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忽然被打斷,林澤覺得一起入宮的目的應該是沒有希望了。
豈料,万俟晏忽然道:“那就進宮吧,耍花樣的話,你身邊的那位性命,自己看着辦。”
沈銀秋琢磨着,他身邊那位……誰?愛人?兄弟?
反正她看着林澤忽然生變的神色就知道對他而言是個重要的人。
想不到,万俟晏調查林澤還挺深。
林澤也不過是在那剎那間露出異樣,很快就恢復了往常溫笑的模樣。
“世子說笑了,那就進宮吧。”
万俟晏往門口敲了兩下,車把式立刻領會,吆喝一聲,繮繩一打,車軲轆又轉動起來。
沈銀秋瞅了林澤一眼,“你別忍着。”
“……少夫人說什麼?”林澤不太明白。
“那個其實很公平的,你看世子知道你的弱點,他的弱點你還近在眼前呢。看我,我這不在你眼前嗎?”沈銀秋用左手指着自己道。
林澤算是明白了沈銀秋再說什麼,她是怕他爲剛纔的事憋着。
不過,方纔他聽到万俟晏的話時,確實有一瞬間感覺到憤怒,哪怕他很明白交易的規則是這樣。
經她這麼一說,那點憤怒煙消雲散。
他打趣她道:“少夫人這麼確信自己是世子的弱點?”
沈銀秋有些無辜,“我聽別人是這麼說的。”她又看着万俟晏,似乎再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林澤忽然惡趣味的說:“少夫人難道不知道,越珍貴的東西越喜歡藏起來嗎?”
沈銀秋摸了摸鼻子,“這也要看誰吧?有的人不是喜歡把珍貴的東西展現在大家面前嗎?”
林澤無視万俟晏的眼神繼續道:“少夫人可有見誰把寶物成天攜帶在身上,隨時供人觀看?”
沈銀秋看向万俟晏,万俟晏撇了一眼林澤,“有能力保護,爲何要讓寶物在黑暗裡蒙塵而不可見日光?”
林澤聽出他語中的寒意,立馬收斂的笑笑,“路程漫漫,在下就開了個玩笑。”
“廢話不必多言。”
林澤立馬點頭稱是,但並沒有多尊敬的意思。
沈銀秋不再看林澤,挨着万俟晏等着馬車進宮。
沒有人說話,車廂三個人都在琢磨着自己的事情,直到了皇宮門口,馬車停下檢查。
林澤還擡頭看了万俟晏一眼,但還沒有收回目光,馬車就已經繼續暢行,連馬車門都沒有被打開一下。
再即將下車的時候,万俟晏警告了林澤一下,“不要隨便走動。”
“世子就放心吧。”林澤已經用小廝的語氣回答,進狀態進的很快。
下了馬車,他們走在皇宮通道上,那些官員還沒有下早朝,皇上和德貴都不在,由一個德貴倚重的小公公在關口等着他們。直接帶着他們去了那些關押受傷侍衛的地方。
那個小公公看了眼跟在他們身後的林澤,万俟晏淡淡道:“這是我的小廝,有問題嗎?”
小公公立刻低下頭,誠惶誠恐的道歉。
万俟晏的掃了他一眼,“起來吧,不要耽擱時間。”
小公公這才連連謝恩的帶着他們前行。
穿過那些繞來繞去的走道,小公公才帶着他們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
說是偏僻其實是個隱秘的地牢,地牢門口有四個侍衛守着,周圍都沒有什麼人看起來跟冷宮差不多。
四個侍衛中有一個爲首的,他認識万俟晏,看見他們來,立刻就朝着他們的方向下跪行禮。
沈銀秋好想問皇上,讓皇宮裡的侍衛那麼崇敬万俟晏,真的不會不安嗎?
万俟晏讓他們起來,問他們道:“裡面是什麼情況?”
侍衛道:“世子,卑職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人都給隔開關押了。他們忽然就狂躁起來,聽不進人話。”
沈銀秋聽他說聽不進人話,差點給笑了起來,但這個環境如果笑出來就太尷尬了。
万俟晏端得住:“帶我們進去看是什麼情況。”
侍衛立馬說好,但轉身之前他看了眼沈銀秋,似乎有些踟躕。
沈銀秋眨了眨眼睛,悄悄示意万俟晏出聲。
万俟晏淡淡道:“不必顧忌其他,帶路吧。”
侍衛點頭,帶着他們進去,林澤自然也緊跟在他之後。
一進去她們就聽見了那吭哧吭哧的聲音。
万俟晏已經聽過了,但沈銀秋是第一次聽,她頗爲新奇的看着他們。
現在是白天,但這地牢實在是昏暗。侍衛點燃了火把給他們照明。
沈銀秋看見了他們的模樣,披頭散髮的怪可怕,估計是自己抓的,看見他們路過還拿腦袋撞鐵欄杆。
那股什麼都不管的衝勁,把沈銀秋嚇的下意識躲万俟晏懷裡。
万俟晏摟緊了她,看了眼牢房裡的怪人。
“他們什麼時候開始出現這種症狀,一下子全部都這樣了?”
面對万俟晏的問話,負責在裡面巡邏的侍衛趕緊回答道:“回世子,他門剛開始還好好的,大概是被關進來的小半個時辰之後,整個人就開始……然後一個接着一個都跟瘋了似的。”
沈銀秋盯着他們通紅的雙眼不放,忽然注意到身後的林澤在靠近那些牢房口。
牢房裡發狂的人從鐵欄的縫隙裡伸出雙手,朝着他抓。
沈銀秋知道林澤是沒有什麼武功傍身的,她停下腳步往後道:“小林,你別靠太近。”
這下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林澤。
林澤憨憨的摸着後腦勺道:“看他們眼睛挺紅的,好奇這是咋了。”
沈銀秋也是佩服他的演技了,那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這樣一害羞,侍衛們都移開了眼,因爲是漢子,所以感覺眼睛不行。
万俟晏走到就近的牢房前,看着發狂裡的人,果然跟他在之前牢房看見的症狀差不多,但是跟萬白說的又有很多不同。
沈銀秋也在看,看的十分仔細,忽然道:“他們怎麼跟……狗狗似的?”
她一說,又把人羣的視線焦點給吸引過去了。
林澤湊過來,“可是,他們又沒有被狗咬過,再說咬完也不會那麼快發病?”
沈銀秋搖頭表示不知道。
万俟晏看了會確定道:“不是狗咬的,雖然過去有記載,發狂的畜牲咬了人會致人死亡,但從來不會像這種症狀一樣。”
如果僅僅是發狂的畜牲咬人引起,萬白不可能不知道原因。
沈銀秋一想也是,看了眼林澤,“你覺得他們怎麼了?”
林澤退後一步,“世子妃,小的……怎麼知道他們是怎麼了。”
侍衛也在一旁道:“世子妃,您問一個小廝能知道什麼呢。”
万俟晏帶着沈銀秋把牢房裡的九個人,都看了個遍,沒有得出什麼結論。
離開前跟那些侍衛道:“你們繼續觀察,不要讓人去接近他們,之前牢房裡的屍體都處理完了嗎?”
“回世子,都處理完了。”
万俟晏嗯了聲,讓他們繼續守着,他則帶着沈銀秋離開。林澤跟在他的身後,一言不發。
“看出什麼苗頭了嗎?”万俟晏問他。
林澤若有所思,“有點區別,可能時間不夠長,但是基本符合,這些人留不得。”
万俟晏道:“再觀察觀察。”
沈銀秋點頭,左右看了看問道,“那小公公呢?”
万俟晏回答:“我讓他去問皇上,可不可以去之前的牢房裡問問那些犯人。我們就在前邊等一等。”
沈銀秋說好。
林澤站在他們身後道:“這個是誰帶進皇宮裡來的,世子可得好好的查查,你說万俟國要是倒了,怎麼滅倒辛子國呢?”
這麼等着自己國家毀滅的,沈銀秋也是第一次見。
万俟晏呵了一聲,“放心,滅不了。”
沈銀秋嗯聲道:“我還以爲林澤知道是誰把這種病傳播進來,特地來告訴我們。”
林澤:“……”
三人站在這皇宮裡頭等了大概一刻鐘,林澤還很有心情的讚賞皇宮的景色,說這個辛子國根本沒有這麼的富麗堂皇。
沈銀秋和他聊了幾句,問起了辛子國的事,林澤知無不言,幾乎沈銀秋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
直到万俟晏咳嗽了一聲,兩人都噤聲等着宮裡的宮女過去,也不在交談下去。
小公公很快就回來領着他們去牢房。
万俟晏沒讓小公公跟着進來,只有他們三個進去,裡面的獄卒也都換了一波,個個都很緊張。
見識過万俟晏單槍匹馬進去把所有人都給收拾完之後,他們見到万俟晏可真是熱情萬分,頓時都給圍了過來。
“世子,您終於來了!”獄卒帶着木棍,穿得老厚實,如果沒有臉上那股獻殷勤的勁,還以爲是找麻煩的。
“你們找我有事?”万俟晏含笑道,態度很好。
可別小看這些人,籠絡了人心,要得到什麼就方便多了。
沈銀秋也就納悶了,万俟晏幾乎見着人都會問有什麼事,只有見到皇上太子纔沒有這樣問。
獄卒看了看牆壁上殘留的血漬,鼻尖彷彿還縈繞着血腥味,“世子,沒事沒事!我們就是見着您高興。”
沈銀秋瞅了他們一眼,什麼都沒說,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暗道,不給他們換個牢房真的好嗎?畢竟死了那麼多人。
林澤倒是在最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這世子什麼都不用幹,就是站在那笑笑,獄卒都攏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