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多少錢,就辦多少事。上次不過是給二少爺做了場祝福的法事,濟寧就收了她三十兩銀子,這次她請濟寧幫着咒那些擋着她的小人,她卻只要五兩銀子。分明就是不想幫她辦這件事。
看樣子,只有想其他的法子了。
秦姨娘怒火中燒,卻忍着沒有發作。
濟寧可是慈源寺的主持,往來多是公卿高官的夫人,和她常來常往,不過是看在她爲永平侯府生了長子的份上。
她轉身吩咐翠兒拿了五兩銀子給濟寧:“那就求師傅幫我做場法事好了!”只是笑容已經有些勉強。
濟寧暗暗一笑,收了銀子,和秦姨娘寒暄兩句,起身告辭去了十一娘處。
“……說是這些日子有些病病歪歪的不順當,讓我幫着做場法事。”她坐下來就笑着向十一娘解釋。
大家都說她和建寧侯、壽昌伯兩家關係密切,她也是沒有辦法了。兩位夫人常招了她去說話,她總不能不去吧?何況太后年紀還輕,說不定比她還活的長。以後的事由以後的人操心,她也就沒太放在心上。自去年冬天太后臥病不起以後,她就開始在心裡暗暗盤算。只是太夫人雖然信佛,但不像建寧侯和壽昌伯兩家,大事小事都要問問兇吉;那十一娘更是看上去待人客客氣氣,骨子裡卻透着幾份清冷氣,不知道她是另有信服的師傅呢?還是不太相信自己。而原本和她走得最近的五夫人,自從歆姐兒身邊有了個醫婆後,和她走得也沒有從前親近了。隱隱間,她和徐府的衆人有些越走越遠了。像徐府這樣的人家,她每年年關將近之時都會弄些黃表、吉祥符之類的東西親自登門拜訪,趁機把次年的香油錢收起來。因此心裡雖然有些不安,但也沒有太過急切。誰曾想,先是徐家主動來向她討幸吉符、送香油錢,然後是建寧侯和壽昌伯派人把她接到家裡去做法事。她這才知道了一些事情……濟甯越想越後怕,只想早點脫身,但一時又不敢做得太明顯,只盼着想個什麼由頭見見十一娘纔好。只是她見到了太夫人、見到了五夫人,甚至見到了二夫人也沒有見到十一娘。她正焦急,聽說秦姨娘要見她,立刻喜出望外,換了件衣裳就直接跟着送信的人來了。
十一娘沒太在意。一來她相信濟寧能把慈源寺做到這種程度,就決不可能是個愚鈍之人,秦姨娘想讓她做出冒風險的事只怕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二來楊家當時同意皇上的提議讓辛辛苦苦培養的兩個女子分別進了福成公主府和永平侯府,肯定是有用意的。而濟寧和楊家一向走得親近,濟寧來得這麼快,她想知道濟寧會不會從中扮演某種角色。
濟寧進門先跟她打招呼,出了秦姨娘的門立刻來向她說明情況。只是不知道等會她會不會藉口去楊氏那裡?
思忖間,十一娘笑道:“那就有勞濟寧師太了。秦姨娘也沒有其他什麼嗜好,就是喜歡敬敬菩薩。”
濟寧雖然想親近永平府侯夫人,可也不曾想捲到內宅的爭鬥中去。
她和十一娘寒暄幾句,誇獎內室窗臺上的擺設,然後說起四月初八的佛祖生日來:“……太夫人每年都去藥王廟,那也是爲了早逝的二爺。如今侯爺賦閒在家,太夫人也應該爲侯爺去上上香了。只是我們廟裡供的是觀世音菩薩,要不然,就要請太夫人去我們廟裡拜拜了。”
並不直接推介慈源寺,由是一副拳拳之心爲徐家打算的模樣,十一娘再一次暗自在心裡點頭。
春天的陽光明亮而溫暖地灑落在永平侯府東小院第一進院落的屋脊上。屋檐的陰影下,楊媽媽正彎腰和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丫鬟說話。她笑容親切地點了點頭,賞了那小丫鬟幾個銅錢,然後快步撩簾進了屋。
楊氏正坐在內窗臨窗的大炕上納鞋底。
“小……嗯,姨娘,”她忙改口,“我剛纔聽說,秦姨娘請了慈源寺的濟寧師傅過來。她剛從秦姨娘院子裡出來去了夫人那裡。”說完,目光中隱含焦慮地朝楊氏使了個眼色。
楊氏聞言頭也沒擡一下:“是嗎!”聲音很隨意,納鞋底的動作卻比剛纔要快了些。
楊媽媽擡頭看見牆角立着的小丫鬟,立刻恍然,她先親自去給楊氏斟了杯茶,然後才吩咐那小丫鬟:“你去看看廚房的飯做好了沒有!”
小丫鬟應聲而去,楊氏這才擡頭,臉上已露出幾份急切:“媽媽萬萬不可去見濟寧師傅!”她說着,聲音已低如蚊蚋,“如果伯父有事,自然會想辦法來告訴我,我們卻萬萬不可自作主張與人接觸,或是帶信回楊家。要知道,這周圍可都是徐家的人。我們可不能讓別人抓到什麼把柄。”
楊媽媽聽着猶豫:“可侯爺……”
“侯爺不到我這裡來,難道我還能到伯父面前告狀不成呢?只怕別人聽了還會笑我沒手段。而且就算侯爺看在伯父的面子上勉強來了,難道我就能生下兒子不成?就算饒幸生下了兒子,難道就能保證他順利地長大不成?既然一時的寵愛不能保證一輩子,來了又有何用?”
“可府裡的人……”
“她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好了!”楊氏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眼底卻有寒光轉瞬即逝,“成王敗寇。有資格生氣惱怒之人,從來都是勝利者。”
楊媽媽默然。
楊氏就側身從一旁的藤笸裡拿出一條尺長繡了蝴蝶桃李的襴邊來:“媽媽幫我滾個邊吧!”
楊媽媽應聲接過,坐在了炕邊的小杌子上,做了幾針,低聲道:“姨娘,你有幫文姨娘做襴邊綜裙的時間,還不如多到夫人身邊走動走動或是幫着夫人做條綜裙,總好過在一個失了寵的姨娘身上下功夫。”她說着,停下手中的針線望着楊氏,“四月二十四日就是太夫人的生辰,聽說往年夫人都要親手爲太夫人做鞋襪、衣裳。姨娘在夫人面前小意殷勤些,說不定夫人會把這針線交給姨娘做呢!”
“媽媽這話說的可沒道理。”楊氏盯着手時的針線,輕聲地道,“夫人既然把我交給了文姨娘,我就應該把文姨娘當夫人似的敬起來,做鞋做襪,端茶遞水,這纔是本份。怎麼能越過文姨娘去孝敬夫人?不僅會讓文姨娘心生不快,夫人也會覺得我太過急切。至於爲太夫人做針線的事,府裡針線上這麼多人,燕京大大小小的繡坊,宮裡針線局裡從大江南北選來的繡娘,難道就沒有一個比得上夫人不成?說到底,不過是夫人要孝敬太夫人的一片心,她就是繡片葉子,也比我繡一朵花來得珍貴。這些沒有尊卑的話以後就不要再提了。”又吩咐楊媽媽,“快把這條裙子做好,文姨娘能穿着去給夫人請安,這纔是我的體面。”
楊媽媽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低下頭去爲襴連滾邊。
文姨娘笑盈盈地望着手拿徐令宜賞的桃花粉彩提樑茶壺嘖嘖稱讚的喬蓮房:“妹妹坐下來喝杯茶吧?”
喬蓮房笑着應喏,和文姨娘一左一右地坐在了臨窗的大炕上。
秋紅親自上了茶和點心。
兩人絮了幾句閒話,文姨娘笑道:“今天喬妹妹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坐坐?”
喬蓮房笑道:“之前只知道在粉院子,卻沒有想到是文姐姐搬到二少爺的舊居來住。所以今天特意來看看。”說着,讓繡櫞送她自己畫的一副水墨畫做賀禮,又打量文姨娘的屋子,“這麼一修繕,可比姐姐原來住的院子還要強了。”
文姨娘讓秋紅收了畫,笑道:“這也全是夫人的意思。照我的脾氣,住哪裡都是一樣的。”
“所以大家都說姐姐是個豁達之人。”喬蓮房聽了笑着點頭,“夫人因此才把楊姨娘交給姐姐調教的。”
“妹妹過獎了。”文姨娘並不和喬蓮房深談,指了碟子裡的點心熱烈地招待她多吃一些,“這是菊花酥,這是桂花糕……”向她介紹着各種點心,連家長裡短的話也不說一句。
喬蓮房應付了幾句,問起楊姨娘:“……聽說每天早、晚都來邀姐姐一起給夫人晨昏定省?”
文姨娘很坦然地道:“夫人既然把她交給了我,有些規矩我也要告訴她纔是。要不然,她失了禮,我在夫人面前也沒有臉面。”
喬蓮房聽了掩着嘴笑:“她失了禮,是她自己資質頑劣,怎能怪到姐姐身上?想姐姐身邊不知道有多少小丫鬟、大媳婦的,可也只有秋紅這個懂事又貼心的,難道其他人姐姐都沒有盡心調教不成?實在是那些人資質太差。夫人心裡只怕也是明白的。要不然,何至於交給姐姐管教——那楊氏可是太后所賜之人。”她說完,傾了身子,壓低了聲音,“姐姐,我們家規矩再大,難道能大過宮裡去。夫人此舉,大有深意。有些事,姐姐還要爲夫人分憂纔是。夫人對我們大小姐,那可真是沒話說。姐姐縱然不看夫人的面子,也要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盡些心纔是。如今人進了門,難道侯爺還能一頂小轎把人擡回去不成?夫人就是想燒三把火,也得有柴燒才行啊!”
話裡話外暗示十一娘把楊氏交給文姨娘是想借文姨娘的手收拾楊氏。
明天陪着孩子去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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