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順着她的話語思量:“若非是香櫞院中有人出去不慎帶了回來,就當是有人故意攜帶過去害你,萬想不到國公府裡還有這樣心腸歹毒的人。你可查出什麼線索了麼?”
顧昭歡點頭道:“祖母說得不錯,幾日來香櫞院中並未有人出去,何況這種草爬子以往在國公府裡也未發現,那此番確實是有人存心放到香櫞院的,近幾日進了香櫞院的人只有……”
她話未說完已被顧昭婉打斷:“顧昭歡!你憑什麼把這事賴到我的頭上?我好心送茶盞給你,你不領情倒也罷了,怎麼反倒毀我名聲,說我害你?”
顧昭歡向她一笑:“婉姐這麼急做什麼?我又沒有指名道姓地說是你做的。莫非是心虛不成?”
方氏怕女兒情急之下說漏嘴,急着爲她分辯:“歡兒你小小年紀的莫要空口白舌地污衊人,說婉兒往你院中放蜱蟲,你倒有什麼證據呢?”
顧昭歡早料到方氏會爲自己的女兒百般遮掩,遂打開了另一隻紗囊,將那茶杯撥弄出來給老夫人看:“證據自然也有,祖母、母親請看,這茶杯上的東西便是蜱蟲所排出的,大哥也見過的,他見多識廣,總不會有錯罷。”
其實顧昭益並不曉得茶杯的事情,顧昭歡此時擡他出來說話,只是因爲她知道方氏與老夫人對大哥頗有忌憚,雖然她不明白原因,但曉得只要說出了大哥,她們便不會懷疑此事真假,就算有所懷疑,也不會真去詢問。
顧昭歡又道:“那蜱蟲好端端的不呆在草地裡,也不吸人血,怎麼偏偏會在茶杯裡呢?自然是有人安心放在裡頭的,又吃準我不會打開細瞧,如此一來,才便於她計謀的順利完成。”
老夫人起先聽了顧昭歡的分析頻頻點頭,此時見顧昭婉可能真是元兇,臉色愈發地沉下去,方氏的心也隨之慢慢沉下去,只恨自己的人做事不妥當。
顧昭婉見情勢不對,急忙爭辯道:“怎會是我?祖母也知道,婉兒打小兒就怕蟲子,怎麼還敢隨身帶着來害她呢?”
顧昭歡睨了她一眼,冷笑道:“婉姐自然不必親自動手,當日你的小丫頭瑞香也在呢。”
“焉知不是三妹妹自己招了那蟲子過來,咬了人後再污衊到我頭上。”顧昭婉氣咻咻似真被冤枉一般。
顧昭歡鳳目圓睜,直視於她:“人命關天,我何必施展這苦肉計?”
依這形勢,這丫頭是不肯放過自己的了,方氏與顧昭婉此時悔之不及,她們原本是打算放些蜱蟲好咬傷顧昭歡,沒想到她命那麼大,居然沒中招。
一計不成,又生二計,她二人便打算藉此機會換掉顧昭歡身邊的親信丫鬟,使她從此以後孤立無援,到那時便可任憑自己擺佈,豈料這丫頭竟將事情前因後果看了個透徹,還跑到老夫人面前告狀。
顧昭婉無計可施,向方氏投去求援的目光,但方氏此時也是心亂如麻,面對顧昭歡的質問竟不能發一言。兩人心懷鬼胎,一時訥訥不語。
老夫人雖仍然存有疑慮,但因爲顧昭婉先前勸自己禁足香櫞院衆人的話,心中已經對顧昭歡所說的話信了六七分:“都別吵了,歡兒你如今住在那院子裡也不安生,今兒花吟來回我話的時候,聽着都怪瘮人的,咱們府裡現下還有一處秋葉齋是空着的,一會兒着人收拾後你明天搬進去,今晚先在我這屋外間住着,香櫞院暫時先別回了,以防裡頭還有這種毒蟲。至於你那些丫頭們,讓她們暫時先住到府裡處得好的小姊妹那裡去,過幾日身子養好了再去秋葉齋服侍你。”
顧昭婉一聽此話不由地又妒又恨,這秋葉齋從前是國公爺讀書習劍的地方,最是闊大疏朗,一向空置着,她幾次求了老夫人要搬過去住也沒得到許可,今番卻鬆口賞給了顧昭歡住幾日,實在是惱人。
顧昭歡眼角餘光察覺到顧昭婉臉色變化卻瞧也未瞧她一眼,只是向老夫人拜謝道:“多謝祖母對歡兒的關心,那香櫞院又怎麼處理呢?”
老夫人思量片刻方開口:“你先在秋葉齋住着,香櫞院也建了有不少年了,磚瓦房樑都有些舊,門窗上漆的顏色也褪了,不如藉此機會就修繕一番,所費銀錢都自官中出,你以後住得也舒服。染病的那兩個丫頭也不必攆出去,這個月的月錢加倍,好讓她們養病。”
顧昭歡見祖母一直好言安撫自己,事事順着自己的心意來,卻隻字不提顧昭婉的事,忍不住問道:“那我院中今兒發生的這件事該如何處置呢?祖母聽了半日,也該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老夫人沉吟道:“此事究竟如何,還在雲遮霧繞中,歡兒你放心,祖母會打發人儘快將此事查清,對於作惡之人絕不姑息。”
事情分明已經水落石出,老夫人卻是如此說法,顧昭歡霎時便明白她是有心護着方氏母女,給她們一個警示,叫她們不要做得過分,同時也是提醒自己見好就收,不可過多糾纏。
無奈之下,顧昭歡只得暫時放棄爭執,留待以後再行反擊,於是跟老夫人稟報後,先回院中看看春荷夏蓮情況如何,又囑咐了明月些要緊的話,纔回了安樂院陪老夫人用晚膳。
當晚,花吟臨時收拾了一處牀鋪,安排顧昭歡住下,兩人也算投契,敘了半宿的話才睡下。
顧府的下人幹活很是勤謹,聽了吩咐後就去秋葉齋打掃,不過半夜的工夫已將秋葉齋收拾得乾淨舒適。
第二日顧昭歡便帶着明月先住了過去,香櫞院的其他丫頭則隨後跟到,春荷與夏蓮也被其他人攙扶着過去了,爲的是方便照顧。
秋葉齋取名自“秋雨梧桐葉落時”,也是個景緻幽美的好所在,滿院梧桐,清涼一片,秋日多寂寥,其實最宜夏日居住。
如今三伏天氣未過,住在這秋葉齋裡倒是清爽舒適,顧昭歡很是滿意,眼看着春荷夏蓮的傷勢也漸好了,她心裡的愧疚也減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