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撲
十年一循環,繼大景七年之後,琉璃朝野上下再次迎來了一個多事之秋。
先是禮部尚書之子李建輝奄奄一息,成了活死之人,紈絝五皇子下身被閹割,成了琉璃王朝史上第一個沒有命根子的皇子,淪爲笑柄。
其二便是當今景帝最寵愛的四皇子,大婚之上,竟慘遭羞辱,給自己的傻子弟弟跪地奉茶,衆人唏噓不已,月餘過去,坊間之上的流言已止,一是平靜了下來。
其三前幾日發生在雪蘭殿之事,景帝隨時再三嚴令,不準將此事泄露出去,不過這世上哪裡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那日參加蘭妃壽宴的人頗多,如何能隱瞞的下去,猶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巨石,引起軒然大波,舉朝內外,無人不驚。
時隔三年之後,莫夕顏再憑一曲採蓮舞天下揚名,雙巴掌的金蓮之上,竟能翩然起舞,琉璃上下,哪裡還能找出第二人來,舞藝冠絕天下,那一首詞更讓無數風流才子競相折腰,這天下第一才女,實至名歸,流離百姓,爭相傳頌,九天仙女下凡塵,也不過如此。
繼夕顏之後,緊隨其二的非夏夜白莫屬,若非夕顏之前的種種事蹟累計了較高的人氣,又有那金蓮之上的一舞,更與白鳳攀上關係,必定無法遮蓋夏夜白的鋒芒,當然,最惹人爭議的還是夏夜白真傻假瘋一事,衆人各執一詞,衆說紛紜。
有人認爲這傻王是真真的傻,過去十年,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甚至是路邊的乞兒有哪一個人沒在夏夜白的身上動手,誰都沒有顧忌他龍子的身份,好幾次險些把他活活給打死,衆人嬉笑怒罵,嘲諷愚弄,他卻毫無知覺,笑臉相迎,但凡是正常人,哪個是能夠忍受的,更遑論他還是個皇子,那時也不過小孩而已,如何能懂那麼多。
另外一些人則傻王一直是裝瘋賣傻,這人得潛力無限,有什麼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七皇子天資聰慧,打小是所有皇子中最受恩寵的,要不然如何能娶到七王妃這樣絕代風華的女人,他以前做的那些,不過就是爲了掩人耳目,目的就是爲了培養自己的勢力,昨日潛伏在雪蘭殿的那些青衣人便是證據,若真是傻子,怎麼能贏得恭王妃的心。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得到較多支持卻甚是離譜的說法,這種傳言大多出自一切極端迷信的百姓之口,這恭王妃與國師一般,都是天上派來的仙人,這七王爺原本是被十年前的那場大火嚇傻了,卻被神通廣大的恭王妃給治好了,那日身着青裳的人根本就是效忠七王妃的手下。
一時間,流言飛起,離奇荒誕只說,一時充斥了各大茶樓酒肆,當然,這些說法大都是市井之上那些物質百姓的泛泛之談,爲了不過是打發閒暇的時間而已。
當日之事,恭王妃爲維護恭王爺的顏面,金蓮之上乍現(採蓮舞),恭王爺爲了救恭王妃,奮不顧身跳入河中,不洗觸犯衆怒,成爲大街小巷最爲津津樂道的話題,一時間,不知多少癡男怨女歆羨不已。
當日之事,在場的那些人也不過是說了大概,那些都是人精,皇上再三叮囑,不準多言,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心裡通透着的,哪裡是什麼事情都敢讓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百姓知道的。
市井之上圍繞着夏夜白和夕顏二人自是流言紛紛,朝堂之上,更是亂作一團,爲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對着那些百姓是要忌着口些,不過如此大事,按些個官宦小姐,哪裡敢瞞着家主,這些可都是關係着身家性命還有他們日後富貴榮華的大事。
但凡是當日自己看到的,聽到的,能夠猜到的,事無鉅細,交代的是清清楚楚,那些個百姓還在猜測,不過朝堂之上那些個精明的,雖未親眼所見,幾個商量了一番,心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市井之上的百姓傳頌最多的是他們的愛情,而朝堂上的那些人卻被折騰的惴惴不安。
朝堂之上的兩個派系,無論是以四皇子爲首的,還是以太子殿下馬首是瞻的,一片恐慌,尤其是四皇子一派的人,想到那夏夜白竟當着聖上的面,刺殺麗妃娘娘,如此膽大包天,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原來他們最大的敵人竟不是彼此,而是那個最不招人待見的七皇子,他的勢力到底有多大,深宮內院,那樣的一羣人,居然可以悄無聲息的潛了進來,越想心裡就越覺得惶恐。
無論那些是恭王妃的手下還是七王爺的勢力,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的差別,這兩個人,若是不除,總歸是他們的心頭大患。
這些人有不少是朝中的老臣,十年前,皇上愛七皇子如命,從昨日看來,皇上心裡最在意的依舊是七皇子,以前做的那些事根本就是幌子,聖心難測,一時間,越發的膽戰心驚。
想到雪蘭殿那日的腥風血雨,數百羽林軍頃刻間被斬殺,血流成河,不知嚇暈了多少女眷,這七皇子的手段居然如此毒辣,這十年來,縱然是自己沒給他苦頭吃,家裡的那些個不成器的也沒少羞辱,若是將來他登上了大位,如何了得?
三天之後,朝堂上下,從未有過的一致,各位大臣紛紛上書,針對雪蘭殿羽林軍被殺之事,要求三堂會審恭王爺恭王妃二人,卻被景帝當場博會斥責,無果告終,景帝偏袒之意越顯。
朝內朝外,因爲雪蘭殿之事鬧翻了天,翠竹居的這一方天地卻是異常安靜,門口青裳護衛把守,便是一隻蒼蠅,也無法飛進來,來往無一個下人,便是相思紅豆二人也不在。
許是服用了白鳳給的紫心丹,傷口恢復的很好,期間也沒有任何發燒的現象,不過這莫夕顏的身體的底子不好,加上又險些溺水,還沒出皇城門,便暈了過去,若非簫劍再三保證,夏夜白之前又有了夕顏半月昏迷的經歷,怕是早就瘋掉,狂躁的帶人殺進皇宮了。
直到第三天傍晚,橘黃色的夕陽鋪撒了整片天地,夕顏才醒了過來,夏夜白受了一場驚嚇,任是莫青莫離簫劍齊謖輪番上陣,讓他去休息,都沒有作用,硬要呆在她身邊守着。
顏顏這個樣子,他縱然是躺在牀上,閉上了眼睛,無論如何也是睡不着的。
睜眼的那一剎,豔麗的金色灑在臉上,一下子撞進了自己視線,許是昏迷了太久的緣故,眼睛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這樣像金沙一般靚麗的顏色,清澈的眼眸只微微露出一小段的縫隙。
微微的動了動身子,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被夏夜白緊緊的握住,也不知自己這次是躺了多久,渾身算算的,很是難受。
她笑了笑,轉過身子,一直趴在牀上的夏夜白突然擡起了頭,看着牀上睜大着眼睛,正打量着他的夕顏,因爲勞累和擔憂而滿是血絲的雙眸頓時一亮,嘴角向上揚起,欣喜若狂,他似還有些不敢置信,伸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臉,最後落在她鼻尖的位置,溫熱的氣息灑在他的掌心之上,他臉上的震驚之色才收斂了不少。
“夏夜白。”
夕顏感覺到他掌心的顫抖,輕輕叫了一聲,很輕很輕的聲音,卻將他渾身上下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
溫柔而又憐惜,心跳的飛快,是她的聲音,真真實實的在自己的耳畔縈繞。
“顏顏,你終於醒了。”
許是因爲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那聲音低沉喑啞,給人一種撕扯的感覺。
夕顏笑着眨了眨眼睛,方纔坐起的身子被夏夜白抱住,他抱得真的很緊,恨不得把夕顏揉進他身體一般,只有這種緊緊抱在懷中的感覺,才能讓他覺得真實,只有這種真實的冰冷溫度,才能讓他覺得安心,淡淡的香味,似有若無,是她身上特有的香味。
這個女人,他今後再也不放手了。
夕顏任由他抱着,儘管傷口上傳來絲絲尖銳的疼痛,可她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任由夏夜白抱着自己,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的安慰着,她知道,他在害怕,她明白,他的恐懼,就像那個時候的自己一般,害怕自己在也瞧不見自己生命中最寶貝的東西。
“都是我不好。”
夏夜白緊緊的抱着夕顏,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哽咽。
是他不好,他明明知道蘭妃生日就只是一個藉口,那根本就是一場鴻門宴,主位上的那些人都恨不得她死,他明明知道這些的,他當時就不該離開,如果他沒有離開的話,也許她就不會跌進水中,即便是跌進了水裡,他若是及時趕到的話,她就不會受傷。
都是因爲他不好,如果從一開始,他就不是個傻瓜的話,她也不會因爲自己處處樹敵,更不會成爲衆矢之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錯,都是他不好,她要是真發生什麼意外,都是他害的,他怎麼會害她呢?他怎麼捨得?
夏夜白越想,抱着夕顏的手顫抖的就越厲害,她不能有事的,不能有事,她要是發生什麼事的壞,他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即便是坐擁了天下的夏夜白,那又有什麼意思?
如果從來就沒有嘗過溫暖和幸福的滋味,就不會嚮往,可一旦上了癮,又被打回原形,他情願自己不曾嘗過。
“小白,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你的錯。”
夕顏一邊說一邊輕拍他的背,她的聲音很輕,真的很輕,輕的幾乎聽不見,可夏夜白卻聽得清清楚楚,透過耳膜,一直到心裡。
“我放不下你。”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那聲音甚至是虛弱的,撩撥着的卻是他心底最爲脆弱的那根神經,就像是一個火球,突然被點燃了一般,瞬間爆炸,他瀕臨崩潰的情緒也忍不住快要爆炸開來。
因爲放不下你,所以,即便是絕境,我也會爲自己創造生機,因爲放不下你,所以,即便是死,她也會從閻羅殿逃出來,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莫夕顏。”
夏夜白松開抱住夕顏的手,她放在肩上的手也被自己狠狠的甩開,銀白麪具上,還殘留着點點血跡,面具下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像是被火點燃了一般,不單單是點燃那麼簡單,他站在那裡,就像是快要噴發出岩漿的火山一般,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卻是冰冷的駭氣。
從認識到現在,他好像很少連名帶姓的叫自己,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
現在的他,整個人像是吃了火藥一般,那是近乎咆哮的憤怒,那張臉上,堪稱是陰沉的,陰沉的駭人,便是連她,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心虛,這個樣子的他,渾身被一層金色籠罩,全身顫抖,讓她覺得心虛又心疼。
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可她就是覺得心虛。
“恩。”
夕顏瞪大着一雙無辜的眼睛,仰頭看着滿身怒火的夏夜白,很沒骨氣的低低應了一聲。
夏夜白雙手緊握成拳,雖然臉上戴着面具,不過夕顏可以想象,那張被面具掩蓋着的臉色,一定相當的難看,是鐵青的嗎?還是和那雙被血浸泡的眼眸一般。
夏夜白低頭,看着那個眼神清澈,滿臉無辜的小女人,淡淡的金色灑在她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上,他忍不住就想到透明的水晶球,一摔即碎。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夏夜白低咒了一聲,看着她揚長的脖子,真有種衝上去,將她掐死的衝動,然後自殺,陪着她一起死,也好過次次這樣擔驚受怕。
那天在湖中看到她的那一剎,雙手被人扣住,嘴巴也被人緊緊捂着,面無人色的她像是浮在水面上了一般,沒有丁點的人氣,眼看着那人的匕首就要朝着她胸口的位置刺去,明明只有三米遠的距離,隔開卻很有可能是生與死的距離,那種心明明在胸膛,卻好像完全不屬於自己的感覺,他真的受夠了。
想要發瘋,想要殺人,恨不得毀滅整個世界,給她陪葬。
他從來就不是個無私的人,更不喜歡別人和他討價還價,他覺得她就是他命裡的剋星。
他喜歡主宰一切,卻爲她破了例,他喜歡折磨別人,可現在卻被這個女人折騰的生不如死。
她到底想要他怎麼做?他願意給她一輩子做牛做馬,照顧她,伺候她,但是絕不是每次被她嚇得去了半條命。
“沒有我的同意,今後你哪裡也不許去,不準離開我的視線。”
夏夜白蹲着腰,衝到夕顏跟前,緊緊的扣住她手腕的位置,因爲憤怒還有狂躁,呼吸有些急促,灼熱的氣息直直的噴灑在她的臉上,險些將她冰冷的臉頰燒傷。
“小白。”
夕顏依舊仰着頭,那聲音軟軟的,真真的就像是別人說的棉花糖一般,蒼白的臉,因爲疼痛,眉頭不由得皺成一團。
“不要這樣叫我。”
夏夜白的聲音依舊很大,卻沒了方纔憤怒。
不是不相信她的能力,他知道,她很厲害,沒有人能輕易讓她吃虧,所以他會離開,這次的事情是個蓄謀已久的意外,防不勝防,可他就是忍不住。
爲什麼每一次都是因爲自己呢?就這樣將自己軟肋暴露在衆人跟前,任由別人設計一個個的陷阱,然後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明明知道是陷阱,爲什麼還要傻傻的跳下去,這個傻瓜,這個白癡,這個該死的女人。
“小白,小白,小白。”
夕顏連續叫了好幾聲,柔柔軟軟的。
夏夜白支起身子,鬆開扣住她的手,別過頭,不去看她蒼白的臉:“要是還有下次,我就親手把你殺了,然後我自殺。”
與其每次這樣擔驚受怕,讓她死在別人的手上,還不如自己親手解決。
“知道了。”
夕顏低低應了聲,突然從牀上站了起來,赤着腳,走到夏夜白跟前,伸手取下他臉上戴着的面具,蒼白而又憔悴的臉,長而密的睫毛掛上了晶瑩的液體,下巴上還有青色的渣滓,她伸手輕輕的摩挲着,墊上腳尖,將他眼角的淚痕吻幹,那雙清澈的眼眸滿是心疼憐惜。
“小白,你哭了。”
夏夜白,你知道嗎?深水之中,我莫夕顏生命的最後一刻,我滿心想着的就只有你,也許我不曾開口對你說過,但是你就是支撐我生命的力量。
我不能就這樣離開,因爲我放心不下,放心不下你夏夜白,最後那一刻,我真的好害怕,你連我最後一面都見不上,因爲聽到你的召喚,我纔有了反抗的勇氣和力量。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你就是我命定的緣分,我跨越千年,也許就是爲了能夠遇你相遇,所謂的愛情,是她上輩子從不敢奢望的,雙生雙世,我莫夕顏何其有幸,能遇上你夏夜白。
“我沒有。”
夏夜白應了一聲,彆扭的轉過了腦袋。
“小白。”
夕顏仰着頭,輕輕的叫了一聲,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下巴,清澈的眸底不知何時也蒙上了一層水霧,淚水順着眼角,頃刻間將整張臉打溼,她用力的墊着腳尖,雙手緊緊的環住夏夜白的頸脖,輕輕將夏夜白的淚水舔幹,一路向下,吻上了夏夜白的脣。
蘭妃生辰那日,她一直在水中與那些人掙扎,並不知道上邊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敢肯定,上邊一定不比下面平靜,他抱着她,那冰冷的一個殺字,滿是恨意,她想阻止,她不希望他的小白和她一樣雙手沾滿了鮮血,可話到嘴邊,看着他揚起的下巴,她又生生住了口。
上窮黃泉下碧落,他都必須要跟在他身邊,她就是這樣自私的人,她的愛也是一樣,即便是下地獄,她也要夏夜白跟着,有她在身邊,她倒是要看看那些牛頭馬面如何敢欺負他。
“夏夜白,我永遠在你身邊。”
她依舊墊着腳尖,脣瓣貼着脣瓣,未曾離開。
夏夜白,我在的,我一直都在,永遠在你身邊,永遠保護着你,我跨越千年,捨棄了一切的東西,也許就是爲了能夠與你相遇,我怎麼捨得就這樣輕易離開你。
夏夜白瞪大着眼睛,只覺得渾身像是被電擊了一般,她居然主動吻了自己,這段時間,他被她挑逗的渾身慾火,卻在吃與不吃,什麼時候吃的問題上,被她吃的緊緊的,吃能看,不能碰,又不能吃,連像以前那樣的碰觸也成了一種奢侈,更不要說她主動吻自己,即使是做夢,他也不敢想。
她的動作有些笨拙,因爲腰上有傷,這樣墊着腳尖的時候,不時有隱隱的疼痛傳來,夕顏微微皺着眉頭,臉色越發的難看,額頭上不時有冷汗傳來,緊摟着夏夜白頸項的手顫抖的有些厲害。
夏夜白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魂魄似被抽離了軀骨,整個人完全愣在了當場,等回過神來以後,他想也不想,右手樓主了夕顏的腰肢,讓她整個人踩在自己的腳上,化被動爲主動,低頭狠狠的攫住了她的脣,拼命似地吻她咬她,像是要把這幾次的擔驚受怕盡情發泄於着一刻。
心裡的怒火還沒有消去,他的吻,像極了突襲而來的暴風雨,一點也不溫柔,甚至是極其的霸道。
過去的十八年,他從未嘗過情愛的滋味,她是他生命之中出現的唯一亮色,如果不曾遇上,也許他這輩子永遠都不會明白心痛是何感覺,可現在已經遇上了,也深深的愛上了,如何還能再放手。
夕顏即便是痛,也絲毫不放開摟着他頸項的手,微微墊着腳尖,熱情的迴應。
火熱而又霸道之極,強勢的兩方,因爲愛而惶恐的兩個人,誰也不讓。
火花四濺,脣越來越熱,氣息也越來越急促,染上了**。
夕陽清朦,映灑了一地,激烈的火花在相互的碰撞中,慢慢升騰,彼此的吻一點點變得溫婉起來,帶上了深深的憐惜,濃情蜜意,再是無法分開。
良久,還是夏夜白先分開了脣,那雙佈滿血絲的臉滿是霸道:“永遠不準離開我。”
堅定的口吻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夕顏摟着他頸項的手越發的緊,挑眉,低笑出聲:“那就永遠不要鬆開我的手。”
“我只在意你。”
他有自保的能力,即便是爲了她,他也會保護好自己的,她也是一樣,即便是爲了他,也不該再輕易被那些人激怒。
丟臉,這十年來,他的臉還沒丟夠嗎?他還有什麼顏面可言,那些真的都沒有關係,只有她纔是最重要的。
夕顏雙眸晶亮,還未等夏夜白反應過來,夕顏的脣已經貼上了夏夜白的脣,火辣的吻,一改方纔的青澀,溫柔的糾纏,夏夜白瞪大着眼睛,渾身顫抖的厲害,一雙眼睛霧氣濛濛,充血的越發厲害,忍不出發出愉悅的聲響。
夕顏低低的笑了笑,那聲音比之鐘鼓之聲,不知美妙上了多少倍,夏夜白只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驀然想到什麼,夏夜白突然偏開了腦袋。
夕顏一愣,仰着頭,一雙水霧濛濛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可憐巴巴的。
“你身上有傷,好好休息。”
夏夜白別過頭,幾乎不敢看她,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樣子有多美,原本蒼白的臉色因爲**染上了桃花一般的嫣紅,嘴脣水潤性感,尤其是那雙眼睛,盯着自己的時候,他的骨頭都快要酥了,他對這個女人向來沒有什麼抵抗力。
一直以來,她都是以強勢的那一方出現在自己跟前,照顧他,保護他,這樣難得一見的小女人模樣更讓他心動不已,要不是顧念着她身上有傷,他早就不管不顧把她撲倒在牀上了,等生米煮成了熟飯,甚至來個小小白的話,他也就不用擔心她會突然離開自己了。
夏夜白將夕顏纏着自己的頸項的手撥開,將她抱了起來,平放在牀上,雙手緊握成拳,彎腰去過被子,就要替她蓋上。
“相公。”
夕顏輕叫了一聲,對着他發顫的頸項吹了口氣,夏夜白的身子頓時怔住,像是雕塑一般,全身上下的血液皆往上涌,一張臉憋的通紅,像是脹氣了一般。
“不要玩我了。”
他巴巴的瞅着夕顏,滿是哀怨。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何況他被咬的還不是一朝,而是半個月,夕顏身上有有傷,他心裡如何能不忌。
“夏夜白。”
夕顏輕輕叫了一聲,仰着頭,這一次,她環着他頸項的手很是用力,直接讓他跌在自己身上,悶哼了一聲。
她從來就不是個怕痛的人,疼痛,那是她活着的最好證明。
她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昏迷了幾天,也不知道他這幾日是如何過得,不過方纔那一同怒火,她很清楚的就窺探到他心裡的不安還有惶恐,她心疼,真的心疼。
不是不明白的,對他,她一向體諒。
雪蘭殿那日,命懸一線,她就一直在想,要是她離開了他該怎麼辦?她以前過着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今日從來不想明日之事,現在爲了他,才費盡心思籌劃。
如果那天就那樣離開,一定會成爲她一生最大的遺憾,既然愛了,又何必顧及那麼多,她想和在他在一起,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成爲永恆,他們做能做的不過是珍惜現在而已。
夏夜白也被她弄的快要瘋了,方纔不過是因爲夕顏身上的傷才極力壓抑着,哪裡就經受的住夕顏這樣的挑逗,這一次,他再沒有任何的猶疑,化被動爲主動。
除了夕顏,他未有任何伺候別人的經歷,女子的衣服素來繁瑣,他替夕顏穿戴的衣裳,不過只是簡單的在腰間繫一根腰帶而已,更沒有那個耐力替她換上肚兜,如此反而省去了不少氣力。
腰帶解開,入目便是如雪一般的玉體,左肩處的傷口已經結痂,腰上綁着繃帶,這一切,都讓他心疼的發瘋。
“顏顏。”
他輕叫了一聲,喉結上下滾動,他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很禽獸,不過這麼久積蓄的慾火,再經過這樣的一番折騰後,這個女人是他深深愛着的,這個樣子,他如何還能不動情。
誠如她說的那般,她身上的每一道傷口都是她愛他的證明,這身子,比任何人的都要美。
夕顏笑了笑,雙眼迷離,伸手就要解開他的衣裳,發燥的狂熱瞬間爆發,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染上了如雪一般的**,伸手扣住了夕顏的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她的**。
他知道,她雖然有些偏瘦,不過身材卻是極好的,前凸後翹,玲瓏有致。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二人已經是坦誠相見,兩人皆是第一次,有的不過是理論的經驗。
夏夜白唯恐夕顏變卦,也不多做糾纏,能看到她臉紅害羞的模樣已屬難得,他可不做那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情。
夏夜白突然低下了頭,吻上了夕顏的脣。
陽光擠下了月亮,穿透層層的雲層,曬進寧靜安謐的房間。
牀上的兩個人幾乎在第一縷陽光射進來的時候,同時睜開了眼睛,彼此看了對方一眼,皆無任何的尷尬和羞赧之意,好像昨晚的事情合該就是那樣的。
“顏顏。”
兩人面對面的躺着,夏夜白叫了一聲,直着身子,在她的脣上輕啄了一口。
“夏夜白。”
夕顏低頭瞧了眼自己身上的吻痕,大叫了一聲,一雙美眸,惡狠狠的盯着夏夜白。
“你這個禽獸。”
夏夜白沒有反駁,從牀上站了起來,瞧見雪白牀單上嫣紅的血跡,嘴角不可遏制的向上揚起:“你在牀上躺着,我去打水給你清理一下。”
夕顏動了動身子,眉頭不由的皺起:“昨天晚上你就該忍着。”
夏夜白呵呵笑了兩聲,知道她又要和自己以前一樣,胡攪蠻纏一番了,天上掉餡餅,心裡的大石算是放下了,正跟人頓覺神清氣爽,她即便是要打要罵,他心裡也是開心的,也就由着她去了。
雖說昨晚是她幾次三番主動,他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又喝了那麼多的十全大補湯,如何能忍的住,不過她身上有傷,確實不該那樣做的。
“是我的錯,我去給你打點熱水,給你擦擦身子,再換藥。”
夕顏見夏夜白態度如此誠懇,也就不好再說些什麼,哼了一聲,倒在牀上,用頭蓋住被子:“你給我快點,身上黏糊糊的,難受死了。”
畢竟是第一次,饒是她再怎麼強悍,心裡還是有些害羞了。
夕顏整個人躲進被窩,嘴角上揚,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從今天開始,夏夜白的身上就已經打上了她的標籤,真真是她莫夕顏的男人了。
夏夜白小心翼翼的替夕顏擦了身子,換了藥,又替她換上乾淨的衣裳,昨晚兩人親密了一番,夕顏也沒有刻意挑逗,夏夜白動作順暢了不少。
“今後注意着身子,不要亂動,我從樓裡遣了幾個人過來,今後你無論去哪裡,都讓他們跟着。”
夕顏微擡着頭,看着一臉認真地夏夜白,嘴角勾勒出一絲笑容,她輕易怎麼會着了別人的道,那日的事情實在是太過突然,這蘭妃和麗妃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蘭妃那是個一根筋通到底的人,斷然是不會和麗妃聯手的,她哪裡想到麗妃會用這種方式向她下手。
不過這種感覺,很好,真的很好。
從來琉璃的第一天開始,她就一直在爲他奔波忙碌,他胡攪蠻纏,她雖懊惱,卻甘之如飴,不過一個人孤軍奮戰,累的時候,連個依靠的肩膀都沒有,難免心生疲倦,若非她毅力過於常人,恐怕早就倒下。
“夏夜白。”
夕顏笑着,緊緊的扣住他的手,星眸閃亮,清澈如一望深潭,隱隱帶着淚意,吸引着人的靈魂。
“怎麼了?”
夏夜白見她這幅模樣,頓時慌了手腳。
“是不是昨晚弄疼你了,我保證今後再也不會了。”
夕顏擦了擦眼淚,笑着搖了搖頭:“不是。”
“我只是太高興了,夏夜白,能認識你,我覺得很幸運。”
下巴微揚,帶着說不出的驕傲。
“我莫夕顏不是個不惜命的人,生命只有一次,我從來都很愛惜,若是有人敢對我下毒手的話,我一定會先把她給解決了,但我們都不是普通老百姓,你以前是個傻子,尚且有人不放心,更何況是現在呢?不是我不愛惜自己的生命,這個世上總有些東西是你看的比你命還要重的。”
夕顏整個人坐在夏夜白的身上,雙手緊緊的握住他的手:“夏夜白,相信我,我不想成爲只在溫室成長的琅玕花,以前的我是一顆雜草,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成長的,生命力頑強的雜草,而現在,我要變成一隻雄鷹,能陪伴你在九天翱翔,又不會讓你有任何顧慮的雄鷹。”
那聲音並不是很大,甚至有些輕,卻又是那樣的堅定和自信。
對,她從來就不是一朵經不起風雪的琅玕,而是雄鷹,不但可以與他一同翱翔,甚至可以爲他撐起一片天地。
“雄鷹要想毫無顧忌的飛翔,也需要有人在身後替她打點一切事情,既然你擔心,那就讓他們跟在我身邊好了。”
夏夜白低頭,看着懷中淺笑着的夕顏,心頭一動,攫住了她的紅脣:“我不能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