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九 嫁
靜謐的秋夜裡,小丫頭青蜜醒過來,禁不住滿是詫異,因爲她發現自己竟然躺在迴廊的地上。
她揉着腦袋一回頭,立刻嚇壞了,因爲一邊還躺着九姐兒和青芬。
她趕緊去推兩人,兩人也醒過來了,對於躺在地上這件事也都感覺詫異的很。
“好像是颳了一陣風……”九姐兒蹙眉努力回想着,但忽然就臉色一變,看着前面,眸中現出驚恐的神色來,“不說了,我們回去。”邊說着,立刻站起來,往回走。
“不去徐姨娘哪兒呢。”青蜜問。
“姑奶奶說回去就回去了,哪裡如此多的廢話。”青芬一邊斥她,一邊快步越過她,匆匆走到前面去。
落在後面的青蜜忽然就覺得周圍陰冷滲人,直勾勾四下逡巡一眼,也趕緊快步跟上兩人,好像走慢一步,就會被身後什麼東西追上一樣。
要知道府上前些日子才死了人……
幾人回屋後,九姐兒又以府上正多事爲理由,不要兩人多嘴今晚的事。
兩人自然趕緊應了。
九姐兒又賞了兩人每人一隻做工精良的純銀鐲子,說是辟邪用的。
看着兩人又歡欣又敬畏的拿着那鐲子回去睡覺了,九姐兒不由微微笑了。
半夜私會男人,還裝神弄鬼,不過也算值了。
“表妹,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只有過的好好的,我才能斷了再糾纏你的念頭。”少年臨走時很鄭重的對她道。
聽了少年這如此深情的一句,她真的很想哭。
“如果有什麼事,你可以來找我,我暫時會留在京城裡。”少年又道。
她點頭。
“記好了吧!”他似乎再也沒其他的話說,深深看她一眼,然後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少年的背影,她強抑了一晚上的淚終於落下。
桀驁如他、張狂如他、自我如他,卻願意爲她如此,她真的感動感激。
她又何德何能?
想到這些,她禁不住再次淚盈於眶……
翌日,九姐兒並沒馬上回府,一是因爲青杏的傷,再就是府上一些瑣事。
利用她在家的時候,蔣氏又拉她去了文景水處,對文景水一番勸勉。
在勸勉文景水的時候,她又得知了文景月的事。
原來那青雲並非畏罪自殺,而是被人塞進井裡,故意製造的自殺。
鄒氏真狠!
可這個狠毒的人卻自己鬥倒了,怪不得這般受不了,將所有的恨意都寄託在自己身上,完全忘記一切都是她做的虐。
不過相信報應並不遠……
從文景水處出來,她又被李太君召去安撫,蔣氏跟她去了,苗氏甄氏也都在,自然熱鬧非凡。
衆人先是站在她這邊聲討鄒氏,後來又說起科考的事。
這個話題,真是有人歡笑有人憂。
“好了好了,三嫂,要像我家木哥連初試都沒過,那還不去上吊呀。”這次甄氏倒說了一句得人心的實在話。
蔣氏聽了也就不好意思在這裡愁眉苦臉的了。
後來苗氏就開始談心得:“娶妻娶賢,什麼都抵不上娶個好媳婦,我家金哥什麼德行你們還不知道嗎?要不是娶了這樣一個媳婦,哪有今天?”
今日苗氏的話也說得很接地氣。
於是衆人又從科考跳躍到娶媳婦。
文景水不小了,文景木也不小了,他們兩個的母親挖空心思開始琢磨,最後琢磨了半天,就開始拜託九姐兒幫她們掃聽,而且註明必須要賢惠的姑娘!
後來衆人看老太君懨懨的,便沒再多說,告辭出來了。
老人的身體近日越發不好了,昨日又被鄒氏氣的夠嗆,也許真的就如老人自己所說一樣,大限將至。
從延壽堂出來,苗氏和甄氏各自走了,而蔣氏則和九姐兒一起回三房。
蔣氏在半路上又開始發愁,“你看看,老太君這樣,可小十……哎!”
如果老太君真的不好了,那面臨的就有兩個現實,一是守孝,二就是分家,十姐兒的婚事就更不好說了。
蔣氏確實憂慮的有理!
可是面對這樣的現實,九姐兒也無可奈何,所以也沒什麼實用的話勸蔣氏,只好岔開話題說點別的。
蔣氏卻依然憂心不止,回了屋便推說頭暈去躺下了。
九姐兒便去看青杏。
青杏好了許多,但卻依然不適合搬動,所以最後九姐兒傍晚歸家時,也只好將她留在了文家。
回到家裡,九姐兒才知道昨晚楊國豐回來過,不過回來的很晚,知道她不在後,便去秋楓閣歇了。
聽了這話,九姐兒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坐了一會兒,王豔娘就過來了,卻是拿了許多首飾和頭飾過來,讓她挑選。
歐陽睿大婚的日子轉眼就到了!
她選了幾件,王豔娘又和她探討生意經。
王豔娘在宅鬥上卻是並無所長,但在做生意上卻是一把好手,兩人合開的那間鋪子讓她經營的很是不錯。
九姐兒覺得,將這樣一個女人拘在後院裡真的有點埋沒了。
王姨娘走了後,天色不早,九姐兒便去了太和堂請安。
孟老太妃自然就問起她家裡哥哥們科考之事,在聽說文景水和文景月都落榜時,並沒說什麼。
一邊的小嚴氏卻立刻高興起來,話也多了。
九姐兒見了,只是在心裡搖頭。
至於嗎……
吃過晚飯,照例是問了小楊成的功課,又指點了楊慧兒一些繡法,九姐兒便回了屋。
回屋後洗浴一番,便睡下了。
只不過睡到半夜,就感覺有一隻手在解她的衣服。
“我累了。”她並沒睜眼,只是一把拂開那手道。
那手的主人沉默了半響,就在她身邊躺下了,躺下了卻並沒睡,一把撫着她的長髮,一邊在她耳邊說話,“這幾天忙一點,不過過兩天就有空了。”
她翻個身,面向裡面繼續睡。
看着那給了他一個後背的小妻子,楊國豐眸光不由沉了沉,稍後也翻過身去,面向外。
但工夫不大,他又翻過來,在她身後道,“西北可能又要起戰事。”
九姐兒聞言一愣,然後轉頭看向他,“真的?”
“我像是開玩笑嗎?”楊國豐又看了她道。
對上男人的臉,九姐兒才發現這幾日他似乎消瘦了不少,她的心禁不住瞬間又軟了。
是啊,自己這些事比起國家大事來真的不算什麼,不過……不過她就是心裡不痛快……
看着小妻子那雙明眸裡的變幻的那糾結複雜,楊國豐禁不住笑了,伸臂攬了她,“大舅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這也沒什麼,以後再考就好了,他功底不錯,相信以後肯定會一鳴驚人。”
九姐兒聞言點點頭,卻依然沒說話。
其實她又那裡是爲文景水的事……
看着小妻子那依然悶悶不樂的小臉,楊國豐快速的蹙了蹙眉,卻沒有再問,伸手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好了,睡吧!”
九姐兒再次點點頭,然後閉上眼,很快就進入夢鄉。
只不過楊國豐卻久久沒睡,眸光一直停在身邊那張睡顏上……
第二日,九姐兒起來,楊國豐早已經走了。
九姐兒洗漱收拾,然後去太和堂請安,新的一天又這樣開始了。
只不過到了後晌的時候,宮裡又來了人接她,說楊皇后讓她過去陪她說說話。
可到了宮裡才知道,楊皇后要送她侍女。
“上次百花宴這幾個你都用過,你看看怎麼樣,要是不合意,再讓水靈幫你找幾個人來。”楊皇后又道。
呃……
她想自己應該明白了,楊皇后是要找人保護她。
至於爲什麼會這樣,自然是楊國豐出面了。
雖然她昨晚並沒將家醜說出來,但是知道青杏受傷,楊國豐又怎麼會猜不到呢?
不過這是她的家事,他自然不便插手,所以就想個根本之策,那就是給她找個女護衛。
她瞬間只覺得這幾日來一直籠罩在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
雖然楊皇后特別慷概,但她卻只挑了一個叫水湘的。
水湘年紀不大,生的很是清秀,並沒有水靈她們的那股冷肅氣質,相反脣邊一顆小虎牙的她很愛笑,很是淳樸。
身手自然不錯,可以同時用雙手和嘴接住同伴擲過來的三隻茶杯,而且滴水不漏。
挑好侍女後,楊皇后又讓她去看看段毓嵐,說是要幫這丫頭打點一下。
想想自己似乎也確實該來看看她,畢竟她已邀了她多次,所以她便過去了。
看見她來,那段毓嵐自然高興的很,先是讓她看了看新婚的衣服和飾物,後來又開始向她傾訴自己的不安,“皇后娘娘說……說等到成婚後我就是一個王府主母了,說讓我……讓我管家,可我從來就沒管過什麼家,更不知道該如何打理一個諾大的王府。”
聽完這姑娘這些話,她也禁不住替她憂心。
看來這小姑娘在大里的王府中,並沒受過出嫁訓練。
一般的女孩,在閨中或臨嫁時,都會跟着長輩學學管家。
她出嫁的匆忙,並沒着意學,但是蔣氏和苗氏曾經在嫁前兩天給她惡補了一下,其實說白了也就是統領下人,安排事物,並沒什麼難處。
難的是該如何讓這些傭人欽服?
每一個大家府上,都是奴僕成羣,管家其實也就是管人。
而這姑娘又是外來的,沒孃家依靠,也沒孃家的耳目,兩眼一抹黑。
再加上她庶女的身份,怯懦的性子,這些習慣踩低捧高的奴僕們自然會對她敬畏心不夠。
另外,還有那兩個側妃哪兒呢,也不知兩人性情如何,要再是不本分的更有的她愁了……
看九姐兒不說話,段毓嵐更沒主心骨了,眼淚都幾乎要落下來了,“小嫂子,怎麼辦……”
“好了好了,”九姐兒趕緊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初來乍到,你自然先看先摸底細了。”
聽了她這句,那段毓嵐幾乎如獲得聖旨一般,又笑了,“是啊,我自然先靜觀其變了。”
九姐兒笑笑,又建議道,“你可以問問楊皇后。”
再聽了她這句,這姑娘更如滿血復活,“是啊,我怎麼就沒想呢。”
九姐兒聞言笑而不語。
就是瑜王府上再如龍潭虎穴,可那些人那些事又能瞞過楊皇后。
“不過……小嫂子,到時你可千萬要來幫我呀。”那段毓嵐又道。
“說管家的事是不是還遠點呢,現在還是想想該如何做新娘吧。”九姐兒笑她。
那段毓嵐聞言立刻紅了一張臉,“小嫂子,你、你竟然取笑我,不理你了……”
九姐兒聽了,則又是一陣笑。
時間在平靜忙碌中走得飛快,轉眼就迎來了八月十六這天。
這天宮中一片喜慶,皇城不遠處的瑜王府裡更是張燈結綵。
因爲段毓嵐是送嫁,所以花轎來宮中迎娶,然後繞着皇城轉一圈再到瑜王府。
九姐兒前天晚上就死乞白賴的被段毓嵐留在了宮裡,晚上陪又是興奮又是不安的她說了半宿話,第二天一大早又跟着起來,陪她梳妝打扮。
自然還是那典型的新娘服,鳳冠霞帔,大紅的嫁衣,但段毓嵐卻堅決不讓喜娘拒絕喜娘幫她擦那一層厚厚的白粉,硬要改成一種清淡的偏紅色粉。
這個怯懦的姑娘難得的堅持弄得喜娘一臉僵硬,九姐兒卻在一邊偷偷地笑。
不過這番折騰下,段毓嵐的新娘妝確實很是俏麗。
“郡主今日真美!”後來郝氏和金氏過來,金氏這個慣會說好話的自然少不了對她一番恭維誇讚。
“真的嗎?”那段毓嵐聽了卻並沒羞澀的將這句誇讚收下,而是追問一句。
弄得金氏一愣,趕緊又道,“當然是真的!”
段毓嵐才笑了。
在一邊看的九姐兒也被段毓嵐這番舉動弄的蹙眉,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她當然要注重今日的儀容,因爲今日做新娘的可不只是她,還有兩個側妃。
她禁不住一陣暗暗搖頭,無意中一轉頭,卻對上郝氏諷笑的美眸。
她禁不住再次一陣蹙眉。
這郝氏這是還在笑話別人嗎?
自從鄒珍兒走了以後,這郝氏的日子很不好過,據說太子殿下歐陽智都對她冷淡了許多。
當然呀,好歹那鄒珍兒也是救過歐陽智性命的人,可如今卻傷還沒養好,就回家去了,怎麼想也是這郝氏容不下她。
這正是那陸氏的計謀呀……
“瑜王殿下來迎親了!”她正想着,有人匆匆進來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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