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色甚好。空中紅雲低浮,雲霞紅透,這般景觀在這深秋之中,倒是算得上甚是特別的了。
賓悅樓的天字上房內,蘇陌終於慢悠悠醒來。
睜開雙眸後,待視線清明,她倒是渾身一僵,眼角也隱隱發抽。
此際,她正被疏影環抱在懷裡。而撞入她眼裡的,是肌膚如凝的男人胸膛。雖說疏影這胸膛甚是瘦削,未有幾斤幾兩,但如此近觀,卻仍是覺得細緻耐看,甚是勾人。
他身上那溫熱的男子氣息無聲無息的漫入鼻腔,帶着濃郁的桂花氣息。蘇陌微微一怔,甚覺怪異,正拉長脖子欲嗅上他的胸膛,哪知環在她腰間的手卻是突然用力,使得她的臉當即貼在了他溫熱的胸膛上。
剎那,蘇陌一怔,只覺臉部與鼻尖下的男子肌膚也是顫抖了幾下。
“娘子,爲夫最近身子弱,行,行不得房的。”片刻,頭頂傳到一道低聲笑意,妖媚膩耳。
蘇陌臉色當即黑了一半,她乾脆的掙脫他的雙臂,待坐直身子後,垂眸瞥了一眼髮絲與衣袍皆是凌亂不堪的疏影,神色一斂,淡道:“你倒是易想歪!”說着,眸光若有無意往他露着的胸膛一掃,又道:“我怎睡到牀上了?”
疏影慢騰騰起身,青絲張揚,衣袍凌亂,胸前的春光倒是大泄。蘇陌盯他一眼,暗自垂眸,而他卻是微微蹭身過來,挨着蘇陌坐着,道:“昨夜見娘子在桌旁睡着,怕娘子着涼,便將你抱到牀上了。”
說着,他牽過蘇陌的手,又道:“娘子也該睡足了吧,來,爲夫替娘子挽發。”
蘇陌臉色一沉,暗忖片刻,也未拒絕。
她隨疏影下得牀來,此際,牀頭倒是備有兩套男女衣袍,然而衣袍之色,卻是純白。
疏影親手將那套純白紗衣遞給蘇陌,蘇陌接過,只覺紗衣甚是柔軟,質地上乘。待她將紗衣穿上,這廂,疏影也將牀頭那套白袍子着上了。
“娘子,來!”疏影朝她望着,眸底深處染了幾分驚豔。他自然而然的牽過她的手,將她拉坐在了桌邊。
她眉宇一蹙,心生不慣。扭頭朝疏影望來,只覺他白衣加身,翩躚怡然,再加之他面容極爲俊美,此番大體一觀,她倒是由衷發覺他與‘公子如玉’四字甚配。
然而,她剛於心底如此評價,哪知他突然笑盈盈的自懷中掏出了一把白玉梳,並迎上她的目光,道:“娘子快轉過頭去,爲夫替娘子挽發。”
蘇陌一怔
,心底頓覺發粟。
這疏影,竟隨身帶着梳子,再瞧他柔媚的一舉一動,哪點像個男人。
她轉過頭來,不由伸手扶額,不得不說,她倒是甚爲懷疑她以前看人的眼光了。
她於凳上坐了不久,那疏影倒是將她的發挽好了。
此際,不遠處的屋門恰逢時機的被敲響,疏影低喚了一聲‘進’,一名紅衣妖嬈的女子端着水盆進來了。
那女子放下水盆,正欲離開之際,疏影喚住她:“流夙,替夫人尋面銅鏡進來。”
紅衣女子恭敬應聲,不消片刻便拿了一枚銅鏡進來。
疏影舉着銅鏡,往蘇陌臉前一湊,笑道:“娘子看看,爲夫梳得如何?”
蘇陌不置可否,視線凝在銅鏡上,只覺鏡中的自己,雖面色略帶初醒的朦朧,但髮絲卻是一絲不苟,鬢髮微聳,端莊淡雅。另外,那根鑲嵌在髮鬢中的白玉簪倒是甚爲特別,簪頭竟是栩栩如生的鳳凰。
伸手觸摸了一下發鬢上的那隻簪,觸覺微涼。蘇陌愣了一下,而後卻聞疏影道:“這隻玉簪,是我孃親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了,此番既然尋得娘子了,便想將她交給娘子。”
蘇陌摸着髮簪的手當即一僵,而後故作淡定的收回手,緩道:“你爲何現在纔想將它交給我?”爲何不是成親之後就給她,反而拖到現在。
他笑笑:“因爲以前,娘子連爲夫都不屑,豈會在意這簪子。”
蘇陌眸色一深,又問:“既然不屑,我爲何要嫁你?聽你昨日說,我是要強行以身相許,逼着你娶我呢。”
他突然斂住面上的笑,委委屈屈的瞪她一眼,道:“你以前是山賊,硬要嫁給爲夫,是看重爲夫的錢財!”
蘇陌眼角一抽,細細觀着他的臉色,而後暗自斂神,嗤笑一聲:“是啊,我倒是忘了,你家是開青樓的,家中財物自然不少。”
待洗漱完畢,蘇陌任由疏影牽着她出了屋子。
待下得樓來,此際酒樓內已然坐了不少食客。
如今蘇陌與疏影二人長相皆是不凡,加之雙雙身着白袍,亦步亦趨間,儼然雲端而來的天女與神君,君逸飄渺中,有種說不出的相配。
在此之人紛紛朝他二人投去目光,然蘇陌與疏影倒是宛若未察覺到衆人的眼光,雙雙淡然的在樓中靠窗邊的方桌坐下。
樓內小二眼神敏銳,極爲利索的替蘇陌與疏影上了早膳來。
“近日,我們江離
小鎮倒是頻頻出現天仙美人啊。我昨日纔在西街看到一位俊得不行的大家公子,今天又在這酒樓碰見了這樣的一對!”這時,不遠處的一桌倒是傳來低低的咋舌聲。
“是啊,我昨日在西街也看到那位大家公子了。話說,本以爲我們江離美人一絕,哪知江離美人比起昨日西街那位大家公子和今日酒樓這對,當真是泥土和雲的區別啊。”有人嘖嘖一聲,附和道。
“咳,你們可知昨日出現在西街上的俊美公子有何來頭?”有人得意的挑起話題。
“我瞧那公子穿着不凡,氣質甚好,想必應是大有來頭。嶽兄可是知道些什麼?不妨說來聽聽。”
“李兄倒是有眼光!我昨日聽我那在江離衙門當差的侄子說,衙門裡近日來了一位京都的高官之後,縣太爺都親自迎接了呢。”那位所謂的‘嶽兄’緩道。
“哦?連縣太爺都去迎接了?說來,我們這江離鎮山高皇帝遠的,窮鄉僻壤的,哪有京都的高官之後來啊!嶽兄莫要糊弄兄弟們了。”有人嗤笑。
“嘿,你不信是吧?你若不信,可當面去問我那當差的侄子。說來也怪,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四面環水,本就閉塞,也不知那京都的高官之後爲何要來!”
“嶽兄的侄子可是官差,我們哪敢當面去問他啊。只不過,看嶽兄這樣子,似乎知道得也挺多的,嶽兄倒是說說,那位大家公子究竟是誰,也好讓我們今兒開開眼,沾沾京都大官之後的喜氣。”
見衆人不新,那位姓岳的明顯有些懊惱。他神色一斂,擺足架勢,神秘兮兮的低聲道:“我今兒還真知道他是誰!我們這江離小鎮雖閉塞,但慕候爺的名聲,你們自然如雷貫耳吧?昨日那出現在西街的大家公子,正是慕候爺的三弟,慕容軒!說來,雖說他未有官職,但也是當今太后外侄,皇上的表親,他無論走到哪兒,百姓都該恭敬喚他一聲三世子啊!”
那姓岳的嗓音一落,衆人再度鬨堂大笑,全然不信,惹得他氣紅了臉。
而此際坐在窗邊的疏影,手中的竹筷一頓。
蘇陌擡眸朝他望來,精緻的眸中滑過幾許深邃:“怎麼了?”
疏影迎上她的眸光,媚笑一聲,而後放下手中筷子:“沒什麼,只是飽了而已。”說着,見蘇陌眸中的深邃不減,他微微思量,又笑道:“娘子快些吃,吃完後,爲夫帶娘子出去逛逛。說來,我們此番是第一次來江離,總要到處走走,莫要錯過江離的好景緻纔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