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所有人都激動起來,紛紛叫了起來。
佔據好位置的人,紛紛將頭伸出窗戶,就盼着能夠第一個見到大軍的英武之姿。
轟隆隆的,有節奏感的震動,遠遠的傳來,就好似地震一般。人們屏住呼吸,等待着大部隊的到來。
陸瑾娘就坐在窗前,並沒有激動得將頭伸出外面。手裡端着茶杯,整個人顯得很是悠閒。饒有趣味的看着外面激動的人羣。這樣的場面陸瑾娘兩輩子都不曾經歷過,但是心情卻意外的平靜。平靜的似乎一點都不受外面的影響。
部隊來了,真的來了,已經可以看見走在最前面的人影。陸瑾娘眯着眼睛,只是離着太遠,並不能看清楚走在騎馬走在最前面的人究竟是誰。陸瑾娘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那個走在最前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竇猛。
近了,一步步的近了,地面上的震動更是響徹天際,好似千萬匹馬匹在奔騰一般。即便黃土灑水,依舊激起無數塵土。人近了,似乎看的更不清楚。好在接下來的街道都是青石板,如此倒是能看的清楚。
陸瑾娘端着酒杯,嘴角含着笑,看向慢慢的走來的部隊。全部都是騎兵,馬匹的步伐竟然整齊劃一,每一個踢腿的動作似乎都特意訓練過的。所有的士兵身材都很高大,穿着半套甲冑,騎在馬上,彆着腰刀,顯得威風凜凜,意外的好看的緊。讓人的心都跟着緊了起來。
頭盔包裹着整個頭,連額頭,半邊臉頰都被包住了。可是陸瑾娘依舊認出那個騎在最前面,擡頭似乎在四處尋找張望的人就是竇猛。一年多沒見,人更加的有氣勢,像是一把出鞘見血的劍,或許只有在進了宮,他纔有可能回到劍鞘中,隱藏起他的血腥和鋒利。
那人皺着眉頭,似乎很是失望,很是不滿。陸瑾娘卻是無聲的大笑,真是個有趣的事情。
陸瑾孃的笑容大大的,竇猛卻好像是心有靈犀一般,直接望了過來。兩個人的目光對上,空氣似乎都燃燒了起來。竇猛衝着陸瑾娘,突然比劃了一個陸瑾娘看不懂的手勢,接着又對陸瑾娘露出一個傻乎乎的,大大笑容。
陸瑾娘端起酒杯,輕啄一口,接着將酒水全都撒在地上。朝西方拜了拜。接着直接面對上竇猛,此時隊伍即將到達酒樓下面。陸瑾娘緩緩的站了起來,如此一來看的更是清楚。
竇猛的目光一直不曾離開過,一直仰着頭看着陸瑾娘。當隊伍到達酒樓下方的時候,竇猛突然從馬匹上飛出,所有人驚呼出聲,就連隊伍中的人也都愣住了。顯然竇猛這一出是臨時決定,心血來潮。
陸瑾孃的心都幾乎停止了跳動,不會的,不會是她想的那樣。竇猛除非是嫌棄她死的不夠早。
果然竇猛跳上一顆樹上,掃動花朵,其中一朵最大最紅的花,無差別的落到陸瑾孃的手中。周圍響起驚呼聲,尖叫聲,尤其是女人們花癡的聲音。只因爲不僅是陸瑾娘收到了花朵,許多因爲竇猛的緣故,不得已落下的花朵紛紛落入了不同的女人的手中。其中不乏閨閣女子。也就難怪衆人驚呼,熱鬧程度堪比元宵節。
陸瑾娘壓制着內心的激動,拿起花朵放在鼻下嗅着,藉着花朵掩飾着臉上淡淡的紅暈。眼睛帶着笑,帶着歡愉,就那麼望着竇猛。看着竇猛回到馬上,看着竇猛又對她打了個手勢,雖然看不懂手勢的含義,陸瑾娘卻可以猜測幾分。
竇猛樂呵呵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好。可是沒人知道竇猛的快樂是衝着陸瑾娘來的。大家只是以爲竇猛是個浪漫的武將,是個浪子一般的男兒,這纔會想到這一出,倒是將所有小媳婦,大姑娘都給調戲了一番。很顯然,從今日過後,竇猛就將成爲京城的風雲人物。加上此人還沒成親,又是出身於百年世家竇家,他們竇家的門檻,怕是要被媒婆踩破了。
陸瑾娘將花放在桌上,望着竇猛的背影。
咚咚咚——樓上像是在打仗一樣。齊氏從三樓跑了下來,進了臨街的包房,急切的望着下面的隊伍。
陸瑾娘跟着兩扇窗戶,看到隔壁房間的齊氏,很是奇怪。莫非齊氏見到了認識的人。
“大哥,大哥是你嗎?”齊氏激動的難以自已,控制不住的叫了出來。
下面隊伍中,一個並不起眼的男子擡起頭,朝着齊氏這邊看了眼,比劃了個手勢。齊氏頓時哭了出來,眼淚都哭花了雙眼。
那人竟然是齊正天。齊正天竟然在隊伍裡。陸瑾娘很意外。不過仔細想了想其中的關鍵,意外也就顯得不那麼意外了。
齊氏趴在窗口,眼巴巴的看着隊伍漸漸遠去,那是她的大哥,一度生死不明的大哥。是齊家未來所有的希望。齊氏激動的難以自已,還好人還好好的,沒有缺胳膊斷腿。只盼着這一輩子都不要再出那種嚇人的事情。
陸瑾娘透過窗戶,觀察着齊氏。極少能看到齊氏真情流露,沒想到今日竟然會看到真實的齊氏,同樣也會緊張,會慶幸,會興奮,會喜極而泣。而這一切都不是那個身爲王妃的齊氏所擁有的感情。其實說起來,大家都是女人,自然有着女人多的感情。只是王府就像是個大舞臺,大家都在裡面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有着各自的喜怒哀樂,卻都有着各自的面具。面具蓋在臉上,擋住了大家真實的情緒。所有的喜怒哀樂,也只能在沒人的時候露出幾分來。
陸瑾娘暗自嘆氣,看着遠去的隊伍,心中有喜有憂。關上窗戶,擋住了外面的風景,也擋住了各種窺探的目光。
鄧福敲門進來,伺候在陸瑾娘身邊。
陸瑾娘單手撐着自己的下巴,靠在桌邊坐着。外面的喧囂並沒有因爲軍隊的離開而停止。反倒是越發的鬧騰起來。大街上,人們自發的在慶祝大捷,人人都在談論着那一對剛剛過去的隊伍,多麼的英武,多麼的讓人羨慕。有不少好兒郎竟然由此生出從軍的念頭來。
“側妃,今日竇將軍遊行完後,還要進宮謝皇恩浩蕩,聽封。接下來宮裡面還有宴席,鬧完了後,怕已經是下半夜了。不知側妃可有什麼打算?”鄧福小心翼翼的問着。
陸瑾孃的眉眼都帶着笑,看着鄧福,“今日你也很興奮吧。”
“什麼都瞞不過側妃。奴才今日的確很興奮。”
“我也是。”陸瑾娘淡然一笑,“我以爲我會很冷靜沒什麼大不了的。卻不料當隊伍真正出現後,我卻如萬千民衆一般,那麼的渴望那麼的興奮。”陸瑾娘說到這裡,又是一笑,“我覺着似乎那瞬間,自己都年輕了不少,跟個小姑娘似得。”
陸瑾娘端起酒杯,輕啄一口酒,酒的辣味充斥着喉嚨口腔,很不舒服。真是奇怪,那麼多人都覺着酒是個好東西,她卻始終沒看出這東西好在哪裡。這玩意不僅浪費糧食,味道也不好。
“鄧福,那個人很了不起,他是天上的雄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陸瑾娘眼神藏的很深,可是她的意思已經表明的很清楚了。
鄧福低着頭,恭敬的很,“啓稟側妃,這些話不是奴才該說的。若是側妃有此意,不如對那人親口說,或許更好。”
“真的更好嗎?”陸瑾娘暗自嘆氣,“罷了,我也不爲難。你去安排,我要先同我孃家人見一面,今日我不回陸府,就在外面見面好了。”
“側妃放心,奴才已經安排好了。陸家人就在這條街上,離着這處酒樓不遠的地方。若是側妃現在要見,奴才這就去請示王妃,然後讓人將陸家人請來。”
“好,你去安排吧。”
陸瑾娘整理情緒,望着外面的繁華街景,卻久久無法平靜下來。或許她該離開這個地方。
門被人敲響,是鄧福在外面,“側妃,奴才已經請示了王妃,王妃說沒關係。將陸府的人請上來就行。”
“那好,你去請人吧。記得讓人客氣點,那可是本側妃的家人。”
“奴才曉得,定會叮囑下面的人,不會讓人衝撞了陸府的人。”
陸可信帶着胡氏上來,還有陸瓊娘同秦六。胡氏,這是陸瑾娘重生後第一次見,秦六更是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見面。四個人一進來,就要給陸瑾娘行大禮。陸瑾娘趕緊攔住,“大哥大嫂,四妹妹,四妹夫,你們這是做什麼。可是折殺我了。大家都是一家人,禮數就免了。都坐下說話吧。”
四人分別坐下來,除了陸可信顯得自然外,像是胡氏和陸瓊娘都有點拘謹。至於秦六好似心思並不在這屋裡,顯得有點超然物外。
陸瑾娘眼波流轉,顧盼自如。看着胡氏,又看了眼秦六,“這位就是我的大嫂,可算見着大嫂了。還有四妹夫,早就聽過你的大名。聽人說頗具才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側妃謬讚了。”秦六顯得有點刻板,沒有平日裡的靈活。
陸瑾娘笑了笑,並不在意,秦六這樣的態度完全可以接受。
胡氏笑道:“早幾年就聽人說起側妃,直到今天才有幸得見。側妃雍容華貴,真正是大福氣的人。”
“大嫂太過客氣了,叫我三妹妹就行。”
“那可不行,禮不可廢。”胡氏連連擺手搖頭。
陸瑾娘也沒強求,轉眼去看陸瓊娘。陸瓊娘輕咬薄脣,心裡頭怪不是滋味的。陸瑾娘完全不是當初在陸府時候的樣子了,若非容貌還有幾分當年的模樣,陸瓊娘差點都不敢相認。這通身的氣派,那眉目魅惑誘人,真正不愧是王爺的女人,不愧是側妃。陸瓊娘心裡頭有高興,有興奮,卻也有幾分羨慕嫉妒,酸酸澀澀的,很是難受。
“三姐姐,能見到你真好。妹妹可想你了。”
“我也想你們。”陸瑾娘不由得紅了眼眶,“許多年不曾回家,每每想到家中情形,心裡就難受。好在今日總算見到四妹妹了。只可惜四妹妹大婚的時候,我不能出席。也不知我送的添妝可還如你的意。”
“都挺好的,我很喜歡。”陸瓊娘說起話後,似乎又找回當年做姐妹時候的情誼,那酸酸澀澀的感覺也淡了幾分。
“你能喜歡我就放心了。”陸瑾娘拉着陸瓊孃的手,很是感慨。
轉眼去看陸可信,陸瑾娘笑了起來,“恭喜大哥,大哥高中,今日總算能對大哥請口說一句恭喜。”
“三妹妹客氣了。”
陸瑾娘輕微搖頭,“大哥,官場上的事情我並不懂。不過只要用得着妹妹的地方,請大哥務必開口,我能幫的一定會幫。”
“三妹妹放心,我如今很好。”陸可信含蓄一笑。
陸瑾娘笑着對胡氏說道,“大嫂,我大哥就是實誠,也不愛求人。若是將來有什麼事情,需要用到我的,大哥若是不願意開口,大嫂務必派人來通知我一聲。如今太太去了任上,龔嬤嬤並幾個大丫頭都跟着去了。府中的下人熟悉的倒是沒幾個。以後府中來往,還請大嫂多費點心。”
胡氏高興的很,“側妃放心,我身邊有幾個得用的婆子,若是側妃看得上眼,以後有什麼事情我就讓她們跑腿。”
“那自然最好不過。”
幾句話之間,也算是陸瑾娘同陸府建立起了新的聯繫。而胡氏也算是真正進入了陸瑾孃的視野。
“三姐姐,王府好嗎?太太和大哥都說你在王府過的很辛苦,是真的嗎?可是今日見到三姐姐,三姐姐卻比妹妹想象中的好多了,看着就讓人羨慕。”陸瓊娘眼中依舊還有不加掩飾的羨慕嫉妒。
陸瑾娘瞧着陸瓊娘,笑了又笑,“四妹妹可真會說笑。我這不是知道今日要同你們見面,這才用心打扮了一番。倒是讓四妹妹注意到了。”
陸瓊娘不好意思的笑笑,“三姐姐,你別怪我沒什麼見識,我這也是好奇罷了。就是想問問……”陸瓊孃的話卻沒有說完。只見秦六暗地裡拉扯着陸瓊娘,明顯是秦六在阻止陸瓊娘繼續問下去,覺着太丟人了。
陸瓊娘漲紅了臉,很是不滿的朝秦六看去,不過看到秦六的表情,陸瓊娘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倒是胡氏笑了起來,打破了尷尬,“四妹妹不說,我都還想說了。看着三姑奶奶這麼體面,我們心裡頭也都是替三姑奶奶高興的。更高興的是三姑奶奶喜得貴子。”
“多謝大嫂,大嫂打理家務,照顧大哥,大嫂辛苦了。一直想對大嫂表示一點心意,卻一直沒什麼機會。正好今日我帶的這玉鐲子是個上好的物件,水色不錯,還能拿得出來見人。要不就當是見面禮,可好?還請大嫂不要嫌棄。”
陸瑾娘拿掉手腕上的玉鐲子,放在胡氏的手裡。
胡氏很緊張,不知道是該收下還是該拒絕,“這,這怎麼合適。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拿着豈不是糟蹋了。”偷偷拿眼去看陸可信,徵求陸可信的意見。
陸可信面無表情,“既然是三妹妹給你的,你就收下吧。”
“那,那我可真收下了。多謝三姑奶奶,這禮物真的是太貴重了。”胡氏笑了起來,這禮物正如她所說,的確是很貴重。
陸瓊娘眼巴巴的看着,陸瑾娘頓時一笑,“四妹妹放心,少不了你的。還有四妹夫的。大家難得見面,如何能讓你們空手回去。”
陸瓊娘不好意思的笑笑,“三姐姐你可別笑話我,我這人就是……”
“行了,我都是知道的。”陸瑾娘理解的笑笑,她給陸瓊娘準備的是一套頭面首飾,成色很好。送給秦六的則是一把摺扇。當然這不是一把普通的摺扇,上面留着名家墨寶,可謂是一字千金。
禮物送出去,陸瓊娘和秦六都很滿意,都算是收到心儀的禮物。如今只剩下陸可信什麼都沒有。胡氏擔心陸可信亂想,暗地裡擔心的看着他,希望陸可信不要在意。
陸瑾娘同幾人說說笑笑的,等時辰差不多的時候,丫頭進來提醒。於是大家便都散了。
上了馬車,胡氏擔心的看着陸可信,“相公,今日三姑奶奶可能是出門匆忙,沒準備好,相公可別在意。”
“你在瞎想什麼。”陸可信搖頭笑笑,“我是那樣的人嗎?再說了,三妹妹又是那樣糊塗的人嗎?”說完,從座椅下面拿出一個盒子,“打開看看吧,這是三妹妹的一番心意。只是擔心過於貴重,拿出來現眼不太好,便私下裡讓人送了過來。”
胡氏半信半疑,打開一看,不過是文房四寶。“相公,這東西有什麼貴重的。”
陸可信頓時笑了,“說你不懂還真是不懂。這幾樣東西,除了紙張毛筆外,像是這硯臺,這墨,若是拿了出來,對比那把扇子,秦六心裡頭未必就沒想法。你們女人不識貨,那秦六卻是真正識貨的。他那把摺扇看似貴重,花錢卻也是找得到的。”
陸可信愛不釋手的摸着幾樣禮物,“這些可都三妹妹的心意,她最是知我的喜好,果然送禮就該投其所好。”
胡氏瞧着陸可信這模樣,倒是有幾分吃味,“相公可別先顧着看你的禮物。今日見三姑奶奶,那通身的氣派,可是將我給唬住了。若是她不開口說話,我倒是不敢開口。”
陸可信放下禮物,暗歎一聲,“她走到今天很不容易,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能有今天我們陸家沒能幫上半點忙,反倒是要累得她處處爲咱們操心。我這個做大哥的很不稱職。”
“相公可千萬別這麼說。三姑奶奶聽了怕是也不會高興的。”
陸可信點點頭,“她那人操心太多,我倒是希望她想簡單一點,日子過的輕鬆一點。只可惜,那王府就如龍潭虎穴一般,若是想的太過簡單了,倒是害了她。罷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數,我只盼着她這輩子都能平平安安,兒女都能有出息。”
“相公好心。”胡氏有幾分唏噓,“都說富貴人家事情多,聽相公說了這麼幾句,那王府可是比富貴人家還要艱難。倒不如咱們這樣的小門小戶,日子過的輕鬆簡單。雖然也免不了雞毛蒜皮的事情,總歸偶爾也能隨心所欲做幾樣事情。也不用去應付那麼多人。”
“娘子說的對。”陸可信握着胡氏的手,很是感慨。
陸瑾娘送走了家人,心裡頭鬆了下來,像是放下了什麼東西,渾身都覺着軟綿綿的,一時間竟然提不起精神來。腦子裡還在回想胡氏同秦六。瞧着胡氏果然是個賢惠的,收拾的乾淨爽利,說話也是乾脆,一看就是能當家理事的。反觀秦六同陸瓊娘,兩人畢竟是新婚幾個月的夫妻,默契不足。秦六的心思顯然不在這場見面上,似乎並不是很樂意過來。而陸瓊娘還保留着小女兒的嬌態,倒是讓人喜歡。
看着這對小夫妻,陸瑾娘搖頭笑笑,她可真是操心不過來。只盼着這兩人都能將自己的日子過好了。
鄧福敲門進來,“啓稟側妃,王妃說時辰不早了,準備啓程進宮。”
“進宮?”陸瑾娘疑惑,這是唱的哪出?今日可沒這個安排。
“側妃不知道也是有的。宮裡面有慶祝的宴席,皇后也在後宮預備了幾桌酒席,請諸位主子進宮陪着一起樂呵。”
陸瑾娘笑了笑,這還真是讓人意外之極。“可以不去嗎?”
鄧福爲難,“若是側妃真的不想去,安奴才這就去請示王妃。”
“去吧,就說我身子骨不舒坦,想早點回去。”
“奴才遵命。”
鄧福很快返回,“啓稟側妃,王妃那裡沒答應,說是側妃身子不舒坦,等到了宮裡頭宣太醫來瞧瞧。今日王妃身邊就只有側妃同劉庶妃,若是側妃不去,王妃的場面可是撐不起來。還請側妃堅持則個。”
陸瑾娘冷漠一笑,“什麼場面不場面的,這話可不是王妃會說的,是你自個加進去的吧。”
“奴才知錯。不過王妃就是這個意思。”
“罷了,我這就跟着進宮給咱們王妃撐場面去。”
陸瑾娘同劉庶妃在二樓等着齊氏。劉庶妃將陸瑾娘左看右看,卻不肯說話。
陸瑾娘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劉庶妃,“劉庶妃可是看夠呢?”
劉庶妃笑了笑,“我這不是看陸妹妹有什麼不同嗎。怎麼運氣就這麼好。”
“好嗎?我覺着很一般,萬萬不能同劉姐姐相比的。”
劉庶妃卻不吃這一套,“少來了。以前你這麼說,我還能得意一會。今日你身爲側妃,我則是庶妃,比你還低着一級品級,你這麼說那可真是寒磣我。我哪裡能同你比啊。幾年內,就從美人升到了側妃的位份,別說咱們王府,就是別家王府也沒陸妹妹這麼好運氣的人。陸妹妹,你說你長得不算出衆,就算對王爺小意伺候,王爺就怎麼那麼稀罕你?”
陸瑾娘嘲諷一笑,“想要知道嗎?我偏不告訴你。”
“你……”
“劉姐姐興致這麼好,想要知道這些東西,何不去請教林側妃,或者夏美人。如今咱們王府可就是她們兩個最出風頭。你說是不是。那林側妃不願意說,我想以夏美人的性子還是願意開口的。”
“哼!你不愛說就算了,何必拿這兩個人噁心我。”
陸瑾娘掩嘴輕笑,“你說別人噁心,別人還覺着我們這樣的老人噁心了。沒什麼姿色,整天就想拿着資歷地位壓着別人,時不時還要跟着一起在王爺跟前爭個寵。”
“陸側妃,有你這麼埋汰自己的嗎?”
“如何不行。事實就是如此。比如你劉庶妃,不就是仗着資歷老,所以才能壓着林側妃一頭。等過個幾年,林側妃站穩了腳跟,到那時候劉姐姐再想壓着她,可就沒那麼容易了。說不定反過來被林側妃壓着。當然你不在意也就沒所謂。可是瞧着劉姐姐這模樣,豈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我要是你啊,如今要做的不是和我在這裡鬥嘴,而是該去想辦法將你的品級提上來,你說對不對?”
“你有辦法?”劉庶妃狐疑的看着陸瑾娘,隱隱的還有一絲興奮。
陸瑾娘搖頭,只覺好笑,“辦法我倒是沒有。像是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要靠王妃同王爺。王爺那裡不行,王妃那裡你總可以想想辦法吧。”
劉庶妃冷哼一聲,“你以爲我沒有。罷了,同你說這些真是浪費時間。”
劉庶妃扭過頭,不再理會陸瑾娘。
陸瑾娘樂的輕鬆,她纔不想同劉庶妃糾纏不休。
齊氏同六王妃攜手下樓,見衆人都等着,便道:“走吧,咱們這就進宮去。”
在後院上了馬車,馬車駛出酒樓,上了大街,直接往內城跑去。進了內城,馬車果然是朝着宮裡去的。今日進宮的手續格外繁瑣,顯然宮裡面因爲宴席,加大了檢查力度。在宮門口逗留了許久,幾輛馬車才得以通行。
到了後宮,下了馬車,依舊還是那熟悉的景色。
齊氏回頭看着劉庶妃同陸瑾娘,“你們兩個都給本王妃警醒一點,可別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丟了本王妃的面子是小,丟了王爺同王府的面子,看本王妃回去後怎麼收拾你們。”
“妾遵命。”兩人齊聲答應。
齊氏在路口同六王妃分手,各自去給各自的母妃請安。
到了慶安宮,“王妃可來了,娘娘可是一直唸叨着。王妃快請進去。”
“母妃這些日子可好?”
“都挺好的。王妃用心了。”
淑妃娘娘見了齊氏,那心情頓時好了不好,“媳婦快快坐下,本宮就盼着你進宮來給本宮說話解悶。今日外面可熱鬧?聽人說鬧的挺厲害的。”
“回稟母妃,外面的確挺熱鬧的,人也多的不行。最有趣的莫過於那竇將軍,真是個浪子心懷,今日過後不知道要被多少姑娘們惦記。”齊氏掩嘴笑了起來,很是樂呵。
淑妃一聽很有趣,於是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前也聽人提了兩三句。”
只聽齊氏慢慢道來,倒是將今日所見所聞給說了個活靈活現。陸瑾娘神思飄忽,顯得有點神不守舍,一聽齊氏說起那竇猛,陸瑾娘腦子裡就全成了竇猛。那笑,那狂,那怒,那傲,似乎不知不覺間竇猛的一切都進入了心間,被她無意識的深深的藏了起來。陸瑾娘端起桌面上的茶杯輕輕喝了口。卻不知怎麼的竟然會礙了淑妃娘娘的眼。
“陸氏,本宮來問你。這些日子你可有給王妃添堵?”
陸瑾娘一頭糊塗,卻也知道淑妃娘娘這是在找茬,“啓稟娘娘,妾一直恪守規矩,不敢有絲毫的行差踏錯。”
“哦,果真?本宮怎麼見你就覺着你一副奸邪模樣,實在是讓人不喜。你的話,本宮可不相信。”
陸瑾娘無語,沒想到她的面相竟然成了奸邪,那林側妃來了的話,那是不是淑妃娘娘直接要罵狐媚子,妖豔禍人的東西。“妾有錯,請娘娘責罰。”
陸瑾娘偷偷去看齊氏,齊氏端坐着,手裡捧着茶杯,表情很是正經。貌似並不想參與到這件事情中,或者說貌似並不想替陸瑾娘解圍。
“責罰你?一會開儼就該怪本宮苛待他的女人了。罷了,眼不見心不煩,本宮不耐煩你,你給本宮出去。還有那劉庶妃,本宮也是不愛待見你,你也出去。”
劉庶妃漲紅了臉,很沒面子。似乎又回到被淑妃娘娘怒斥和大罵被砸茶杯的狼狽日子。不過這事都過去好幾年了,若非特意提起,估計大家也都忘了。偏偏劉庶妃忘不了,那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日子,面子裡子全都丟盡了。從來沒有那麼丟人過。每次走到這慶安宮的大殿內,劉庶妃就渾身不自在。
陸瑾娘站了起來,同劉庶妃一道,“妾遵命,這就出去。”
原來王府這麼多女人裡面,也只有齊氏能夠入得了淑妃娘娘的眼。至於其他人,心情好的時候,就用來逗趣解悶,心情不好的時候自然就是面目可憎。陸瑾娘同劉庶妃兩人倒是成了那炮灰。
將劉庶妃和陸瑾娘趕走了,淑妃娘娘倒是能同齊氏說說私房話。“媳婦,那羅氏如今如何呢?”
“關着了。”齊氏笑道。
淑妃娘娘皺眉,“這種遭災的女人,還留着幹什麼。羅家都垮了,那羅氏也蹦躂不起來。開儼那孩子就是心軟,捨不得下手。你也真是的,什麼事情都聽開儼的。他是男人,就是見不得女人落淚。女人一哭,心腸再硬的男人也難免會心軟一下。這個時候你就該代開儼快刀斬亂麻,將那禍害給處理掉。”
齊氏微微低着頭,“母妃,這事情王爺可是有交代的。若是兒媳動了手,那此事可就全都算在了兒媳頭上。母妃也知道,如今府裡來了個林側妃,美豔不可方物,王爺寵的不行。爲了那林氏,王爺已經對兒媳多有不滿。羅氏這事情再一出,兒媳可就越發艱難了。”
“委屈你了。開儼那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區區一個女色就失了分寸。罷了,那羅氏的事情你看着辦,反正也蹦躂不起來,死不死也沒關係。只是那林氏,媳婦你心裡頭倒是要拿出個章程來才行。總不能讓一個新人騎到你的頭上來吧。”
齊氏心酸的不行,“多謝母妃替兒媳着想,兒媳心裡真的高興。那林氏的大哥就是林續,立了大功,林家如今正是引人注目的時候。至於那林氏,在王府內院內,兒媳自然會管束着她。只是王爺放縱,倒是讓那女人得意的很。兒媳時常都要爲此事生一場悶氣。”
“本宮就知道你過的艱難。”淑妃拍拍齊氏的手,“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等開儼那孩子來了,本宮一定好好說說他。不過是個女人,何至於就將你逼迫到如此地步。那林氏也不是個好東西,同以前的羅氏一樣。無論你做什麼,本宮都是支持的。”
“多謝母妃,若不是有母妃支持,兒媳怕是堅持不下去。”
“說這些做什麼。你可別太操心了,你看你孃家如今也是雨過天晴,你大哥也立了功,你們齊家以後定會再次興盛起來。你不用擔心,無論如何,本宮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至於其他人,該狠的時候就要狠,可別心慈手軟,要不然最後受委屈的可是你。”
齊氏低着頭,斂住眼瞼,“兒媳聽母妃的,一定不會讓母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