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笙一番證言,秦月茜早已驚得呆傻。[小說下載
那張花箋根本就是小花蝶着人悄悄從後門送到她手上的,從未經過汪笙的手。再說,這個汪笙不是小花蝶的相好麼,他爲什麼要說謊,還反捅小花蝶一刀。
秦月茜不知,淺夕早已着人摸清了汪笙軟肋,顧媽媽不費吹灰便將此人收買。
人的慾望,就是這樣永不滿足,利益面前,父母兄弟尚且不顧,親都未曾定過的露水情人又算得了什麼。
小花蝶被按到在冰涼的青石地面上,仰望了天旋地轉的屋頂,抽搐哭泣。
「你說的那個拿走花箋的大姐兒,現在可還認得?」顧媽媽全不理秦月茜、小花蝶的異狀,只看住汪笙。
「認得。」汪笙伏地。
「那你現在認一認。」
聞言,門外圍看的鶯歌、雀巧都下意識一縮身,汪笙的手指卻指向了角落裡剛剛做過證的小杏:「就是這位大姐兒,在二門拿走了花箋,說要給五小姐看。」
數道犀利的眼光襲來,小杏驚得小臉失色,耳朵裡嗡嗡直響,連忙搖手否認:「你你你…你一定是認錯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花箋明明是五小姐交給我,讓我藏起來的,怎麼會是我拿去給五小姐的…」
「住口!主子面前什麼你你我我。」秦月曦聲色俱厲。
「唔——」驚覺自己話中破綻,倒抽一口涼氣,小杏猛地捂了嘴,面色灰白如毀。
塵埃落定,真相大白,時間仿似停滯。
最上首的位置上,竇老太太緩緩闔了眼,無聲一嘆。
秦月曦心重重地沉落,咬緊銀牙,蓮步款款上前,聲柔如水:「五妹,我素日教你少與這些不入流的下人、丫頭往來。今日你看看,一個個事到臨頭便都推到你身上,此刻你可知道悔?」
四下環視,隱隱瞥見門外修長挺拔的身影,嚴氏立時把眼眶一紅,也柔了身子蹲下,扶住秦月茜哀聲道:「大嫂素來公正,綁了茜兒,秀英也不敢駁。此番看來茜兒必是有不對的地方,但千錯萬錯,都是我這個做嫡母的不是,茜兒到底是未出閣的小姐,這樣由着下人攀誣作踐,日後還如何做人…」
「她不好做人,夕兒被毀了手臉,就好做人了?」洛氏平生最見不得這等假模假式的做派,怒火噌地被挑起:「你是嫡母,我就不是嫡母?你知道心疼你女兒,我就是鐵石心腸,眼見夕兒傷的蹊蹺,也要不聞不問?!」
「再說,小杏又不是我大房丫頭,她要攀誣主子,該你這個當家主母來發落,是攆出去發配給人牙子,還是亂棍打死,都是二弟妹你一句話,與我何干!」
門外的聲影微微一動,竇老太太也意外側目。
顧媽媽脣角微勾,低了頭幾乎要給洛氏鼓掌。在四小姐的不懈努力下,自家夫人總算開了竅,知道了以退爲進的道理,從前這種當衆承認嚴氏是當家人的話,夫人決計不肯說出口。
小杏早已發抖癱軟,伏地磕頭,求嚴氏饒命。
嚴氏憋着一肚子悶氣也不能發作,她是成功挑起了洛氏的怒火,可也不是想要這種效果。
「秀英只求大嫂給茜兒鬆了綁,聽一聽茜兒自己怎麼說。」嚴氏垂眼強撐。
「咦?五丫頭自在你身邊,二弟妹你不給她解開,倒來問我。」洛氏穩穩佔據了主動,轉頭撇個乾淨。
嚴氏連碰軟釘子,滿口苦如黃蓮,只得讓秦月曦替秦月茜解了系在嘴上的布條。
「五妹,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實話實說,祖母在這裡,沒人敢冤你。」秦月曦輕聲細語,秦月茜卻狠狠打了個哆嗦。
瞄一眼遠處,三夫人李氏目光冷冷;大夫人洛氏雲錦華服,高高在上;看回自己的嫡母嚴氏,雖然一臉慈光,滿眼憐惜,可自己的手臂都已經快被她掐得麻木了。
沒有一個人是好應付的,終於看清形勢的秦月茜顫抖着,直了眼睨住小杏:「都,都是這個賤婢。我只私下抱怨過,『請四姐姐制個胭脂,四姐姐就推三阻四』。哪知被這個賤婢聽了去,拿來這張花箋子邀功,說是可以讓四姐姐出醜,我一時氣頭上,就聽了她的…」
「茜兒你怎麼這樣胡塗,這等黑心肝的丫頭的話也是聽得的?罰你閉門一月好生思過。」嚴氏轉頭又朝竇老太太哭泣道:「母親,茜兒年幼,都是兒媳沒有教好,求母親責罰兒媳。」
「責罰?只怕這罪過,二弟妹你——也擔不起。」聲音幽遠,含了悲意,洛氏緩緩起身:「汪笙,這些人都已不記得了。你也看過那花箋子,可還記得最後一句寫得是什麼?」
「小的記得。」汪笙微微擡了頭,聲如擊磬:「最後一句寫得是『此方若配以紫藤金雀、竹枝香,則毒性加劇,重者可奪人性命』。」
「啪!」念珠掉落在地,竇老太太身子一晃,再難平靜。管媽媽上前扶住,眼裡是掩飾不住的震驚,連一旁的李氏都呆住。
一紙花箋被洛氏從袖中抽出,凌空擲落在嚴氏面前。
「現在求母親責罰有何用?二弟妹還是好生想想,該怎麼教好女兒吧。」洛氏眼角掃過秦月曦:「夕兒幸得薛神醫診治,一切無恙。再有下次,我便將人直接送去廷尉府,交給廷尉大人親審。」
嚴氏啞口無言。
環顧大廳,洛氏聲色俱厲:「還有,今日之事,若是有人管不住舌頭,便自去陶管事處領一劑啞藥,省得日後受生不如死之苦。」
「紅菱,賞汪笙五百兩銀子。」
小花蝶哀嚎一聲,昏死過去。
洛氏自帶了顧媽媽福身告退,衆人皆是訝異,素來得理不饒人的大夫人竟就這樣重拿輕放,將處置權又扔還給了嚴氏。
廳中沉悶,只有秦月茜低低哭泣,所有人都還沒回過神來,一個漆發如墨,身姿修長的身影緩緩自外頭踱入大廳。
「老爺!」抽着涼氣,下人低頭跪了一地。
秦修言徑直走到竇老太太跟前,目光歉疚:「天色不早,母親勞累了一日,兒子扶你進去歇息,剩下的事,就交給二弟妹吧。」
眼見母子相扶進了內室,嚴氏大呼不好,這豈非讓她生生失了在老太太跟前補救的機會?早知如此,就不知會了大爺過來,現在洛氏沒製得,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