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謹哥兒回屋,十一娘見他滿頭是汗,忙給他擦身子、換衣笑着問他:“師傅好不好?””
“好!”,謹哥兒大聲道,兩眼發光,“他的箭能從銅錢的洞裡穿過去射在大樹上。還能一掌把三塊疊在一起的磚打碎。很厲害的!””
崇拜是最好的老師。
十一娘笑着親了親兒芋的面頰:“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謹哥兒搖頭,笑嘻嘻地道:“我蹲了三柱香的馬步。七弟只蹲了兩柱香的馬步。””很自豪的樣子。卻不說長安和黃小毛、劉二武蹲了多長的時間。
十一娘失笑。
想到她去時孩子們都在休息。謹哥兒這三柱香的功夫應該是分三次蹲的。
看樣子,龐師傅採取的是循序漸進的方式。
十一娘對龐師傅的第一印象很好。
她適時表揚兒子:“謹哥兒可真行!””又輕聲道,“詵哥兒年紀比你小,自然沒你蹲得時間長!””一面說,一面領着他到西次間臨窗的大炕上坐下,剝了個桔子他吃。
謹哥兒聽了情緒略有些低落,但見母親笑盈盈地喂桔子他吃,他又高興起來:“娘,師傅說,讓我們每人制一把小弓箭,師傅以後還要教我們學射箭。還要做短褐,這樣練拳、蹲馬腳的時候很方便。他還讓人在院子裡做了梅花樁,不是一個哦,是兩個。””他興致勃勃地比劃着,“比我還要高。連在一起。說我們要是馬步蹲好了,就可以走梅花樁了……””
正說着,徐令宜回來了。
“怎麼早?””十一娘有些詫異。
謹哥兒已溜下炕撲到了徐令宜的懷裡,“爹爹,爹爹,我今天蹲馬步了。蹲了三柱香!師傅說我比詵哥兒蹲得好。””
今天是謹哥兒第一次去習武堂,徐令宜嘴上不說,心裡惦記着。見謹哥兒興沖沖的,他眉宇間也有了一絲飛揚。
“不錯,不錯!”徐令宜把謹哥兒抱放到了炕上,“你跟着龐師傅好好說,等你能上梅花樁了“”,”他沉吟道,“爹爹獎你一把寶劍好了!””
“不行!””十一娘接過小丫鬟奉的上的茶放在了徐令宜面前”沉聲道,“獎什麼不好,要獎寶劍!””
“好啊!好啊!””謹哥兒興奮極了,無視母親的反對,笑得眉眼彎彎,像個小狐狸似地道,“我要爹爹書房裡懸着八寶琉璃劍穗的那柄寶劍!””
徐令宜一愣,繼而大笑。
“這可是你說的!””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兒子,豪爽地道,“只要你能站梅花樁了,我就把那寶劍送給你。””
謹哥兒本能地感覺不對勁:“我……我……”,他看了蹙眉看着他的母親一眼,又看了笑得十分開懷的父親一眼,猶豫了半晌,然後lu出副毅然決然的模樣兒:“娘說了,不讓獎寶劍。我,我不要寶劍了!””
徐令宜夫妻很是意外,徐令宜更是道:“怎麼又改變主意了?那你要什麼?””
“爹爹分明一副看我笑話的樣子!”,謹哥兒嘟呶道,“我纔不上當呢!””說着,他歪了腦袋思付道,“我,我要把弓箭,要把漂亮的弓箭。””
徐令宜哈哈地笑着,回頭對十一娘道:“我們兒子可不得了,學會察顏觀sè了。””然後很是感慨地笑着問兒子,“你爲什麼想要爹爹的那把寶劍?”,“它好看啊!””謹哥兒想也不想地道,“那個劍鞘是金鑲玉的,還綴了三顆紅寶石,比娘花釵上的還要大呢!””
徐令宜笑容漸斂,直起腰,喊丫鬟去把那寶劍拿進來。
十一娘望着徐令宜斂去笑容後不怒自威的臉”lu出淡淡的笑容。
丫鬟很快就拿了劍過來。
徐令宜把劍遞給謹哥兒:“拔出來!””
謹哥兒狐疑地接過劍,按了劍鞘,使勁把劍拔了出來。
劍身明亮照人。
徐令宜指了炕桌:“你試錢!””
這可是孃親的桌子。
謹哥兒不禁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笑坐在好裡,表情帶着幾分鼓勵。
謹哥兒不再猶豫,雙手握着劍柄,使勁朝炕桌劈去。
黑漆炕桌,連個痕跡也沒有。
他驚訝地望着父親。
徐令宜mo了mo兒子的頭:“漂亮、華麗的東西,並不一定就是好東西!””
謹哥兒若有所思。
徐令宜扭頭朝着十一娘笑了笑,笑容裡充滿了欣慰。
看着孩子這樣一天天地長大,會有一種什麼也比不了的成就感。
十一娘笑容更盛,輕輕地把兒子摟在了懷裡。
謹哥兒有些不好意思衝徐令宜笑了笑。
“好了!””徐令宜讓丫鬟把寶劍放回書房,一副不計前嫌的樣子,笑着對謹哥兒道,“那我們說好了,你要是能走梅花樁了,爹爹就獎把弓箭你。””
“爹爹等着,我很快就能走梅花樁了。”謹哥兒ting着小xiong脯保證。
徐令宜和十一娘都笑起來。
謹哥兒就說起龐師傅來,怎樣厲害,怎樣教他蹲馬步,還在下炕演示給徐令宜看,拉了十一娘和徐令宜跟着學。十一娘陪着兒子玩,跟着他蹲馬步,自然是沒個樣子。惹得徐令宜大笑。十一娘就拖徐令宜下水。謹哥兒看了直嚷“爹爹比龐師傅蹲的馬步好看””。十一娘笑得直不起腰來。徐令宜皺着眉頭“不要總講好看,要實用””,話沒有說完,自己也笑起來……屋裡子歡聲笑語,比過年還熱鬧。這氣氛一直延續到吃完飯,徐嗣諄和徐嗣誡來給十一娘、徐令宜問安。
因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徐令宜臉上掩也掩不住的愉悅讓兩人有些面面相覷。
謹哥兒就繪聲繪sè地把剛纔發生的事講給兩人聽。
徐嗣諄和徐嗣誡都很是吃驚。待隨徐令宜、十一娘去給太夫人問過安後,兩人延着甬石道出了內院。
春天的夜晚,月明星稀,風撲面不寒,柳樹溫順而柔美的靜立在那裡,有種萬木扶蘇後的柔和。
徐嗣誡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他剛纔進內室時謹哥兒賴在十一娘懷裡撤jiāo的樣子。
母親的目光全神貫注地凝視着六弟,嘴角微翹,眼角眉梢都帶着淡淡的笑意,靜謐安寧如這皎皎月光,“那個生他的人,是不是也曾這樣抱過他呢?
念頭一閃而過,如窺測了不德之事般,他惶惶然地擡頭看見一雙關切的眸子。
“怎麼了?””徐嗣諄笑道,“臉sè煞白。””說着,他lu齣戲謔的表情,“1難道說,你看到鬼了!””說完,還做了個張牙舞爪的動作。
昨天他們在院子裡賞月,和丫鬟們講鬼故事了。
“不是!””徐嗣誡如同在辯解什麼般,語氣非常的急促不僅沒有了平常的平和,而且還顯得有些尖銳,“我什麼也沒有想!””
徐嗣諄停下腳步困huo地望着他:“你……””
自己這是怎麼了?
徐嗣誡深深地吸着氣,想平復自己的心情,卻不知道他這個樣子落在徐嗣諄的眼裡,更覺得徐嗣誡有事瞞着他。
“那是爲什麼?””徐嗣諄神sè擔心地望着徐嗣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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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着如好友般的哥哥,徐嗣誡沒有辦法說謊,角嘴翕動,半晌無語。
挑燈的是徐嗣諄身邊的小丫鬟峨蕊,她的xing子一向活潑。見狀“撲哧””地笑:“四少爺您就別逼五少爺了。難道五少爺心裡害怕也要一五一十地告訴您不成?””
也是!
徐嗣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神sè顯得很是有些尷尬。
有春風吹過,輕柔溫暖如母親的手。
徐嗣諄帶着歉意的表情讓徐嗣誡有些無地自容。
“不是!””徐嗣誡否認,“我是想到剛纔母親抱着六弟,那麼親呢……我就想我小時候會不會,也這樣……””鬼使神差般,就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一時間,他羞得無地自容。
徐嗣諄怔愣片刻,突然笑起來:“原來五弟是在吃六弟的醋啊!””他攬了徐嗣誡,“你小的時候母親也是這樣抱着你的啊!””說着,他低聲道,“我那個時候也覺得有點吃醋呢!””他哈哈哈地笑着,“不過你比我小”我就讓着你了。”又笑着勸他,“六弟比我們小,我們也要讓着他纔是!”,“我知道了!””徐嗣誡根本沒有聽清楚徐嗣諄到底說了些什麼,他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好像這樣,就可以把剛纔那種仵逆的想法一同留在這裡似的,“我們快點回去吧!明天一早先生還要考我們功課呢!””
“糟糕!””徐嗣諄也慌起來,“你不說我還把這件事給忘了!””拉了徐嗣誡,“快走!””
月亮如銀盤,高高地懸掛在天空,俯視着兩個有些失措的身影。
謹哥兒的高興只維持了兩天,第三天早上,徐令宜和十一娘剛剛起來,阿金就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侯爺,夫人,您們快去看看吧,六少爺,六少爺不能起chuáng了。””
夫妻倆人神sè俱變。
十一娘拔tui就往西廂房跑去。
徐令宜畢竟是男人,比十一娘鎮定多了,沉了臉問阿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阿金眼淚在眼睛裡直打轉:“奴婢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還好好的……奴婢們服shi六少爺穿衣……六少爺突然“哎喲,一聲,抱着tui就倒在了chuáng上哭了起來……””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一向鎮定的徐令宜lu出惶恐之sè來。
他三步並做兩步出了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