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識破——
“姑娘睡了,有什麼事明兒再說吧!”對於這個外來者,青桃自來不客氣。
“是啊,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怎麼能見姑娘,你還是先去收拾收拾吧。”青杏則是勸她。
“不行,我馬上要見姑娘!”但沒想到那一向謙遜順和的青芷卻語氣格外強硬。
兩人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
“好妹妹們,讓我見見姑娘吧,我有很重要的事!”
“……”
“妹妹們,你們知道我怎麼弄成這樣子嗎?我從城外的莊子裡一路奔波着趕過來,又徒步走了十幾裡,天大黑後纔到了府上,府門關了,我又從側門哪兒爬了上來,結果被府裡的狗咬了,還差點被護院當成賊抓,可到了三房這兒才發現院門也鎖了,我不敢叫,怕驚動了人,所以就等,凍了……凍了半宿,纔等到守門的婆子起來解手,我這才……這才得以進來……”青芷就又道,只不過說着說着就落下淚來。
兩人見此,禁不住對視一眼。
“怎麼了,因何喧譁?”就在這時,卻聽身後一個聲音響起。
幾人一回頭,就見那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後面帳幔垂掛的內室裡緩緩地走出一個清瘦的身影,正是那九姐兒。
“姑娘……”三人立刻齊叫道。
“青芷?”九姐兒的目光落在青芷身上,驚訝過後居然笑了,“你怎麼像個逃難的?”
“姑娘……”青芷看着九姐兒,想說什麼。
“我喝了莊媽媽送的桂花釀,乏力的緊,先睡吧,有什麼事明兒再說!”但這時九姐兒卻掩袖輕打了個哈欠,對她擺擺手,但忽然之間又似乎想起了什麼,又看向青芷,“要是需要銀子的話,就從青杏哪兒拿好了。”說完之後也不理那不知因何呆住的青芷,轉身就要走。
“姑娘,”但青芷卻“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然後涕淚交流,“對不起……”
九姐兒一怔,青桃青杏也一怔,目光齊齊的落在青芷身上。
那青芷則是閉閉眼,彷彿正在做着什麼巨大的決定……
“……姑娘,這些我本來答應過三姑娘爛在肚裡也不許說的,只不過……只不過您確實是個好人,是個好主子,我挨不過自己良心這一關,不過希望您別怨三姑娘,三姑娘將奴婢送您雖有點您身邊安插人手的意思,但還主要是……主要是防着大夫人,避着今日之事……”
一燈如豆的內室裡,青芷娓娓的敘說着,將鄒氏和三姐兒的盤算和盤托出,只不過到了後來卻始終不忘爲自己的舊主人開脫。
“你少辯解了,大夫人、三姑娘、你,你們都是都是惡人,簡直壞透了!”不待她說完,那青桃就已經憤憤的開口。
“是啊,這般毀姑娘,真是欺人太甚。”青杏也道。
但那披衣坐在牀頭的九姐兒卻始終都是淡漠這一張臉,做蹙眉思索狀,一言不發。
“姑娘……”青芷臉上的淚又落下來,身子一傾就又跪在地上,“奴婢知道因自身的疏忽,大錯已鑄成,還請姑娘責罰,要打要賣,奴婢絕無……絕無任何怨言,只是還請姑娘放寬心,料想那藥物定有解毒之法,姑娘若是差人去尋,說不定……說不定還有轉機……”
“呵……”只不過她的話未說完,九姐兒卻忽然笑出聲來。
“姑娘,你……你沒事吧?”青芷嚇壞了,滿眸擔憂的看向九姐兒,只道九姐兒受了刺激。
“能有什麼事?”九姐兒又笑,站起身,將青芷從地上拉起來,“那酒我根本沒喝。”
一語畢,青杏青桃笑了,青芷卻驚訝的瞪大了眼。
“你這樣一個穩妥細心的人竟然會失手打翻那昂貴的桂花釀,然後任嬤嬤將手打腫也不分辯一聲,我不喝那桂花釀又有什麼難想象的。”
作爲丫頭,打翻了主子的東西,自然要受責罰,只不過那青芷卻生生吞了那份委屈,再看她今夜歷盡艱辛的趕回來,確實是個持重忠心的丫頭。
聽了九姐兒的這番話,青芷眸中的淚再次決堤,只不過這次卻是因爲感動,一直以來自己的這番難以言明的苦心終於被體諒被理解了。
“好了……”九姐兒勸解她。
青杏更是端了一杯熱茶放在她的手上。
“我去看看,別再惹來宵小之輩的窺探。”那青桃則是看她一眼,扁扁嘴,轉身出去了。
青芷聞言一怔。
青杏笑着向她解釋,“從晚飯時候,就有幾個婆子一直在院外走來走去,估計應該是大夫人的人,來探看姑娘是不是喝了那酒,所以姑娘才假裝醉酒,早早睡下!”
青芷聽了,不由敬服的看向九姐兒。
九姐兒這時卻已經斂了臉上笑意,蹙眉一嘆。
她的這個大伯母還真是毒辣,她差一點就着了她的道。
如果不是青杏的最後一句話,她忽然就多了一份心思,將前後所有的事聯繫起來,估計那加了料的酒已經在她肚子裡了。
吃完晚飯,她偷偷打發青杏去外面看看,果然就見有幾個可疑的婆子在院外晃。
雖然她當時並沒想透這裡面都是裹得什麼陷,但她已經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她這個大伯母要算計她。
那日六姐兒誣陷她偷了那碧璽手鍊的事,還有那天嚴氏送西瓜過來的事,她已經懷疑這青芷和大夫人哪兒一直通着氣,這讓她心情很是鬱悶。
難道那三姐兒送她丫鬟的目的就是要監視她嗎?虧她還一直相信她的爲人,相信她的那份善意與真誠。
但後來又覺得不對,三姐兒監視她做什麼?將這丫鬟安排在她身邊一定自有用意。
而打翻桂花釀的青芷剛走,這桂花釀就又送過來了,如此恰巧,莫不是裡面有鬼不成。
說起來,終歸是她的這個大伯母太過於輕視她了,不然以她掌管這侯府的優勢,將那藥物任意下在她的日常飲食裡,她自會防不勝防。
“青芷,時至如今,接下來的戲還需你陪我演!”沉思了一陣,九姐兒又看向那青芷。
“姑娘儘管吩咐,青芷願效犬馬之勞!”那青芷聽完,就將那茶杯一放,要跪下明志。
“好了!”她趕緊一把拉住她,心裡卻又絲絲複雜掠過。
實在說,對於這個丫頭,自己還是用了手段,在開始生了懷疑之心後,她不僅沒絲毫表示,反而愈發善待她。
因爲她始終相信人心向善!
但看這丫頭今日的這番表現,她的這一點抉擇真的是做對了……
鬧騰了一場,再躺下,已經快近四更天了,但是九姐兒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看着外面的月色,眼角噙出絲絲溼涼。
雖然她從來沒有將身邊這些人當成自己的親人,可是還是被她們的涼薄無情傷到了。
百般討好,千般小心,安分乖巧,可是在她人眼裡又怎麼敵得過一絲一毫的利益。
將她當成利用工具,竟還怕她這個工具不盡心,要徹底的絕了她的後路,只能苟延殘喘在他人的手掌心裡。
她是斷不會讓這些人的陰謀得逞的,她禁不住緊緊攥緊了拳。
又躺了會,怎麼也睡不着,索性坐起身來,也不喚那已經睡熟的丫頭,輕聲下牀,點起蠟燭,然後就在桌前翻閱那本農書。
這書還不錯,沒白蠟樹的知識,但是卻記載了那女貞樹,這女貞樹同樣也是白蠟蟲的寄主樹。
當然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想法設法出去一趟,這是她掌握生存資本的關鍵所在。
聽說幾日後那大夫人會去城外的寺廟裡爲三姐兒祈福,這倒是個好機會。
別人可以算計她,她同樣也可以利用別人!
不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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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要出門了,會有什麼奇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