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大半個月的時間,陸瑾娘每日裡除了出門去給齊氏請安外,就不再外出。每日裡看書寫字,修身養性。別人只當陸瑾娘性子安靜,加上天氣熱,這纔不願意出門。卻不知陸瑾娘是在自罰,是在告訴五王爺,她已經開始在反省,在改錯。
這一日陸瑾娘叫來荔枝同櫻桃,看着兩個丫頭,不知不覺間,兩個丫頭的年紀都這麼大了。爲了她的事情,倒是將兩人的終生大事都給耽誤了。
陸瑾娘說道:“今日叫你們過來,是想問問你們對將來有什麼打算?趁着如今有時間,我想將你們的大事給辦了。蘭馨院適婚的丫頭越來越多,你們這幾個大丫頭沒半點動靜,別的小丫頭可沒膽子說什麼成親的事情。荔枝,你同那楊大郎可是真心的?若是真心,我便成全了你們的婚事。”
荔枝同櫻桃都紅了臉,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表態。
陸瑾娘笑了起來,“知道你們害羞,卻不知道會這麼害羞。荔枝,你先來,你若是願意同那楊大郎在一起,你就點頭。我出銀錢來替你操辦婚事,並且給你自由身。若是你同楊大郎願意,等成親後,我可以給一個鋪子給你們守着,也當是給個機會。你可願意?”
荔枝猶猶豫豫的,“側妃,奴婢,奴婢捨不得側妃。捨不得婷姐兒還有緒哥兒。”
陸瑾娘失笑,“等你成親了,你也會有自己的孩子。總不能爲了我,爲了婷姐兒他們將你們一輩子都耽誤了。你也要有自己的家,有疼愛你的人,你說對嗎?你自己究竟怎麼想的,這裡沒有外人,你可以同我說說。”
荔枝紅着臉,很是不好意思。櫻桃在一旁插嘴說道:“側妃,荔枝這分明是願意的。前些天我還看見她在給人做衣服。結果一看竟然是個男人穿的,瞧着面料也不像是給王爺的,分明就是給那楊大郎做衣服。都這樣了,哪有還不願意的。”
“就你話多。”荔枝不願意了,斥了櫻桃一句。
櫻桃笑嘻嘻的,一點也不在意。
陸瑾娘聽後笑了起來,“這麼說起來,荔枝你是願意的。是嗎?”
荔枝輕咬薄脣,微微點頭,“嗯,奴婢是願意的。”
陸瑾娘拍手笑了起來,“既然願意那就好辦。明兒你讓那楊大郎進王府來,我身邊最得用的丫頭要嫁人了,我總是要相看一番,看他是否配得上咱們荔枝。”
“側妃說的是,奴婢也想多瞧幾眼。”櫻桃叫了起來,荔枝狠狠的掐了她一把。
陸瑾娘好笑,“櫻桃別顧着看楊大郎,那你呢,你是怎麼想的?可有看中的對象?”
“奴婢,奴婢只想在側妃身邊伺候,不願意嫁人。”
“傻子,女人怎麼能不嫁人了。不嫁人,就沒有自己的兒女,將來該怎麼辦?”陸瑾娘好笑的看着櫻桃,“你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我幫你挑選如何?”
櫻桃沒表態,荔枝猶豫着問道:“側妃,櫻桃比奴婢還小一點,她也不急在這個時候。若是奴婢同櫻桃都被打發了出去,那側妃身邊一時間豈不是沒有貼心的人。不如還是暫時留着櫻桃在身邊吧。”
陸瑾娘輕輕搖頭,“不用了,你們年紀都大了,我不能再耽誤你們的青春。女人的青春就那麼幾年,可是耽誤不起的。荔枝,我不擔心你。唯獨櫻桃,我很擔心。”
“奴婢哪裡讓人不放心了。”櫻桃嘟着嘴。
陸瑾娘笑了起來,“你這人看着性子暢快的很,卻是最愛鑽牛角尖,認定的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來。我若是不幫你盯着,真擔心你會走上歧路,會遇人不淑。櫻桃,我問你,我來幫你挑選對象,你可願意?”
櫻桃咬着牙不表態,看的出來她很矛盾,很猶豫,一時間根本拿不定主意。
陸瑾娘也不管,繼續說道:“你若是願意留在王府,我就不放你自由身,幫你在王府內找個合適的對象。等你成親後,你也可以到蘭馨院來做管事娘子。只是如此一來,可就沒做大丫頭時候金貴。若是你願意出王府,我幫你在外面找個合適的對象,有一技之長,有本事養家養妻兒的。我名下有莊子有鋪子,都可以給你們安排差事。若是不願意,我還可以給你們一筆銀錢,你們自己去做生意。你看可好?”
櫻桃咬着脣,還是不吭聲。
陸瑾娘微微蹙眉,繼續說道:“還有個方案,我可以託人,幫你找個吃官家飯的,比如在禁軍裡面當差的。當然,可能家世不會太好。”
“側妃,奴婢有話要說。”櫻桃突然跪了下來。
陸瑾娘皺眉,荔枝也是大驚,擔心櫻桃是不是又要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陸瑾娘微微頷首,“說吧,有什麼話都說出來。我們主僕多年,情分不同於一般,有什麼想法都不用瞞着我。”
“奴婢,奴婢對不起側妃。”櫻桃一臉愧疚的望着陸瑾娘。
陸瑾娘皺眉,莫非櫻桃對竇猛依舊是舊情難忘?那可就真的難辦了。
櫻桃哭着說道:“這些年來,奴婢伺候在側妃身邊,親眼看着側妃一步步走過來,走的極爲艱辛,奴婢心裡頭都在替側妃感覺到累。奴婢真心想一輩子伺候在側妃身邊。可是奴婢知道,側妃定不會答應的。奴婢不嫁小廝,不嫁外面的人,也不嫁軍漢,奴婢,奴婢做了件不應該的事情,求側妃成全。”
“你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定會成全你。”陸瑾娘都沒發覺,她的聲音都帶着絲絲的顫抖。她是多麼恐懼從櫻桃的嘴裡聽到竇猛的名字,若真是那樣,那不易於是一場災難,是一場切割人心的災難。
櫻桃已經哭花了眼睛,“奴婢對不起側妃,奴婢,奴婢想去莊先生身邊伺候。”
莊先生?哪個莊先生?陸瑾娘一時間糊塗了。一種從巨大驚喜醒過來的如釋重負的感覺,太過複雜。“你究竟在說什麼?何時多了個莊先生,我怎麼不知道?”
櫻桃一臉尷尬,紅着臉,羞愧的要死。荔枝卻及時的醒悟過來,“側妃息怒,這個莊先生奴婢知道。是在王爺身邊的清客之一。因爲奴婢們時常同小順子他們來往,同幾位先生也慢慢熟悉起來。那位莊先生四十來歲的年紀,聽說前幾年死了妻子,有一兒一女。女兒已經出嫁,兒子還在功名路上奮鬥。莊先生身體不是很好,又愛喝酒。側妃也知道,櫻桃這丫頭是個藏不住話的,
時不時的就要幫着操心一下,偶爾也帶點吃食過去。見那莊先生一大把年紀,身邊也沒個伺候的小廝丫頭,櫻桃這丫頭就熱心的幫忙做了幾件衣服。其餘的奴婢也不甚清楚,不知道爲何櫻桃這丫頭怎麼就看上那莊先生。”
陸瑾娘蹙眉,打量櫻桃,這個時候陸瑾娘突然覺着自己真的有點看不懂櫻桃的心思。“櫻桃,你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你若是不說實話,又讓我如何成全你,你說對嗎?”
櫻桃擦乾眼淚,“奴婢,奴婢就是覺着那莊先生挺好的。年紀雖然大了點,可是人真的很好。奴婢跟他在一起,就覺着很舒服。他年紀雖然大了,可是奴婢也不過是一介奴婢而已,奴婢能找到這樣的人,真的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陸瑾娘揉揉眉心,“你的主意是定了嗎?真的願意同那莊先生在一起?”
“只要他不嫌棄我,我就願意。”
陸瑾娘真是哭笑不得。“來人,去將鄧福叫來,我要問問那莊先生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櫻桃頓時就緊張起來,荔枝拉住櫻桃,給她使眼色。這本就是應有之意,櫻桃着急算什麼事情。
鄧福來的很快。陸瑾娘當即問道,“鄧福,你可知道王爺身邊有個清客,是姓莊的。”
“側妃問的可是莊先生,不知側妃想問些什麼?”
“看來你是清楚的。他的各方面我都想知道,你說來聽聽。”
“奴才遵命。”鄧福偷偷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櫻桃,有點摸不着頭腦,斟酌的說道:“啓稟側妃,莊先生是隆興十年的進士,曾任過幾年縣令,後來惹了官司,他自己掛印而去,再後來不知是誰牽的線,進了王府做了清客。說是清客,其實主要是在書房教導幾位小主子。給幾位小主子啓蒙。莊先生性子有點狂狷,不是很得王爺的看重。”
陸瑾娘笑笑,不得看重就對了,若是得了王爺的青眼,那莊先生身邊就不會沒有小廝丫頭伺候,連個做衣服的人都沒有。“那其他的,比如他的妻子兒女,他的家族?”
“啓稟側妃,莊先生是廣東人士,聽人說前幾年死了妻子,兒子還在考學,由族中長輩在教導,平日裡莊先生只是讓人帶些銀錢回去。他還有個女兒,據說已經成親。”到這會,鄧福多多少少也是看出了一點名堂,於是又多說了幾句,“莊先生的性子雖說有點狂狷,不過爲人還算厚道。當年官場舞弊,他不願意同流合污,如此纔會掛印而去。”
“這麼說來,他倒是有幾分懷才不遇。不過他這性子在官場上可就有點不受待見了。”陸瑾娘笑了起來。
櫻桃忍不住叫了起來,“側妃,莊先生的爲人真的很好。奴婢,奴婢……”
“櫻桃,你願意在他身邊伺候,那也要問問那莊先生願意不願意。你是我身邊最得用的人,這麼多年走過來,我總不能讓你去給一個糟老頭子做妾,做奴婢。”陸瑾娘壓着自己的怒氣,“你在這裡一廂情願,也要看看那莊先生是個什麼態度。行了,櫻桃你不用再說,此事我會再考慮考慮。鄧福,你去幫我約那位莊先生,就說我爲了櫻桃的事情,想要同他討論一番。”
鄧福猶豫了一下,“奴才遵命。奴才這就去。”
櫻桃顯得緊張無措,“側妃,奴婢……”
“你不用再說。”陸瑾娘擡手製止櫻桃,“放心,若是那莊先生真的是良人,我定會爲你促成這件事情。若是那莊先生不是個良人,櫻桃你該知道的我的脾氣,此事以後就不要再提。”
“奴婢……明白。”
莊先生有幾分忐忑,又有幾分不滿。等來到蘭馨院,見了陸瑾娘同旁邊的櫻桃後,那點不滿也就沒了。“鄙人見過陸側妃。”
“先生大才,先生多禮了,先生請坐。”陸瑾娘對莊先生的態度極爲客氣。使了個眼色給櫻桃,櫻桃有點不情願,不過還是被荔枝拉扯着離開了大堂。
陸瑾娘笑呵呵的,“先生請喝茶。”
“陸側妃客氣了,陸側妃說要見我,不知究竟爲了何事。”
陸瑾娘打量着莊先生,說實在的頭一回見到莊先生,陸瑾娘也是驚了一跳。以爲是個糟老頭子,哪想到真正見面後才知道對方還是個美男子,不過美男子的年紀稍微大了一點點。說是美中年也不爲過。“莊先生高才,不知莊先生對將來有什麼打算?”
莊先生皺眉,“還請陸側妃明示。”
陸瑾娘笑着,放下茶杯,“聽聞莊先生中年喪偶,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伺候着,莊先生難道就沒想過個人大事嗎?”
“此事不急。”莊先生隨口說道。
陸瑾娘笑笑,直接拐了個彎,拐到正道上來,“不知莊先生對櫻桃這丫頭如何看待?”
提起櫻桃,這莊先生的表情總算有所鬆動,“櫻桃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姑娘。”
“櫻桃是我身邊得用的丫頭,我是捨不得她。不過她年紀漸大,我也不能一直留着她,免得耽誤了她的青春。如今就想着給櫻桃找一門如意的婚事,不知莊先生有什麼好建議。”陸瑾娘拐彎抹角的問道。
莊先生皺眉,“櫻桃要說親?”
“年齡大了,自然該說親。但是這丫頭死腦筋,對先生有幾分傾慕之意。只是她是我從小相伴的丫頭,我不忍心她去給人做丫頭,更不忍心她給人做妾。先生教我,該如何做?”
陸瑾娘望着莊先生,莊先生緊皺眉頭,很是苦惱。
“莊先生不能給我答案嗎?”陸瑾娘漸漸生出怒氣來,是氣櫻桃死腦筋,笨眼光,也是氣這莊先生,沒個擔當。一點都不乾脆。
莊先生沉吟片刻,然後說道:“啓稟側妃,側妃的意思鄙人已然明白。櫻桃姑娘很好,若是她願意,我自然是欣喜異常。只是莊氏一族家規嚴苛,因櫻桃的出身,我怕是給不了她一個很好的身份。不過側妃若是信得過我,我可以許櫻桃一個側室。這個還是有把握的。”
陸瑾娘氣的都不該說什麼纔好,側室聽上去很好聽,也可以代表夫家出門應酬。但是說來說去還是妾,不過是貴妾罷了。陸瑾娘很想直接對這莊先生說,不用談了,她不會將櫻桃交給他的。可是不經意間瞥到櫻桃的眼神,陸瑾娘又咽下了這話。
陸瑾娘笑了笑,依舊很客氣的說道:“莊先生該知道,櫻桃自小在我身邊伺候,說是主僕,情誼卻是非同一般。我自是希望她的將來過的好的。莊先生恕我魯莽,莊先生比櫻桃大了一輪不止,又是有兒有女的人。這也罷了,莊先生功名在身,曾也任過地方官,在百姓眼裡你就是官老爺。而櫻桃不過是一介奴婢,莊先生真的不在意櫻桃的出身?不在意別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可別這會說的好好的,等事情成了,又是各種嫌棄,給櫻桃各種委屈受,若是那樣的話,我可是不依的。”
莊先生沉默,眼神顯得有點猶豫,“側妃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此事我還還需細細思量。也請櫻桃姑娘細細思量。畢竟是終生大事,我也不敢耽誤了櫻桃的終身。”
“既然如此,那莊先生就慢慢的思量吧。反正我們也不急。”
莊先生告辭離去,陸瑾娘卻是怒氣難消,心裡頭很是不滿。櫻桃從裡間走出來,一臉怯怯的,“側妃?”
陸瑾娘冷哼一聲,“櫻桃,莊先生的態度你也看到了,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櫻桃緊咬嘴脣,也不吭聲,表情顯得很糾結很難過。荔枝看着着急,卻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這種事情還是要櫻桃自己願意才行。
櫻桃終於擡起頭,望着陸瑾娘,“側妃,妾願意隨侍在莊先生身邊。”
陸瑾娘瞪着櫻桃,沒說話,意思卻是不言自明,要求櫻桃自己將話說清楚。
櫻桃眼中含着淚,十分倔強,又顯得十分委屈的說道:“奴婢,奴婢願意做妾,願意給莊先生做妾。”
“你,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陸瑾娘長嘆一聲。自古以來姻緣之事最是講究一個門當戶對,櫻桃與莊先生之間真的是天差地遠,門不當戶不對。但是櫻桃是王府的奴婢,有她陸瑾娘做靠山,雖然不能做妻,做個貴妾卻也是綽綽有餘。陸瑾娘有幾分黯然,她本想爲櫻桃謀劃爭取,卻不想這個丫頭竟然如此。若是她陸瑾娘堅決反對的話,只怕櫻桃是要恨上她了。如今和當初櫻桃喜歡竇猛的時候還不同,那時候櫻桃年歲還不大,還可以等個幾年。如今十八九歲,近二十歲的人真的是等不起了。
陸瑾娘再次長嘆一聲,“櫻桃,你可是想好了?”
“奴婢,奴婢想好了。”櫻桃一開始猶豫,接着又堅決的說了出來。
“既然如此,我會努力成全你同莊先生的事情。但是此事暫時不急,先等莊先生自己拿定主意,你也仔細考慮考慮。在定下此事之前,你還可以反悔。櫻桃,我希望你能自己想清楚,不要衝動行事,後悔終身。你要知道姑娘家的青春很寶貴,經不起蹉跎,同樣也經受不起生活的磨難。你可真的要仔細想想。”
陸瑾娘語重心長,只盼着櫻桃真的能夠想清楚,她能有個好的未來。
“多謝側妃。”櫻桃鄭重的給陸瑾娘磕頭,“側妃的大恩大德,奴婢這輩子都報答不了。只盼着下輩子,奴婢還能在側妃身邊伺候。”
陸瑾娘笑了笑,“罷了,我們之間今世能做主僕已經是緣分。下輩子,只盼着你們都能隨心隨意,過自己的舒坦日子。”
荔枝偷偷的在抹眼淚,“側妃一下子就將我同櫻桃都打發出去,那側妃身邊還有誰來伺候?奴婢心裡頭是半點也不放心。”
陸瑾娘淡然一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身邊的丫頭,總歸都是要出嫁的。總不能因爲我的緣故,將丫頭們的青春都耽誤了。只盼着你們成親後,除了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外,也能時常進王府看看我,也好讓我知道你們過的好不好。”
“側妃這會說起這些,奴婢心裡頭難過的不行。”
陸瑾娘揮揮手,“罷了,都別傷心了。都下去吧,看着你們這樣,我心裡頭也真是不好受。”
桂嬤嬤來到正堂,悄聲走到陸瑾娘身邊,“聽說側妃準備給荔枝和櫻桃兩個丫頭安排婚事。等那兩個丫頭出去後,側妃身邊又該安排誰來伺候呢?”
陸瑾娘笑笑,“丫頭們年紀都漸漸大了,桂枝和桂香還能做個兩年,杏兒年紀還不大,將她提上來吧,就在我身邊伺候。至於立夏,她本就是頭等丫頭,讓她同杏兒一起在我身邊伺候吧。另外,下面的那些丫頭,嬤嬤這些日子若是有空,就幫我看着點。挑選幾個合適的提拔上來,等幾個大丫頭都被打發了出去後,這些小丫頭們也能頂上來。”
“奴婢記住了。側妃心裡頭也別太難過了,丫頭們大了,總是要離開的。”
“是啊。”陸瑾娘看了眼外面,總有種風雨即將來臨的感覺。將荔枝同櫻桃都打發出去,未嘗沒有幫她們避禍的想法。如今已經是隆興二十六年,明年就是隆興二十七年。就在明年的三月,上輩子的她結束了生命。
離着那個死亡的日子越近,陸瑾娘越發的有種緊張無措的感覺。她已經無法再借着重生的優勢,隆興二十七後的事情,她是半點也不知道了。誰做了皇帝,誰做了階下囚,各人的命運究竟是怎麼樣的,誰都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做好準備。上輩子對荔枝和櫻桃虧欠太多,這輩子總要安排好她們的將來,如此陸瑾娘才能放心的去面對即將到來的隆興二十七年。
陸瑾娘見了楊大郎,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陸瑾娘在花園子的小亭子裡見的楊大郎。是個相貌堂堂的男子,雖然出身低微,雖然顯得很緊張,但是見到陸瑾娘這個王府側妃,依然能夠做到基本的禮節,做到說話有條有理,既不顯得毛躁,也不會顯得做作。反而有着這個年紀難得的沉穩。
對於楊大郎,陸瑾娘心生幾分滿意,覺着荔枝挑選男人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陸瑾娘問道:“我聽荔枝說,你如今還在當鋪做工?”
“回稟側妃,正是。”
陸瑾娘點點頭,顯得有幾分嚴肅,“你同荔枝兩情相悅,我不願意做那棒打鴛鴦的事情,所以我想成全你們兩個。但是,你若是同荔枝成親,我要你從當鋪辭工。我會給你一個鋪子打理,你若是打理的好,以後我自會繼續重用你。若是打理不好,也不要緊。你做你的老本行就行。你該知道荔枝是我身邊第一得用的丫頭,識得字,算的賬,知道道理,見過世面,人也是有幾分見識,也管的了家,更管得了人。這樣的人,雖然是奴婢,但是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未必比得上我這丫頭。她出嫁,本側妃很是捨不得。我希望她能繼續爲我做事。如此一來,有我的照顧,她生活不愁,我也能保證這丫頭過日子不至於過的拮据困苦。若是她去了我看不到的地方,我倒是擔心她被婆家的人欺負了去。楊大郎,你可同意?”
這似乎是個很艱難的決定,楊大郎最終還是點頭,“小人聽側妃的,只是辭工需要一些日子,還請側妃諒解。”
“這沒關係,只要你肯辭工就行。鋪子的事情,我會讓人給你聯絡。這些你都不用擔心。回去後,讓你父母好生準備一番,去給荔枝的父母提親。等親事定下來後,你們就開始忙着婚事。楊大郎,我希望你將來能待荔枝好,不是嘴上說說而已,而是真的好。你能做到嗎?”
“小的能做到。”楊大郎鄭重的保證。
陸瑾娘點頭笑了,“那很好,既然如此,你們的婚事就說定了。回去後就讓你父母挑個好日子去荔枝家去提親。”
“小的遵命。”
荔枝的臉頰紅紅的,顯得嬌羞無比,欣喜無比。同楊大郎兩人眉目傳情。櫻桃故意重重的咳嗽一聲,荔枝頓時就不好意思了,趕緊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陸瑾娘左瞧瞧右瞧瞧,挺有意思的。於是說道:“荔枝,這王府你熟悉,你去送送楊大郎,速去速回。”
其他丫頭都紛紛笑了起來,荔枝顯得很不好意思。不過轉眼就挺起了胸膛,大大方方的送楊大郎出去。反倒是楊大郎顯得很拘謹,在荔枝面前連話都不敢說。荔枝以爲自己揹着人踢了楊大郎一腳,該是沒人看到。卻不想大家眼睛尖的很,全都看得清清楚楚,頓時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弄得荔枝同楊大郎兩人越發的不好意思起來。
反觀丫頭中的櫻桃,難免會有幾分落寞。陸瑾娘揮手,其他丫頭紛紛退後,陸瑾娘問櫻桃:“你可想好呢?改變決定嗎?”
櫻桃一臉堅定,“奴婢不改變決定。”
陸瑾娘笑了起來,“你這丫頭脾氣倒是倔強的很,罷了,既然你願意,我自然不會攔着你。只希望你將來不要後悔。”
“奴婢,不後悔。”
陸瑾娘看着櫻桃,“你的出身,暫時做不了莊先生的填房,卻不代表你將來不能做他的妻子。你是王府出去的人,是我陸瑾娘身邊的大丫頭,等你出去後,我允許打着我的名號行事,我也願意給你做靠山。只盼着你不要辜負了我的期望,被人欺負了去。”
陸瑾娘自嘲一笑,“不過我想你有一天進了莊家的門,有我這個靠山做保,莊家的人也不敢對你過分。櫻桃,你可要爭氣,可別丟了我的臉。”
櫻桃眼裡含着淚,點着頭答應下來,“奴婢聽側妃的,奴婢定不會丟了側妃的臉,一定會將日子過的好好的。”
“我盼着你有一日能夠扶正,也盼着你有一日能夠得到誥命,屆時你來見我,我的臉上也有光,你可記住呢?”
櫻桃重重的點頭,“奴婢都記住了。”
“那就好。”陸瑾娘長嘆一聲,笑了笑,“罷了,你願意我自然不能攔着你,我不會做那惡人的。鄧福,你替我去找莊先生,回覆他,就說我答應了。讓他找媒婆,將這門婚事給定下來。告訴他,即便只是側室,該有的禮節也要一樣不少。還有荔枝同櫻桃的陪嫁我來出。我的丫頭自然不能讓人瞧低了。”
“奴婢謝過側妃。”
“奴才遵命。”鄧福瞧着櫻桃,心道櫻桃這丫頭怕是個有造化的。至於那荔枝,或許這輩子也就那樣吧。
陸瑾娘同時將身邊的兩個最得用的大丫頭打發出去,這件事情可就稀奇了,王府裡的人難免會議論一番,陸瑾娘這麼做的用意。每每有人問起來,陸瑾娘就笑笑,只說半點用意也沒有。就是兩個丫頭年紀大了,總不能這麼耽誤下去。
陸瑾娘說是這麼說,可是卻沒人會相信事情這麼簡單。就連蘭馨院的人也難免會嘀咕幾句,陸瑾娘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哪有同時打發兩個大丫頭的。這樣一來,蘭馨院的人手可就要大變動了。
陸瑾娘也不慌,荔枝同櫻桃兩個丫頭也穩重起來,不像以前那般緊張失措。
這些日子來,陸瑾娘都將杏兒還有立夏帶在身邊,冰香那幾個丫頭也提拔了上來,委以重任。至於桂枝同桂香都在婷姐兒還有緒哥兒身邊伺候。蘭馨院又添了七八個還沒梳頭的小丫頭,慢慢調教,過個幾年又是得用的。
荔枝猶猶豫豫的,“側妃,奴婢有件事情想要稟報。”
“說吧。可是楊大郎欺負了你。”
“側妃又開奴婢的玩笑,奴婢可是不依舊的。”荔枝笑了笑,繼續說道:“側妃,紫葉那丫頭側妃可還記得?”
“自然記得,挺好的一個丫頭。”
荔枝斟酌的說道:“奴婢也覺着紫葉挺好的,如今側妃身邊又缺人,不如讓紫葉到側妃身邊伺候,也能學點規矩,長點見識。不說別的,進了王府,幾年下來,就是行事說話都大方許多,比那一般人家的姑娘都顯得大方能幹,將來說婆家也能說個好的。”
陸瑾娘好笑的看着荔枝,“你這還沒進楊家門,就開始爲你那小姑子打算起來了。你想的可真遠。”
荔枝紅了臉,“奴婢是真心爲紫葉着想。紫葉那丫頭自己也願意。”
陸瑾娘回想起紫葉的模樣,還停留在幾年前,是個清秀可人的小丫頭。幾年不見,不知如今是個什麼模樣。當初陸瑾娘位份低,自然不能私自做主從外面找丫頭。不過如今陸瑾娘身爲側妃,不僅僅是身份的提高,也是權柄的擴張。比如如今陸瑾娘就可以做主將紫葉弄進王府,只要紫葉身家清白就沒問題。
陸瑾娘權衡了一番,“若是那紫葉真心願意進王府當差,我倒是可以給她一個機會。只是如此一來,可就不得自由,也不能時常同家人見面。”
“這些奴婢都同紫葉說過,紫葉說她願意進王府做事。不爲別的,就爲能長點見識,學點本事,懂得道理。”
“行,既然如此,你去找鄧福,讓鄧福安排妥當後,就將人帶進來吧。”
“多謝側妃。”
陸瑾娘揮揮手,示意荔枝不用如此。
鄧福進來稟報說是王爺來了。荔枝同櫻桃都高興起來,陸瑾娘卻沒什麼表情。算起來,這是自那日後,五王爺第一次來蘭馨院。
陸瑾娘深吸一口氣,五王爺這個時辰過來,若是沒有意外,定是要在蘭馨院過夜的。示意荔枝同櫻桃下去準備,陸瑾娘出門迎接。
五王爺面無表情的看着福身行禮的陸瑾娘,心思顯得極爲深沉。“起來吧。”
“多謝王爺。王爺這會過來,可曾用過晚飯?若是不曾用過,妾這就讓人去準備。”
“用過了,你不用忙。過來陪本王說話。”
“妾遵命。”陸瑾娘小心上前,在五王爺身邊坐下。
五王爺伸手,輕撫陸瑾孃的臉頰,“這些日子如何?”
“挺好的。”陸瑾娘淡然一笑。
五王爺也跟着笑了起來,“這麼多天不出門,你不難受嗎?”
“妾修身養性,日子過的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記得當初你留在別院,過了一年,看上去依舊好的不行。本王都忘了,你這人無論到了哪裡,都能過好自己的日子。”五王爺突然嚴肅起來,“陸瑾娘告訴本王,你究竟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本王?”
陸瑾娘心中懷疑,面上卻鎮定無比,“妾不知王爺在說什麼?”
“不知道?”五王爺冷笑。
陸瑾娘很是淡定,“若是說真的有什麼瞞着王爺的,那就是妾對那林氏,妾恨不得那林氏去死。”
“就這些?”五王爺狐疑的看着陸瑾娘。
陸瑾娘這是在試探,試探五王爺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還有就是,妾打算等大哥從翰林院出來後,藉着王爺的名頭幫他謀個差事。此事妾一直不敢同王爺說,就是擔心王爺不喜。”
“說,說說看還有哪些?”
陸瑾娘越發的鎮定起來,似乎這真的只是一個試探,五王爺不知出於何種理由在試探她。“王爺寵愛林氏,妾無話可說。可是王爺卻一再縱容林氏,妾心中有不滿。”
“所以你就將計就計,將事情鬧大,讓林氏不能翻身對嗎?”
陸瑾娘搖頭,“那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王爺,難道妾不該如此做嗎?”
“不,做的很好。這纔是你陸瑾孃的本性,絕不是真正的平和無爭。以前不爭,只是因爲你沒資格爭。現在你敢動手,那是因爲你有足夠的資本。”五王爺擡起陸瑾孃的頭,“告訴本王,在你心目中,真正重要的是什麼?”
“自然是王爺。王爺的前程事業,王爺的一切都是最重要的。”
明知道陸瑾娘說的假話,五王爺還是高興的很。“你真會討本王喜歡。”
“王爺歡喜,妾就歡喜。”陸瑾娘淡然一笑,輕輕的朝五王爺的懷裡靠去。“王爺,妾已經許久不曾這樣靠着王爺了。真是懷念。”
五王爺的臉上也終於多了份溫情,摟着陸瑾娘,“以前是本王疏忽了你。”
“只要王爺心裡頭還記得妾,妾就心滿意足。”
五王爺望着陸瑾娘,這個女人容貌並不出衆,但是卻難得的有股子別樣的味道,極爲吸引人。五王爺望着陸瑾孃的那雙眼睛,生的真好。情動,抱起陸瑾娘就進了臥房。陸瑾娘緊緊的摟着五王爺,閉上眼睛,靠在五王爺的懷裡,什麼都不去想,也不去聽,就這樣就好。真的不能再要求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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