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 難移
……
她則垂下眸,一張小臉早已暈成一塊紅布……
楊國豐轉頭看她。
“王爺……”她趕緊拉住他,然後小聲的在楊國豐耳邊說了一句。
“我先回去了。”不待她說完,楊國豐卻已經站起來。
不過她也呆的不安定好不,直到巧珍悄悄過來說王爺讓人將翠翹關進雜物室才睡。
昨晚巧珍拿着那紙包過來時,她就已經知道了大概,但她卻只是囑咐巧珍悄悄躲在一邊,不到關鍵時刻別出去。
“怎麼會,王爺,你、你多想了……”
她那般處理了那丫頭,就證明根本就已經窺破了那丫頭的居心,可她居然還放任她在他身邊伺候,敢說沒有試探考驗的心思?
楊國豐慢慢就冷下臉來,盯着她,“文九,你還是不相信我?”
“呃……已經、已經處理了?”九姐兒一怔,然後趕緊道。
“你那個丫鬟處理了?”但這口氣還沒鬆完,楊國豐忽然就又問。
“當然。”九姐兒卻是暗舒了口氣。
“是嗎?”楊國豐終於熱絡起來,轉頭去看兒子。
九姐兒卻並不在乎,依然笑吟吟的指指兒子,“對了,今兒這小傢伙會笑了,一邊吃着拳頭一邊笑,好像吃着美味佳餚呢。”
“剛回來。”楊國豐語氣卻是淡淡的。
她立刻半坐起身子,笑問,“王爺何時回來的?”
她睜開眼,立刻就對上楊國豐那雙幽深的眸子。
夜裡,九姐兒將小楊梓奶睡之後,自己也睡了,卻沒想到的是睡至半夜就感覺牀邊有人。
一邊的青杏和巧鳳見了,眸中也禁不住淚光閃動。
聽了她這幾句,翠梅不由落下淚來,再次深深給她叩頭,“王妃,翠梅會永遠是您的下屬。”
她當然知道嚴氏打得好主意,還不是看重了翠梅那一手技術,不過對於翠梅這個她一手培養起來、並且已將她的技藝學了**分的人才,她並沒想要專橫的束縛住,因爲束得是人,而不是心。
“有好的前程奔,我又怎麼可能阻你呢,你出嫁那日,我不禁會送你一筆嫁妝,更會將賣身契給你。”
“呃……”
“不過就不再是我的丫頭,只是我的下屬。”九姐兒又一句。
“你就是嫁了,也一樣可以伺候我呀。”她笑着開口。
也是啊,這樣的事,又怎麼可能沒人向這姑娘透露呢?
原來是這個,九姐兒不由笑了。
“翠梅不要嫁什麼嚴公子,翠梅願意一輩子伺候王妃。”
九姐兒被她弄得一愣,“什麼成命?”
九姐兒又問起她的病情,說了兩句後,那翠梅卻忽然又跪下來,“還請王妃能收回成命!”
兩人一起動手,翠翹總算是站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心領了。”九姐兒趕緊揮手示意青杏和巧鳳去拉她。
“翠梅是真心的。”翠梅卻極爲認真和鄭重的道,語畢就又要再磕。
“好了,哪來這麼多事?”九姐兒笑道。
“謝謝王妃!”緊接着翠梅跪下,恭恭敬敬,又實實在在的給九姐兒磕了頭。
翠梅一愣,然後不好意思的笑了,遂摘了口罩和頭上的兜帽,露出一張還略帶些紅痕的臉。
看見翠梅猶如裝在套子的人一般的裝扮,還有那到了門口就不敢再越雷池一步的動作,九姐兒笑了,“翠梅,過敏不傳染。”
很快巧鳳就領了翠梅進來。
“不用麻煩。”九姐兒搖搖頭。
“王妃,要不要……要不要去廳堂?”青杏看一眼牀邊的小楊梓,小心的問道。
巧鳳出去宣翠梅。
“有什麼不方便的?讓她進來!”九姐兒卻笑了。
“王妃,翠梅過來了,問您方不方便見她?”這時,巧鳳推門進來,躬身問道。
其實這翠翹不應該走這條路的,原本那個虛榮又心大心雜的姑娘已經被她改變了許多,但終究該是難移其本性吧,不然也不會稍有風吹草動就如此動搖,甚至做出不義不恥的事來。
她沒說話,只是無聲一嘆。
“王妃,您不必難過,這都是她自作自受。”一邊的青杏立刻勸她。
她立刻將手中的點心放下,愣了神。
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九姐兒剛哄睡了小楊梓,正在吃青杏幫她端上來的點心。
只不過沒想到下午就傳來消息,翠翹失足落水而死。
當日上午,楊五娘子便將牙婆領來,然後牙婆帶走了翠翹。
衆人禁不住一陣唏噓,而翠翹則是面色如土的癱在地上……
“爲了達成自己目的,陷害自己有暗疾的好姐妹,翠翹,你覺得我能饒你嗎?”九姐兒又道。
“呃……”
紫鵑立刻將那綢布包打開,瞬間幾枚幹蘑菇掉落地上。
“是我讓她撬的。”九姐兒卻很快接上一句,然後對紫鵑一揮手。
感覺到異樣,翠翹猛地擡起頭來,卻在對上那綢布包時臉色再次一變,瞪着紫鵑,“你撬了我的箱籠?”
衆人的目光看那綢布包一眼,然後紛紛看向翠翹,因爲上面那繡活正是翠翹的手藝。
紫鵑點頭,目光在翠翹身上微微停了一刻,然後從身後拿出一個不大的綢布包。
“東西找到了嗎?”九姐兒又問她。
那正在磕頭的翠翹動作不由微微一滯。
“回王妃,已經好多了。”紫鵑道。
“翠梅怎麼樣了?”九姐兒卻是看向那紫鵑。
衆人的目光不由得都落在那片青紅上。
隨着“咚咚”的聲響,很快腦門子上便是一片青紅。
“王妃,奴婢是被豬油蒙了心,饒過我這次吧,求求您……看在奴婢盡心盡力的份上,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王妃……”很快,她又再次含淚開口,一邊說着,更是一邊給九姐兒磕頭。
是啊,只要她好好的,九姐兒又怎麼可能讓她們嫁個嫁個販夫走卒,普通僕役呢?
衆人禁不住都目光亮亮的看向她,而那翠翹也慢慢顯出慚愧悔恨之色。
還不是穩妥能幹、長技傍身,再加上作爲她貼身丫鬟的身份。
這般,又因什麼呢?
另外,蔣家大舅手下的大掌櫃的老婆李媽媽,還有文家管家的老婆,這些人也對隱隱吐露過對翠梅的喜歡和看好。
她身邊一個小丫頭的親事,竟然勞動了一個大王爺。
楊國豐將這事說與她時,她禁不住笑了。
她當然沒說假話,楊國豐手下樑振的老婆,也看中了翠梅,想爲孃家?...
開鏢局的弟弟提親,還婉轉的託付了楊國豐。
不過她卻不再多吐露一字,掀了茶盅蓋,慢慢喝茶。
衆人目光立刻紛紛投到她身上。
在衆人的目光中,九姐兒又不疾不徐的開口,“其實相中翠梅的又豈只這嚴家……”
更何況那嚴二郎又是個出衆的,識文斷字不算,更是會做生意。
一旦嫁過去,翠梅先是少奶奶,將來更是一屋的主母。
嚴家就是再爲商,也是汴州城數得上的大富戶;那嚴二郎再是次子,也會繼承一大筆家業。
又怎麼可能不豔羨?
此言一出,衆人禁不住再次一愣,然後目光中均露出豔羨神色,包括從來沒有離開九姐兒打算的青杏。
九姐兒卻已經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茶盞,“送粥米那日,母親幫大舅母帶了信來,要爲孃家的次侄求娶翠梅,我已經答應了。”
莫媽媽的外甥女巧紅,曾經伺候過楊國豐,如今在院內書房裡伺候,卻很有些不安分;而紫鵑,楊五娘子將她送進來的最初不也是做着成爲楊國豐通房的打算嗎?
翠翹禁不住再次漲紅了臉,而一邊的莫媽媽和紫鵑則不聲不響的垂下頭。
九姐兒卻還是如常面色,淡淡的反問,“不好嗎,正正當當的嫁個人?難道就非要做人妾室或通房?”
衆人聽罷,禁不住都因她這無禮的話一愣,看向她。
“那請問您要怎麼安排我呢?嫁給販夫走卒,還是嫁給奴僕小廝?”那翠翹也不知因爲惱羞,還是確實覺得這番有理,這時,忽然就擡起頭,看向九姐兒,生硬的問道。
經過她番對話,青杏、莫媽媽、巧珍,還有那匆匆而來的巧鳳和紫鵑等衆人自然已經明白那紙包是做什麼用的,一時都禁不住面色異樣的看向翠翹。
“原本打算着,今年年底就將你和翠梅安排了,因爲過了年你們兩個也十七歲了,不小了,卻沒想到你這般心急。”九姐兒靜靜的看了她一陣,忽然又輕聲開口。
翠翹一愣,無以爲對,漲紅着臉垂下頭。
“翠翹,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嗎?”九姐兒又看向翠翹。
真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不動聲色的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
說話的人滿臉無辜,但是翠翹聽罷卻是慘白了臉。
“不知,”巧珍也搖搖頭,“奴婢看見翠翹姐姐將裡面的東西趁無人的時候填在香爐裡,然後又將這紙包偷偷塞進竈膛,一時好奇,就將剩下的半邊拿了出來。”
“巧珍,你知道這是什麼嗎?”九姐兒忽然問那巧珍。
看一眼巧珍手裡的半個紙包,再看一眼那翠翹,一邊那被九姐兒默許了可以留在屋裡瞭解事情來龍去脈的青杏和莫媽媽不由很是不解。
很明顯是被人從火裡搶下的!
因爲這個正是她昨日從那家香料鋪子買回的包裹那特製香料的紙包,不過如今這紙包只剩了少半邊,而另外半邊則已化成灰燼。
當翠翹看見匆匆而來的巧珍手裡拿的那個黃紙包時,禁不住臉色大變,再也不敢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