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朦朧,月色迷離。
自惠帝患病以來,廣陽宮裡寂冷已久,鮮少再有對影成雙的時候。將手搭在裴頤華肩上,惠帝一路嗅聞着她髮膚間如蘭似麝的幽香,身子就開始蠢蠢欲動,熱燙起來。
兩人踉蹌着朝內殿走,除了四喜,沒有其他宮人跟上來。惠帝低低笑了兩聲,手捏了捏裴頤華滑膩的頸,就扳過她的臉吻了下去。
這一個月多來,翻來覆去,就是寵幸那幾個采女,惠帝已經乏味到極點了——爲了不引起宮中注意,淺夕在一處僻靜的宮殿裡,安排好了數名采女,讓太醫教她們如何避免染病,服侍惠帝。采女們心裡對那病都存着恐懼,歡好之時注意力都放在其他事情上,又如何會動情,是以,惠帝不乏味倒奇怪了。
這廂,裴頤華任由惠帝抱了一會兒,便輕輕推拒,低聲道:「皇上才飲了酒,還是去榻上歇吧,仔細一會兒跌着了。」
榻上?惠帝笑了。放開她,繼續踉蹌相扶着,朝裡頭走去。
這一回,四喜留在了門外。
龍榻上薰着素雅的蘭香,寬敞而誘惑,惠帝重重按着裴頤華,兩人雙雙跌進綿軟的錦被裡。
溫玉在懷,少女動人的馨香,柔軟緊緻的身子,無一不讓人瘋狂,惠帝喘息着重重的亂吻,電流在身體裡叫囂,彷彿下一刻就要破體而出。堅硬的慾望隔衣在軟軟的身軀上一下下的研磨,歡愉就一陣陣通過四肢百骸的衝進腦中。
惠帝又心急,又捨不得這一刻的美好。養尊處優,嬌花一樣溫養長大的頤華郡主,又豈能是那些庸脂俗粉能相提並論,便是在牀笫之間,那每一分蛾眉宛轉,也比旁人更動人三分。
薄裳半退,春光灼灼。一彎玉臂,如夏池新藕,鮮嫩可口。惠帝低吼着,漸漸失控。
反倒被揉搓得兩頰紅緋的裴頤華顯得鎮定,兩手虛虛回抱了惠帝,看似迎合婉轉,屈意承歡,實則眼中秋波沉靜,竟沒有多少情動的跡象。
捫心自問,她倒也不是不願就這樣將錯就錯。畢竟秦月瀾都生了小皇子,她哪裡不盼着自己也有所出…只是,她既然答應了鬱貴妃,是前來侍疾的,她就不想做這種自貶身價之事;再說,來之前,太醫也給她略講了惠帝的病症,既然房事不便,能避還是避着些的好!
小衣都被扯得歪在一邊,裙裾也被惠帝高高撩起,裴頤華暗忖,太醫給她的香囊也不知何時生效,再這麼拖下去,她該用個什麼法子,平了惠帝的慾火,避過這場寵幸纔好?
念頭剛剛一生,裴頤華就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是什麼時候,她居然對聖寵也不在意起來了,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不屑與厭惡,這又是爲什麼…
裴頤華兀自胡思亂想,一直在急親亂吻的惠帝卻開始焦躁起來。他剛纔明明還覺得自己龍精虎猛、堅硬如鐵的,怎麼忽然間無緣無故就像被抽離所有氣力一般,整個人都疲軟了,手腳也越來越無力,漸漸地…眼皮沉重,意識模糊。
感覺到惠帝的變化,裴頤華動作愈發柔順安靜,手不動聲色在他背後輕撫。
又撐了片刻,惠帝終是困惑着嗯了一聲,歪倒在裴頤華頸側,昏睡過去了。
裴頤華悄悄鬆了口氣,待到到惠帝呼吸變得平穩綿長,便毫不猶豫撐手將惠帝朝身旁一掀,惠帝就悶哼着翻落在榻上,眼珠翕動幾下,沒有醒。
揉按着自己被壓得有些麻木的肩,裴頤華起身到鏡前整理已經凌亂不堪的衣衫。
頸間有鮮紅的吻痕,裴頤華拉衣遮住,微微皺眉。
如果剛纔她只是懷疑,那麼她現在可以肯定了——她反感!同時也慶幸鬱貴妃的叮嚀和太醫給她的香包,讓她躲過寵幸。
怎麼會這樣?!
籠起衣衫,裴頤華踱去榻邊,居高臨下,俯看昏睡的惠帝。
修眉峭鼻,雖然面色不佳,臉也有些浮腫,但還是不失俊美;高大的身材,腰腹已經略略發福,但仍然算得上俊偉。可爲什麼自己忽然就反感了呢?因爲他驕奢淫逸,耽於享樂;還是自私暴虐,狂妄不尊…可能都有一點,但是這些跟她一個後宮裡的小小貴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與秦月瀾一樣,她不過就是想求個孩子,在後宮有一席之地,如此足矣。可是現在,她居然開始反感這個能給她「將來」的男人,這怎麼行?!
深深吸氣,努力調整着心境,忽然,裴頤華的目光落在惠帝腰下的衣褲上。
因爲剛纔她掀得極用力,惠帝翻過去仰躺着,半條腿搭在榻沿兒外,所以衣袍就翻卷着露出下頭的底褲來。
松花緞的薄褲,上頭斑斑點點滲出些溼痕,顏色也怪怪的。
裴頤華耳後微熱。
若真是惠帝不濟,早早的泄了,也不至於只有這麼少…腦中忽然靈光閃過,裴頤華臉煞白,莫非就是這「病」?
下意識的想退後,腳去不聽使喚一般,朝前走。裴頤華咬緊下脣,抖着手,輕輕去解惠帝的衣帶。
龍榻上的帳簾四角高高挽起,殿內燈火輝煌。
幾番手抖,又怕四喜忽然進來,裴頤華去到門窗邊,確定外頭無人窺視,纔回來將惠帝衣褲輕輕退下。衣裳剛拉到一半,裴頤華就猛地縮手,用衣袖狠狠捂了口鼻,驚懼萬分,不敢發出丁點兒聲音。
眼前的景象,駭得她心裡翻江倒海惠帝腿間及那東西上頭都生了極小的膿瘡,有的潰破,有的半好不好,斑斑斕斕一片,觸目驚心!
半閉着眼,側着頭,裴頤華勉強將惠帝衣裳拉起,略略繫好衣帶,就再也忍不住,踉蹌着撲到屏風後的漱盂上,猛一陣乾嘔。
端地是昏天暗地!
坐在地上抖了半晌,裴頤華漱了幾次口,又反覆洗過手,還是覺得自己沾染了什麼一般。
怪不得鬱貴妃反覆叮囑,而那太醫給的香囊,必然也是鬱貴妃授意的,怕她被惠帝纏住,脫身不得…但是,倘若她方纔一念之差,還是一心想邀寵,進了廣陽宮,就悄悄將香囊解下扔掉了呢!
背後驚出一身冷汗,裴頤華不敢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