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束這麼一問,顏小茴也怔住了,擡手撓了撓頭:“是呢,用的什麼方法呢?如果是用小船,遠遠地從別的地方過來,靠近咱們的時候不可能不被發現啊,這裡又沒有潛水艇!”
她本來是小聲嘟囔,沒想到被耳尖的戎修聽了個正着,他突然間扭頭:“潛水艇?那是什麼?”
顏小茴驚慌的張了張嘴,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比劃了一下,訕訕的笑了兩聲:“咳,就是偶然在一本雜書上看見的,說有種像船似的東西,不過四周都是封閉的,能長時間潛在海里,用來偵察巡邏的!”
戎修將信將疑:“果真有這種東西?書名是什麼,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有關這東西的書籍記載?”
顏小茴連忙搖頭:“還是小時候看的呢,我早就忘了是什麼書了!再說誰知道這東西到底有沒有,沒準也是寫書的人胡亂編的呢!”
她此刻恨不得掐自己一下,讓她不小心說溜了嘴,這要是戎修較起真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不過,戎修聽了,也只是蹙了蹙眉並沒有再追問,不過看她的目光不知不覺間深了一深。
一旁的潘束聽了,將大掌一拍:“我說弟妹啊,你可真是個福星!你說的這個什麼‘潛水艇’沒準還真有!我猜啊,將木頭弄成個封閉的船形,再在上面弄一個竹竿似的通風口流通空氣,然後在這船裡面放上些有重量的東西,讓這什麼艇既不沉到海底,又不至於飄浮在海面上,而是剛好潛在海水裡!那麼,從海面上一看,幾乎就看不出來什麼。我看啊,沒準公主他們還真就是這麼被綁走的呢!”
他走過去伸手拍了拍戎修的肩膀:“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如果真的可行,回頭我讓人研究研究去,對咱們以後打海仗或者在海上巡邏都有益處!”
戎修點點頭,剛剛潘束說的,他自然也想到了。可現在的關鍵之處在於,公主他們的下落究竟在哪兒呢?
一時間衆人都沉默着,理不出個頭緒。
戎修思索了下,對潘束沉聲說道:“不管怎麼樣,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先點一支穿雲箭發信號派人來增援吧!咱們此次出遊帶到船上的兵力本就有限,經過剛剛那場打鬥又傷亡了不少,單憑咱們現在的這些人,恐怕不夠!從公主他們消失到現在不出一個時辰,估計他們也跑不了太遠。”
潘束聽了卻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一向有些大大咧咧的樣子突然間收斂了起來,虎目一瞪顯得格外莊嚴。
“依我看現在派人增援的話,恐怕會有麻煩!你想,你爹和柳丞相向來是咱們百里朝的左膀右臂,雖然一文一武但是勢力都不可小覷!這次瑞香公主和柳公子同時消失,黑麪人口口聲聲還指明是柳公子是幕後黑手,不管這裡面是真是假,消息傳到京中肯定都會給朝廷帶來不小的震動!”
他越說,戎修的臉就越冷。
潘束嘆了口氣:“兄弟我也是爲你着想!你想啊,如果這風聲傳到皇上耳邊,皇上肯定會因爲柳公子猜忌柳丞相。同樣,京中的人誰都知道柳公子是個敗家子,一天沒個正行沒什麼野心,但這回的事黑麪人卻偏偏一口咬定是柳公子所爲。而你和柳公子向來不和,那柳丞相萬一猜忌你,以爲你誣陷他兒子,那麼,搞不好柳丞相和你爹會因爲這事兒互相拆臺!”
戎修負手,目光落向地面一點,似乎是在出神又似乎什麼都沒想:“猜忌也沒有辦法,當務之急還是救人要緊!”
顏小茴在一旁聽了一會兒,忽然間有什麼在腦海裡閃現,她看了看相對而立的兩個無言的男人,突然腦中叮鈴一響:“按潘大哥的說法,我怎麼覺得是有人故意要挑起戎、柳兩家的爭端呢!如果你們兩家之間亂了,那誰會在這中間收益呢?收益的人,會不會就是這次事件的密謀者?”
潘束聽了看了戎修一眼,深吸了口氣:“想讓他們兩家不和的人多了!朝堂上的勢力,外部的勢力……誰他孃的知道到底誰是密謀者!”
顏小茴煩躁的搓了搓臉,本來是出來遊玩的,誰想到出了這麼複雜的事兒!這要是公主或者柳天澤遭遇什麼不測,那遠的不說,這船上所有人的小命恐怕都保不住!
戎修將身體往船櫞依靠,修長的胳膊搭在上面,食指有節奏的一敲一敲。腦中不停的整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以及各種可能,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一個最有效的決定。
他的指尖撞擊在船櫞上,忽然間覺得指下的木頭有些粗糙,木刺有些扎手。視線無意識在落在船櫞上,眸子陡然一凝。
原本被造船工匠們打磨的平整光滑的船櫞上面被什麼利器劃出了幾道深深的痕跡,像被小貓爪子撓了一樣,他目光沿着船櫞看了一圈兒,這樣的劃痕有十幾個!
這東西他簡直太熟悉了,分明就是用來輔助攀爬登船所用的飛鉤!
他連忙回頭:“派幾個人下海,把船身附近沉在海底的飛鉤給我找出來!”
他話音剛落,立刻有幾個水性好的小兵打了赤膊,腳踩船櫞飛身跳進了大海!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海面上冒了幾個氣泡,接着一個小兵從海里一個鯉魚打挺竄了出來,他擡手將臉上的水一抹,揚了揚手:“將軍,東西找到啦!”
說完,揮臂將手裡的東西一甩,飛鉤就牢牢地勾在了船櫞上,接着他雙臂將飛鉤上的繩索一拉,整個人借力飛快的從船幫爬了上來。
在他之後,其他下去的小兵也陸續帶了飛鉤回來。
戎修和潘束把飛鉤拿在手裡,放在眼皮底下仔細研究。顏小茴在一旁也跟着瞅了瞅,不過到底不是專業人士,除了發現做工粗糙的令人髮指以外,就沒有更多的想法了。
好在戎修和潘束都是這器械類方面的行家,拿在手裡一看就搖頭:“不是官家的器械坊製造的,應該是用鐵私鑄的。從鉤子的質量來看,原料應該就在這一片海灣附近,韌度比較硬。而且這繩子,不是我們百里國制繩通常所用的紅麻,而是比較特殊的黃麻!”
潘束將手裡的麻繩捲了幾卷,像鞭子一樣在地上狠狠抽了一下:“黃麻?這附近種黃麻的,不就是鳳凰島麼!他孃的,我還納悶究竟是哪羣小兔崽子敢綁大爺的人,怎麼就忘了,那鳳凰島上的倭人了!這羣小矮子簡直是作死,被咱們收拾了多少回還嫌不夠,這才幾年的功夫啊,又出來挑事兒!這下都說通了,想看咱們內亂的,你爹和柳丞相不和的,除了這羣兔崽子還有誰!趕緊放穿雲箭,這回老子要派人往死裡收拾這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顏小茴在一旁第一次用崇拜的眼神看了看兩人,單從一個飛鉤就能看出是什麼人所爲,簡直太厲害了!
許是她的眼睛太亮,戎修這段時間一直清冷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點笑意,他薄脣勾了勾:“怎麼?被本少爺迷住了?”
顏小茴難得有些臉熱,嘴上卻絲毫不讓:“嘁,少得意了,我只是驚訝,原來你偶爾也是有腦子的!”
戎修的俊臉頓時一青,看着她咬牙切齒,大手突然間在她臉上捏了一把:“本少爺提醒你一聲,小爺我可是不光有腦子的!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這人!顏小茴張嘴就咬上他的虎口:“討厭!”
潘束在旁哈哈一笑:“打情罵俏,真是讓人羨慕啊!”話音未落就接收到顏小茴一記刀眼,他立刻裝模作樣的提起衣襬大步往船艙裡走:“鳳凰島地形什麼樣兒來着?不行,我得找筆墨畫畫,咱們得按照地形排兵佈陣!”
小兵將穿雲箭點燃,嗖的一聲升到了上空,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悶響。
舵手將舵輪轉動,大船在茫茫海面上掉了頭,向來時的方向駛去。
不到一個時辰,與陸地上派來增援的兩艘船相會。
此時太陽已經被海平面一點點吞噬,蔚藍的大海上灑滿了金光。但是,顏小茴他們知道,這絢爛只是暫時的,不久之後,黑夜就會襲來。
小兵們將三艘船暫時連在一起,另兩艘船的將領分別是一名中年參軍和一名年輕校尉,帶着幾個人走上了大船。經攀談顏小茴才知道,這兩人原來是對兒父子。
顧崢嶸見到戎修,先伸出拳頭跟他擊了一拳,言笑晏晏:“好久不見,戎將軍!”
戎修拍了拍他的肩膀,彎了彎脣:“是啊,上回一起並肩作戰還是雲陽之役的時候呢!”
顧衛海在一旁嗤笑一聲,嘴角的白鬍子翹了一翹:“哼,戎將軍?這名號也是你能擔當得起的?毛頭小子一個!跟你爹比差遠了!”
他一雙虎目往顏小茴身上橫了一橫,語氣陰陽怪氣:“怪不得連公主和柳小子都弄丟了,你這心思都用在了這個禍水身上了吧?嘖嘖,瞧瞧你們身上一個個弄的這個狼狽,就她身上一點兒傷都沒有,這麼多人光保護她來着吧!要不我就說女人一點兒忙都幫不上,淨會添亂!”
顏小茴本來帶着禮貌笑意的臉有點兒掛不住,這人看着德高望重的,怎麼上來就看自己不順眼啊,還瞧不起女人!
顧崢嶸看了顏小茴一眼,兩忙伸手拉了拉顧衛海的袖子:“爹!您瞎說什麼呢!”
顧衛海將袖子往回一扯:“我瞎說?當我看不出來啊,這戎小子一雙眼睛都黏在這臭丫頭身上了,估計摳都摳不下來!哼,幾年不見功夫不見長,玩兒女人倒是一流!”
不出所料顏小茴和戎修都僵了嘴角。
潘束哈哈一笑:“顧老頭,幾年不見您老脾氣還是這麼不討人喜歡!別光說這些沒用的了,過來一起商量商量救公主的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