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你怎麼了?”小黑子看着眼前把米飯當成仇人一樣用筷子攪拌的人,有些擔心。
“啊,哦,沒什麼?”心不在焉的人收回思緒端着碗扒飯,扒了一口發覺米飯已經被她攪碎了,皺了皺眉放下碗筷,紅雲見狀想想要去重新端一碗上來,朱朱叫住了她“不用麻煩了,我不餓。”扭頭看着小黑子道“你吃吧我吃飽了。”
小黑子看了看她面前未動的菜餚,再看看那幾乎沒動的飯菜,皺眉道“你看見朱白了是不是?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朱朱一愣,板着臉道“不要胡說八道,這個世上沒有朱白,他…他是將軍,不能口無遮攔知道嗎?”
“我不要~”碗筷一丟,小黑子跑到朱朱跟前拉着她的袖子仰着頭道“那個白眼狼以爲當上了大將軍就忘恩負義,當初若不是我們救了他,他…唔…”後面的話被朱朱捂在嘴裡。
不理會他的掙扎,朱朱皺眉警告“以後這樣的話最好不要再說,如果你想命長的話。”鬆開手瞟了一眼門口的掌櫃呼了口氣,斂了神色道“有什麼事嗎?”
掌櫃的這纔回過神躬身道“東苑的客人說邀請東家作陪,讓小的過來詢問東家。”
“我知道了,你多留意一下,不要出什麼意外。”掌櫃的點頭退了下去,目光在小黑子身上掃了一眼。朱朱低頭瞪着小黑子道“現在知道錯了吧大喊大叫的多丟人啊”說罷走到梳妝檯前照了照鏡子,紅雲山前給她整理衣服。
小黑子看她忙碌不滿的嘀咕“還說我,以前不知道是誰總是大吼大叫的能夠把隔壁家的孩子嚇哭。
朱朱聽見了,丟了一個警告的眼神過來“你在嘀咕什麼不要以爲我聽不見,實話告訴你,我的聽力可好了。”
“順風耳嗎?聽見了就聽見了,哼”小黑子一生氣坐在飯桌旁不理她自顧自的吃着飯,看着她又是梳頭又是換衣服,忙的不亦樂乎,不知道那個貴客是誰,竟然能夠讓她如此慎重。使勁的扒了幾口飯,他今晚也要忙,他要去看那隻白眼狼
到了東苑時他們也剛吃飯的樣子,朱朱守在門口候着,陸續陪同的大臣公子也來了,朱朱一擡頭就看見一襲深色長袍的人站在身側拿眼睛看她,朱朱假裝沒看見沒眼觀鼻鼻觀心的站着不動。
衛莫陽等了一會見她不出聲也不在意,悄悄的往她身邊移了一步,朱朱察覺了避開他移了一步拉開距離,衛莫陽輕笑了一聲,朝她移了一步,朱朱氣急,不敢放肆,擡頭瞪了他一眼,挑釁的往身旁移了一步拉開距離。衛莫陽再次跟了一步,對她瞪眼的神情甚是享受,靈秀的大眼睛瞪人時越發的黑白分明,燈光下她的身影那讓柔和。
不管出於什麼心思,他不希望她把注意力放在另一個人身上,就算是惹她生氣也罷。看着靠近的人,朱朱氣得五臟六腑都要炸了,偷偷瞧着其他人,他們似乎並未察覺這裡的小動作,朱朱送了口氣。往旁邊移了一步,衛莫陽移了一步,朱朱再退一步,眼神警告他最好不要得寸進尺,衛莫陽笑笑跟了上來,朱朱氣得拳頭髮抖,一咬牙扭頭移了一步,腳步還未踏出去,就聽見咚的一聲。
衛莫陽想要上前扶着她,朱朱已經抱着頭蹲在地上疼的直吸氣,撞頭的聲音不少,引起了衆人的注意,朱朱能夠感覺他們都看着她,連忙站起來抱歉的笑了笑,額頭明顯紅腫一片,她的膚色雪白,很容易看出來。
衛莫陽看她這樣,有些愧疚,想上前給她揉揉,說幾句好話哄哄,礙於大庭廣衆的,就算不是大庭廣衆的她也不會允許,說不定還會對着他撒氣。若是她能對着自己撒氣他也甘之如殆。總比她現在換了一臉冷漠的好。知道惹怒了她,衛莫陽收斂了笑並未跟上去,爲了引起注意,他還是站在原地,朱朱也挨着柱子站着,黑着臉不語。
衛暮陽看看朱朱,又看看衛莫陽,神色黯了黯收回視線,目光落在身前的人身上,他們差不多一起進來的,除了進來時看見燈光下的人一眼之外,他似乎沒有再多看一眼,若不是直到其中的淵源,他會以爲他們不認識,而他們卻是也是默契的裝作不認識,以前寸步不離的人,如今竟然成了陌生人。
等了大概半個時辰,黃老爺才帶着人出來,門口的人都低下頭,出門在外那些禮節都省了,必要的恭敬卻省不了。
昭國皇帝已經人近中年,身形魁梧,一襲錦衣華袍,頭戴冠玉,留着鬍鬚,目光凌厲深沉,常年在上位,自身散發出一種無可抗拒的威嚴之氣,令人無法直視,朱朱聽見腳步聲悄悄的看了一眼連忙低頭垂目,做出一副恭敬之色。
黃老爺目光一掃,落在柱子旁的朱朱身上,喜公公會意道“朱公子。”
朱朱應了一聲上前幾步,衛莫陽在她走過時低聲叮囑“少說話。”朱朱心裡一怔,暗暗記下了。
黃老爺看了看道“聽聞夜賞櫻花比之白天更好看”
“是。”朱朱點頭應了一句,不敢貿然回話。
“即然如此就不要浪費如此良辰美景,大家一同去看看吧”衆人連忙避開幾步讓出一條道出來供他行走,他身後還有一位戴着面紗的女子,朱朱想她就是那位正值盛寵的麗妃娘娘,也是林丞相的女兒,聽說林桐也隨侍而來了,林家還真是如傳言中一般討得皇帝開心。否則不會如此看重。
朱朱略略退了一步,喜公公回頭咳了一聲,示意她跟着,朱朱心裡緊張,雙腿發軟,手心一片你濡溼,想來是這位天子大人氣場強大,她這樣的平民百姓何止是受寵若驚,簡直是驚嚇過度。
戰戰兢兢的尾隨其後,他問什麼就答一句,不敢多言,也不敢出神。走着走着就出了東苑,來到了櫻園,相比於東苑的安靜,這裡可就熱鬧多了,來來往往穿梭於櫻花樹下的人不少,燈籠也做了改動,用五顏六色的油紙糊着,照出來的光也是五顏六色,看起來更添豔麗了,不遠處的櫻園廣場上坐了不少人。
黃老爺好奇的看着,扭頭望着朱朱詢問“那裡在做什麼?”
朱朱低頭回答“那是歌舞表演,小的已經留了位置,黃老爺若是喜歡可以去看看。”黃老爺似乎興致很高,擡腳朝櫻花廣場走去,朱朱小心翼翼的跟着,餘光瞟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聲音,一位青衣侍衛已經朝他走去。
朱朱心驚,她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小黑子,那孩子真是不聽話,她叮囑過不讓他亂跑的,還是跑了過來,若是讓他們起疑,寧願錯殺一千不願放任一個這樣的事不會做不出來,朱朱正緊張得不行,看見文頤走了過去,與青衣侍衛說了句什麼,青衣侍衛退了下去,小黑子從樹後面冒出頭來,不知道對着他說了什麼,文頤回頭看了看離去的黃老爺,頓了一下跟着小黑子繞過櫻花樹走了。
朱朱不知道他們去做什麼,眼看着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人羣中,邁出腳步就要追上去,剛走了兩步,手腕被人不着痕跡的拉住,朱朱一怔,看也沒看清怒意道“你夠了…”話音剛落,這才發現是衛暮陽,神色尷尬的看着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衛暮陽鬆開手看了一眼她身後道“這個時候你走了,黃老爺追究起來沒有人能夠保得住你。”
朱朱這才驚醒,她是被邀請而來陪同遊玩的,若是擅自離開不就等於違抗旨意,想到這,頓時渾身冰涼,然後又渾身發熱“多謝衛公子提點。”餘光掃了一眼他們離去的地方,暗暗嘆氣,只怕小黑子要失望了,他不是朱白,也不會再任他欺負了。
“朱公子如此待客也實在是太不盡責了,人都走遠了。”衛莫陽見他們沒跟上來,走過來提醒。目光在她額頭掃了一下,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塞在他手裡,柔聲道“剛剛撞疼了吧回去抹一點就好了。”
朱朱沒料到他會這樣,臉騰地一下紅了,飛快的看了一眼衛暮陽,衛暮陽正看着她,見她擡頭,神色不變的扭頭走了。
朱朱看着他走遠了,才粗聲粗氣道“我會這樣還不是你害得,掃在這裡假惺惺。”瓷瓶丟回衛莫陽懷裡,朱朱頭也不回的走了。
衛莫陽看着被丟回來的瓷瓶,再看看逃的比兔子還快的人,氣惱的把瓷瓶砸在地上,暗暗咒罵一聲“不知好歹的女人。枉費…”枉費他欣欣連連,就是一顆鐵樹也開花了,她卻還是不冷不淡,甚至是厭惡了。方纔離去時看他那一眼不是厭惡是什麼?
朱朱聽見了瓷瓶被砸破的聲音,知道他生氣了,竟敢不在意,反而心情大好。
朱朱給黃老爺他們安排的位置正好對着舞臺,能夠清楚的看着身姿妙曼的歌姬們翩翩起舞,彩色的絲綢似驚鴻,似流雲。場下坐着的全都是遊玩的老爺公子,女眷們極少來這裡觀看歌舞。
朱朱站在他們後面看着,目光似有似無的掃過文頤身上,挺直着背脊,正襟危坐,看起來一絲不苟,一本正經,哪還有那個邋里邋遢,穿衣吃飯都要她手把手教的樣子。現在想來,若不是心裡酸脹脹的疼痛,朱朱也不會相信那些日子是真實存在着,而不是她幻想出來的。
不知道他對小黑子說了什麼,朱朱剛進來一會,他也坐在了自己的位上,黃老爺時不時的會偏頭與他說話,他也是一副恭敬之色,黃老爺的左邊坐着文頤,右邊是哪位麗妃娘娘,朱朱到現在還未看見她的臉,只是一雙眼睛極爲嫵媚,單看那水蛇腰,柳葉眉可想而知也是爲難得的美人,不說其他,至少林桐也算得上偏偏公子,卻是風流成性的,仰仗着家族勢力,就在沒多久還惹出了事端,看中了一位小官的夫人,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使得那位小官鋃鐺入獄,而那位美貌**自然住進了他的後院。
知道這些的人不多,恰好朱朱在京城開了一家青樓,尋花閣。比之酒樓,在青樓打探道的消息還是真正的秘聞,醜聞。朱朱直後悔沒有早點開一家青樓,當然,這個青樓的存在唐老爺並不知道,唐樹卻是瞞不過的。不過他應該不會多嘴,哪天的話她深信不疑他不會告發她。
不知道是她看錯了還是她多心了,總覺得這位麗妃娘娘似乎在看着衛暮陽,衛暮陽正好坐在文頤的斜上方,麗妃娘娘說話時有意無意都會朝他看去,她不知道別人發現沒,方正她站着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想着一個是臣子,一個是妃子,朱朱覺得她多心了。
驀然察覺一道目光,順着望去,衛莫陽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朱朱正好面對着文頤,有意氣他,裝作沒看見他,目光落在文頤身上。反正他不是常掛在嘴邊說她和文頤如何如何有私情。索性她今天就把這個私情坐實了,她就是暗戀他如何,受不了可以離開,反正她也不會喜歡他的。
衛莫陽看着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正大光明的盯着一個男子看,毫不避諱的目光連他看了都臉紅了她竟然沒有一絲羞恥之心,端着酒杯狠狠的灌了一杯,砸在桌上發出不小的聲音,驚動了衛暮陽,衛暮陽偏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見朱朱盯着文頤,而他似乎一無所覺,正與黃老爺說這話,眉目間都是寒冰。
衛暮陽看看她又看看衛莫陽,低聲道“你應該收斂一下,黃老爺還在這。”聞言,衛莫陽收回目光掃了一眼黃老爺的位置,笑得有些古怪,衛暮陽看了過去,對上一道目光,隨即不着痕跡的移開視線。
歌姬們依然在熱舞,手中的綵帶翻飛如蝶,這些歌姬都是經過嚴格的訓練的,一顰一笑極盡嫵媚。在櫻花燦爛的夜色下妖豔得如同精靈,一曲歌舞畢,臺下響起了不少掌聲。等在一旁的服務員早已端着盤子過去,不少人掏出纏頭指名道姓的說是打賞誰的。
隨着音樂聲氣,另一隻歌舞又開始了。朱朱收回目光落在麗妃身上,她正湊近黃老爺耳邊說話,沒一會帶着兩個婢女起身離開,朱朱看着她從身邊走過,帶着滿身馨香。
不知道爲何,朱朱竟然朝衛暮陽的位置看過去,衛暮陽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回頭看看麗妃離去的方向,朱朱皺了皺眉,竟然鬼使神差的尾隨其後。
朱朱裝作遊玩的遊人從櫻花樹下穿過,不遠不近的跟着,麗妃突然扭頭對着身邊的婢女吩咐了幾句,朱朱也跟着轉身,裝作在欣賞櫻花,直到兩位婢女從她身邊離去,才鬆了口氣,如果她沒記錯,前面正好有坐亭子。她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怎麼剛亂跑,害怕出事,朱朱想也沒想跟了上去。
以免被發現,朱朱故意讓她走遠了纔跟上去,分花繞樹之後,頓時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悄悄的躲在櫻花樹後面捂着嘴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裡直震撼,她竟然看見堂堂一個妃子竟然在綠野山莊**,男子背對着她,又是晚上,燈光朦朧根本看不見臉,而那個主動抱着人的是麗妃沒錯,她一直跟着不會看錯。
遠遠的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只見好一會男子扭頭扶着麗妃的身體遠離自己,待朱朱看清他的臉,腳步一退,踩斷了地上的樹枝,樹枝下面是一個低凹的洞口,後跟陷進去,朱朱下意思的呀了一聲,她想要閉嘴已經來不及。
他們聽見了,看了過來,麗妃一臉驚慌,摸了摸臉上的面紗,似乎鬆了口氣,衛暮陽面對着這邊不知道對麗妃說了什麼,麗妃朝這邊看了一眼匆忙離去。衛暮陽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朱朱嚇得連忙抽回腳,轉身就要離去,頭皮一痛害的她停下腳步扭頭看着被樹枝掛住的長髮,再看看已經走了過來的衛暮陽,閉上眼有種泰山壓頂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