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娘跟着桂嬤嬤學了兩個時辰的規矩,櫻桃和荔枝也沒逃掉。因爲桂嬤嬤說,兩個丫頭的規矩不符合王府要求。陸瑾孃親自開口讓櫻桃和荔枝跟着學,這也是爲了她們兩個好。
走路快了,重來。走路慢了,重來。下蹲的角度不對,重來。說話的聲音大了,重來。喝水的姿勢不對,重來。吃飯有聲音,重來。筷子碰到碗碟,有聲音響起,重來。看人的眼神和角度不對,重來。通過服飾和首飾分辨貴人的身份等級,分辨錯誤重來。
整兩個時辰,陸瑾娘就在各種重來中不停的重來。像這樣還算好的。櫻桃和荔枝做錯了,直接打手板子。看着兩個人的手心都腫了,陸瑾娘是又心疼又難過又無奈。
結束的時候,陸瑾娘給桂嬤嬤行了一個最最標準的禮,桂嬤嬤滿意的點頭,“姑娘聰慧,只一個上午便學了這許多,很了不起。不過奴婢託大,還是要提醒姑娘一句,姑娘看人的眼神可要收斂收斂。看人的時候,尤其是面對比姑娘地位身份更高的人,怎麼能直接的去看。那樣極爲失禮。若是遇到性子不好的人,姑娘可就要吃虧了。姑娘可要用心學,早點學好了,姑娘也能少受點苦。”
陸瑾娘真心感謝,“多謝嬤嬤提醒。”這一上午下來,陸瑾孃的自信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她自認爲之前在陸家的時候,她的規矩已經學的很好了,可是到了桂嬤嬤的眼裡,完全不成樣子。或許桂嬤嬤心裡會想,果然是暴發戶家裡出來的姑娘,規矩學的一塌糊塗。這樣的人家還敢自稱書香門第,真是沒半點自知之明。
陸瑾娘用過了午飯,沒有像往常那樣歇午覺。而是提起筆來,將上午學的東西,一條一條的記錄下來。桂嬤嬤教的東西太多,若是不記錄下來,路瑾娘擔心自己會忘了。記錄完畢後,陸瑾娘就和櫻桃還有荔枝一起揣摩看人的眼神。如何做到低眉順眼的,卻又能不動聲色,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將周圍的一舉一動收入眼中。這的確很考驗一個人的功力。因爲陸瑾娘對着鏡子,就發現她的表情完全出賣了自己。雖然頭沒動,眼睛也沒亂瞟,但是她的表情,卻明白的告訴所有人,她在偷看。或者說她正在看向某個方向。
“姑娘,桂嬤嬤也太嚴了點。咱們這纔剛開始,就一股腦的教了這麼多,也不擔心姑娘記得記不住。”櫻桃小聲的抱怨道。
荔枝瞥了眼櫻桃,“就你話多。桂嬤嬤這樣也是爲了姑娘好。王爺不知何時就會來,總不能王爺來之前,還要問一聲桂嬤嬤,姑娘規矩學好了沒有。要是王爺沒來就算了,若是來了,那姑娘無論如何也要去給王妃請安。到那時候姑娘規矩若是不過關,丟了臉面算誰的?”
陸瑾娘聽了,衝荔枝點頭,“荔枝說的不錯。咱們不能光想着苦,得想着要儘快學會這些規矩。”
“姑娘的腿可腫了,要不奴婢給你捏捏。”荔枝蹲下身來,要給陸瑾娘脫鞋襪。
陸瑾娘縮回腳,“不用。等晚上吧。你們這會也辛苦了。”
“姑娘,那咱們下午還要學嗎?”櫻桃問道。
陸瑾娘點頭,“我和桂嬤嬤說了,下午要學,不過只用一個時辰就好。”
“姑娘,這樣也太辛苦了。”櫻桃有點怕,她是真怕學規矩。一個上午下來,她的左手幾乎就動不了,全腫了。雖然擦了藥,可是還是難受。
“好好學。也就辛苦這些天,等以後就好了。”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學好這些纔是受用無窮。
下午的時候,陸瑾娘跟着桂嬤嬤着重學習如何根據衣服首飾來分辨女人的地位身份等級。再有就是看人的眼神。桂嬤嬤說陸瑾孃的眼神太過直白,不懂掩飾,不懂藏拙,若是小門小戶,正頭娘子倒是沒關係。可是高門大戶裡面,別說是做妾,就是做正頭娘子也不能這樣。做人要含蓄,眼神也要含蓄。別那麼直白。看人看物也要藏着,別讓人看出你在觀察對方。只有這樣,你才能看到你想看到的東西。
陸瑾娘很贊同桂嬤嬤的說法,不得不說桂嬤嬤很有本事。也就像立春立夏兩人說的那樣,人比較嚴肅,但並不尖酸刻薄。而是正兒八經的用心的在教。
桂嬤嬤下午的時候就對陸瑾娘說了番真心話,“姑娘如此年輕,如此姿容,將來若是得了王爺寵愛,自然是千好萬好。就是沒有,姑娘也要切記不得心浮氣躁。那是大忌,多少人就是敗在這上面。若是沒意外,奴婢以後就要跟着姑娘一起討生活,奴婢自然希望姑娘千好萬好。不過奴婢在宮裡面呆了那麼多年,又在王府住了這些年,見的最多的,姑娘知道是什麼嗎?”
陸瑾娘老實的搖頭。
“奴婢這些年見的最多就是美人。無數的美人,各種各樣的美人。但是這些美人有的紅火了一陣子,便消失不見,有的還沒冒出頭,也消失在某個角落。只有那極少數的人,能夠真正的冒出頭來,得了體面。但是這樣就萬無一失,一輩子都有保證了嗎?不。男人的寵愛永遠都只是一時的,因爲永遠都有更美的人出現。姑娘將來要面對的事情很多,奴婢只勸姑娘一句,無論得意失意,都要保持住本心,可別被榮華富貴迷昏了眼睛頭腦,忘了本分。要知道花無長紅,人無長運,更多的時候要靠人自己去熬日子。熬過去了,以後姑娘總有苦盡甘來的時候。熬不過去,下面的話奴婢也不說了,免得姑娘聽了覺着晦氣。”
陸瑾娘愣愣的,桂嬤嬤的話很直白,陸瑾娘卻真正聽進去了。這樣的話以前沒有人對她說,重生後同樣沒人對她說。如今卻是剛剛認識的桂嬤嬤對她說了。
“姑娘要是覺着老奴的話不中聽,姑娘就只當沒聽見罷了。”桂嬤嬤以爲陸瑾娘惱了,不由失望的說道。
“不是,嬤嬤誤會我了。”陸瑾娘站起來,十分鄭重的對桂嬤嬤行禮,“多謝嬤嬤教導,瑾娘銘記心中。”
“姑娘不怪老奴說晦氣話?”
陸瑾娘笑着搖頭,“嬤嬤真心教我,我如何不知。沒想到瑾娘如此有福氣,竟然能遇到嬤嬤。還望嬤嬤不吝賜教。”
桂嬤嬤高興起來,只是表情依舊很嚴肅,“姑娘有心了。姑娘也是個聰慧的,想來這些道理不用老奴來說,姑娘也能想明白。只是若無意外,我這下半輩子就和姑娘在一起,自然希望姑娘能得體面,老奴也能跟着沾光。”
“嬤嬤說笑了。”陸瑾娘笑了笑,接着神色一沉,“今日多次聽到嬤嬤說將來就伺候在我身邊,我很疑惑,爲何王府會如此安排?嬤嬤不是王府供奉的教引嬤嬤嘛?”
桂嬤嬤苦笑一聲,道:“姑娘說笑了,供奉不過好聽罷了。王爺開府後,老奴便被安排在王府伺候。如今安排老奴到姑娘身邊伺候,也算是給老奴找了個依靠。至於緣由嘛……”桂嬤嬤皺眉,“其中情由,如今老奴不便說出來。還請姑娘見諒。不過我看姑娘是個聰慧的,想來將來也能自己想明白。”
陸瑾娘很疑惑,是什麼樣的情由讓桂嬤嬤不方便開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