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 威脅
看那依然是一身淺色錦袍的歐陽智匆匆而入,九姐兒趕緊站起來向他行禮,而牀上的鄒珍兒也掙扎着作勢要起來。
“好了,不方便,就不要多禮了。”歐陽智趕緊向牀上的鄒珍兒揮手製止。
鄒珍兒倒也沒堅持,只是恭敬地對歐陽知道,“謝太子殿下過來看臣女,臣女已無大礙,還請太子放心。”
“說什麼謝,就是說謝的話也應該是我要謝過鄒姑娘纔對。”歐陽智在兩米之外的宮女搬來的座位上坐下,言行舉止也是一樣的無可挑剔。
只是一雙細長眸子似乎分外有神……
說起昨日之事,鄒珍兒垂了頭,“其實……其實這沒什麼,相信我大越的哪個臣民,遇到當時那種狀況,也會義不容辭,畢竟太子殿下是那般的勤政愛民,深得人心。”
這話說得當真……當真虛僞,不過卻能取悅那些當權者,看那大越儲君歐陽智的表現就可知道——嘴上謙虛着,但臉上那招牌式的笑不由得就深了幾分。
九姐兒忽然就又想起當初初與這鄒珍兒相識,文家衆姐妹最不喜歡她的就是那作爲庶女練就的那滿口的恭維話和動不動就請安賠禮的那份虛僞假仙。
卻沒想到竟然能在這地方派上用場,哎……
“……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就這麼一點藥材,鄒姑娘還是莫推辭了。”九姐兒這端思忖着,而那端歐陽智已經讓身邊的小太監搬了許多名貴藥材進來。
鄒珍兒沒有再推脫,只是趕緊道謝,自然又是一大堆恭維話。
人已探了,藥也增了,這歐陽智也就準備回去。
轉過頭來卻發現愣在一邊的九姐兒,自然又要和九姐兒說兩句。
倒也並未說什麼,只是說起楊國豐,說他昨日有事將他留在了宮裡,今晚可能還不會回府。
正說着呢,就見伺候鄒珍兒的那個小宮女在外面探頭。
鄒珍兒一愣,看向這歐陽智。
歐陽智對她點頭笑笑,鄒珍兒便將那小宮女叫了進來,一問才知道是郝氏身邊的水煙過來了,也是來送藥材的。
鄒珍兒讓人請水煙進來,然後水煙又是向歐陽智行禮,又是向鄒珍兒表達郝氏的慰問之情,做完該做的,說完該說的,那水煙也就回去了。
水煙走後,那歐陽智也就回去了,但歐陽智剛走,那名小宮女就匆匆來報:陸側妃過來看鄒姑娘。
九姐兒聞言立刻看向鄒珍兒,清清楚楚的從那張清秀卻蒼白的臉上看見了蹙眉的表情。
很快那陸卿卿就在小宮女的帶路下進屋來,妝容精緻,衣飾得體,這女人永遠都知道自己適合什麼,再加上那滿臉的笑,挺完美的一個存在。
對於這陸氏,九姐兒談不上喜歡。
她曾經見她訓斥身邊一個打翻東西的宮女,淡淡的臉色,淡淡的語氣,一句“回去領罰”,卻將那小宮女嚇得面無人色。
她由此知道,這陸氏必是手段毒辣且不夠寬厚之人。
“威遠王妃也在呀……”那陸氏看見她,立刻笑道。
九姐兒給她行禮,然後道,“我是今後後晌來的最早的,珍兒表姐這裡真是門庭若市呀。”
“是嗎?”那陸氏的目光在她臉上掠過。
而那端的鄒珍兒則要起身給這陸氏見禮。
“好了好了,這個就免了吧。”那陸氏笑着對鄒珍兒擺擺手,然後又道,“鄒姑娘,我哪裡有些治紅傷的藥材也用不到,特拿過來給你。”邊說着邊看向身後的幾名宮女。
那幾名宮女立刻搬了許多藥材進來。
既然人家都拿過來了,那鄒珍兒自然推脫不了,於是便又是一番千恩萬謝。
那陸卿卿也沒待多一會兒,便藉口有事告辭走了。
等屋子裡終於又只剩了九姐兒和她兩人的時候,那鄒珍兒立刻苦笑着看向九姐兒,“九表妹,剛纔你說門庭若市,眼下我這裡確實如此,只是不知有幾人是爲專爲我的傷而來。”
九姐兒正勸慰兩句,但這時那鄒珍兒卻又看了她幽幽道,“我不用嫁那個半傻子了,卻沒想到卻又掉入另外一個是非圈,我還是將一切想得太過簡單了。”
九姐兒一愣。
“好在這一切應該很快就會過去吧。”這時鄒珍兒又低聲一句。
九姐兒再一愣,然後意識到這鄒珍兒應該指的是楊皇后要收她爲義女那件事。
鄒珍兒卻似乎並不想再多說這個話題,轉頭命令那小宮女將賞得送得那些藥材包起一些來,準備一會兒讓九姐兒帶走。
九姐兒看她神色懨懨的,一副精神不支的樣子,也就沒再多說,告辭出來。
從鄒珍兒處出來,她又去了楊皇后處,準備和楊皇后說一聲然後回府。
看着楊皇后那滿臉笑容的模樣,九姐兒不由很是詫異。
要知道昨日可不是這樣……
到後來才知道,原來是爲了讓大里來送親的人早日回去,瑜王大婚提前。
“幫我將信捎回去吧,就說大婚日子就定在七月二十六那日,本宮就省得讓人過去了。”楊皇后又對她道。
“哦。”九姐兒自然趕緊點頭應了。
大事初定,楊皇后自然還有許多事要商量,自然是忙得,看她這樣忙,九姐兒自然不好意思多待。
但是臨走時卻又裝作無意的道,“小九還要去珍兒表姐那裡,有東西忘了。”
“哦……”一聽她提鄒珍兒,那楊皇后立刻問道,“這孩子怎麼樣了?本宮只顧了忙瑜王的事,還沒抽出時間親自去看她呢。”
“珍兒表姐沒事,只是……只是暫時還起不來牀。”九姐兒趕緊道。
“這也是個好孩子。”楊皇后又道,但說完忽然又想起什麼,“對了,你有空再去毓嵐那邊看看,幫她準本準備,這孩子,我天朝這邊的禮節並不是很熟悉……”
“呃……是。”九姐兒嘴上應着,心裡卻禁不住暗暗搖頭。
щщщ¸ ttκá n¸ c○ 瑜王大婚馬上降至,這楊皇后暫時應該是沒心思捉摸收義女的事了,看來那鄒珍兒還要繼續在是非圈中煎熬呀。
只是她很有些不明白,歐陽智這兩個女人這般盯着鄒珍兒,是嫉妒她,還是想拉攏她呢?
“好在皇上心細,給這毓嵐找了兩個伴,估計二十六那日定會非同尋常的熱鬧。”這時那楊皇后又道。
九姐兒聞言一愣。
什麼情況?
“那兩個孩子一個是曲家的,一個是劉家的,也都是是穩妥的。”楊皇后又笑道。
九姐兒明白了,原來是在娶正妃的同時也給那歐陽睿娶了兩個側妃。
一個姓曲,一個姓劉。
呃,沒有韓京娘……
這歐陽睿知道嗎?
從楊皇后處出來,她還是去段毓嵐那裡走了一遭。
這提前大婚和同時迎娶側妃之事這段毓嵐已經知道了。
看得出,段毓嵐心情還不錯。
九姐兒覺得有點不好理解,就是不娶這韓京娘,可是不一樣要娶別人,不一樣要和別人分享丈夫。
值得嗎?
在段毓嵐這裡坐了一下,她藉口天色不早,就要回去。
那段毓嵐自然是對她極盡挽留,直到她保證過兩日再過來那段毓嵐才放過她。
回到府上,已經是日暮時分,她收拾了一番就過去太和堂請安。
說了兩句後,自然就說起這歐陽睿大婚提前之事。
在座的人聽了自然頗爲詫異,還是這孟老太妃道,“提前了也好,萬事安定了纔好。”
“我好像聽人說,說這瑜王爺對這婚事不是挺滿意的……”這時那小嚴氏忽然目光閃閃的道。
只不過話未說完就被孟老太妃語氣肅然的打斷,“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的。”
小嚴氏自然不敢再說。
“哼,”孟老太妃又道,“瑜王那性子能順着他嗎?不拘着點又怎麼行?再說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那麼多滿意不滿意之講……”
“母親,說什麼呢。”就在孟老太妃繃着一張臉對屋子裡的衆人大訓特訓之事,那依然身着朝服的楊國慶走了進來。
看他那副嬉皮笑臉之模樣,孟老太妃立刻瞪他一眼,“能說誰,當然是你四表兄了。”孟老太妃簡單的將剛纔的話說了一遍。
“呵呵,母親,這次你可冤枉四表兄了,皇姑母說提前婚事,四表兄可是連一個不字都沒說。”楊國慶聞言卻笑道。
“呃……”
“另外,還有,皇姑母指給四表兄的那兩個爲側妃的閨秀,四表兄也一個字都沒多說,要知道那個閨秀可都是……可都是無貌有才之人……”
“慶兒,你又胡言亂語。”楊國慶的話未說完,就被孟老太妃打斷。
“呵呵……”楊國慶聞言但笑不語。
一旁聽得九姐兒卻是微微蹙起眉。
怪不得今日這楊皇后這般高興,原來是她的這個不着調的兒子未忤逆她。
那段毓嵐今日這般好心情也應該和這一點有關吧。
可是那花花王爺爲什麼這麼痛快就答應了呢?竟然就沒有求娶這韓京娘,要知道昨日在郝氏的生辰宴上這兩日可是眉眼帳打得相當厲害呀。
不會……不會是和昨日段毓嵐說的韓京娘撞得她之事有關吧?
其實……其實那日她感覺撞她的是靜寧,而非韓京孃的……
想到這裡,九姐兒禁不住一陣苦笑。
有些事情還真不知道怎麼說……
“都是你,都是你……文九姐,不僅霸佔了楊國豐,還毀了我的另一門婚事,你說這究竟是爲什麼?”身着白衣的韓京娘憤憤的看過來,一雙美目裡滿是凜冽的恨意。
“不是,你誤會了,這些根本就不關我的事……”面對着韓京孃的控訴,九姐兒趕緊解釋。
“還竟然說是誤會,呵呵……文九,你騙誰?其實你是嫉恨我才如此,你毀了我的一切,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邊說着,那剛纔還美美的韓京娘突然五官扭曲,雙手暴漲,直直的向她掐來。
“啊……”她嚇壞了。
“怎麼了,文九……文九……”韓京娘掐過來的那雙手忽然就變了另外一雙,使勁推她。
她一下子睜開眼,對上楊國豐那雙幽深雙眸的一瞬才發現剛纔……剛纔自己做了一場夢。
“怎麼了?”看着那滿頭冷汗的小妻子,楊國豐關切的問。
“你……不是不回來了嗎?”九姐兒不答反問。
“嗯,是原本打算不回來,不過……”說到這裡,楊國豐語氣微微一頓,“還是……回來了。”
九姐兒覺得他這話還不跟不說,懶得理他,躺下繼續睡。
楊國豐看她一眼,笑笑,轉身向淨房走去。
他能說自己其實……其實是想老婆了嗎?
工夫不大,已經換上一身白綢寢衣的楊國豐就頭髮微溼的走了出來。
“剛纔到底怎麼了?夢到了什麼?”看着那還在翻覆的小妻子,他徑直走到牀邊來,坐下,又問道。
“夢到了……夢到了有人要害我。”看他一眼,略略沉默了一下,九姐兒還是道。
“害你?誰能害你?”楊國豐聞言一愣,笑了。
別的不說,就那天處理巧玉,他看的都佩服她。
如果不是她,那被塵封的秘密他又怎麼可能知道?
沒想到他的小妻子聽了這話,立刻就板緊一張小臉,“你想說什麼?只有我能害人嗎?”語畢轉過身去,再也不理他。
看着那負氣背對着他的嬌小身子,楊國豐又一笑,伸手去扳她的肩膀,“沒有任何人能害你,威遠王妃!”語氣在最後面一句上加重。
九姐兒一愣,轉頭看他,當對上那雙讓人安心的幽深眸子時,心頭不由涌上感動。
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因爲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對她不利。
“真的?如果……如果是我不對呢?”和男人對視片刻,她又低聲道。
楊國豐聞言蹙眉。
“我說……如果……”她語氣不由得就弱了下去。
“不是如果,是……除非,除非你又不想做這威遠王妃了。”楊國豐又深深看她片刻,道。
她一愣。
這是……在威脅她?
但很快她就沒法再多想,因爲男人那隻手很快就伸了過來……
“唔,別這樣……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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