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出遊

099 出遊

翌日一早,靖王妃便乘坐着馬車親自往祁陽王府造訪,她如今已經調整好了狀態,坐在馬車中,神情顯得很平靜。

而瓔珞和秦嚴的婚事本來就是萬衆矚目的,先時各大賭場還開了賭局,賭靖王世子這次能否順利成親,後來果然應了慈安大師的話,新娘平平安安的進了洞房。

大家卻還在關注着,想看看新娘會不會還沒等圓房便又被剋死了,故此因這份關注,第二天秦嚴抱着暈厥的瓔珞回了祁陽王府,不足半日消息便傳遍了半個京城。

有不少百姓不明就裡都在猜測,這世子妃一定是又被克了,後來方纔傳出靖王府祭祖成事兒的傳言來,接着早朝上靖王被彈劾,又綁着趙側妃到祁陽王府賠罪,結果還是沒能接回世子夫妻。

這一出出堪比再精彩不過的大戲,引得衆人等着看靖王府的鬧劇,看世子夫妻何時才能回府。

不少府邸都派了人偷偷守在靖王府和祁陽王府附近等着瞧最新動向,故此今日一早靖王妃一到祁陽王府,消息便傳了開來,甚至又有人開了賭局,賭靖王妃今日能否接回世子妃去。

祁陽王府,靖王妃的馬車直接從角門開了進去,一路到了垂花門,馬車停下,靖王妃方纔扶着丫鬟白鴿的手舉止從容的下了馬車。

唐氏身邊的桂嬤嬤已經在等着迎接,上前道:“沒想着王妃竟然親自造訪,王妃快請到千禧園中寬坐。”

靖王妃到了千禧院,唐氏自然也是極熱情的接待了,兩人坐下略寒暄了幾句,靖王妃方道:“聽我們王爺說嫣丫頭回府就病了,我擔憂了一夜,這不今兒一早便坐不住趕緊過來探望了。不知如今可好些了?請了哪位太醫看過,可吃了藥?”

唐氏嘆了一聲,道:“是太醫院王太醫的脈息,說是苔薄白,脈弦細,乃是大驚卒恐,傷於心腎,氣機逆亂,氣血不達宗筋所致。不過是開了些人蔘、菟絲子、當歸、白芍之類益腎寧神的湯藥,用了一日了,卻也不見好,只這一兩日功夫眼見着便瘦了兩圈,真真是叫我瞧着就心疼。”

唐氏說着便抹起了眼淚,靖王妃自然不相信瓔珞是真的病倒了,心中氣恨,可面上卻也半點都不能表現出來,忙忙規勸着唐氏,又一臉慚愧的道:“您將孫女嫁到了靖王府,是我這個做婆母的未曾照顧好她,倒讓她受了這樣大的驚嚇和委屈,不知可否讓丫鬟帶我去探望下她?”

唐氏這才漸漸停止了哭,道:“這是應該的,只是想必王妃也知道,世子爺待我們嫣丫頭卻是一片真心,見嫣丫頭吃王太醫開的湯藥不管用,世子爺是急性子,今兒一早便帶着嫣姐兒上大國寺尋慈安大師了。哎,說起來,慈安大師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說見就見的,可嫣姐兒的命格好啊,不知怎麼上次就得了慈安大師的緣法,這不,我說這樣的病真不必去麻煩大師,世子爺偏緊張嫣姐兒的不行,還是去了,倒是叫王妃撲了一個空。孩子們這一去,只怕是到晚上才能回來,王妃看……”

靖王妃這下子臉上的笑意是真掛不住了,這自古婆媳都是天敵,哪家的婆婆不是新媳婦一進門就要來個下馬威,先威懾住兒媳的?所謂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當年她剛嫁到靖王府時,面對謝太妃那樣難纏的婆婆,那也是正經吃了些苦,用了不少心思才熬出來的。

她雖然不是秦嚴的生母,可卻也是嫡母,也是正經婆婆,如今倒好,她沒擺上婆婆的譜,低頭前來賠罪請人了,這臉都丟了滿京城了,蕭涵嫣竟然敢晾着她!

說什麼一早上山看病了,明明昨兒便該猜想到她今日要來,這是故意躲了出去!

還想讓她負荊請罪,接二連三的上門不成!

可恨!實在太可恨了!

靖王妃面上神情僵硬,雙手禁不住緊緊捏住,掌心一片刺疼。

唐氏其實也不贊成瓔珞如此戲弄靖王妃,畢竟是婆母,來日靖王妃心存恨意,不定怎麼想法子折騰瓔珞,光拿婆母的身份壓她,便要受苦。可偏瓔珞一意孤行,非要如此,還說不會有事,唐氏也只能由着她。

而靖王妃銀牙咬了一瞬,轉眼卻忍了下來,道:“既孩子們不在家,那我明日一早辰時再來便是,今兒便不多叨擾了,這便告辭了。”

她將明日要來的時辰都說的清楚,顯然是怕明日再如今日一般撲空。

靖王妃無功而返,離開祁陽王府時,瓔珞和秦嚴確實在大國寺所在的蓮花山上,只不是看病,而是遊玩。

蓮花山連綿起伏上百里,風景秀麗,山麓中,樹木蒼翠,清幽迷人,空氣清新。

晨曦初露,秦嚴和瓔珞已一人一馬置身在山峰間。

望去,林中白雲環繞,山澗巨瀑,泉水淙淙、流水潺潺、鳥語花香、草色綢織。

天際一片晴澈,一隻蒼鷹在空中盤旋,發出嘹亮的叫聲,引得林子中一陣動靜,幾隻兔子從馬蹄前倉皇的逃竄了過去。

有一隻灰毛野兔,似是驚嚇過度,逃竄間竟一頭撞上了一棵樹,身子一翻倒在了草叢間,蹬了蹬腿,撅了撅屁股半響都沒能爬起來。

瓔珞將這一幕收入眼中,一陣愕然,接着便抱着肚子笑的俯倒在馬背上,眼淚都流了出來,指着那隻兔子,一徑的問着秦嚴,道:“你方纔瞧見了沒?哈哈,原來守株待兔的故事是真的啊,這天下間真就有兔子會笨的自己往樹樁子上撞啊!”

她說着便又一陣笑,初夏明媚的陽光從綠蔭間灑落,籠在她身上臉上。

因還是新婚,她今日依舊穿着紅衣,爲了行動方便,上身是一件窄袖銀紅束腰短襖,下頭套着同色的燈籠褲,褲腿束在鹿皮小靴中,外頭是前頭兩幅的馬面裙。

腰間束着綴了珍珠的絲絛帶,頭上髮髻高挽,只在上頭扣着一隻玲瓏的珍珠小花冠。龍眼大小的珍珠鑲嵌在銀冠上,花冠四周是鏤空的牡丹花,翹起微卷的牡丹花瓣間,垂下八條流蘇來,每條流蘇都是米粒大小的金珍珠,其下綴着一顆龍眼大的金珠。

隨着她笑聲響起,流蘇搖曳生輝,映襯着她姣好儂麗的姿容,當真是豔光流溢,風流蘊藉,盛顏麗姿,不可描摹。

秦嚴望去,眉梢眼角也帶着濃濃笑意,眸光落在瓔珞身上便窒住了。

她今日的穿着本就貼身,如今笑起來花枝亂顫,胸前某處便愈發顯了出來,搖曳舞動,令人口乾舌燥,他又想起了洞房那日的情景來。

她騎在他的身上,懲罰着扭動着身子,口口聲聲說着什麼三從四德。那樣子妖嬈的令人心驚,卻又磨人的令人心恨。

秦嚴初嘗滋味,本是食髓知味,結果卻一個沒控制好傷了嬌嬌滴滴的小妻子,這兩日雖然兩人時時都在一起,可那事兒卻是徹底沒了指望,一到夜裡,瓔珞雖然還讓他抱,可他的手稍一不老實,她便用水汪汪的眼眸幽怨的瞧他,也不消多說什麼,只一句還疼呢,他就渾身如潑冰水,再不敢亂來。

這樣導致的結果就是,她夜夜好眠,他如臥針氈。

如今稍微一瞧她,就能浮想聯翩,滿腦子都是洞房花燭時的旖旎舒爽,擋都擋不住。

眼見秦嚴眼神又不對了起來,瓔珞馬上便停了笑聲,雙手抱着胸便一臉戒備的盯向秦嚴,道:“你往哪兒看呢!”

這兩日瓔珞護自己護的緊,平日裡柔情蜜意的,一察覺他有所意動,他便立刻從情哥哥便成了仇哥哥。秦嚴怎麼算都不划算,本來一夜一回,也該有三回了,可瞧這樣子,今兒晚上自己還是碰不到媳婦的身。

這可真是虧大了。

想着,秦嚴也笑不起來了,整個人都像蒙上了一層陰鬱不得志的暗光。

卻也不敢衝瓔珞表現出來,收回了目光,腰間長鞭甩了出去,一蕩一卷,便將那隻還在草叢中拱着小屁股,只露出動來動去短尾巴的灰兔子帶了起來丟到了瓔珞的懷裡去。

瓔珞接過那兔子,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腦袋,道:“這樣呆頭呆腦的兔子,帶回去給安安玩兒正好。”

秦嚴這才笑了下,依舊覺得氣悶的緊,恰天上那鷹又往這邊俯衝盤旋。

嗖的一聲響,瓔珞應聲望去,就見一道流星寒光從秦嚴指尖飛出,那鷹應聲落下,一頭栽倒進遠處的林子去了。

兔子嚇了一跳,一個勁兒的往瓔珞懷裡拱。秦嚴回頭後,眼見那兔子都擠到了媳婦胸口去,頓時臉就綠了,探手便過去將兔子拎了出來,揚手就要往遠處扔。

瓔珞忙抓了他,道:“別摔啊,可憐東西,本來就撞壞了腦子,你再摔它一下,死了也要當個瘋傻兔子了。”

說着將兔子從秦嚴手中搶了回來,豈會不知秦嚴的那些心思,眼波流轉着嗔了秦嚴一眼,只覺這男人愈發沒出息了,如今倒連只兔子的醋都要吃。

秦嚴的目光卻還在那隻被瓔珞溫柔抱回去的兔子身上,壓根沒瞧見瓔珞嬌嗔的眼神,瓔珞心頭好笑,愈發故意的將兔子往懷中攬,於是秦嚴就見那兔子又在自己這兩日一直想爬卻沒爬上去的馨香窩蹭來蹭去的佔盡了便宜。

他的臉愈發難看了,正準備用眼刀殺死兔子,卻聞一聲輕笑傳來。

“傻子!”

秦嚴擰眉瞧向瓔珞,迎上的卻是她,眼波流轉滿是笑意和戲謔的明眸,秦嚴心思一動,目光一閃,縱身便從馬背上躍起,下一刻便落到了瓔珞身手,從背後摟着她,俯下身子來在瓔珞耳邊輕蹭,道:“皎皎,你可是好了?”

瓔珞見他問的直接,愈發笑不能抑,回眸瞪了秦嚴一眼,道:“你有點出息成不。”

秦嚴卻神情憂鬱,道:“自己媳婦面前要什麼出息啊,還沒好嗎?那這會子你騎馬沒關係嗎?馬鞍那麼硬,傷到了可如何是好,要不咱們回去吧?”

瓔珞好容易出門遊玩,難得的在古代度個蜜月,天璽帝只給了秦嚴五日婚假,回門回去他就要上朝,瓔珞哪裡肯就此回去。

聞言,她回頭白了秦嚴一眼,道:“騎馬怎麼能一樣!要回你自己回,我還沒學會射箭呢。”

秦嚴見她不肯接自己的話,就是不鬆口,卻愈發貼近了一些,環着瓔珞的腰肢將她整個圈在懷中,道:“那就是好了?嗯?”

瓔珞卻冷了臉,怒目掐了秦嚴手臂一下,道:“那日你是怎麼說的,說好的,這些天都讓我好好養着的,等回門了再說,按正常算,明兒才該是我的回門日呢。”

瓔珞的話令秦嚴頓時便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卻又親着她的耳珠廝磨,道:“爺的話自然是沒忘的,爺這不是擔心你嘛,要不,今兒回去爺再給你抹回藥?就抹藥,只抹藥,嗯?”

瓔珞心裡已經憋着笑了,聞言卻依舊冷着臉,洞若觀火一般用清凌凌的眼神瞧着秦嚴,道:“我會信你?”

言罷,她便轉了頭,再不搭理他,只逗弄起懷裡的小兔來。

秦嚴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記得以前好像在哪兒聽了那麼一耳朵,說這女人頭一回都嬌的很,要是一個弄不好以後對那事兒就會沒了興致,有那再不讓碰的,寧肯給夫君安排通房都不願的,也都是有的。

他越想越覺不妙,盯着瓔珞的頭頂,眼睛都直了。

小媳婦這幾天的反應,不會也打算從今兒後都不讓碰了吧?

這個想法一入腦,秦嚴覺得簡直猶如當空一道雷,頓時天也不藍了,樹也不綠了,他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摟在瓔珞腰間的手倒是不自覺一個用力。

“哎呦。”瓔珞疼的叫了一聲,秦嚴這才忙鬆了手,可整個人還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反應不過來一般。

瓔珞見他這般倒有些心疼起來,也不該再逗他了,將兔子丟進旁邊兒掛着的袋子裡,靠着秦嚴僵硬的身子扭了扭腰肢,道:“你那藥我用不上了,以後也不想再用上,你要再敢弄傷我,下回我就罰你到外院書房去睡。”

瓔珞的話令秦嚴愣了一下,接着便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頓時僵硬的身子便鬆弛了下來,忙抱了瓔珞,驚喜來的太快,以至於有些難以置信,道:“皎皎,你這話的意思是……”

瓔珞又嗔了秦嚴一眼方道:“快教我射箭,我的意思是,你今兒教的好,晚上自有獎勵。”

秦嚴頓時從箭囊中抽了一支箭,扶着瓔珞的手搭在弓弦之上,道:“爺先帶你獵幾隻小東西感受一下如何發箭!”

他說着雙腿一夾,馬兒跑了起來,衝進林子,驚動了林中小動物,秦嚴挽着瓔珞的手,擡臂間帶着她便嗖嗖嗖的先後射出好幾只箭。

瓔珞原也不是古代動手運動能力都不行的閨秀,前世時雖然不曾接觸過射箭,可她卻會玩飛鏢,也玩過射擊。

如今射箭感覺上自然更容易把握,她平日裡又注重鍛鍊,手臂也比尋常女子有力,秦嚴帶着她在林子間穿梭,箭囊中箭支快用盡時,她已經能自己挽弓將天上的飛鳥射下來了。

瓔珞剛剛學會一項新技能,愈發興奮,留戀在山林中不肯罷手,秦嚴卻拉了她,道:“乖,咱們下回再來,你頭回拉弓射箭,練多了明兒手臂要疼的厲害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咱們還沒辦正事兒呢。趕緊去瞧過了你說的那天降示警,便早些回城吧,也免得祖母擔心。”

瓔珞擡眸望了望天色,見明明時辰還早,秦嚴便催着回去,翻了個白眼,卻也知道他心思早飛了,不覺微紅着臉點了頭。

秦嚴心生一喜,調轉馬頭,一抖馬繮,兩人便往大國寺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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