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朱白的離去,朱朱只給小黑子說了一句他回到自己家了就搪塞過去,事實上也就是這樣,她並沒有說謊。而小黑子對於他的離去除了遺憾沒人陪他玩了,大多的時候是興奮不已的。這樣朱朱就有更多的時間陪他說話,好東西也只有他一個人的不用分出去,也不會有人和他搶他認定了的媳婦。
基於朱白離去的好處太多,所以小黑子並沒有太多遺憾,反而每天也過的無憂無慮,只是不喜歡那幾個膽小如鼠的孩子,會時常捉弄他們。
索性,府裡沒幾個人敢過問朱白離去的事,朱白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就像他突然被帶回來一樣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離去也是一樣。
原本那幾個弟弟過兩天就回讓宋管家送回柳城的,卻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年齡最小的繼德突然吐了一地,面色蒼白的躺在牀上,嚇得她六神無主,要是出了什麼事他怎麼跟王氏交代,還不說她虐待人。這樣一想,不敢再耽擱連忙遣了人去濟生堂叫大夫來看看。
大夫看了之後也沒說什麼,給他開了藥方,說了一大通隱晦難懂的專業術語,不過好在她理解能力不弱,不過是水土不服引起的。只是這個水土不服也太厲害了,還沒出京城都能引起水土不服,看來她這個寶貝弟弟還真是弱不禁風啊
若不是後來暖雪無意間嘀咕說有可能是被她嚇得,昨晚朱朱那震天吼連她都被驚了一下,更不要說一個五歲大的孩子,怎麼經得住那樣一吼。
暖雪也不是嘲笑的意思,可朱朱覺得愧疚啊她的功力竟然那麼厲害,能夠把人嚇住。連連說暖雪胡說,暖雪也沒辯駁,只是笑笑。隱隱覺得以前的以前,有個人躺在牀上昏迷了那麼久,醒來的那天不也是被她震天吼給吼的。
這樣的話她自然不敢在朱朱面前說,在心裡轉了一個圈之後就不在多想。難得她看起來並沒有不同,一切如常。
這樣一來,他們回柳城的日程也耽擱了。朱朱就讓人收拾了房間給他們住下,又調了幾個人過去照看着,親自寫信回柳城說明原委,又讓濟生堂的大夫每天上門看一次,然後用專車送走。
她有空的時候也會過去看看,不過大多什麼都是忙着的,剛加入望京商業協會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所以基本上在別院的時間不多,大多時間往返於第二樓。
她忙的後果就是沒看好小黑子,使得他如同脫繮的野馬,沒人管束就知道闖禍,她就知道,小黑子的保證永遠就是那天邊的浮雲。
繼得還好,因爲生病在房內休息。其餘的兩個弟弟,一個繼容,一個繼成,繼成是九姨娘生的孩子,都被他欺負得不行。每次回去看見宋管家那一張苦瓜臉用腳趾頭想小黑子又沒少欺負那兩個孩子,說來也是,他們不僅膽小怕事,還瘦弱不堪,小小的身子骨根本不像十一二歲的孩子,也沒有一點主人的氣息,看見朱朱時就知道往宋管家身邊藏,眼神怯怯的,就像受驚的小獸。看得朱朱心裡酸酸的。
這就是在本家養出來的孩子,如果王氏她們看見了不知道怎麼心疼。被欺負了只會忍氣吞聲,而且似乎從來不知道反擊,在本家,他們到底是怎麼照看的。每年送到本家的銀子也不少,足以讓他們吃好,穿好,被伺候的妥妥帖帖。可現在來看,就算沒讓他們做下人的事,也不會有人好好伺候着。
不管親疏,他們終究是自己的弟弟,只要看着那怯怯的眼神她就不忍心,再僵硬的心也軟了下來,緩緩走進,柔柔的看着他們伸出手想要摸摸他們的頭,兩個人似乎很害怕,一左一右抱着宋管家的腿不鬆。
見狀,宋管家爲難的看了朱朱一眼,安慰道“這是四姑娘,是四公子五公子的姐姐,不要害怕,四姑娘不會傷害你們的。”
“對啊我是你們的姐姐。”如今的朱朱已經換下來一身男裝,含笑彎腰,聲音溫柔“姐姐已經教訓了小黑子,他以後再也不敢欺負你們了,若是再敢,你們就來告訴姐姐,姐姐一定會爲你們出氣的知道嗎?”對小黑子的懲罰是不會少的,他就是那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類型,要時時耳提面命纔會安分一點。
“在這裡住得還習慣嗎?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姐姐,姐姐會給你們買的。”輕輕的摸了摸繼成頭髮,他們還小扎着發髫,對於朱朱的觸碰,小小的人嚇得縮了縮脖子,朱朱並沒有移開手,卻是輕輕的撫摸着,似安撫“不要害怕,我是你們的姐姐啊”餘光掃到進來的暖雪,嘴角溢出一抹暖心的笑“來,姐姐給你們帶了好吃的東西。”從盤子挑了有紅又大的桃子,蹲在他們面前獻寶似的笑道“這是桃子,你們喜不喜歡?”
朱朱舉起桃子的時候果然看見他們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後又害怕的低下頭不看了,朱朱似乎早已料到他們會是這樣的表情,索性把散發着香甜的桃子一把塞進他們手裡“這些都是你們的,喜歡吃的就多吃點,家裡還很多。”反正她也不指望他們能夠應一聲,再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要他們接受自己要慢慢來。
交代了宋管家幾句讓他好好照顧他們,暖雪把果盤放在石桌上,招了招手就有婢女抱着衣服鞋子進來,都是朱朱新給他們做的,他們身上的衣服不破,也說不上高檔,甚至可以說不是新的,他們真是連表面功夫,賣乖都不屑去做了,還想從她這裡佔便宜,真是癡心妄想。
朱朱離開之際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唐繼容看過來,朝他親切一笑,唐繼容愣了一下,臉瞬間變得通紅,飛快的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頭,緊緊的握着手中的桃子或許力道太大,從手中滑落,咕嚕咕嚕的不偏不倚正好在她面前停下,唐繼容驚了一下,頭垂得更低了,耳根子都紅了,有一種做了壞事被抓住的感覺。
身旁的暖雪想要去撿,朱朱比她更快,撿起來輕輕吹了吹走到唐繼容面前道“沒摔壞,還可以吃,你要嗎?”
這次,唐繼容似乎鼓足了勇氣,雖然沒擡頭,卻從朱朱手中接過了桃子,幾乎蚊語的說“謝謝四姐”
聲音不大,朱朱卻聽見了。真難得,這還是他們見面以來第一句話,倒是讓朱朱有些受寵若驚啊。親暱的摸了摸他的頭,感覺到他僵了一下也不在意,笑呵呵道“不用謝,我們家還有很多了,要知道,這也是你的家,不用拘束,你現在是唐家的四公子,你是這裡的主子知道嗎?有什麼吩咐下人做就可以了,五弟也是一樣。四姐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哇”朱朱的話還沒說完,一條腿就被抱住,她嚇了一條,低頭一看,唐繼容抱着她的大腿大哭起來“四姐~你們不要我們了嗎?怎麼現在纔來,怎麼現在纔來啊…”說不出的委屈與埋怨。聞聲,頓時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們一直在盼着家人能夠把他們接回去,寄人籬下的辛酸只有經歷過才知道、
原本抱着宋管家大腿的兩個人,此時抱着朱朱的腿痛哭流涕,似要把這些年的委屈,辛酸一併發泄出來。朱朱輕聲哄着,撫摸着他們的頭給予安慰,突然有些後悔,畢竟他們也是她的弟弟啊血濃於水的親情是割捨不了的。
安撫了好久,他們苦累了便抱着朱朱的腿吸鼻子。若不是下人來報說有客人來訪,她都不會離開。宋管家帶着他們下去洗臉,朱朱答應晚飯額時候過來陪他們吃飯,似乎痛哭之後對她的信任多了幾分,這是值得讓人高興的。
“是誰來了?”小廝沒有明說是說,朱朱不由好奇是誰沒送拜帖過來就莽莽撞撞的找上門來。換了一套男裝之後出來問道。
“是衛家二公子,已經在客廳裡候着了。”小廝如實的回答。
他來找她有什麼事?不過無事不登三寶殿,在這沒頭沒腦的猜測見了不就知道了,這樣一想,腳步快了幾分,暖雪已經走開去廚房準備招待客人的茶點。
一進門就看見坐在位上的人,從不離身的扇子此時正放在茶几上,似乎有些渴了,吹着冒着熱氣的茶。聽見聲音擡頭看來,朱朱進去的時候他已經放下茶杯,臉上浮着一抹笑,看起來絕美非凡,桃花眼微微上揚就能勾人心魂“冒昧上門打擾還望朱公子見諒”
朱朱看了一眼茶杯道“二公子多禮了,是在下招待不週,請坐。”比了比椅子一派瀟灑的坐了下去,朱朱也不差,近來長高了不少,看起來不再瘦弱不堪,倒是多了幾分卓爾不凡,清俊幽美之氣。
“不知道二公子上門有何要事?”朱朱也直接,不拐彎抹角的寒暄,她也知道衛莫陽不是閒得發慌特地來串門的人。
對於朱朱的直接,衛莫陽也不藏着掖着,表明來意道“聽說蒼鷹鏢局是唐家旗下的商隊,衛家有一事要請蒼鷹鏢局幫忙,不知道朱公子意下如何?”他也知道分清場合,朱朱男裝的時候只是朱公子,女裝的時候纔是唐月瓏。
見朱朱沉吟,道“至於酬勞方面自然不會少。”說的漫不經心,似乎不害怕朱朱不答應。
衛家出手闊綽,況且這些天蒼鷹鏢局一直賦閒在家,江城已經被他們摸透了,給他們找點事做也不錯。況且還是衛家,能夠得到衛家的青睞,總比她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強。當下朱朱笑眯眯道“自然二公子親自上門,這個忙一定會幫。多問一句,不知道要蒼鷹鏢局護送什麼?”衛莫陽可不認爲她在賣他人情,依然帶着淡淡的笑,讓人捉摸不透,朱朱不放心道“要知道具體內容也是我們託鏢的原則,當然我們一定會保密的這點二公子大可放心。”
“如此,就多些是朱公子了。”笑着看了一眼身後的人,丹書立馬從懷裡取出一疊張銀票放在桌上,他道“這是定金,東西送到之後自然會把剩下的禮金送到府上。至於護送的東西就一千擔食鹽,送往蒼國。”
“食鹽?”還是蒼國?現在不是兩國對峙嗎?爲什麼還要…心裡的聲音越來越少,頓時醒悟過來,有萬千個光芒照亮了她。心裡突然有了一個主意,讓她激動得連心都在顫抖,臉上有着掩飾不住的喜悅。衛莫陽看見了,突然有些納悶她的變化。朱朱卻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情緒,接過銀票掃了一眼收回袖子裡,定金還算滿意,她還沒高興得昏了頭吃虧什麼的她是不幹的。
“什麼時候出發?”她要去蒼國,必須的,所以這次的出鏢她一定回去,衛家在這個檔口還能與蒼國通商,可想而知他們的手不僅僅籠罩在昭國,食鹽是必不可少的東西,緊緊是這個就能讓衛家穩賺不賠。對於食鹽的買賣,朱朱打聽過,早在很久之前朝廷就交給了衛家打理。對於一個朝廷如果連必須的權利都放了出去,可想而知它必然處處受牽制。
朱朱知道她沒有能力與衛家爭奪食鹽的權利,可不一定蒼國需要的只是食鹽,其他的就不缺。生活必需品太多,偶爾的奢侈品也不少,如果她能夠在兩國來往的地方站住腳,就不怕源源不斷的銀子跑到她的兜裡。
國家的仇恨與她一個小老百姓有什麼關係,如果能夠使得蒼國依賴昭國,對昭國來說也是一種幫助,這樣想着,朱朱並沒有出賣國家的恥辱,反而是興奮的,想着美好的錦繡前程,心裡樂開了花,還不忘觀察衛莫陽的神色。
她觀察的同時衛莫陽也在觀察她,視線相對時,兩個人都極坦然的點頭示意,衛莫陽將視線移開落在暖雪不久前才送上來的蜜桃上,朱朱見了,笑眯眯道“這是綠野山莊頭年結的蜜桃,清甜無比,二公子可以嚐嚐,若是喜歡可以讓人送幾筐到府上。”
“多謝朱公子厚愛”他已經聽說了,就在幾天前,第二樓的旁邊就開了一家店鋪,叫“新鮮水果店”裡面就出售又大又甜,又紅的蜜桃,還有李子,梨子等時令水果。這樣大規模的,作爲一個店鋪的水果店一出現再次引起了衆人的關注打聽之下才知道是唐家都,好奇的人就平靜了,談及唐家,什麼都理所當然了。
言歸正傳,衛莫陽道“十天後出發,朱公子看如何?”
十天的話讓他們從江城趕到京城綽綽有餘,不過看衛莫陽的意思不像是來京城,不由小心的詢問道“在哪接貨?”話出口之後朱朱有些驚疑,怎麼都感覺有一種地下交易的意思。
對於朱朱的小心謹慎,衛莫陽並不意外反而淡淡的笑道“潮城。”
潮城在昭國的東南方,臨近大海,有着天然的鹽場,衛莫陽說出來的時候朱朱並不意外,沉思了一會點點頭,雖然敢了一點,如果從江城出發轉一次船的話十天能夠趕到潮城並且順利出發“那麼祝我們合作愉快。”抱拳頜首,朱朱道。
沒想到她回答得這麼幹脆,想起她方纔明亮的雙眼,也就不覺得奇怪,他似乎已經猜到她爲什麼如此爽快的應承下這事。
三天後,衛莫陽得到消息,朱朱果然離開了京城,去了江城,而且,他想,她一定回去蒼國。對於這樣舉動,他一點也不意外,一點也不,只是好奇,她如何在蒼國站住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