動手。”齊氏惡狠狠的說道。
唐方紞心中很難受,他知道他是在嫉妒,嫉妒那個已經不存在的同胞大哥。他知道他不該如此的,可是他控制不住。世子從出生就得到了所有人的關注,一直到現在,無數的人都還惦記着他。而他從出生起,就是整日在牀上,不是喝藥就是休養。除了喜樂堂的人會關注他外,沒有一個人將他當成一回事。大家都當他是病秧子,都以爲他活不長,也都認爲這個王府的將來同他沒關係。可是他不服氣,他努力的讀書,不惜犧牲健康,爲的就是得到別人的關注,尤其是五王爺的關注。可是今日的一切都在告訴他,他的努力還不夠,他還沒讓人忘記過世的世子。他的道路還很長遠,他必須步步爲營,爲自己爭取最大的可能。
想到這裡,唐方紞緊緊的保住齊氏。母親是他的,總有一天母親的心裡頭也將只有他一個人。他發誓,他一定會做到。
王府所有的人都在關注着後續的事情,陸瑾娘也不例外。聽到唐方妤跑到外書房去吵鬧,陸瑾娘搖搖頭,一臉可惜。“那孩子這麼多年了,還是半點長進都沒有。”
鄧福端來一杯參茶,“側妃趁熱喝點。”
陸瑾娘接過杯子,笑了笑,“羅側妃也真是失敗,二姑娘的性子衝動,說話容易得罪人,如今又攤上這門婚事,真不知將來會如何。之前聽羅側妃說,那靖江侯是太子的人,此事當真?”
鄧福點頭,陸瑾娘蹙眉。“既然是太子的人,那爲何要同王府結親?”
鄧福小聲說道:“側妃可能不知道,靖江侯的嫡次子,真正的少年英才。只是可惜時運不濟,當初西北開戰,莊小將軍也在軍中。爲了立功,衝在最前面,結果受了傷。傷勢養好後,就成了殘廢。有了軍功,只可惜卻不能再進一步,只能含恨離開軍營。因此性子也變得暴躁。他前面那位妻子,是開戰之前娶的,還沒生下一男半女,年紀輕輕的就沒了。外面都說是莊小將軍性子暴躁,將他妻子活活的給虐死了。也因此,誰家都不願意將姑娘嫁到莊家去。誰知道會不會步之前那位的後塵。這一次的賜婚來的太過突然,很是詭異,怕是宮裡面有什麼動作。”
陸瑾娘皺眉,“別說你,大家都覺着此事蹊蹺。無緣無故的就賜下婚事,事先竟然沒同王妃和王爺說一聲,這實在是說不過去。”所謂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要賜婚,事先也給跟男女雙方的父母通聲氣。結親結的是兩姓之好,若是兩家不對付,貿然賜下婚事,那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看皇帝這番動作,分明就是在讓王府同侯府結仇,皇帝這是什麼意思?雖然只是王府一個庶出之女,還是沒爵位的,不是那麼要緊,但是好歹也要顧忌一下王府的臉面吧。王府的姑娘嫁給一個殘廢做填房,即便是皇上賜婚,那也是丟盡了五王爺和王府的臉面。出去應酬別人問起來,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這門親事結的着實詭異。
“你說,會不會是東宮搞的鬼?”陸瑾娘搖頭,又覺着自己的想法太過天真。皇帝豈能被東宮左右。
鄧福也在皺眉深思,“奴才不知,皇帝賜下這門親事,或許有別的用意。”
“能有什麼用意?莫非能分化侯府同太子?區區一個兒媳婦,還沒那麼大的分量。”陸瑾娘很是鬱悶,真是一出接一出。
“側妃何必想那麼多,反正此事自有羅側妃去煩惱,側妃好生保養身子纔是要緊。”
陸瑾娘點頭笑笑,“你說的是,咱們且看着吧。這件事情王爺定了調子,不容更改,那二姑娘只能嫁出去。哎,說起來,我也是同情那二姑娘。花一樣的年紀,卻要嫁給一個殘廢,換做任何人都無法做到心平氣和的接受。她鬧,也是情有可原。”
“只可惜王爺對二姑娘沒什麼情分,二姑娘平日裡又不知道奉承,這會出事了,自然沒人幫着她說話。”鄧福笑着說道。
陸瑾娘喝了口參茶,點點頭,“說的沒錯。好在咱們婷姐兒的性子還算好。以後在婷姐兒的教導上,更要多費心思,萬萬不能養成二姑娘那樣子,連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側妃說的是。”
婷姐兒回來,一直悶悶不樂,緒哥兒找她玩,她也不理會。緒哥兒只覺無趣,自己去玩了。陸瑾娘也沒幹涉,婷姐兒都這麼大了,有的事情需要她自己去思考。等用過了晚飯,母子三人坐在一起說話的時候,婷姐兒總算是開口了。悶悶的說着,“孃親,二姐姐好可憐。”
陸瑾娘挑眉,沒說話。
婷姐兒一臉苦悶,“女兒雖然不喜歡二姐姐,可是看到二姐姐這樣子,女兒心裡頭也很難受。女兒還同郡主姐姐商量,要不要一起去求父王。可是郡主姐姐說沒用的,皇祖父下的旨意,沒有人可以違抗。郡主姐姐還說曾經有個抗旨的人,不光自己落了個悽慘的下場,還連累了父母兄弟。若非宮裡面有貴人求情,只怕一家大小的命都保不住。”
陸瑾娘蹙眉,郡主說的人分明就是當年賜婚給竇猛的沈姑娘。
“孃親,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的看着二姐姐嫁給那樣,那樣的人嗎?”婷姐兒眼巴巴的看着陸瑾娘。
陸瑾娘將孩子拉到身邊,輕輕摟抱着,“你很好。人就該心存善念。但是在心存善念的時候,也該量力而行。當你沒有能力幫助他人的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心下來,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至少讓自己不用去麻煩別人,更不需要別人來可憐。即便有一天你有了幫助人的能力,也該分辨清楚哪些人該幫,哪些人不該幫。像你二姐姐的事情,大家心裡頭都不好受,可是真的沒辦法。你們能做的,就是等她平靜下來後好好安慰她。”說到這裡,陸瑾娘自嘲一笑,“怕是你二姐姐不會領情的。還以爲你們是在看她的笑話。”
婷姐兒皺眉,“孃親的意思是說二姐姐就是那個不值得旁人幫忙的人,對嗎?”
陸瑾娘含笑,“那你認爲了?”
“女兒糊塗。”
“你二姐姐的事情,時也命也,我們無能爲力,那就在一旁看着吧。既不冷漠,也別熱情,以往如何現在還是照舊。”
婷姐兒一臉不解,陸瑾娘笑了起來,“不懂就算了,等你二姐姐成親的時候,或許就懂了。”
“真的嗎?我那時候真的就能明白嗎?”
“那就要看你用不用功了。”陸瑾娘笑着說道。
“女兒一定用功。”
“兒子也會用功。”緒哥兒突然插話。
陸瑾娘笑着摸摸緒哥兒的頭,“好,你們都努力,孃親會爲你們驕傲。”
同孩子們說完話,安排好孩子們睡覺。閒着無事,陸瑾娘也打算洗漱安歇。早春天氣,乍暖還寒,晚上還是特別冷的。這樣的天氣,最美妙的事情就是躺在牀上,蓋上厚厚的棉被。陸瑾娘想着,就笑了起來。
“瑾娘在笑什麼?”
“啊,王爺怎麼來了。”陸瑾娘吃驚極了,丫頭們也不知道稟報一聲。
“莫非瑾娘吧歡迎本王嗎?”
“王爺說笑了。”陸瑾娘笑起來,“王爺可用了飯?”
“用過了,過來坐着,陪本王說會話。”五王爺拍拍自己的身邊,示意陸瑾娘過來。
陸瑾娘坐到五王爺身邊,試探的說道:“王爺心裡頭可是煩悶?”
“自然。”五王爺嘆息一聲,顯得極爲疲憊,“父皇的心思越發難猜,本王着實辛苦。”
陸瑾娘意外極了,五王爺從來不曾在人前表現他脆弱的一面。想當初在宗人府的時候,只因看見了他脆弱的一面,一條命幾乎賠在裡面。斗轉星移,數年過去,五王爺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論是在政治上還是在心性上都算青澀的人。如今的他越發的沉穩,越發的老道,拋棄那些虛無的東西,也就變得更爲實在。或許是因爲這樣,他纔不介意被人看到軟弱的一面。
陸瑾娘小心的說道:“王爺該放寬心纔是。皇上的心思既然難以猜度,那不如不猜。王爺做好身爲人子的本分就行了。”
五王爺苦笑一聲,握着陸瑾孃的手,說道:“難啊!”
至此,陸瑾娘無話可說。看來五王爺心裡頭早就有了答案。
“方妤那丫頭被指了婚,沒道理妹妹出嫁,姐姐還待字閨中。方嬋那丫頭明年及笄,也是時候說親了。”五王爺笑着說道。
陸瑾娘符合道:“王爺說的是。此事王妃肯定有了想法,報給內務府,想來定能說一門如意婚事。”
五王爺看着陸瑾娘,“皇家兒女的婚事,從來都是由不得自己,甚至由不得父母做主。不過方嬋是本王第一個閨女,也是最懂事的孩子。本王希望她嫁個好人家。”
陸瑾娘心裡頭怪不是滋味的,這些話五王爺該同齊氏說纔對,卻偏偏跑來同她說這些。弄得陸瑾娘都不好接話。“王爺放心吧,以郡主的人才,定能得一如意郎君。”頓了頓,陸瑾娘又說道:“郡主的婚事,王爺該和王妃商量一番纔是。”
“放心,本王心裡有數。”
其實陸瑾娘非常渴望問五王爺一句,他究竟有沒有準備算計太子?可是陸瑾娘不敢問,五王爺向來厭煩女人干涉外面的事情。五王爺不是竇猛,在竇猛面前她可以袒露自己所有的想法,問一切想問的問題。可是在五王爺身邊,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必須小心翼翼,不能讓五王爺懷疑她。陸瑾娘陡然覺着疲憊,卻只能努力前進,不敢絲毫停歇。
這一晚五王爺歇在蘭馨院,陸瑾娘用心伺候,到了子夜時分才疲憊睡去。早上起來的時候,五王爺已經走了。陸瑾娘頭重腳輕,很明顯她感冒了。不光如此,還鼻塞,到了中午的時候竟然開始流鼻涕。
杏兒將煎好的藥端進來,“側妃,藥煎好了,側妃趁熱喝了吧。”
陸瑾娘放下手絹,難受的不行。端起藥碗,趁熱一口喝下。小丫頭將東西收拾下去,杏兒就坐在杌凳上陪着陸瑾娘說話。“這幾天天氣不好,一會冷,一會暖的,難怪側妃就病了。今兒一早,奴婢去外面聽說四公子的病又犯了。這會正在牀上躺着了。”
陸瑾娘並不在意,“四公子哪年不犯病,不過是次數多少的問題。”
“側妃說的是。如今天氣不穩定,就是咱們這些人都難免生病,更何況是四公子。府裡的人都說四公子和善,人又聰明,又極爲用功。只是可惜身子骨不好。也不知過幾年人大了,身子骨會不會好一點。”杏兒語氣中有幾分感慨。
陸瑾娘笑了笑,“有王妃操心,有太醫調養,想來該是沒問題的。行了,擺飯吧,吃過後,還想再睡一覺。這會可難受的緊。”
“側妃稍等,奴婢這就去。”
養了幾天,陸瑾孃的身體總算徹底好了。又趕上好天氣,出了太陽。陸瑾娘正好打算趁着天氣好,帶着孩子們到園子裡走動走動,鬆鬆筋骨。窩了一個冬天,是時候換換心情了。
到了園子裡,果然想趁着天氣好的時候出來走動的人不止陸瑾娘一個。路上遇見了林庶妃還有劉庶妃,後來又柳夫人和溫姨娘。就差夏美人和羅側妃,人就到齊了。大家進了亭子,一起喝茶閒聊。
“哎喲,緒哥兒長得真好,這纔多久沒見,人就長高了一截。”溫姨娘大喇喇的說道。
陸瑾娘笑了笑,“果真長高了嗎,我倒是沒看出來。”
“陸側妃整日裡看着,自然感覺不出來。緒哥兒,婷姐兒,你們過來,我這裡有好東西給你。”溫姨娘一臉親熱的模樣。
緒哥兒倒是不認生,只是婷姐兒心裡頭有點厭惡溫姨娘的作風,很是不願意。臉上露出了幾分。 wWW ●тт kдn ●¢O
劉庶妃頓時一笑,“溫姨娘省省吧,陸側妃什麼好東西沒有,人家還稀罕你的東西不成。”
陸瑾娘端起茶杯喝茶,只當沒聽見,她的確不願意孩子們接受溫姨娘的禮物。若是收了,那別人該不該給、不給似乎說不過去,給了也不合適。還不如就喝茶聊天,別扯什麼禮物不禮物的。
緒哥兒看看陸瑾娘,又看看婷姐兒,接着一笑,拉起婷姐兒的手,“姐姐,我們出去玩。”
“好,我們去別的地方玩。”請示了陸瑾娘,兩個孩子被婆子丫頭簇擁着離開了。
溫姨娘覺着好沒意思,不由酸酸的說道:“陸側妃今非昔比,如今是看不上我的東西了。”
陸瑾娘笑笑,“溫姨娘好沒道理,明明是你做的不恰當,還怪在我的頭上。這麼多年了,你這性子可是半點沒變。”
劉庶妃拍着手笑了起來,“說的沒錯。溫姨娘你也該檢討檢討,哪有你這樣的。”
“我怎麼了,我看着兩個孩子心裡喜歡,想和孩子們親近親近莫非還有錯了不成。”溫姨娘不甘示弱的說道。
劉庶妃冷哼一聲,“錯不錯暫且不說,溫姨娘既然這麼喜歡孩子,有本事自己去生啊。”
“我若是能生出來,還需要巴巴的看着別人的孩子嗎?”溫姨娘鬱悶的很,她都是將近三十的人了,如今五王爺已經不去她房裡,想生孩子也沒辦法生。再說,即便五王爺去她屋裡,年輕的時候生不出來,年齡大了,能生的機會更小。溫姨娘早就認命了,這輩子就無兒無女的過下去吧。只要她不犯大錯,孃家人不糊塗行事,王府總歸少不了她一口飯吃。
衆人倒是意外溫姨娘的乾脆。
劉庶妃哈哈大笑,“溫姨娘倒是看得開。”
“你以爲我同你一樣嗎?這有什麼看不開的。這些年,來來去去的,王府有多少女人,怕是你們自己都沒算清過。有孩子能有幾個?像我如今這樣已經很好了。”溫姨娘說到這裡也有些苦澀,轉念又笑了起來,“不過咱們王府比起六王府還是好了不少。六王府的女人更多,能生的也就那麼幾個。前些日子不是聽說六王府的大姑娘沒了。都快說親的年齡了,怎麼說沒了就沒了。這人啊,真不知什麼時候就被天收了。”
“這些話少說幾句。”陸瑾娘低聲呵斥。六王府的事情誰不知道,六王妃還跑到齊氏那裡哭訴了一番。六王府大姑娘是姨娘生的,不過一直養在六王妃的名下。六王妃都準備報請內務府,給大姑娘說門親事,哪想到一場風寒就要了命。衆人都是唏噓不已。
劉庶妃附和,“陸側妃說的不錯。溫姨娘你好歹管管你這張嘴,可別哪天惹了禍,可沒人保你。你可不是羅側妃,還有利用的價值。區區一個姨娘,人家怎麼會看在眼裡,你們說是不是。”
陸瑾娘重重的放下茶杯,劉庶妃眉眼一跳,“陸側妃這是幹什麼。”
“劉姐姐說話最好注意一點。”陸瑾娘冷冷的看着對方,“你剛剛還提醒溫姨娘管好嘴巴,偏偏你自己的嘴巴沒管好。若是劉姐姐不明白,我不介意親自教導劉姐姐一番。”
“你,你……”被人當衆落面子,劉庶妃如何受得了。
林庶妃拿起一個蜜餞就放在劉庶妃的嘴裡,“劉姐姐吃東西,閒話咱們都少說兩句。”
劉庶妃一口吐出蜜餞,將火氣都衝林庶妃發泄,“誰讓你多管閒事的,這裡沒你說話的餘地。”
林庶妃笑了笑,表現的絲毫不介意。不過一雙手已經死死的捏緊,恨不得一巴掌打過去。
陸瑾娘只覺好笑,並不干涉。遠處一個丫頭急急忙忙的跑來,陸瑾娘看了眼,竟然是緒哥兒身邊伺候的小丫頭。頓時心裡頭有種不祥的預感,猛地站起來,大聲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側妃,不好了,公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