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蘇陌於華清宮內,足不出戶。期間,慕容軒日日來此教她撫琴,而那皇帝,則是每日午時皆會來華清宮與她一同用膳。
尋常之際,華清宮雖僅僅有條,宮奴宦官也貼心伺候,但蘇陌卻知曉,那些宮奴,服侍她時皆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快,而夜裡的華清宮,卻是多了暗衛把守,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
連續在華清宮內安度幾日後,太后壽辰,終於到了。
這日,天色甚好,朗風淺淺,紅雲低浮。
偌大的宮中禮殿,奢華精緻中染了幾分喜慶,連那蟠龍柱上的紗幔,都紅得惹眼。
二品以上朝臣,皆攜了家眷入宮。各家深閨中的千金,皆是盛裝而來,各個臉上都帶了精心妝色,綵衣霓裳,一顰一笑,皆帶了幾分深閨小姐該有的溫文爾雅,高雅端莊。
說來,此番雖爲太后壽宴,但各大羣臣皆是心頭明瞭,若是自家女兒趁此機會被太后或皇上看上,那一朝飛上了枝頭,舉家受益。
禮殿紛紜,甚是熱鬧。而此刻的華清宮內,那幾名受皇帝之命來爲蘇陌梳妝打扮的宮奴,倒是心急難耐。
她們端着紅紗羽衣與頭飾於華清宮殿門外焦急一團,眼看正午將至,心急難耐之際,卻又不敢推開那道殿門。這太后壽宴已然快開始了,但是她們要伺候的正主,卻在殿內毫無動向,她們端着東西站在外面,又不敢大膽推門或是喊聲催促,僅得原地急得滿臉緊蹙。
“你們這是做何?”這時,一道朗潤的嗓音道來,惹得她們紛紛循聲而望。
待見那一身藍衣且俊美風華的男子宛若謫仙般走至她們面前,她們眸色皆是一怔。
“三公子,奴婢等奉旨前來爲慕候夫人梳妝,但眼看正午將至,慕候夫人卻似是仍未起身,奴婢等……”僅是片刻,其中一名宮女倒是怯怯出聲。
慕容軒眸色一動,額角似有幾分蹙緊。他清幽的眸光朝那幾名宮奴掃了一遍,還未言話,卻不料那道硃紅的殿門微微開啓。
“無須
伺候什麼了,我就這樣去吧。”這時,一道飄渺脆然的嗓音飄來,緊接着,一抹纖細曼妙的白影自那殿門出來。
白衣加身,髮絲微挽。她精緻絕色的容顏上,染了幾分傲然與隨意,惹得在場之人皆是心神一震。
無視在場之人的打量,蘇陌緩步往前,待經過那幾名宮女身邊時,她腳步微頓,深黑的眸光往宮奴手上端着的東西一掃,頓時勾脣一笑,精緻的眸子裡染了幾分戲謔。
呵,大紅羽衣,鳳凰珠釵,不得不說,這幾名宮奴端來的東西,無一不是惹人眼球之物。想來,太后壽宴,羣臣皆至,那精明的皇帝,又怎會錯過這等與她演戲的機會。
只不過,今日,她倒是無心配合了呢。
“嫂嫂,今日太后壽辰,嫂嫂一身白衣,似乎不妥。”此際的慕容軒倒是微緩緩的出聲,他眸光一直落在蘇陌身上,見蘇陌朝他望來,他卻是極爲自然的垂眸下去,掩住了一眸的驚豔。
流月宮,月傾。自然美得不可方物,即便未有金銀裝扮,未有朱顏粉黛,也是傾城飄渺,宛若那天山上的孤蓮,可望而不可即。只不過,這等絕色之貌,若是走至那人流紛紜的禮殿,驚起的,怕不止是千層浪了。
“哦?三公子認爲不妥?”蘇陌挑眉輕笑,緩步走至慕容軒身前才駐足,擡眸細細觀其臉色,眸色略帶深幽與戲謔:“太后壽辰,雖着白衣不妥,但總比皇上爲我準備的大紅羽衣好。”
慕容軒微微一怔:“今日太后壽辰,着紅衣,似乎妥當一些。”畢竟,今日所來之人,想必也未有着白衣的了,不得不說,若是她一身白衣而去,怕是極爲惹眼。一旦太后不悅,後果倒是難以預料。
“時辰將至,我們還是不要計較衣服之事了。”蘇陌眸色稍斂,緩道。說着,她緩緩往前踏步,頭也不擡的淡道:“我乃你大哥的夫人,若是太后當真寵你大哥,也斷不會太過爲難我。”
只不過,到時候禮殿氣氛在那皇帝的操作中風起雲涌之際,也不知那太后,究竟會站在哪邊。
見狀,慕容軒倒是眉宇一蹙,俊美儒雅的面上染了幾分憂色。他緩步朝蘇陌跟來,與之並肩而行。
二人神色皆是各異,雙雙沉默。待將至禮殿時,慕容軒才微微扯了扯蘇陌的衣袖,神色複雜的道了句:“大哥一向好面子,如今太后壽宴,嫂嫂莫要當衆給大哥臉色,可好?”
蘇陌一怔,片刻後,她勾脣一笑,精緻絕色的面上滑過幾抹戲謔。她轉眸朝慕容軒望來,嗓音帶了幾分疏離:“你大哥擅自娶了蘇青,且將我幽閉在那竹院,你如今卻讓我委屈着莫要給他臉色瞧?”說着,嗓音一頓,又道:“三公子,你怕是忘了,如今我,纔是你主子呢!”
嗓音一落,蘇陌也未觀他臉色,反而是淡然回頭,腳下步子不慌不忙,隨意如風。
說來,此番對他說的話,的確重了幾分。但,如今這慕容軒,卻令她心生失望了。他乃江湖醫仙,聰明機智自然不比她弱,靈敏如他,自然該知曉她未在皇帝差人接她入宮之際就與慕容清翻臉,也更該知曉她蘇陌自有分寸,不會在禮殿之中掃慕容清面子,以致讓他慕容軒忠義兩難。
說來說去,這慕容軒終究是不信她,他心底深處,更是忌諱、畏懼着她。如此,她心頭怎能暢快。平白交心,卻付之流水,到頭來,仍是得了他的‘不信’,呵!
“嫂嫂……”身後傳來慕容軒那略帶急意的嗓音。
蘇陌未應,面上的戲謔之意深了幾分。
不稍片刻,她淡然踏入了禮殿。許是一身雪白的她過於惹眼,禮殿衆人皆是朝她投來目光。
剎那,衆人眸色一震,一些稍稍年輕的朝臣不由發出驚豔的抽氣聲。
蘇陌不置可否,淡眸朝殿中在座之人一掃,視線迂迴之際,卻略微詫異的觸及到了那一身墨蘭衣袍的慕容清。
此際的他,正坐在殿中甚爲靠前的位置上,身子端正,給人一種戰場剛毅之感。他俊臉依舊帶着疏離與冷氣,但他那雙深黑冰冷的眸子,卻在迎視上她的眸光時,帶了幾分晃動與複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