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滴眼淚泛着晶瑩的光,從她的眼裡滾落,有幾滴落在了蕭燁的手背上。
蕭燁的眼裡有幾絲迷惑,他手下的動作驟然停住。
他貼近她的臉,冷笑道:“你果然也是怕死的。”
須臾,他又施加了力道。
“蕭燁,我一定是欠了你幾輩子,纔會兩次都栽在你的手裡!”憑着最後一口氣,一句話破喉而出。
不忿、憎恨、怨怒……各種都被包含在其中,虞莫盈似乎是把心底的仇恨全都發泄而出,像開了閘的洪水,洶涌地奔騰。
“你說什麼!”蕭燁是真的僵住了,他不住地搖晃起虞莫盈的肩膀,想要她做個解釋。
兩次都栽在他的手裡……可把她無法從他手裡逃脫的,也唯有這一次。聽她的意思,他像是她兩輩子的仇人。
可人只能活一世,哪有兩世,讓他們成仇。若真有兩世,哪上輩子的她……上輩子的她……
就在蕭燁瘋狂搖着虞莫盈的時候,虞莫盈微闔的眼睛又在忽然間睜開。
她卯足了勁,從蕭燁的膝蓋下踹下去。蕭燁沒有絲毫防備,就往後重重地跌在地上。
虞莫盈本來被蕭燁掐的就沒剩多少氣了。她把力氣都用光,也是靠着牆壁上滑倒在了地上。
她把髮髻上的珠釵拔下,青絲瞬間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既然蕭燁來了,就休想活着走出去。雖然如此一來,是便宜了蕭燁,可她此時已沒有選擇了。
可惜,她不能在死前見那個人一眼。
蕭燁的臉色暗沉的可怕,眼眸裡隱隱有些許期冀。從前那個不可能的想法又浮現出來。
“你到底是誰!”蕭燁反握上虞莫盈握住珠釵的手,聲嘶力竭道。
虞莫盈無力地擡眸,悽然笑道:“我是誰,重要麼?”
蕭燁說不出來,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和她僵持着。地面的晃動加劇,掉落的土塊砸到他的身上,他都沒有感覺。
如果虞莫盈真的和宋嬈是同一人的話,那他還會逼着她非死不可嗎?
這時,一個身着玄衣的身影持劍赫然躍入。
赫連煜第一眼的看到的即是兩人倒地斡旋的畫面。
”放開她!”
劍光一凜,赫連煜手中的利劍已然出鞘。
蕭燁感受到劍尖的逼近,顧不得去質問虞莫盈,便迅速地起身應對。
片刻之間,半空中有一紫一黑的身形旋起,兩人交戰起來。因爲他們兩個的打鬥,牆壁上有好幾塊壁畫隨着凌厲的罡風而剝落,窟頂上泥塊的下降速度也越來越快。
在兩人過招的那個時候,赫連辰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仍然倒地的虞莫盈身邊。
迷濛之中,虞莫盈擡頭看到赫連煜的身影時,視線逐漸地在變得清晰。她用雙手抓住地毯,下意識地就想往前挪動。
還覺得自己命大,能夠逃得了。赫連辰蹲下身,發出一聲冷笑,“虞莫盈,本王要是活不了的話,你也別想活。”
說着,他捂住虞莫盈的嘴,將她提起來放在肩頭,
往裡頭走去。
赫連辰已存了心要把虞莫盈和赫連煜他們都給他陪葬。
虞莫盈的口裡發着“嗚嗚”的聲響。而這聲音太輕,地宮的震動聲又太大,蕭燁和赫連煜都怎麼聽到。
片刻之後,赫連煜在打鬥的間隙,轉頭往後看去,發覺虞莫盈不見了時,眉心忽地一緊。
他立即放下了跟蕭燁的交戰,用劍擋住大量下墜的土塊,朝着地宮裡頭追去。
蕭燁腳尖踮地,也發現了虞莫盈不見的情況,幾乎是出自本能的那般想要奔到裡面。但他一動腳,便驚覺地面貌似開了幾道裂縫,上頭有更爲大塊的土塊掉下。
他要是再不走,恐怕就要被埋在地宮裡。
蕭燁想了想,便頭也不回地奔向出口。那句話,就先讓虞莫盈帶進墳墓好了。
赫連辰把虞莫盈帶到自己的寢宮,一揚衣袖,揮閉門窗,就把她扔到了地上。
他的臉上看不出即將要面臨死亡的恐懼,反而笑着問道:“跟本王一起死的滋味怎麼樣?”
虞莫盈此時已緩過氣來,她小心翼翼地從佈滿珠寶和瓷渣的地面上起來,撐在地上的雙手因觸碰到尖銳的碎片,已有幾道血絲自手心流出。
她亦笑道:“淮王殿下覺得你一定是和我死在一塊嗎?”
赫連辰愕然道:“這裡除了你和我,哪還有其他人?”
其他人能逃的都逃出去了,沒有逃的都橫屍在地。
虞莫盈斂容,搖了下頭,就大搖大擺地想去重新打開門。
赫連辰伸臂擋了她的路,“都這個時候了,你就算逃得過這扇門,也逃不出這地宮。”
然而,在他的話剛剛說完後,鏤花門就被一個女子輕輕地打開。
桃夭仍是一身水紅的衣裳,她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撿起笑容,一步步地走到赫連辰身邊來。
赫連辰先是對她繼續留在這裡的做法有點吃驚,可看了她輕鬆的表情,他就感覺到不對。
“淮王殿下,你一個人在下面太孤單,臣妾下去陪你可好?”桃夭脆聲道。
“你真的是想跟本王一道送死?”赫連辰擰眉,一時之間,專顧着桃夭,忽略了虞莫盈。
虞莫盈默默地從他們倆身邊繞過,要死,她也不會跟赫連辰死在一起。
“是。”桃夭想了會說道:“淮王殿下,但是,在死之前,臣妾要跟陛下坦白一件事。”
“殿下,你應該很想知道天師大人都把兵器圖都藏到哪裡了吧?”
赫連辰的眼眸倏地一亮,旋即,便黯淡下去。桃夭這個時候告訴他,不僅沒有用,還會讓他帶着遺憾到黃泉,那種知而不得的感受,他並不想去體會。
“你不用跟我坦白!”他厲聲道,“既然你都想和本王一起死了,哪還來那麼多廢話。”
桃夭的衣襟被他牢牢地攥着,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赫連辰妖媚的面容下,有隱含的排斥。
“殿下,兵器圖其實是被臣妾拿了,根本不在天師大人那裡。”她吐氣如蘭,說完時,她的臉頰上綻放出得逞的笑容。
連桃夭都背叛了他,赫連辰把她拉近一分,惱怒道:“本王待你不好嗎?你竟然學着他們來背叛朕。”
雖然他對桃夭沒有真心實意的感情,但他自認爲他給予她的補償也夠多了。
“好?”桃夭呵呵地大笑起來,隨後就把髮髻上和身上所有名貴的飾物都投擲到地上,“殿下你是怎麼說出這種話來的。你以爲,臣妾要的是你賞賜的錢財?”
“臣妾嫁給你這麼多年,自認爲待你是一片真心。可你除了虛情假意外,給過臣妾什麼?”
說到後來,桃夭的眼眶裡有淚光在閃爍。若是赫連辰對她有一分真心,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她可能就不會選擇背叛他。
但她盼了好幾年,最終還是絕望。
精緻的髮釵、金釧、瓔珞……掉在地上,和價值連城的瓷器碎片,以及西域的奇珍異寶混到一塊。
桃夭努力地在身上摸索,看有沒有其它值錢的。而她能摸到的只剩下身上的衣裳了,她就索性把衣裳都脫了,看也不看就繼續往地上扔。
赫連辰眼眸中除了驚愕還是驚愕,他居然不知道桃夭對他的憎恨如此深。可讓他人都甘之如飴的名利,她爲什麼就不想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和享之不盡的財富,那些什麼感情都可以跟鬼談去。
他的手悄然鬆開了她的衣襟,視線往下瞥去,瞅見了桃夭潔白的胴體。
赫連辰的心裡隱隱作痛,她就這麼不恥他所贈予的。
可是,桃夭以前怎麼不把怨恨發泄出來……赫連辰的擡起眸子,瞬間就轉到在開門的虞莫盈身上。
虞莫盈,定然是她。以前的桃夭從來不會對他有所怨懟,一定是虞莫盈的挑唆。
赫連辰被怒氣衝昏了頭腦,重重地把桃夭着整個人都挑到一邊,去揪住虞莫盈。
虞莫盈赫然回頭,臉上展現出的淺笑,似乎斂了整間地宮所有的光彩。
赫連辰見她仍舊沒有絲毫的懼意,怒氣更甚,死死地扼住她的手腕。
但是,桃夭從一地的碎片上爬了過來,抓住了他的腳踝。
她揚頭道:“殿下,臣妾只想要和你死在一起,不要外人的摻和。”
赫連辰沒有想到桃夭的勁會那麼大,被她抓着時,他挪動一步都是艱難。
過了一瞬,他咬了咬牙,狠心地朝後一踹,把她給踹翻。
“虞莫盈,你把欠本王的都還給我!”赫連辰大聲叫着擰着虞莫盈的頭髮,就把她的頭往壁面上砸。
他的臉此時是分外的猙獰,像極了從壁畫中現出了真身的美人蛇。
虞莫盈的頭被砸的發昏,順着牆壁和血液緩緩倒下。
赫連辰看她倒了,掌心斂起罡風,一掌就要劈過去。
然而,門在這時被人劈開,迎面而來的就是另一道強勁的罡風。
赫連煜出手,擊打在赫連辰的掌心,赫連辰的內息瞬間就變得紊亂。
“阿盈……”赫連煜無暇去接着對付赫連辰,只是輕輕地搖晃了一下虞莫盈,就把她打橫抱起,快步離開地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