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中檀香縈繞,太后捻着佛珠,心裡頭亂糟糟的。她已經讓餘馨去找德高望重的法師了,可是依舊有些不安心。
之前餘馨說的那些話,她着實是被驚着了。
“敬萱大長公主駕到——”尖細的通傳聲,如同驚雷一般炸開。
正坐在主位上的太后,也不由得被嚇了一跳。
她怎麼來了?
“……讓她進來吧。”太后勉強穩住心神。
對於這位敬萱大長公主她還是很有印象的,當初先皇有多麼尊敬這位大長公主,太后也是心知肚明的。
更何況這位大長公主在宗室中的地位還遠在她之上,就不得不讓她覺得震驚了,爲什麼她會來。
敬萱大長公主四平八穩地走到永壽宮中,而主位坐着的太后卻略顯拘謹。
她頷首示意,太后也是回了一禮。按理說,確實敬萱大長公主是該行禮,可是無奈人家的弟弟了得,對這位姐姐也是極爲尊重。想當初,先皇都不會要這位大長公主行禮,而且還特意給了她赦免。
太后又是何德何能?
太后輕咳了兩聲:“不知道大長公主來哀家的永壽宮有何貴幹?”
敬萱大長公主倒是先尋了個位置,就這麼端端坐了下去,纔開口回道:“本宮聽聞太后最近要做什麼法事?不如說給本宮聽聽?本宮也好給點什麼意見。”
太后心一沉,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敬萱大長公主向來不管宮事。
“這件事。確實是哀家要辦的。畢竟驅邪之事,自然是當務之急。”
敬萱大長公主聽了這話,心中不由得冷哼一聲:“驅邪?這宮中居然有邪物?這事關皇帝,看來本宮不得不插手了。皇帝幼時,本宮照看過一段時間,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這句話真是說的太后心中膈應。
當年太后也不過是位置不高不低,位分尷尬的妃嬪。而膝下育有一個皇子,自然是遭人妒恨。這樣就有人陷害她,自然而然的就被降位了。
而當時太后原本的位分養着皇子就是尷尬,又被降位了。自然就是沒有資格再養着皇子。
那個時候。衆妃爭奪皇子的撫養權的時候。還是敬萱大長公主一力排衆,將顧雋接過去養了好一段時間。
直至後來太后翻身了,顧雋纔回到她的身邊。
所以敬萱大長公主與顧雋也是尤爲親密,甚至不在太后之下。
太后異常尷尬。卻又不能不回答:“實不相瞞。這昭妃可是妖妃。不驅驅哀家心中難安。畢竟皇帝可是一國之君,不能被這妖妃迷惑了去。”
只不過敬萱大長公主早就從皇帝嘴裡聽過這件事,卻與太后說得實在是大相徑庭。
“昭妃?就是那個誕下大皇子的?”敬萱大長公主斂了衣袖。等着太后的問答。
“……是。”
“身爲大皇子的母妃,被認爲是邪?本宮也是第一次聽說,若是太后這麼做,那大皇子以後如何自處?”敬萱嗤笑着。
若是太后真的這麼做了,就等於是坐實了這昭妃是邪,是妖妃。以後大皇子長大了,有一個是邪、是妖妃的母親,對於他的仕途一定是一個巨大的障礙。
大皇子身爲顧雋的子嗣,敬萱可不會就這樣讓這孩子平白被冠上這樣一個罪名。
太后一愣:“這……可是昭妃確實是妖妃。”
“哦?”敬萱大長公主掀了眼皮子看她,“太后怎麼能斷定呢?本宮居然不知道太后居然有這斷定是妖是人的本事。”
面對一個這麼重量級的對手,太后也覺得有些吃力:“這妖妃迷惑君上,難道不是邪嗎?”
“迷惑君上?何出此言?”敬萱大長公主嘴上彎着笑,但是心中卻尤其不滿。若是太后說的話被有心人傳出去,堂堂太后說自己的兒子被妖妃迷惑了,這還得了!?
“這皇帝如今竟然爲了這妖妃禁足皇后與何妃等人,難不成不是被迷惑了?”太后還是極爲不滿這大長公主的,一個已經嫁出去的大長公主,管什麼宮事!
“本宮聽聞皇后御下不嚴?堂堂一國之母,連下人都管不嚴!這還能做得後宮表率?笑話!”敬萱加重了語氣。
太后卻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可是……皇后好歹是皇后……”
還沒等她話說完,就被敬萱打斷了:“哦?依照太后的意思,如果誰的地位高或者關係親密,就能胡作非爲嗎?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
太后不知怎的總感覺敬萱這句話,不單單只是說皇后一人。
“話也不是這麼說。”太后被說的啞口無言。
敬萱卻是打心裡不虞,這次據說不只是皇后被禁足,還有太后的孃家莊家出來的妃嬪吧。
這會兒卻是直接把皇后等人當做擋箭牌,也是夠厚顏無恥的!
“這件事,本宮倒以爲皇上做得不錯。畢竟若是不罰,置咱們泱泱大國的國法家規於何地?”
太后卻沉默下來,這敬萱大長公主連國法都搬了出來。太后還打算怎麼和她辯下去?
“這什麼作法還是免了吧,免得叫人覺得皇上是一個昏君。太后如今年紀大了,也該頤養天年了。至於小輩的事情,就讓小輩們自個兒去做吧。”
這句話,與當初顧雋說得極爲相似。只不過顧雋說得,沒有敬萱大長公主有威懾力罷了。
只不過敬萱說完這句話還不算完,又兀自說了一句:“想必先皇,也應該是這麼想的吧?”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太后一眼。
作爲先皇最爲敬重、視若母親的親姐姐,也唯有她有資格說這一句話。
太后聞言,不由得心中一震。
“本宮年紀大了,不想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只不過先皇生前素來本宮情同手足,本宮也不能讓他失望。”
敬萱大長公主緩緩地站起身,瞥了太后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只望太后珍惜。”
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太后位置,這可是她兒子幫她賺來的。
可千萬不要自作孽。
太后的瞳孔一縮,擺在椅沿上的手也攥緊了,卻始終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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