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顧昭歡就自那瓷壇中取了些雪水出來,在小火爐上沏了一壺顧渚紫筍,親自送到了東廂房,與顧昭益一同分享茶中珍味,雖說不出什麼道理來,但這冰雪之水煮出的茶味道確實要比一般的水好。
臘月初四晚上,顧昭歡回了女學,和柳鶯敘了一會兒話後就入睡了,養養精神,準備第二天的考試。
☢тt kΛn ☢¢Ο
這次考試共是十門課,一直考到初七上午,然後老師們花了一下午評分,最終成績排名則在初八早上放榜公佈。
十門課分別是四書五經、詩詞、閨訓、史書、算術、刺繡、書法、琴道、圍棋、茶道,考覈的內容是結合了筆試與現場考察動手能力。
正逢雪化之時,天氣又比下雪時冷上幾分,顧昭歡在課室裡寫字的時候手都凍得打顫兒,但爲了考個好成績回家好交代,還是用心答着卷子。
再者,她骨子裡也是個倔強性子,心性很高,只是不像顧昭婉那般時常表現出來。
正如先前大哥所言,這琴道與茶道的課自然是難不倒顧昭歡的,答卷的速度比他人快得多,當場考察也是臻於完美,刺繡與圍棋等雖不擅長,但估計也合格了,只有四書五經和史書這一塊難一些。
畢竟上學比旁人晚得多,經書和史書又是需要花費大量的工夫去記誦的,這兩門還是隻有筆試,顧昭歡答題時絞盡腦汁,把自己能寫的都寫了,最後的論辯則是綜合了大哥平日裡教她的那些答了上去,最後好歹是交了張滿滿當當的卷子上去。
考試的成績要到初八早上才能出來,因此這年的臘八節只能在學堂裡過了,顧昭歡對此倒不介意,反正家中可惦記的人也不多。
初七下午老師批改答卷,學生們無事可做大多都請假出去玩了,顧昭歡因連日複習考試身心疲倦,乍一鬆弛下來,便倒在牀榻上睡着了,連晚飯也是柳鶯後來給她帶回去的。
兩人用完晚飯後,便收拾起明日下午帶回家的東西,畢竟要過年了,個多月都不住在學堂裡,許多東西就不方便留在此處,只能帶回去。
顧昭歡將衣服和書籍文墨之類分開裝起,收拾了兩個大箱子出來,柳鶯也整理出一大包東西來,都等着明日家裡派人來接。
第二日清晨,年終考試的成績放榜了,用一張黃紙貼在中舍固定課室的牆上,柳鶯拉着顧昭歡去看時,牆邊已經圍了一圈人。
榜上的名單按成績由高到低,顧昭歡排在第十名,對於這個成績,她算是滿意,因爲她本來就是秋天才上學的,比不得他人是上了一年的課,而且這樣的成績也是多虧了顧昭益給她補過課。
她本意是不落在最後,能得箇中游水平就可以,但最後竟然進了前十,也確實是意外之喜。
柳鶯的名次是第十一名,她對自己的成績也比較滿意,差可告慰她素來學習的認真勁頭,興奮地握緊顧昭歡的手,說是回去讓父親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顧昭歡有些羨慕地笑着點了點頭,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但自己的父親卻不像別人那般,在自己入女學之後甚至沒有問過幾次,只有祖母偶爾還問上兩三句。
看完自己和柳鶯的成績,顧昭歡又繼續往下看,前十名裡沒有顧昭婉,直到第二列的最末纔看到了她的名字,第十九名。
顧昭歡微微冷笑,這下顧昭婉心裡一定不好受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這一學年,顧昭婉的心思就沒怎麼用在讀書上,自從思慕楚行慶以來,她就百般折騰,希望吸引到他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又時刻擔心顧昭歡會搶了她的風頭,因此比往年忙了幾倍,好巧不巧,八月初九生辰那日又無端跌斷了腿,落下了許多課,腿也直到前段時間纔好透。
顧昭婉考的時候就料定自己考不好,放榜時索性看也未看,後來還是薛瑤過來看了,回去告訴她,顧昭婉心裡不痛快,說話間也不像往常那樣順着她的意來,一味不言不語,收拾了自己的衣服箱子出來。
顧昭婉向來是要強好勝,又讀書刻苦,從來名次在舍裡都是在前五名以內,豈料這學年竟跌出了十名開外,滑到了中上游位置,因此自考完試開始就氣惱不已。
想到明日回家還要與顧昭歡那丫頭同車,顧昭婉的妒火更盛,顧昭歡半路入學也能考個第九名,實在是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憤憤不平。
這一邊顧昭歡與柳鶯既是得償所願,心情尤其好,而且回家的東西俱已在昨日收拾好,今日閒暇,便向飯堂的劉嬸買了些作料和蔥姜,以及一大塊雞瓜子肉。
顧昭歡平日在家裡並無什麼做菜的機會,一般都是吃廚房裡送來的,明月和夏蓮也會做一點,偶爾給她開個小竈。
但柳鶯的家境不如從前,父親爲官又極清廉,俸祿本來不多,又要救濟百姓,因此能給妻兒老小的銀子就少了,故此柳夫人一向是勤儉持家。
這學年柳鶯選了一門烹飪課,自己也常備着些五穀煮粥喝,如今要放假了,還有些剩餘的,索性一股腦兒都拿了出來,熬了一鍋雞絲五穀粥。
幫着淘米洗菜的時候,顧昭歡聽柳鶯說要熬一鍋雜粥還質疑着味道會何等怪異,但粥在陶罐裡悶煮不久後就有一股誘人的香氣飄出,顧昭歡不由動搖了,眼巴巴望了望柳鶯。
柳鶯會意,嫣然一笑,取了兩隻碗洗淨後放在一旁,等粥一煮好,便盛好了放涼一點吃。
過了不多會兒,顧昭歡一嘗,那粥綿稠軟滑,鹹中帶鮮,五穀香糯,雞絲滑嫩,竟是比家中做的還要好吃上幾倍,不由讚道:“阿鶯你的烹飪課可沒白上,今兒這個臘八粥的味道若是換了我怎麼煮也煮不出來,連我們家的廚子也煮不出來。”
柳鶯笑道:“如此,他日我爲生計發愁時,還可以思量着到府上去謀一個職位,這想來也是多虧了學堂的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