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武林大會,斷念殘10

終究是耐不住沉寂,蘇陌慢騰騰的挪至慕容清身邊坐定,隨手掖了掖他的錦被,哪知他如受驚般擡眸朝她望來,深黑的眸子波瀾四溢,彷彿有道細微的情緒與口子在慢慢的裂開,滋長。

“侯爺這滿臉的青腫,全是幽王所幹?”蘇陌全然無視他方纔令她詫異的反應,緩聲淡問。

慕容清盯了盯她,垂眸,不發一言。

蘇陌心生無趣,又問:“侯爺不打算與我說一句話?如今,雖說你我再無婚約束縛,但好歹也相識一場呢,呵。”

慕容清再度擡眸,深黑的眸子染有幾許凝重,良久,他乾裂的薄脣微微一啓,出口的嗓音,卻是嘶啞低沉:“是你逼君離汐算計本侯寫休書的?”

蘇陌淡笑:“侯爺倒是多疑。說來,若我真要侯爺的休書,又何須勞借他人來逼迫王爺?”說着,見他啓脣欲要再言,她眸色一深,先一步道:“侯爺怎躺在馬車裡?難道侯爺除了臉上有傷,連身上也有?”

嗓音未落,蘇陌手指一伸,欲要掀他身上的錦被。

他面露一絲不自然,帶着薄繭且冰冷的手劫住她的手後,嗓音也冷冽了幾許:“無妨!這點小傷,本侯還受得!”

見狀,蘇陌也不強求,僅是將手自他掌心抽回,淺笑一聲,道:“君離汐手段陰狠,侯爺能在他手上留得一條命,也算是他破天荒的留情面了。”

想來,若以顏無傷那等嫉惡如仇的性子,就憑慕容清對付他那些事,他又怎會隨意放過他。

不得不說,像她與顏無傷這等陰柔冷狠之人,那些所謂的隱患,是絕對要除乾淨的。

慕容清垂眸,側臉輪廓分明。如今他滿臉青腫,雖少了往日裡的剛毅冷峻,但卻依舊蓋不住他渾身散發的大將風範。

趁他垂眸沉默,蘇陌眸色一閃,一手頓時掀開他的錦被。

慕容清驚了一下,欲要再掩住錦被已是無法。他眸色慌亂了幾許,待見蘇陌雙眸直鎖他纏滿紗布的雙腿,他面上猝然滑過一道無力與嗤笑。

“如今看到了?本侯雙腿已殘,連路走行不了,你是否要譏諷本侯了?”嗓音苦澀無力,含滿複雜與怒氣。

蘇陌按捺神色,雖面上雲淡風輕,寧然一片,然而心底,卻震驚錯愕。

顏無傷果然是狠的!試問,一個被百姓稱之爲戰神之人若被廢卻雙腿,該是何等的欺辱與絕望。

伸手探了探慕容清纏着紗布的腿,見他的腿毫無反應,她眸色一深,手指在他腿上戳了戳

慕容清倒吸一口冷氣,臉色因疼痛而溢滿蒼白,並薄脣一啓,道:“蘇陌,你莫要太過放肆!”

蘇陌擡眸望他,笑了:“既還感覺得到疼,那便說明侯爺這腿還有救。”說着,嗓音一頓,又道:“三公子如何對侯爺說的?”

慕容清神色一冷,不答。

蘇陌淺淺一笑,湊近他幾許:“怎麼,侯爺不說?難不成要我親自因侯爺這雙腿之事去問三公子?”

慕容清深眼望她,沉默良久,終究是道:“他說,筋脈盡斷,恢復的可能,連一成都不到。”

蘇陌聞言也沉默了,但片刻,她淡笑盈盈的朝慕容清望着,笑道:“無須擔心,流月宮有種秘藥,倒是能接侯爺的筋脈。”

慕容清一震。

蘇陌笑望着他,嗓音略帶幾絲意味深長:“只不過,這秘藥並非通常的藥,而是毒。是毒皆有害,侯爺服了那藥,雖筋脈會好,但侯爺每月中旬,皆會受錐心之痛。”

慕容清臉色微變,卻是道:“你要如何纔會將那秘藥給本侯?”

“侯爺當真會要?就不怕我故意以此矇騙你,給你的,僅是害你喪命的毒?”

“如今邊關吃緊,本侯豈能倒下!便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本侯也願嘗試。”說着,他擡眸朝蘇陌望來,嘶啞着嗓音低道:“只是,你若想要本侯的命,本侯願你再多給本侯一些時日,待本侯將鄰國大軍掃回,待君國安定,本侯甘願任你處置,如何?”

蘇陌盯了他良久,終究是嗤笑一聲,道:“愚忠!”

慕容清似是有些惱怒:“這還輪不到你來評判!”

蘇陌挑眉,瞥他一眼,隨即輕笑出聲。

她慢騰騰的傾身湊近慕容清,惹得慕容清臉色大變,待蘇陌的臉離他不足一寸,察覺到蘇陌噴在他面上的熱氣,他呼吸一滯,正要伸手微微慌張的推開蘇陌,哪知蘇陌卻是先他一步鉗住了他的雙手,隨即笑道:“侯爺這般反應,倒是令人滿意。本以爲冷漠如冰的侯爺僅會在面對蘇青時纔會亂了心神,如今瞧來,侯爺在我蘇陌面前,似也會亂了心神呢。”

說着,在慕容清複雜冷冽的眸光中,她退身回來,安分坐在他身邊,道:“與侯爺好歹也做過一場夫妻,雖然你我二人皆對這夫妻身份不太入戲,但那段住在侯府的日子,侯爺雖說對我百般苛刻,但侯爺也未有一次佔過上風。如今侯爺雙腿殘卻,我也於心不忍呢,方纔那一席有關秘藥的話,是騙侯爺的。不過,能治侯爺雙

腿的藥,流月宮的確有,且服用後未有任何有害的反應。”

說着,嗓音一頓,又道:“待行至京都,我便差流月宮之人替侯爺將那藥取來。”

慕容清未言,一雙深黑的眸子直鎖蘇陌。

良久,蘇陌被他盯得有些不耐煩,隨即朝他淡然一笑:“侯爺倒是無禮,我贈你珍貴的藥,你竟連一句謝詞都無。”

慕容清臉色一變,隨即垂眸下來,嘶啞的嗓音突然有些悠遠:“可有人對你說過,其實,你並無表面的雲淡風輕,平靜如水。流月宮月傾,也無傳聞裡的冷豔逼人,殘殺無辜。”

蘇陌一怔,按捺心底涌出的幾許感慨,笑問:“侯爺這話何意?”

他盯了她良久,道:“可有人說過,你,心底很善良。”

至少,在侯府被他苛刻了,也未對他動殺心。至少,這樣一個傳聞裡不可接近之人,也會在君離汐扮柔弱時不惜一切的靠近。

這般女子,他爲何未早些認識她。即便與她成親,也不過一場鏡水花月,無蹤可尋。

蘇陌怔愣,精緻眉眼裡染了幾許不合乎她的風霜。她嘆了口氣,卸了心底一直繃着的神,略微疲憊悠遠的道:“侯爺是第一個說我善良的人。只是,侯爺倒是說錯了,我蘇陌自打在蘇府受盡凌辱的過了十幾年後,我的心裡,也再也容不下‘善良’二字了。我是蘇陌,也是月傾,別人欠我的,我會一刀一刀的要回,便是追至上窮碧落,地獄黃泉,我也要索回。”

說着,她勾脣望着微微變色的慕容清:“我這般女子,侯爺還會認爲我善良?”

慕容清主動握住她的手,未言,但卻輕輕點頭。

蘇陌並未掙開他的手,面色變換了幾許,終究未言。

“回到京都,你有何打算?在哪裡落腳?”良久,慕容軒才問。

蘇陌回神,沉默半晌,“皇宮。”

慕容清握着她的手一僵,嗓音嘶啞低沉,略帶含糊:“自你走後,侯府的清月閣,一直無人住。你若不願住在宮裡,可以……”

蘇陌掙開他的手,笑了:“侯爺若是因爲我要給藥治你的雙腿這事兒而對我改變看法,甚至感激我,那便請侯爺收回這心思。我蘇陌,記不住侯爺的感激,更不值得任何人對我好。說不準,今後我與侯爺還會成爲宿敵,到時候,兵戎相見,你死我活也是可能。”

說着,她慢騰騰的起身,隨即理了理衣袂,又道:“我去清王爺的馬車裡了。侯爺好生休息,告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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