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站着的喬宏遠嚇了一跳,嘴角動了動,卻沒敢開口。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老夫人會跟林氏動手,而且還是在全家上下這麼多人的跟前,然而,能讓老夫人這般火冒三丈的,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喬宏遠心裡想着,在那賬目落地的瞬間,走到林氏跟前撿了起來,卻沒有管林氏。
對於喬宏遠沒有在自己跟前護着林氏這一點,老夫人還算比較滿意,也不跟喬宏遠置氣了,直接瞪眼看向林氏。
“林氏,你可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老夫人聲音裡帶着一股從深處透出來的陰冷,現在對於她親自挑選的這個兒媳婦是一萬個惱恨。
賬目都出來了,林氏也不敢再多說,受着老夫人地打罵,只跪在地上磕頭:“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息怒!”
“息怒?”
老夫人帶了刀子的目光朝着林氏剮過去,本來不解氣還想砸東西,可無奈手邊沒有得手的,氣得手在被子上直拍。
“從你管家第三年,公中年年有賒欠,你可真是將這個家管得好極了!”
一邊說着,老夫人心口那股氣止不住往上頂,話還沒有說完便忍不住一陣猛咳,嚇得衆人緊忙過去伺候,大廳裡又是一團亂。
林氏也沒想到老夫人會這樣,原本還想辯白幾句,如今是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喬念惜離着老夫人最近,看老夫人這情況,緊忙過去給她按壓穴位順氣,這次,喬宏遠再也不攔着了,看老夫人緩過幾分,轉臉朝着林氏走了過去。
“你到底做了什麼!”
喬宏遠當着老夫人的面逞強,伸手一巴掌就抽在了林氏臉上。
林氏正在慌亂,一個措不及防,愣是讓喬宏遠給抽趴下,身子碰在地上的瞬間,跟散了架一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我真的沒有中飽私囊啊!”林氏趴在地上喘氣,一張臉跟白紙一樣,看着這個情況,她倒是比老夫人還要嚴重一些。
只不過,現在沒人敢管她!也不想管!
陸氏和喬念惜在老夫人身邊伺候,這邊高氏滿心歡喜的看戲,要不是因爲老夫人在,她可就真的笑出聲了。
老夫人氣得直哆嗦,強緩過一口氣,伸手指向陸氏:“你還狡辯?章姨娘的店鋪盈利與實際情況不符你說填了公中,現在公中還賒欠!你這嘴裡有沒有一句實話?”
喬宏遠聞言面上一凜,轉臉看向林氏的目光摻了冰碴一般,冷得徹骨!
公中賒欠他是知道的,卻不不想這其中還有章水心的事情,看來林氏私底下的動作還真是不少!
崔媽媽瞧着這個形式,老夫人是不可能親自處理了,只能走到喬宏遠跟前,將事情跟他交代了一番。
喬宏遠不愧是老夫人親生的,聽到崔媽媽給他算的那筆賬,眼睛開始冒光,可最終得知這十年只有五十萬兩收益的時候,那張驢臉就拉下來了。
“你說,那麼多錢,你都弄到哪裡去了?”
喬宏遠幾步走到林氏跟前,如同鉗子一般的手掌扣住她的肩膀,許是用了大力氣,疼得林氏嗷的一嗓喊出了聲音。
林氏一頭的汗,配上那張蒼白的而臉上更加顯得猙獰,情急之下張口就要說轉移到了侯府的店鋪,可想了想還是及時的閉了嘴。
剛纔一不小心說是填補了公中,老夫人立刻派了崔媽媽查賬,若是牽扯到侯府的商鋪,這裡漏洞更多,到時候便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我,我添補了永昌侯府!”
眼下林氏別無選擇,終於一咬牙,顫抖着張了嘴。
“你說什麼?你竟然用我們的錢去添補你孃家?”老夫人火氣又開始往上竄,指着林氏的手也不受控制的開始顫。
永昌侯這些年倒是幫了鎮國侯不少的忙,可每次他們也都收了好處的,老夫人原本就對他們有了意見,聽林氏將錢都給了她們,那還不炸毛?
說話之間老夫人就要下牀,卻感覺到喬念惜在她胳膊上拉了一把,轉臉看着她眼底的提醒,想起她剛纔交代不能生氣,這才強壓着心裡的火氣又坐了回去。
“林氏,你可真有本事!拿着婆家的錢財往孃家人塞,我看再過幾年你連鎮國侯都給搬到你們永昌侯了吧!”
老夫人胸口急促的喘着,現在已經不僅僅是金錢的問題,還涉及到背叛和顏面的問題。
在她心裡,林氏拿着鎮國侯的錢供給永昌侯,這就是赤.裸.裸.的背叛。
“不,不是這樣的!”林氏一臉蒼白,沒有躲避的餘地,只能求饒了。
這麼一會兒,林氏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外面的風吹進來,直讓她感覺後脊樑發冷,忍不住開始哆嗦。
“當年哥哥在外生意上出現漏洞,因爲不敢跟我爹說,只能過來跟我借錢,我念及兄妹之情,纔不得已挪動了章姨娘那些店鋪的錢。”林氏的聲音微微帶着一絲顫抖,不知道是因爲冷的緣故,還是她心裡緊張沒底。
“既然這樣,那永昌侯就應該記着咱們的恩情,可他之前幫着咱們家的時候,是拿了好處才幹活,這可有些欺負人了!”
高氏唯恐天下不亂,老夫人和喬宏遠這裡還沒有說話,她便先忍不住插了嘴。
這一次,老夫人倒沒有訓斥高氏多嘴,這幾句話也正是她想說的。
林氏一顫,張了張嘴後面的話沒來得及說出來緊忙嚥了回去了回去,這些年她那當永昌侯的哥哥可沒少在喬家榨油水,她自己都有些惱恨,更何況喬家本家的人呢。
喬宏遠見林氏說不出話來,臉色更是陰沉了幾分,眼看這伸出去的手又要落在她身上,卻見一個身影閃過,攔在了他跟前。
此人正是林氏陪嫁一起來的林媽媽!更是林氏最得力的心腹。
“老爺,老夫人,您二位先別急着發火,可否聽老奴一言?”
林媽媽死死地護在林氏跟前,說話之間,轉臉看向喬宏遠和老夫人,見二人不答話,繼續說:“當年夫人瞞着您二位將錢借給了永昌侯,這件事做得的確不對,可這件事對於咱們鎮國侯府也並不是沒有好處,若不是永昌侯拿了夫人給的錢渡過難關,四年前他就不可能有幫助咱們渡過難關的能力啊!”
四年前,喬家的店鋪接連出現問題,藥鋪被查出有假藥,酒莊被人舉報攙了水,還有一些亂起八糟的事情險些讓那些店鋪全部都關門,是永昌侯拿出了一大筆錢給他們生扛着,才避過了這次禍端。
衆人聽着林媽媽的話,臉上神情再次變化,自細琢磨,似乎也感覺到了幾分道理。
老夫人和喬宏遠對視一眼,思考着林媽媽的話,如今想想,林氏倒也沒有那麼罪不可恕了。
林氏見衆人神情變化,眼睛一轉,緊忙接着話說:“這些年老爺在朝堂的關係,皇都外地的生意上都需要打點,雖然有我大哥在中間幫襯,還是要拿出錢才能辦事,我也是不想讓老爺和老夫人煩心才自作了主張,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老夫人和老爺再給我一次機會。”
說來說去,林氏都是爲了鎮國侯府着想,老夫人和喬宏遠這般打罵倒顯得有些過分不近人情了。
喬念惜坐在老夫人身邊,給她活絡關節順氣,眯着眼睛在衆人臉上流連,也不多說話,只是在人沒有注意的時候,給高氏傳遞一個眼神。
高氏收到喬念惜的提示,眉眼之間帶出一抹冷笑,再次開了口:“出事當年,賬目有浮動這是情理之中,可不能年年都這般啊,二嫂管着中饋,卻管成了這個樣子,我們這日子可就沒有辦法過的踏實放心了。”
老夫人被高氏的話戳了心窩子,臉色再次沉下來,強壓着心裡的惱火,伸手朝林氏一指。
“這個窟窿,可不是你這一兩件事情就能堵得上的,這其中到底有多深的水,你自己心裡再清楚不過,我年紀大了也不跟你細查,崔媽媽會跟你一筆一筆算清楚,除去你用出去打點的錢,缺的你給我在兩個月內一份不剩的不回來,否則,你就拿着這幾本賬本去刑斯府的大堂上解釋吧!”
幾句話老夫人說得十分決絕沒有商量的餘地,不給林氏解釋的機會,轉向裡面閉起眼睛看都不看她一眼。
反正錢少了就是你的事兒,你給補回來還成,若是補不回來,那就朝堂上當着權威的人掰扯清楚。
到時候不光是林氏的事兒,連帶着永昌侯府也一樣,吞了多少都給吐出來!
老夫人就是這樣的人,給她好處可以,可一旦涉及到她的利益,那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立馬翻臉不認人。
林氏腦袋快要炸開了,太陽穴突突的直跳,可現在賬本都在這裡,容不得她抵賴,而且,這些賬目跟崔媽媽覈對還有一些緩和的餘地,若是真的到了刑斯府的大堂上,那數字便會更大!
“是,我會盡快讓大哥將錢還回來!”林氏整個腦袋都是偏沉的,要不是心裡的那份恐懼強撐着,她現在已經趴在了地上。
然而,老夫人給了林氏一個臺階,喬念惜這邊還沒完呢,就在林氏話音剛落的瞬間,歸雲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賬簿,擡腳走到了老夫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