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赫連煜就走到虞莫盈的身前,直視着她說道:“本王是不是可以認爲,是你們商量好了,在別處殺了晴漪,接着,由你趁着更衣的時候,到房中,將窗子打開,做爲接應。”
赫連煜的眸色暗沉得可怕,起初,虞莫盈還是等着他接下來的話,會不會給她什麼驚喜。誰料,他真的給了她一個驚喜,轉身就對赫連羽煬說道:“父皇,晴漪的死,兒臣也很心痛。”
“請容兒臣先將虞莫盈押入大理寺。易三王子身份特殊,則讓他先住在鴻臚寺,派專人監視如何?”
虞莫盈眸中的光彩一寸寸地減淡,心也在漸漸地涼透。就在幾日前,眼前的這個男人,還說過會永遠地相信她。
琳妃本來以爲赫連煜來了,會難辦一點。可是,赫連煜居然力證虞莫盈和易非臺就是兇手。
自己的眼睛沒有瞎,耳朵沒有長繭子吧?琳妃忍不住去捏了捏她的耳垂,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渝王殿下,易三王子身份特殊,你也該知道,他是爲何進宮的吧?”虞莫盈一瞬不瞬地看着赫連煜,試圖從他的眼中得到什麼訊息。
可惜,等來的卻讓她失望了。
只聽赫連煜不屑一顧地說道:“他進宮,不就是知道你在西苑,特地來跟你幽會的麼。”
“那我如果執意說不是,不能去大理寺呢?”虞莫盈再也說不出話來,她垂下眼眸,竭力不讓眼中的淚光閃現。再擡眸時,她的眸子上已被染上了一層厚厚的霜。
虧她還想要讓易非臺進宮,藉機試探出赫連羽煬和月太后的秘密,卻換來赫連煜的不信任。
“那本王就只好得罪了。”赫連煜的手一揚,他的身後就有數十個侍衛上前來。
“煜兒,此事交由你處理了。”赫連羽煬重重地咳嗽了一會兒,便轉頭對琳妃說道:“愛妃,有煜兒在,想必他會還晴漪一個公道的,你展先隨着朕一同離開吧。”
“母后的祭日上,朕不想再見到不開心的事發生,朕也很久沒有看過外面的陽光了。你跟朕去散散心好了。”
琳妃眼中的淚水還未完全乾涸,她似乎仍然處在悲憤之中,但是,她一想到赫連羽煬的命令是不容人違抗的,也只好先命宮人推着赫連羽煬的輪椅,先行離去。
“渝王殿下,你可不能因公徇私。”走之前,琳妃還不忘回頭,一字一句地強調着。
“不勞娘娘費心,娘娘只需照顧好父皇,其它的事情,本王只有分寸。”赫連煜冷冷地瞅了琳妃一下,讓侍衛們繼續未完成的事,他指着虞莫盈,字字如冰,“帶走。”
虞莫盈站在原地沒有掙扎,冰冷的眸子早已從他的身上移開。
“渝王殿下,你忘記你的諾言了嗎?”易非臺忽地走到她的身前,平日裡,不爲外物所動的臉上,也有了少許的憤慨,“你若是不能遵守,那就由我帶她走。”
赫連煜拂動衣袖,回眸與易非臺對視了好一會兒,“你當大理寺的牢房是白設的嗎?豈容你說走就走。你和她都是殺害公主的嫌疑犯,你們兩個都不能走。
”
易非臺的嘴角略勾,不以爲意,“殿下,你跟我認識這麼多年,你也該知道,我帶個人走的這點本事還是有的,不信,我們就賭賭看。”
兩個人在僵持着,而虞莫盈的眼簾低垂,目光觸及到自己的手背,她赫然發現,手背上黏有小小的金箔,那可能是方纔,她碰到赫連晴漪的屍首時,不小心粘上去的。
隨即,她的眸子一擡,剛想張口時,一個軟綿綿卻不由自主帶着冷意的聲音,透過秋風,送入了她的耳中。
冷煙寒一身縞素,走進房間後,似是恐慌地往赫連煜身上傾倒,“煜哥哥,聽說允賢公主被人殺死在這裡,我好害怕。”
赫連煜的雙手負立於身後,他沒有刻意地去看她,卻是好生安慰道:“兇手已經找到了,以後就不用怕了。”
“真的嗎?煜哥哥。”冷煙寒好奇地揚起自己的小臉,眸中除了慌張之外,已然有了絲絲笑意。
虞莫盈見狀,把本來想說出口的話,全都吞了回去。此時,沒有表情的臉上卻意外地出現了絢爛的笑容,也不知是何。
赫連煜的眸色微凝,在不經意間,眉頭微微地攏起。
“你們還在這裡猶豫什麼?”對着那些還在原地徘徊的侍衛,他就是一聲怒吼,驚得侍衛們趕緊將虞莫盈縛住。
同時被縛住的還有易非臺,兩人被帶出西苑,扔到外面的馬車前,易非臺靠近虞莫盈,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不用擔心,只要你是真心想走的話,區區牢房,還困不住我。”
虞莫盈的心下一涼,人已到了馬車中。
馬車一路疾馳,從未停下過,她沒有心思分辨所到之處是哪裡,從始至終,她都在想着赫連晴漪的蹊蹺死亡,以及赫連煜急轉直下的態度。
莫非,從一開始,赫連晴漪來到渝王府通風報信,就是個謊言?
赫連晴漪被送到崇山皇陵也是被安排好的,目的就是爲了讓她懷疑上赫連晴漪,派出九霄閣的人追到皇陵。
然後,琳妃就可以藉機將九霄閣的人抓住,誣陷是她想殺害赫連晴漪,反正有了那晚的事,幾乎所有人都以爲她跟赫連晴漪是真的有不小的過節。
可是,赫連晴漪用不着犧牲自己,成全琳妃。以虞莫盈對赫連晴漪的瞭解,她認爲赫連晴漪不是那樣的女子。
那麼就是……
虞莫盈的眼睛突然間一亮,迅速地挑開天青色的車簾。
往外探去,她的眉間多了幾分疑色,不對,這不是前往大理寺的路。
“停車!”她大喊了一聲。
然而,馬車並沒有被停下,反而行駛的速度越來越快,弄得車內都有些顛簸。
虞莫盈雙眉微蹙,心想,赫連煜讓人直接把她帶走,自然是不會給她回去的可能,她說了也沒有用。
繼而,她轉頭望向了同一輛馬車中的易非臺,“你說,大理寺的牢房對你來說,不算問題,那區區一架馬車呢?”
誰知易非臺略一攤手,雙目微闔,“我只能從牢房中出去,不能從馬車上出去
,何況,你是想回皇宮的話,那我就更不可能幫你了。”
“易非臺,我是想讓你一個人先走。”虞莫盈漠然道,易非臺微愣,他睜開眼睛,仔細地看着她,原來她是這個意思。
忽聽車伕“籲”地一聲,烈馬被倏然勒住繮繩。
虞莫盈的臉頰上有了淺淡的笑意,可她仍是怯生生地向車外的人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遇到劫匪了。”
車伕和一路跟隨的侍衛們都是一身冷汗,心裡暗道,這也太小瞧他們了吧,若是普通的劫匪,哪能攔得住他們的馬車。
虞莫盈小心翼翼地掀開簾子,翹首望去,只見此處是一方盈滿秋色的樹林。
在前方的坡道上,停着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和一列侍從。
來人是恆親王,他聽到對面的馬車沒有聲音,知是停下了,就由侍從牽他從馬車上下來。
“煩請恆親王借個道。”有侍衛跳出來,抱拳說道。
恆親王身上的寬大赭色衣袍在風中輕揚,他撫了撫自己的鬍鬚,悠然地說道:“本王只是來接個人,當然會讓道,你們無需着急。”
侍衛們兩兩相望,表示不解,恆親王要接的人,肯定不會是他們。
“你們不是要把阿盈送到別處嗎?”恆親王接着道:“送到哪裡不是送,還不如由本王帶她回府。在本王的府裡,她還安全些。”
有道理,侍衛們心中略動。
“可是,渝王殿下吩咐過……”
“誒,論本王吃過的鹽,比他吃過的飯還多。哪裡最安全,本王當然也比他更瞭解。”恆親王樂呵呵地說着,兀自讓人過來,把虞莫盈請過去,虞莫盈也很樂意地就過去了。
侍衛們從暗處不斷地涌出,想要阻止,可恆親王伸手製止道:“嗯,就這樣了,你們可以回去覆命了。阿盈也是本王的義女了,本王要帶自己的義女回去,也是天經地義。”
虞莫盈頭也不回地就上了馬車,易非臺的臉色驟變,原來她早就想好了脫身的法子。
“要是去親王府的話,你還不如和我先去大理寺。”他往林間一躍,旋身停在了馬車前。
他不會認爲,虞莫盈真是單純地想跟恆親王去親王府。
“你這孩子,怎麼也是一根筋呢?”恆親王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又從馬車上下來,略顯發福的身子微微擺動着,“本王勸你還是不要跟過來了,不然,本王的府中,要同時藏三個人,是有點難辦的。”
三個人?易非臺想了想,覺得恆親王報的這個數字不太對。
恆親王卻苦口婆心地勸道:“不久前,有個姑娘前來京城找你,恰巧,讓本王個遇到了。她跟我說,她是你妹妹,本王見一個姑娘在外面不容易,就承諾她,有你的消息,就帶給她。”
“結果,今天就有你的消息了,本王就差人提前通知她了。”
妹妹……易非臺那雙淡然得不能再淡然的眸子裡,起了些許波瀾。
他豎起耳朵,細細聆聽,發現樹林間貌似多了風颳過落葉的摩擦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