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溫柔的撫着小狐狸柔順的皮毛,眼中無盡的柔和。金色的陽光灑在這一人一狐身上,彷彿聚集成了七彩的流光,形成一幅唯美無比的畫卷,看得雲夫人不由得失了神,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這位夫人是從何處而來,口音並不像是村子裡的人。”其實她想說的是,口音並不像蓮國人,而且從這婦人的打扮來看,也與蓮國女子有些不同。
雲夫人這才清醒過來,伸出手去將臉頰上的髮絲捋到耳後,目光挪向他處,“嗯,我們是才搬來不久的,姑娘住在這山上?”她看眼前的女子一副超然脫俗的模樣,總覺得不像是在村子裡織布的普通女子。
眼前的女子笑了笑,目光落在雲夫人身後的揹簍上,“夫人也懂得藥理?”
“夫家世代行醫,耳濡目染也就懂了些。”雲夫人沒有注意到女子刻意避開了她的問題,“這一次真的多謝姑娘出手相救了,否則誤食了這毒草,獨自在林中深處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雲夫人環顧四周揮之不去的濃霧,這纔有些後怕,倘若她方纔中毒昏迷在此處,只怕沒有人找得到她,後果不堪設想。
“其實夫人應該謝謝這隻小狐狸的母親,我就是在這溪邊救的它,它當時吃了這幽溪草命在旦夕,好在我運氣好配出瞭解藥,纔將它救了回來,也就有了兩隻可愛的小狐狸。”這女子說話的聲音猶如銀鈴一般,讓人賞心悅目,不由得對這心地善良又絕美之人生出了無限的好感。
“沒有想到姑娘年紀輕輕,醫術居然如此高明。”讓雲夫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女子微微搖了搖頭,“哪裡談得上什麼醫術,只是這林中的日子太過閒散,就私下讀了幾年醫書罷了。”
兩人初次見面,卻談得忘了時間,皆被彼此溫文有禮的談吐所吸引,忍不住交了朋友。
“姑娘在林中獨居?這……不太安全吧?”稍微瞭解了眼前的女子,雲夫人擔憂的提醒了一句,而對方卻習以爲常,臉上帶着深深的笑意,“在這林中才是最安全的。”
她的一顰一笑,都猶如畫卷一般美好,讓雲夫人在心中不止一次的讚歎着。
“對了,這村子裡關於靈狐的流言頗多,小女子不喜被村民打擾,可否請夫人替小女子保密,只做彼此的友人?”她的意思是希望雲夫人能夠保守秘密,不要告訴旁人今日見過了她。
雲夫人很快明白了過來,再看看這隻嬌氣的小狐狸,忍不住想起了表老爺說的那一句,要爲自己打一件狐裘來。只怕村子裡的人都想要這麼一件狐裘吧?到時候定會給這位姑娘帶來麻煩,也給這麼可愛的小狐狸帶來危險。
“姑娘放心,今日之事只有你我知道。”
兩人相視而笑,竟是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
雲夫人還發現,這名年輕的女子好像無所不知,她聽見了自己從前從不知道的事情,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以至於過了晌午,她纔回過神來自己耽誤了太多的時間。
“姑娘,不知今日要如何尋你?再不回去的吧,只怕我夫君要擔心了。”
女子的眼中劃過一抹羨慕和嚮往,隨後抱起小狐狸站起身來,“夫人可是住在山下的小築?小女子日後一定會經常打攪,還望夫人不要嫌棄。”
“哪裡哪裡,姑娘一定要經常拜訪,我還有好多的問題想要了解。”
兩人一陣簡單的寒暄之後,雲夫人便走上了對方所指的出路,然而穿過了那一片白霧,雲夫人這纔想起了,那姑娘到最後都沒有告訴自己她住在哪兒,真是好神秘的一個人。不過她並不覺得反感,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願意被旁人碰觸,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倘若,她知道自己還是被追殺之身,說不定就不願意與自己做朋友了,雲夫人竟是忍不住擔心起來,因爲她看得出來,那位姑娘是十分厭惡麻煩之人。
“夫人!你去了哪兒,怎麼現在纔回來?”當雲夫人出現在小築之外的山路上,立刻遇見了正打算出來尋找的雲穆。
“我……方纔在林子裡迷了路。”
迷路?不,這可不像是夫人的性子,說表老爺會迷路他還相信,可是這採藥的山路,雲夫人已經走過不下幾十次了。
敏銳的男子環顧了下四周,確定無人之後便帶着雲夫人進了小築。而云穆更加確定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是因爲看見了雲夫人帶出去的竹簍,裡面並沒有裝滿藥材。
“夫人,可是發生了何事?”
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雲穆忍不住開了口。
只見這好似心情愉悅的婦人從竹簍裡拿出了一卷彎曲的水草,“夫君可知道這是什麼?”
雲穆走近一看,竟是和雲夫人做出了一樣的動作,伸出手去摘了一片作勢就要往自己的口中放。
“等等,夫君,這草有毒!”
“有毒?”雲穆眉頭一蹙,看着自己手心裡嫩綠的水草,與他所知道的毒物並不相同。所有帶毒的草藥都有一定的特性,萬變不離其宗,哪怕是沒有見過的植物,雲穆只要辨認一下外形就能確定其基本屬性,誤食了最多也只會身子不舒服而已。
雲夫人看着雲穆那疑惑的表情,嘴角微微揚起了一絲笑意,要知道雲家的醫術除了雲姝,沒有人比得上雲穆,如今自己知道了他所不知道的藥草,心中難免一陣歡喜。“這草需要經過暴曬,才能去除其毒性,性涼清熱,對於傷寒內熱等病一株見效。”
“……”聽着雲夫人愉快的解釋,雲穆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藥草,“是哪位高人說的?”這語氣中毫不掩飾的試探之意。
果真,最瞭解她的莫過於夫君。雲夫人思索了片刻,“是一位朋友說的,她在山中住了許久。”
“所以回來晚了?”
雲夫人不置可否,只是轉過身去不再解釋,“若有機會,希望她可以和夫君見上一面,相信夫君也會被她淵博的見識所折服。”
淵博的見識?這還是雲穆第一次從自己夫人的口中聽見這樣的話,究竟是什麼人有這樣的能耐,居然短短一個早晨的時間就讓自己的夫人對他如此敬佩,難道……是一位男子?雲穆輕輕咳嗽了兩聲掩飾着自己的異樣,再看看雲夫人那飛着兩片雲霞的面龐,心中有種淡淡的酸意。
……
蓮國境內。
“大殿下呢?”藍芸的手中拿着一把寶劍,看着那守在屋外的侍衛。
“殿下正在書房裡。”
書房?他本以爲今日自己又要撲個空了,畢竟已經找到了最後一份線索,大殿下居然還有閒工夫留在皇宮之中?
“藍將軍,您不能進去……”那侍衛還來不及阻攔,藍芸已經一腳踢開了屋門,“殿下,你怎麼還在宮……”這是什麼情況?!藍芸將脫口而出的話收了回去,只見偌大的書房裡,原本應該無比整潔的地面居然散落着無數揉皺了的宣紙和各類書籍,而那名絕美的男子,一臉的頹敗坐在案前,頂着一對青紫色的眼窩渾身氣勢低沉,讓人忍不住心裡咯噔一聲。
跟在藍芸身後的侍衛當即倒吸了口涼氣,默默的退了出去,還十分好心的把門帶上。
“額……我帶了一把好劍來,你可要看看?”藍芸分明感覺到自己說話都沒有了底氣。眼前的男子還是他所認識的大殿下嗎?
鳳凌連眼皮都沒有擡,依舊保持着原本的姿勢坐在那兒。
“怎麼,難道線索有問題?”這是藍芸想到的唯一可能性,他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目光落在了鳳凌手中捧着的東西上,“這是什麼……”下意識的伸出手去,這時男子終於有了反應,忽的一聲收回了自己的手,一臉警惕的看着藍芸,好像對方是哪裡來的劫匪一般。
“……”
藍芸的臉上劃過一抹尷尬,什麼時候大殿下連自己都要防備了。
鳳凌好像纔看清楚來人,當下輕嘆了口氣,“抱歉,我沒注意是你。”
“……”這是什麼話,難道方纔自己說的每一個字,都沒有入他的耳朵?“然後呢,你發現什麼了嗎?就……這一株破草。”
沒錯,鳳凌手裡的東西就是一株乾癟發黃的小草。
“沒有想到,皇后不折手段要得到的東西,居然是這個……”鳳凌的聲音也有些挫敗,他以爲集齊了所有的線索就能知道母后身在何處,哪知道把所有的東西擺在自己面前,卻是一點思緒都沒有,總感覺,這些東西根本是母妃隨手從地上撿來的,說不定一開始她就不想讓他們找到她,只是爲了混淆視聽而已。
藍芸居然在鳳凌的眼中看見了一絲憤怒,當下便收斂了自己吊兒郎當的態度,“大殿下,凡事不要操之過急。陛下都已經尋了皇后那麼多年,你也只是尋了兩年而已,會遇見麻煩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知道,我都知道。”然而,他還是無法阻止自己心中的落敗感,因爲身爲母后唯一的孩子,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母后想要透露的是什麼,他覺得……自己十分對不起她,以至於有種自暴自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