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頭頂頓有一片濃香至極的白粉漫天撒來。
蘇陌一驚,身子靈敏的往旁一躍,哪知衣袂上仍是沾了少許的粉末。
“是誰?”腳尖鎮定之際,她冷喝一聲,傾城卓絕的面上,早已斂去常日裡的漫不經心,盈出了幾絲複雜與冷氣。
突然間,皎透的夜空裡憑空閃來兩名白鬍子老頭。那兩老頭的輕功極其詭異,過後留影,險些讓人猜不出哪裡是他們的影子,哪裡是他們真人。
待他們在蘇陌幾米處站定,夜風蕩着他們雪白的衣袍,清透的月色也襯得他們那蒼白乾枯的面容宛如死屍。
蘇陌眉宇一蹙,眸底滑過幾許凝重。
“雪山二老?”她冷問。
兩老頭冷嗤一聲,也不言。手中的雪白長鞭當即朝蘇陌招呼來。
濃烈的殺氣使得蘇陌心頭一緊,急忙閃身避着兩老頭的長鞭,不敢大意。
早已不問江湖世事的雪山二老,竟突然重出江湖,與她蘇陌過不去,也不知是因江湖之事,還是其它!
說來,她蘇陌雖說是流月宮宮主,是走盡天下都鮮有匹敵的月傾。但和這老一輩的武林前輩交手,倒是從未有過。如今,這二人對她殺氣盡顯,她又不知這二人底子究竟如何,是以完全不敢掉以輕心。
手中無任何冰刃,僅得全數動用內力,運氣揮掌。哪知雪山二老的鞭子全然不可小覷,一鞭一鞭的抽得收放自如,如今還未過幾招,她明顯有些吃力。
正想逃走,也總比雙手難敵四拳的慘淡,哪知心口突然劇痛,惹得半空中的身子不受控制的一僵,那雪山二老的鞭子便順勢纏住她的腰身,將她拉倒在地。
脣裡進了些許的土塵,側臉被地面撞得甚痛。神智,似也在悄然抽離,隨即,眼簾上似乎僅剩一個黑點,最後,暗淡無光,徹底轉爲了一片漆黑。
無聲無息間,耳畔,遙遠傳來一道宛如修羅的尖吼,有些驚慌,有些嘶聲般陰沉:“娘子……”
蘇陌突然想笑,笑那顏無傷終究是沒被人羣踩死。可正欲努力的勾勾脣,卻不料全身無力,連帶神智也徹底消散。
黑暗,瀰漫。
待晝
夜交替,清晨的曦光漫透天空,染紅了雲層之際,蘇陌終於醒了。
她猛然睜眼,犀利的眸光往周圍一掃,只見自己正置身於一間擺設簡單的屋子。
柔和溫暖的被褥擁着她,甚是怡然。再瞧坐在她牀沿的挺拔身影,她眸色一深,眉宇也氣慢騰騰的蹙了起來。
她暗忖片刻,隨即慢騰騰的掀被坐起身來,眸光望身上完全的白衣掃了一眼,隨即落到坐在牀沿的挺拔身影上,淡笑:“侯爺倒是好本事,竟能請動雪山二老算計我!”
慕容清似是這才自沉默中回神。他轉眸朝蘇陌望來,深黑冷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冰涼刺骨,只不過在迎上她清淡的眸光是,他眸子裡稍稍浮出了幾許壓抑與複雜。
“本侯並未請他們。雪山二老,本是爲皇家賣命的罷了。”冰涼的嗓音刻板嚴謹。
蘇陌微愕,面上多了一分譏諷:“呵,皇家倒是威儀,連雪山二人都能收服!”
嗓音一落,她暗自運氣,哪知身體內力卻被鎖至丹田,難以運痛。她一驚,眸底深處漫過幾許無措。但僅是片刻,她便斂卻眸底的所有神色,清清冷冷的望着慕容清,又道:“如今我落到侯爺手裡,侯爺欲如何處置?”
慕容清眸色深了幾許,但鎖在她面上的眸光卻是無絲毫移動。
他沉默着,良久纔回道:“你在外已囂張了這麼久,且渾然不知檢點……”
蘇陌譏笑插話:“數落之言,侯爺倒是無須浪費口舌的提一遍。侯爺直說吧,欲要對我如何?呵,殺了?”
慕容清面上頓有怒氣:“與本侯說話,便是連尋常問答,都不耐煩了?蘇陌,你當真以爲本侯能一直容你放肆?”說着,他極其乾脆的起身,隨即居高臨下的彎腰伸手捏上了她的脖子,用力間,見蘇陌呼吸有些不暢,他冷笑:“你最好是別挑本侯怒火!”
嗓音一落,他捏着蘇陌的脖子往旁一甩,待蘇陌跌倒在被褥裡之際,他冷眼觀她,又道:“起來,回京!”
蘇陌眸色明滅不明,一張傾城絕麗的面上浮着幾絲僵硬,但熟知她的人皆知,她那僵硬的皮肉下,是風起雲涌、生殺予奪的狂怒。
她冷眼朝慕容清
望來,突然無畏笑了:“侯爺日後最好是別讓我恢復內力。如果不然……”
“你威脅本侯?”慕容清冷吼。
蘇陌眸色一深,不言。僅是慢騰騰自被褥上爬起,隨即下牀與他並肩而立,見慕容清不動,她嗤笑一聲,“不是要回京?怎不走了?”
慕容清冷哼,一隻厚繭的手卻毫無溫柔可言的扣住了蘇陌的手腕,猛然拉着她往不遠處的屋門行去。
剛出得屋門,便有身形伶俐的黑衣人跪了上來,急道:“侯爺,幽王找上門來了。”
“就他一人?”
“是!”
慕容清微愕,隨即冷笑:“哼,他倒是有些本事。僅用一夜,便可尋到這裡!呵,既然他隻身前來送死,本侯這次,豈能放過他!”說着,嗓音陰沉了幾許:“令八百暗衛冷箭與毒粉齊發,今兒就將叛臣幽王,就地正法!”
黑衣人急忙應是,閃身離去。
氣氛驟然寂寂了幾分。
慕容清於原地佇立靜默了片刻,又拉着她回了屋子。
蘇陌面色不變,淡緩微微的睜開慕容清的手,在那軟榻上坐定,嗤問:“怎麼,此際不回京了?”
慕容清落座在屋內的圓桌旁,面色有些複雜沉寂,待聞得她的話,他才斂神朝她望來,深黑的眸光將她打量良久,問:“蘇陌,你本事倒是大!竟讓懦弱無能的幽王爲了你而單槍匹馬的闖本侯的閻羅殿。你此番,就不擔心他?他可是爲了你,纔來送死的!”
蘇陌淡笑:“即便我擔心,難不成侯爺便會放過他?”說着,嗓音頓了片刻,面容染了幾許不屑與譏諷:“只不過,興許侯爺不知,京都那任人宰割,孱弱純然的幽王君離汐,並非等閒呢,呵。”
慕容清道:“即便以前不知他有些武功,但如今八百暗衛齊上,就憑他一人之力,你以爲他還有命活?”
蘇陌神色如常,但心底深處,卻是莫名的滑過了幾許緊張與難料後事的無措。
她沉默良久,才朝慕容清笑了笑,嗓音染了幾許堅定與莫名的信任:“侯爺無須擔心,我在這裡,他定會留着命將我救出去!”
“哼,你倒是自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