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進來稟報,“側妃,夏美人求見。”
陸瑾娘正在看單子,單子上是準備給荔枝同櫻桃的嫁妝。爲了方便攜帶,都是一些貴重卻不佔地方的東西。陸瑾娘蹙眉,有點意外夏美人竟然會這個時候過來。五王爺情況不明,宮中一日緊張過一日,京城裡人人自危。短短數天,已經有好幾百人被投入牢獄。死的人更是數以百計。只要到大街上走走,就能看到衆人臉上的驚慌之色。尤其是看到當兵的出來的時候,那更是家家關門閉戶,就怕倒黴到自己家。
荔枝徵求陸瑾孃的意見,“側妃,要不奴婢去將夏美人打發走。”
陸瑾娘擡手製止,“請她進來,我今日倒是想見見她。”
夏美人今日打扮的倒是素淨,全身上下也沒幾件首飾。進了來,見了陸瑾娘,恭敬行禮,“妾見過陸側妃,給陸側妃請安。”
“夏美人今日倒是多禮,請坐下說話。荔枝,奉茶。”
夏美人一臉怯怯的坐下,“冒昧來見側妃,還請側妃見諒。”
陸瑾娘客氣的笑笑,“不要緊。夏美人今日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究竟有什麼事情。”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側妃。妾今日過來,厚顏求側妃一件事情,還請側妃成全。”
陸瑾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夏美人,“求我成全,也要看看夏美人你究竟求的是什麼事情。對嗎?”
“側妃教訓的是,是妾莽撞了。”夏美人略顯緊張無措,攥着手絹,薄脣輕啓,“陸側妃,我想去秀樂堂。請側妃幫忙。”
夏美人眼睛都在發亮,直直的看着陸瑾娘。
陸瑾娘挑眉,“去秀樂堂?你想做什麼?”陸瑾娘饒有興趣的問道。
“林氏那個賤人,我與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夏美人咬牙切齒,可見恨意濤濤,早就深入骨髓,不死不休。“妾聽說那林氏賤人最近很是不好,不是噩夢就是夢遊。瞧她那樣子,又懷着身孕,能夠支撐到現在真是她命大。不過妾就不相信她的運氣真的永遠都這麼好。她如今正是關鍵的時刻,只需要有人輕輕的推一把,我就不信她那肚子裡的孩子還能保住。哈哈,我倒是要看看那林賤人到時候會是個什麼嘴臉。”
陸瑾娘先是皺眉,接着又是一笑,“夏氏,你該知道王爺明令你不準踏入秀樂堂。而且你還抱着這樣的心思,這可是謀害人命,一個不好就是一屍兩命。夏氏,你可想好呢?”
“妾早就想的清清楚楚。妾進入不了秀樂堂,就對付不了那林氏賤人。但是妾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林氏賤人生下兒子。妾整日裡寢食難安,就是賠上妾的性命,妾也要那林氏賤人跟着一起陪葬。求陸側妃成全。妾相信陸側妃也是願意看到那林氏賤人倒黴的。”
陸瑾娘面無表情,“要說這意願,我想王妃那裡更是樂見其成。爲何夏美人不去找王妃,卻來找我。若是不出事就罷了,但是出了事情,等王爺回來,你夏美人爛命一條是無所謂。而我可不能同你一樣無所謂。這個風險太大,我可不敢承擔。我看夏美人還是去找王妃來的好。”
夏美人低着頭,輕聲說道:“陸側妃何必妄自菲薄。”猛地擡起頭來,看着陸瑾娘,“王妃如今對我的態度是不管不問,像我這樣已經沒了用處的人,不如死了的好。還能省下一個人的供奉。可是我怎麼可能甘心就此去死。我要活着,只要那林賤人還活着一天,我就要活着。陸側妃,我知道你本事大,別的人我求不上,只有陸側妃你能幫我。我相信王爺那裡,側妃定有辦法混過去。即便王爺真的要追究責任,側妃放心,此事我一力承擔,絕對不會連累到側妃。”
“你這話說給別人聽還行,我是不相信的。”陸瑾娘笑笑,“此事我無能爲力,夏美人還是就此離去的好。”
夏美人沒想到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陸瑾娘竟然還會拒絕她。“陸側妃不想報仇嗎,不想看到那個林賤人倒黴嗎?等那林氏生下兒子,陸側妃覺着自己還能在王爺跟前爭寵嗎?到時候那林氏定會將陸側妃視爲最大的敵人。陸側妃就算不爲我,也該爲你自己的將來着想。求陸側妃成全。”
“你倒是很會蠱惑人心。”陸瑾娘笑笑,“不過我的仇已經報了。林氏從側妃降到庶妃,依着她的高傲,只怕當初就氣的吐了血。如今我只需靜靜的看着,就有像你這樣的人跳出來對付她。你說這樣的情況下,我又何必摻合進去。”
“陸側妃說的是。我來之前還當陸側妃是個敢做的人,卻不想陸側妃如此守成。陸側妃就不想想,容那林氏生下孩子,將來咱們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陸瑾娘不爲所動,“夏美人你不必再多說。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你的。所以你還是走吧,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陸側妃了。告辭、”
“荔枝送客。”
荔枝送客回來,“側妃,那夏美人莫非是瘋了不成?”
“她沒瘋,她厲害的很了。”陸瑾娘笑笑,“那林氏懷孕七八個月了,如今正是關鍵的時候。雖沒有親眼見到,但是從隻言片語中也能聽出來那林氏的情況很不好。人都瘦的脫了形。一個沒有養分供養孩子的母親,你說會是個什麼情況?得不到養分的孩子又會成爲什麼樣子?其實就林氏這情況,能夠撐到現在,足夠讓人驚訝。不過能撐到現在,未必就能撐過生孩子的那關。夏美人她的確是着急了點。不過她也是不願意去賭。林氏的孩子,無論生還是死,都是五五之數。我可以等,夏美人卻無法接受。”
說到這裡陸瑾娘笑了起來,“還是咱們王妃沉得住氣,一直沒什麼動靜。不過王妃如爲王爺的事情憂心,我看也是分不出什麼精力來處置林氏。但是等到機會上門,王妃是定然不會放過的。荔枝,派人去喜樂堂看看。若是王妃在喜樂堂,我這會就去拜見。”
“側妃?”荔枝疑惑,“側妃這是要做什麼?奴婢擔心。”
“放心,不過是點小事而已,順手而爲,也好讓大家心裡頭安心。”
陸瑾娘不甚在意,王爺不在,很多事情藉此機會行事,真是再好不過。
陸瑾娘帶着人來到喜樂堂,齊氏正等着她。陸瑾娘盈盈拜倒,“妾給王妃請安。王妃這些日子太過辛苦,王妃也該保重身子纔是。王爺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不會有事的。”
“借你吉言。陸氏,坐下說話吧。”齊氏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陸瑾娘謝過,端坐一旁。“王妃,妾今日過來,是爲了點小事叨嘮王妃。妾身邊的丫頭荔枝同櫻桃年紀都大了,也該到了出門子的時候。妾前些日子給她們各自相看了一門親事,親事也定了下來。如今京城氣氛緊張,不過妾想着如今已經快到年底,無論如何這個年總是要過的。就想讓兩個丫頭回去備嫁,請王妃准許。”
齊氏一臉疲憊,點點頭,“前些日子聽人說了,你倒是會爲下面的丫頭考慮。此事本王妃準了。陸氏,你今日過來,不可能爲了這麼點小事,說吧,究竟所爲何事。”
“什麼都瞞不過王妃。啓稟王妃,就在之前夏美人來找妾,讓妾給她行個方便,打算去秀樂堂走一趟。看看林氏如今的狀況。妾聽說那林氏如今很是不好,吃不好睡不下。若是換了別人,只怕那孩子早就沒了。林氏能夠撐到現在實屬不易,的確是該有人去看看。只是妾人微言輕,當初還被王爺教訓過,妾不敢出這個頭,卻覺着夏美人的提議不錯,故此來徵求王妃。不如王妃給句話,也好成全了夏美人。”
陸瑾娘侃侃而談,一番話說的很是真誠。
齊氏聽罷頓時笑了起來,好一個陸瑾娘,這是想要拉她下水啊。齊氏淡淡的說道:“夏氏此人與林氏有過節,讓她去看望林氏,這不是給林氏惹禍嘛。萬一出了點事情,誰能負責?”
陸瑾娘笑笑,“林氏的情況,其實大家心裡頭都很清楚。能夠撐到現在,不過靠着那口氣。這口氣泄了,自然什麼也都沒了。就是太醫也會如此說,不是嗎?”
“陸氏,本王妃怎可授人於柄。此事不用再說。”
陸瑾娘笑着搖頭,“王妃誤會妾的意思了。妾不過是想爲大家分憂,今日過來也只是稟報丫頭出門子的事情。至於什麼林氏,什麼夏美人,妾是半個字也沒說過。王妃自然也沒聽過。妾的事情說完了,妾也該告辭。王妃好生歇息,妾就不打擾了。”
齊氏頓時笑了起來,“這話說的不錯。柯媽媽送陸氏出門。”
“奴婢遵旨。”
陸瑾娘同齊氏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轉瞬間兩人便達成了默契。
半夜,夏美人所在的香榭苑被人從裡面打開,屋裡出來幾個人,全都披着深色斗篷,行走在王府內院。
這一夜大家都睡得很香很熟,唯獨秀樂堂,在半夜的時候鬧了起來,接着就傳來一聲聲呼救聲,幾乎響切雲霄。
陸瑾娘翻了個身,天還沒亮,可是陸瑾娘已經沒了睡意。蘭馨院很安靜,跟過去無數個早晨一樣,幾乎聽不到響動。陸瑾娘翻身起牀,披上衣服開門走了出去,始終沒弄出動靜,守夜的丫頭依舊在熟睡。以爲自己是最早的,沒想到一開門就見鄧福已經穿戴整齊等在門外。
陸瑾娘挑眉,“陪我走走吧。”
“奴才遵命。”
在院子裡走了兩圈,陸瑾娘停留在一顆桂花樹下面。陸瑾娘笑着說道:“今年的桂花糕倒是好吃的很,只是太少了。想拿點去送人,都有點送不出手。”
“禮輕情意重,側妃的一番心意,別人都能感受得到。”鄧福一板一眼的說着。
陸瑾娘輕微的點點頭,“你說的沒錯。王爺被關在宮中快半個月了吧。”
“今兒正好半個月。”
陸瑾娘微蹙眉頭,“你說王爺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如今外面看着已經恢復了秩序。宮裡面卻是混亂不堪,每日裡都有人因爲各種原因死去。那地方已經成了一個人頭的收個地。”鄧福的語氣中,有着深深的厭惡和恐懼。
陸瑾娘回頭看了眼鄧福,“你已經從那裡出來了,所以這一次,你是安全的。還有我早就說過,想要得到權勢,註定是要踏着別人的屍體和鮮血走上去。無一例外。”伸出手,這雙手真的有那麼好看嗎?可是這樣柔弱的一雙手,已經開始變得髒污,變得污穢,已經開始染上了血腥。
鄧福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恐懼不安,“側妃,秀樂堂那邊已經摺騰了一個晚上。”
“很好。折騰去吧。我想王妃那裡也是盼着早點得知消息的。”
“側妃說的是。”
兩個人突然止住話音,齊齊朝着王府大門的方向看過去。可是似乎什麼動靜也沒有。兩人面面相覷,“剛纔可是那邊傳來聲音?”
“猛地聽了那麼一下,奴才也不敢確定。”鄧福恭敬的說道:“側妃,要不奴才這就去看看。”
“好,快去快回。”
陸瑾娘捂住心口,莫名的有點緊張。這究竟是怎麼呢?
杏兒急急忙忙的從屋裡跑出來,“側妃今兒怎麼起的這麼早。奴婢睡得太死,沒察覺到動靜,請側妃責罰。”
陸瑾娘笑笑,擺擺手,不甚在意的說道:“不罰你,是我不願意吵醒你們。這些日子你們也辛苦了。荔枝同櫻桃一走,我身邊的事情可都要交給你們來做了。”
“這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伺候側妃更衣。”
“好。”陸瑾娘望了眼王府大門的方向,重重院落,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只是那一聲尖銳短促的聲音不是錯覺。希望不要有事情發生。
洗漱過後,用了早飯。正好鄧福從外面急忙趕了回來,湊在陸瑾娘耳邊悄聲說着話。陸瑾娘聽後是又驚又喜,“果真,王爺果真回來呢?怎麼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還有早上那聲響動可有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鄧福壓低了聲音說道:“啓稟側妃,王爺回來的消息暫時沒有傳開。奴才聽說如今只有五王爺,四王爺還有六王爺從宮裡面回來了,據說,據說明日還要進宮。具體的奴才也不知道。至於早上那聲響動,那些人都是三緘其口,奴才沒能問出來。但是奴才分明看到大門口有一灘血跡。下人們正在清掃痕跡。”
死人了,對嗎?陸瑾娘緊張起來,“王爺回來,我這就去給王爺請安。”
“側妃不要着急,王爺回府的消息還沒傳開。奴才猜測,王爺回府,怕是有什麼事情。”
陸瑾娘很焦急,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以至於根本忘記了秀樂堂還有個林庶妃,這會正掙扎在生死線上。
“用力,用力,庶妃用力,孩子就要出來了……”
林氏昏昏沉沉的,似乎只剩下一口氣,一點知覺。只覺着渾身上下都在造反,腹部讓她痛得死去活來。爲什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才七個多月,怎麼可以生孩子。孩子生下來豈不是沒命了。她不要生孩子,她要留下孩子。
“庶妃用力,對,就是這樣用力。庶妃可不能睡過去,孩子還需要庶妃……”
林氏拼命的搖頭,她感覺自己都快要瘋了。怎麼會這麼痛,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看到頭了,看到頭了,庶妃用力啊……”
頭?這是要生出來了嗎?林氏不知從哪裡來了力氣,無論如何,她都要生下孩子。這是她的孩子。這是她的命根子。
“出來了,出來了……啊……這,這是怪胎……不,這,這是鬼胎……天啦,該怎麼辦……”
鬼胎?怪胎?她們究竟是在說些什麼。林氏覺着下身突然輕鬆下來,可是人卻在那一瞬間,喪失了所有的力氣一樣。連說話都顯得極爲虛弱。“給,給我看看。將孩子抱給我看看。”
“庶妃,庶妃,奴婢……”
“快點給我看看……”即便虛弱無力,林氏的氣勢也能秒殺了這些穩婆。
穩婆不敢不聽從,顧不得林氏的身體還在出血,將孩子放在了林氏的眼前。
“啊,拿開,拿開,這不是我的孩子,滾開,你們將我的孩子還給我,啊……”
林氏生了個怪胎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在王府傳開。夏美人聽後,大笑,笑的是樂不可支。活該,真是報應,天大的報應。連孩子是男是女也不關心了,光是怪胎就註定了這個孩子的命運。
齊氏得知消息後,沒有笑,甚至沒有任何表情。
柯媽媽緊張起來,“王妃,這事是好事吧。”
“怪胎?這算好事嗎?”齊氏冷冷一笑,“想想如今是什麼時候,林氏生下怪胎,不光是林氏的事情,更是王府的事情。”
柯媽媽這下子就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有點理解不了齊氏的意思。
齊氏皺眉,“你說會不會是那個藥的緣故?”
“王妃的意思是?”柯媽媽驚了起來,“那藥,那藥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不會?”齊氏表情陰狠,“若非那藥,又如何解釋林氏生下怪胎?不行,本王妃要親自去看一眼。還有王爺那裡只怕也得了消息,咱們不能讓秀樂堂的人得到機會。”
“奴婢聽王妃的。”
陸瑾娘很不明白,怪胎?究竟是什麼樣的怪胎,讓大家如此議論。那林氏怎麼會生下怪胎?這事情太過奇怪了。“走,隨本側妃去秀樂堂看看,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怪胎,將人嚇成這個樣子。”
秀樂堂外面已經圍着不少人,陸瑾娘示意下人上前領路。
走上臺階,回頭一看,陸瑾娘突然停下腳步。五王爺來了,五王爺竟然也來了。
陸瑾娘上前,盈盈拜倒,“妾見過王爺。這些日子沒能見到王爺,妾心裡頭一直擔心着。今日見王爺好好的,妾就放心了。”
五王爺親手扶起陸瑾娘,“瑾娘瘦了。”
“王爺也瘦了。”
顧忠吩咐小順子將圍觀的人全都趕走,都成什麼樣子了,還有點規矩嗎。
陸瑾娘眼中含着淚水,“王爺回來,大家就找到主心骨了。”
五王爺無甚表情,“瑾娘既然是來看望林氏的,那就隨本王一起進去吧。”
“好,妾聽王爺的。”
不同了,明顯不同了。這半個月對於五王爺來說,就如煉獄一般,涅般重生,真的不同了。陸瑾娘跟在後面,心生無限感慨。跟在後面,望着五王爺的背影,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還是壞。
齊氏已經到來,見到五王爺的那一刻,也是止不住的激動。“王爺來了就好,如此妾身也有了主心骨。那孩子王爺看看吧,妾身也不知該如何處置纔好。”
看着齊氏憂心的表情,陸瑾娘心中有不安。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連齊氏都難住了。
孩子已經從產房抱了出來,齊氏擡手,婆子會意。打開包裹孩子的布包,一個跟小貓一般大的孩子出現在衆人眼前。陸瑾娘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叫了出來。這個孩子,這還是孩子嗎?只有一條腿,一隻胳膊,關鍵的是孩子的頭後面,貌似還有一張臉。可是那張臉卻沒有五官,只有形狀。
陸瑾娘心中恐懼,這,林氏怎麼會什下這樣的孩子來。
動了,那孩子動了,竟然還是活着的。陸瑾娘閉上眼睛,真的難以接受一個孩子長成這樣。心中又是害怕好奇又是噁心。
齊氏揮揮手,婆子趕緊將孩子用布包包起來,不敢將孩子露出來將人嚇着。
只見五王爺輕微的皺了下眉頭,自始至終,並沒有別的表情。齊氏嘆氣,“真是作孽,也不知是咱們王府的劫數,還是那林氏作孽太多,這孩子竟然會如此。妾身這麼多年,當真是頭一次看到。這孩子生成這樣,卻還能活着,可見也是個有命數的。王爺,此事究竟該如何處置,還請王爺拿個主意纔好。否則妾身可就真的爲難了。”
五王爺冷冷的看着那個包裹着孩子的布包,不帶絲毫感情的說道:“林氏懷孕七月,早產,胎兒落地便亡。如此處置就行。”
陸瑾娘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說出來,乖乖的站在一邊。
齊氏點點頭,“妾身也是這麼想的,這個孩子只能如此處置。”
五王爺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兇,很是厭惡的盯着那個布包,吩咐道:“這裡太過污穢,讓人好生打掃。王府人多事雜,王妃辛苦一下,好生整頓一番。今日林氏生子一事,到此爲止。本王不想再聽到任何的一輪聲。還有那兩個穩婆,王妃自己拿主意。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王爺這番話一出口,先前那婆子就跪在了地上,“求王爺王妃饒命,求王爺王妃饒命。奴婢會管好自己的嘴巴,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
五王爺厭惡的看了眼,“這人是王妃的人,王妃自己拿主意。至於秀樂堂,好生清理一番。”
“妾身遵命,妾身一定不會辜負王爺的囑託。”
齊氏暗自得意一笑,囂張跋扈貌美如花的林氏,最後也只能落入這個下場。真正是大快人心。兩年來,真是受夠了那林氏。如今這副模樣,才真正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齊氏手一揮,眼色一使,婆子們自然心領神會,急忙將那孩子帶出去,免得污了各位主子的眼。
屋裡就剩下齊氏,還有陸瑾娘以及五王爺。五王爺也沒坐下,就那麼站着說話,“今日本王回來的事情,你們知道就行。今日休整一番,明日本王就要進宮辦差。王府內,好生整頓一番。”
“妾身遵命。不知皇上身體如何?王爺進宮辦差,可有危險?”
五王爺眼睛一眯,精光閃爍,“父皇的身體在太醫的調養下,慢慢的在康復。王妃不必擔心。今兒一早,皇上還讓人傳口諭,讓國公爺進宮。”
“家父進宮?”齊氏頓時被嚇住,“王爺,家父此去可有危險?”
“王妃不必擔憂,危險沒有,不過畢竟國公爺年紀大了,怕是也要受一番罪。”
齊氏憂心如焚,恨不得現在就回孃家看一眼。“王爺說笑了,家父哪裡還是什麼國公爺,能讓人稱呼一聲齊將軍也算是不錯了。”
“王妃不必憂心,如今京城形勢不明,王妃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外面的事情自有本王處置。”
“妾身聽王爺的。只是辦差的事情?”齊氏好奇的問道,這個時候能辦的差究竟是什麼差呢?
陸瑾娘也豎起耳朵去聽,只聽王爺說道:“巫蠱之案,必須嚴查。本王奉命,協同四哥,連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並禁軍一起查明此案,定要讓狼子野心的人死無葬身之地。”
陸瑾娘頓時就緊張了起來。這個架勢,分明就是要興一場大獄。接下來的日子,不知要死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因爲這個案子,家破人亡?還有韓盛,一定要想辦法將韓盛給弄進去。否則就再也沒有這樣好的機會了。
只聽五王爺繼續說道:“這些事情你們聽着就是,也別隨便議論。王府的人都給管好,沒有手令不能外出。發現有人私自外出,直接打死了事。”
陸瑾娘打了個寒戰,五王爺剛纔看她的那一眼是什麼意思?是在警告她,還是在懷疑她,亦或是兩者皆有。或者說是她多心了,五王爺什麼意思都沒有。陸瑾娘不敢再深想下去,越想越覺着恐懼。
“該說的本王都說了,你們都好自爲之。就此散了,如此污穢之地,真正讓人作嘔。”
五王爺率先離去,齊氏同陸瑾娘走在後面。
齊氏出門,將事情一一吩咐下去。吩咐完了事情後,才同陸瑾娘平走在一起,小聲的說起話來。
“真正沒想到,林氏竟然生了這麼一個鬼胎出來,當真將人嚇得夠嗆。王爺也算仁慈,如此也沒說一句對林氏的處罰。換做別家王府,就林氏這樣的,早該處死了事,免得壞了王府的風水。”
陸瑾娘臉色有點沉重,“王妃,不知王爺是否會懷疑。”
“你怕了嗎?”齊氏似笑非笑的看着陸瑾娘,“之前你可不是這麼個樣子。再說此事也算不到你頭上,你怕什麼?那林氏生下個那樣的玩意,哼,王爺沒有賜死她,留着她的命,還留着她的位份品級,真正是顧念了以前的情分。若非如此,本王妃早就讓人一碗藥給林氏灌下去。”
陸瑾娘皺眉,“王妃說的是。只是奇怪爲何林氏會生下這樣的孩子,莫非真的作孽太多。”
齊氏冷冷一笑,“不是作孽太多,又是什麼?林氏敢對夏氏下那樣的毒手,夏氏是日日詛咒。林氏有這個結果也不奇怪。”
若是詛咒真的有用,她都詛咒了韓家千百遍,也沒能擋住韓家的繁榮。不見衰敗,只見興旺發達。莫非她同夏氏是不一樣的人,連詛咒的功效也跟着變了。陸瑾娘搖頭,她纔不相信什麼詛咒。或許就是林氏命該如此。
“陸氏,今日種種,都是大家樂意看到的。本王妃希望你好自爲之,不要節外生枝,又鬧出是非來。還有,幫本王王妃看好夏氏。”
陸瑾娘望着齊氏,“王妃又是在擔心什麼?夏氏嗎?對於王妃來說,不就跟個螞蟻似得。”
“有時候螞蟻的想法也是很重要的。”齊氏冷冷一笑,帶着人離去。
陸瑾娘望着齊氏的背影,她有種不安感,似乎有什麼事情正在發酵中,可是她卻想不出一個頭緒來。
深夜,秀樂堂猶如一個死去的院落,不見半點燈火。所有人都疲憊的睡去。今日發生的一切,足夠讓她們記住一輩子。不過是短短的一天,秀樂堂就從天堂掉入了地獄,如果以前算是天堂的話。短短几個時辰之內,秀樂堂伺候的丫頭就少了一半。如今人人自危,連大氣都不敢出。即便是入睡了,眉頭還深深的皺着。
最寬敞的那間臥房內,林氏正躺在牀上。藉着幽幽月光,她看見了牀前站着的人。
“你……是誰……”林氏懷孕遭罪,生產遭罪,如今還保持着清醒,只能說一句年輕就是好。年輕就有本錢,本錢就是那具還算健康的身體。
“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嗎?想報仇嗎?”嘶啞的嗓音,分不清男女。
“你究竟是誰?”林氏激動起來,“你究竟想做什麼。”
來人桀桀怪笑,在這深夜裡,顯得尤爲恐怖。林氏不怕,她只要知道她還有沒有翻身的可能。
“知道如今宮裡面在鬧什麼嗎?”
“巫蠱之案。”林氏奇怪,接着恍然大悟,“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中了詛咒。”
“桀桀……”來人再次怪笑出聲,“否則你以爲你爲何會生出那樣的鬼胎來,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閉嘴,你給我閉嘴,那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人吃了,定是這樣的。那絕對不是我的孩子。我沒懷孕,我沒生子……”林氏激動的語無倫次,其形癲狂之極。
來人再次笑了起來,“沒用的,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你生下一個怪胎。想報仇嗎?想知道誰害了你嗎?想知道爲何你懷孕的時候總是做噩夢嗎?”
“誰,究竟是誰?夏氏,陸氏還是王妃?究竟是誰害了我。我要報仇,我一定要報仇。”
“好,我來告訴你該怎麼報仇。”
“快,快告訴我。哈哈,賤人,我會讓你們都死無葬身之地的……我一定會報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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