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八 生變
“那要查過了才知道……”藍水清轉過頭,目光落在身後尤亮的身上,然後脣角微翹,笑了。
燭光下,男子紅脣秀目,笑容魅惑,別有一番風流。
但那尤亮卻微微垂了頭,避開這番風景,轉身,“那我此刻就去查!”
“尤亮!”只不過,很快那藍水清就叫住了他。
尤亮並未轉身,只是停住了步子,背身問,“還有事?”
“怎麼,還在爲我娶她吃醋?”藍水清又道。
尤亮聞言依然揹他而立,也未開口。
藍水清見了,又一笑,起身,慢慢繞過去,站到他的面前,然後慢慢伸出手,拂向尤亮那微微蹙起的冷硬眉骨,語氣頗有幾分溫柔繾絹的道,“你應該知道的,我是絕不喜歡她的,因爲我只喜歡你,娶她也只是爲了能儘快扳倒楊家嗎,更堵住老爺子的囉嗦,她,是一枚很好的棋子不是嗎?”
那尤亮聞言點頭,緊皺的眉也禁不住瞬間舒展開,伸手反握了藍水清的手,語氣也溫柔了許多,“我知道,只不過這女人太惹人厭。”
“稍安勿躁,她還有利用價值。”那藍水清又凝視着他道。
尤亮點頭。
“去吧,將當年的事情弄清楚點。”那藍水清又道。
尤亮再次點頭,然後又看了那藍水清一眼,轉身出門去了。
看着男人的背影,藍水清又是一笑,帶着淡淡的莫測與譏誚……
……
“見過皇后娘娘……”
看着那身着鏤金百蝶穿花紫色綢衣,略帶病態的半臥在羅漢牀上的楊皇后,九姐兒作勢就要行禮。
“好了……”卻被楊皇后揮手製止,然後楊皇后又道,“來,過來坐吧,陪本宮說說話。”
水靈趕緊搬了一個繡墩過來,放在那羅漢牀前面,而剛纔那站在一側的一個着黑衣宮女則上前,俯向楊皇后的手臂。
九姐兒這才注意到楊皇后的虎口和小臂有幾處竟然都扎着細針,應該是在做鍼灸。
九姐兒的目光落在那雙嫺熟而輕盈取針的白皙玉手上,黑色袖口,銀亮長針,青蔥玉指,真是惹人眼球。
她的目光禁不住隨着那玉手往上,落在那張臉上——
鳳目瓊鼻,紅脣似火,再襯上那如雪的肌膚,淡漠沉斂的神情,整一個冷豔美人。
她以前似乎並未見過這個宮女……
“看着眼生吧,呵呵……”這時,那端的楊皇后已經看了眼前那正爲她取針的宮女向她開口笑道,“本宮最小的師侄,也是本宮當家大師兄胞妹的女兒——水流,師從權師兄,盡得權師兄的真傳,過來幫本宮治那老毛病的。”
語氣中很是推崇。
九姐兒一愣,然後點頭。
自從黎太史那件事之後,昭和帝和太子歐陽智的關係就有些僵化,這位多疑且心事深重的帝王當然不免處處壓制打擊自己的兒子,再加上藍家勢力的愈發壯大,這位皇后娘娘心情自然不好,以致引發心痛的舊疾。
她今日過來就是奉了孟老太妃的命令探病的!
看來是那權仲白不放心這楊皇后,又不能常侍身邊,所以就將這徒弟遣了來。
水靈、水湘,水潤,水漾……一個個的自然都是出自這楊皇后的師門之中。
楊皇后,權仲白都是武夷山玄武教的俗家弟子。
玄武教,前朝時興起與武夷山,創教人是一對隱居的世外高人夫婦,麾下弟子衆多,遍及各地,雖幾經戰火與朝代更迭,卻因其從不過多介入政治,卻依然興盛不減。
當然,這些她一個閨閣少女,是無從得知的,這些都是聽楊國豐說的。
楊國豐的師傅,雖並未正是拜入門下,但也是出自這玄武教。
老威遠王和武夷山玄武教先掌門道闊,也就是現任掌門貞禪、權仲白、楊皇后等人的師傅頗有淵源,所以不管是這楊皇后楊慧安,還是楊國豐,都曾拜在這玄武派門下。
楊國豐的師傅,是隱逸派,獨具深山,楊國豐幼年時曾經陪敬豐在深山住過幾年,孟老太妃一直認爲楊國豐的寡言就和那段歲月有關,畢竟整日在那“空山不見人”的地方。
而楊皇后則是直接入的武夷山,所以才結識了這三師兄權仲白,至於如何互生情愫,又如何勞燕雙飛,這她就不得而知了。
“水流,這就是小時候每次比武都將你那幫師兄們打的落花流水的豐師兄的夫人,孃家姓文,你叫師嫂就好。”她思索間,那楊皇后已經看向那水流,介紹起她來。
聽了楊皇后這話,那已經幫楊皇后取針完畢,正將那銀針裝入一個銀質的小匣子裡的水流立刻看向她。
“師嫂!”
那水流向她躬身微微施禮,表情淡然卻不失恭敬。
“又哪需如此。”她趕緊虛扶她一把,謙和而笑。
自來敏銳的她,自然已將這小姑娘美眸中一閃而逝的複雜探究之色盡收眼底。
“對了,文九,上次你說你奶孃因爲喪子將眼睛哭壞了,看不清,想找個方子,你可以問問水流,她專門細究過眼疾的診治。”這時那楊皇后又道。
“哦,是嗎?”九姐兒則再次看向那水流。
當然壞眼睛的不是她的奶孃,她的奶孃一個已經入土爲安了,另一個早就不聯繫了,壞眼睛的是十姐兒。
前些日子聽翠竹說,十姐兒精神狀態好了些,但眼睛卻越發不好了。
指望着有人幫身居冷宮的她請大夫,這實在是渺茫,所以她便去找大夫說了這些情況,但聽着那些大夫都沒有什麼好的法子,她便想到了這權仲白。
爲了不想多生枝節,她自然向這位皇后瞞下了她見過十姐兒並與她常聯繫這一點,然後
向這楊皇后扯了一個這樣的謊。
“當然。”那水流點點頭,神色頗爲自信。
九姐兒看她一眼,開始以奶孃的名譽向她說了十姐兒的情況。
很快九姐兒就發現這小姑娘確實有些自信的資本,說起那些醫理竟然頭頭是道,並且很快還寫了個方子給她。
她又問了她幾個女人的問題,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不少時間。
看一眼那已經坐直身體、端起水靈新斟的茶慢慢喝着的楊皇后,她禁不住滿是歉意,“話說起來就多了。”
“不礙事。”楊皇后笑着對她擺擺手。
那水流拿起那盛了銀針的匣子,說起要去幫那些針消毒,向楊皇后告退後轉身出去了。
“看着你和這姑娘說話挺投機的嗎?”楊皇后轉向她,突然問。
“嗯。”她點頭,並未多想。
“如果讓她給你做姐妹如何?”然後楊皇后又問了一句。
“呃……”九姐兒一愣,看向她。
什麼意思?是準備給楊國豐納妾的節奏嗎?
“本宮知道你和豐兒伉儷情深,但你一個人又顧孩子又顧丈夫,難免就有些力不從心了,所以就想給你找個幫手,這水流又本分又穩妥,還精通醫術,你多這樣一個幫手,自然也是福氣。”那楊皇后又慢慢的道。
“娘娘,小九並沒什麼力不從心,自從生產後,只覺得身體好了很多,每日都有用不完的勁,所以這幫手是暫時用不上的,再說,這水流這般好的姑娘,去給我當幫手,娘娘,這太委屈她了。”楊皇后話音一落,九姐兒就笑吟吟的開口。
不同於楊皇后那斟酌的語氣,她這番說的很快很流利。
“你……”聽了她這揣着明白裝糊塗的話,楊皇后禁不住瞬間沉了臉,“要是沒人覺得委屈呢?”
這……
難道是那水流的意思?
“娘娘還是問問王爺吧?小九又哪裡能做得了王爺的主?”九姐兒又道。
“這番推三阻四的,哼,說白了還不是你善妒,沒容人之量。”那楊皇后徹底惱了,將手邊的茶盞往桌上一摔。
九姐兒見了,趕緊跪下去,“娘娘誤會了,小九……”
“懶得聽你那些,”只是不待她說完,那楊皇后就很快的揮手打斷了她,“你若不願意,這事就當本宮沒說,本宮累了,你回去吧。”語畢偏過臉,看也不再看她一眼。
水靈過來送客,九姐兒只好一臉鬱郁的退了出來。
只不過等水靈送她出了出來後,返身回去時,她的臉上又哪裡還有剛纔的一份鬱色,不只沒了鬱色,反而慢慢的漾起一抹笑意。
她並不後悔剛纔惹惱了這楊皇后。
打着她的幌子往楊國豐身邊塞女人,她當然要拒絕……
……
是夜,楊國豐依然回來的很晚,回屋之後,卻發現她的小妻子竟然還沒有睡,靠在牀頭翻書。
“還沒睡?看什麼呢?”楊國豐走過去,坐在牀邊。
“醫書。”九姐兒向他揚揚手中的書。
“哦,又喜歡上這個了?”楊國豐詫異。
“是啊,”九姐兒點頭,看了他,“今日進宮,在皇后娘娘處見了權大夫的女徒弟,不大的年紀,竟然醫術十分了得。”
“女徒弟?”楊國豐一愣,“是水流吧?”
“是啊,”九姐兒聽了立刻笑了,“王爺猜的可真準。”
楊國豐看了她卻是微微蹙眉,“猜什麼?我前兩日去姑母處見過她,我們小時候見過,她還要叫我一聲師兄呢。”
“哦?”九姐兒點頭。
“姑母和你說什麼了?”楊國豐又問。
“沒有,只是誇了那水流,說她不只人穩妥安分,還精通醫術,會是個好幫手的。”九姐兒又笑道。
對於她這些話,楊國豐不置可否,只是又道,“姑母如今很想得到玄武派的支持,自然對這水流也是頗爲敬重。”
呃……
九姐兒聽罷一愣。
原來如此,是想親上加親呀。
“再說一件私密事給你聽,”楊國豐又低聲湊近她,難得的八卦起來,“姑母想幫瑜王求娶這水流姑娘做側室,不過被拒了。”
“啊?”九姐兒聽罷禁不住再次愣住。
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出?
其實也是啊,兒媳婦比侄媳婦當然要更親一點,只可惜人家沒看上那花花瑜王,卻看上了她的男人。
又一個……
整日冷這臉,竟然這麼着女人歡迎,桃花運這麼旺……哎!
“想什麼呢?”看着呆愣的小妻子,楊國豐伸手往她眼前晃晃。
“沒什麼,我困了,我要睡了。”誰知小妻子卻飛快的收了那書,躺下。
楊國豐被她這突然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
“王爺快去沐浴吧,已經不早了。”九姐兒卻已經將頭埋進了被窩裡。
楊國豐也沒有在多說,轉身進了淨房。
看着他的背影,九姐兒禁不住微微笑了。
告訴自己的丈夫,誰誰誰偷着喜歡你,她自然沒這個義務。
就讓那冷豔美人永遠做一個暗戀着吧,呵呵……
……
一晃又數日,轉眼到了四月初,春暖花開的時節。
這幾日九姐兒一直忙着往孃家跑,還有四個月就又是秋闈了,蔣氏十分重視,愈發督促那文景水。
這次文景水也並未像兩年前的恩科一樣,患了考試終合症,相反,既自信又踏實。
蔣氏和那便宜老爹自然高興,開始張羅着幫他找個老師提點一下。
可那王祭酒又喪母,回鄉守制,也只能再重新找了老師了。
這事情自然還要楊國豐幫忙才行。
坐在馬車裡,九姐兒不由得想起當初她嫁給楊國豐的時候,好像也是這個時候,自己和他還未解開心結,當時爲如何開口求他,自己還好一番糾結呢。
想起以前,她禁不住笑了。
那時這傢伙可整日擺一張高冷臉,讓她恨不得馬上離他遠遠的……
馬車駛近二門處,就有一個婆子腳步匆忙慌亂的迎了上來。
“羅媽媽,怎麼了?”等那婆子走進,她禁不住一陣驚異。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這位媽媽這般慌措……
“王妃,老太妃讓您一回來就快點過去。”羅媽媽並未回她的話,而是面色凝重的對她道。
啊……
她莫名的就心慌,顧不上許多,快步就跟了這羅媽媽去了太和堂。
到了太和堂才知道,真出了大事——
今日早朝下,皇上就將楊家三兄弟,還有幾位閣老大臣一起請到了御書房,也不知說了些什麼,然後就將三兄弟囚禁起來,罪名是通敵叛國欺君罔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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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不虐的,別怕,必須有這個過程,不然沒發展。
至於那水流,寫她,自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