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暢春園,外面已經圍了很多人,丫鬟小廝過來湊熱鬧進不去院子就趴在門口看,還有靈活的竟然上了樹。
進了院子,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錦緞八卦印圍成的陣,幾個小道士手裡拿着拂塵在每個陣眼打坐,到底是什麼陣,喬念惜不懂,總之跟電視劇裡演的那些道士擺的相差無幾,看起來還真有那麼幾分意思。
陣的正前方是一張桃花木的方桌,桌子上方兩邊各是一鼎香爐,香爐之中輕煙嫋嫋往外冒着,給這原本就清霧朦朧的早晨更添了幾分神秘。
桃木桌前,一個身着青灰色長袍的道長,右手執桃木劍,右手只伸出食指和中指抵在脣邊,微閉着眼睛,口中唸唸有詞,加上那一臉的嚴肅,倒也多了幾分氣場。
一路走過來的時候,喬念惜聽到旁的人討論這道長是連峰山的玉陽道長,據說是很有本事能與神通的奇人。
奇人不奇人的喬念惜並不關心,她只想知道這個所謂的玉陽道長和林氏是不是事先串通好的,畢竟,不同的情況得用不同的應對方法。
喬念惜過去的時候,老夫人,喬宏遠和林氏已經在了,喬念惜跟衆人見了禮,自然的跟喬欣雨站在老夫人邊上。
衆人看到喬念惜走過來,臉上起了微妙的變化,甚至有離得遠的還小聲討論什麼。
別人怎麼想的,喬念惜並不在乎,無非又是跟這煞孤星的命相關,不過今日道長既然來了,正好讓大家看看到底誰纔是煞!
喬念惜到了之後,各院喬家的人也陸陸續續進了院子,甚至連昨日摔得下不來牀的喬初憐也被攙着過來,如此可見老夫人對這場法事還是很看重的。
喬念惜勾了勾脣角,面上依舊如平常一般的淡然,原本對這家人就沒什麼期望,只是這個時候真的替原主心寒。
喬初喜進來的瞬間看到喬念惜站得離老夫人那麼近,眼皮一翻番,一個帶刀子的眼神朝着她剮了過去。
這樣凌厲的眼神,喬念惜自然是注意到了,扭頭剛好迎上喬初喜那冒火的目光,脣角一勾,竟然笑了!
喬初喜一愣,隨即看出喬念惜這笑裡的鄙視,喉間一股腥甜往上涌,可她也清楚現在不是鬧事的時候,一跺腳,直接走到了老夫人的另一側。
“侯爺,法壇已準備就緒,不知家中親眷可全都到了?”
玉陽道長手中拂塵一甩,轉身走到了喬宏遠跟前。
喬念惜的目光落在玉陽道長身上,看着剛纔那幾步,果然是輕盈穩健,加上外形氣質也不錯,倒也有那麼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
只是,那雙原本清冽的眸子在不經意之間會流露出一股貪婪的邪佞,他隱藏的很好,卻依舊逃不開喬念惜精於審訊的這雙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睛。
喬宏遠聞言目光在一家衆人身上掃過,目光觸及喬念惜的時候停住,眉頭擰了一下,隨後恢復平常轉向玉陽道長:“全都在這裡!”
“那我們就開始吧!”玉陽道長手裡的拂塵一甩,見喬宏遠點頭,轉身往法壇的方向走。
“道長請留步!”
喬念惜絲毫不在意親爹的這個嫌棄勁兒,反而是玉陽道長要離開的時候喊住了他。
衆人都愣了,紛紛看向喬念惜,臉上表情相差無幾,可心裡想的就各不相同了。
玉陽道長被叫住,轉身看向喬念惜,清冽的目光看着眼前這個瘦小的女子,本應該不會入得他的眼,可不知怎麼這孩子的眼睛裡透着一股凌厲勁兒,讓他莫名心虛。
“三……這位小姐有何事?”
緊張之中,玉陽道長險些直接喊出了這一聲“三小姐”,幸好他反應快轉移了話題,這纔沒露餡。
別人或許沒有注意到,可喬念惜卻是清楚的看到他止在嘴邊的那三個字,確定了他是林氏請來害自己的了。
第一次見面這玉陽道長就知道了她是三小姐,不是提前做了準備又是什麼?
心裡想着,喬念惜勾脣一笑,往玉陽道長跟前邁出兩步:“我在寒光寺待過一段時間,對於祈福安宅還是見過一些的,道長法力高深,本應該是我們全家靜心聽教,再由您點化心神通透方可見神靈求庇佑,可您這案臺上放着的一碗血,恐怕與這祈福安宅的原意相悖吧?”
衆人跟着喬念惜的話往案臺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右側香爐的旁邊放着一隻碗,用白布蓋着看得並不仔細,如今聽喬念惜這樣一說,這才發現碗邊上的血漬!
老夫人似乎明白了什麼,唰地一下臉色就沉了下來,轉眼朝着喬宏遠瞪了過去!這樣的擺設可不像是安宅!
“這……”玉陽道長眼皮一跳,可畢竟是老江湖了,很快反應過來穩定了情緒:“小姐有所不知,此血非殺戮之意,而是代替侯府衆人破除災難之用。”
玉陽道長的話倒也解釋得過去,衆人思量片刻,也就覺得沒有什麼了。
“你給我閉嘴!”喬宏遠吹鬍子瞪眼朝着喬念惜吼一聲:“佛家和道家本來就不同,玉陽道長是得道尊者,豈容你猜忌!還不給我退回去!”
也不知道爲啥,喬宏遠看到這個女兒心裡總是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一種說不上來的不踏實感,總而言之就是不想見到她!
就在衆人被喬宏遠這一聲吼嚇住的時候,外面卻傳來更加讓他們心驚膽顫的聲音。
“聽說鎮國侯府今日開壇做法,本王向來喜歡這些靈異的東西,也來湊個熱鬧!”
話音剛落,衆人眼前一抹幻紫飄過,夜玄凌等人已經進了院子。
“凌,凌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喬宏遠一個哆嗦,張嘴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連看都來不及看清楚,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這個閻王怎麼又來了!
衆人看喬宏遠都跪下來,緊跟着紛紛跪地呼“千歲千歲千千歲”,全都低垂着頭,沒有一個敢擡起來,就連剛纔還是一臉高傲的玉陽道長也白了臉。
喬念惜站在原地琢磨了琢磨,雙腿一彎就要順着跪下,卻聽那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不用跪!過來!”
夜玄凌伸手指着喬念惜,手裡的象骨扇瞬時展開晃了晃,也不知有沒有風,反正裝x是夠夠的。
喬念惜愣了一下,倒也順從的站直了身子朝着他走過去,反正她他不喜歡動不動就跪下的禮節。
衆人等着夜玄凌後面“平身”的話,可這尊活佛似乎將這茬忘了似的,自顧的轉過臉跟喬念惜說話,別人都成了空氣!
“上次見到我你還不跪,怎麼這次倒想起來跪了?”
夜玄凌一邊說着,手裡的象骨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晃,深邃的雙眸完成月牙,看到這丫頭心情就莫名的感覺開心!
喬念惜低頭瞥了他一眼,抿嘴一笑,:“上次之前不知道你是王爺,這次知道了,自然得有些規矩嘛!”
“從你嘴裡聽到規矩這兩個字還真是稀奇!”
夜玄凌面上帶了笑,特別是看到喬念惜那一抹笑,心情就更是好了。
透過玄凌眼睛裡的不以爲,喬念惜看得出來,他這是得了消息過來幫着自己的,心裡一股暖流經過,剛纔因爲喬宏遠的不快瞬間就散了去。
剛纔還擺着侯爺架子的喬宏遠,現在就像是一個被霜打了的茄子,徹底沒了脾氣,在朝爲官這麼多年,自然是很快就明白了夜玄凌這般姿態的意思。
夜玄凌進來的時候肯定是聽到了他在訓斥喬念惜,如今不讓他們起就是懲罰,喬宏遠現在一臉懊惱,怎麼就忘記了之前夜玄凌是怎麼給喬念惜撐腰的了!
越是想,喬宏遠越是心虛,加上跪得時間有些長了,身子也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你們怎麼都跪在地上?”夜玄凌跟喬念惜聊着,似乎終於想起跪在地上的這幫人,瞧着他們一個個跪得打哆嗦,皺了皺眉頭:“你們這是做什麼?傳出去好像本王對你們多苛責一樣?”
喬念惜在旁邊聽得真切,見這人一本正經的正眼睛說瞎話,差點沒忍住笑噴出來。
喬宏遠身子一歪,險些直接撲在地上,嘴角猛地抽了抽,您不讓起誰敢起來?可不就是您苛責嗎?跟何況,殺人放火都不帶眨一下眼睛的人,在乎別人怎麼說?
當人,這只是喬宏遠腹誹的話,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說出這樣的話啊!
“怎,怎麼會!是我等尊敬凌王殿下,纔會這般的。”
喬宏遠跪得雙腿發麻,想要動動,發現根本不能,這一晃差點摔在地上。
“哦……”夜玄凌手裡的象骨扇依舊有一搭沒一搭的晃着,慵懶的應一聲,竟然閉上了眼睛,又隔了一會兒,才似乎想明白一般,開了那金口:“既然如此,本王若是讓你們起身反倒不好了,也罷,那你們就跪着吧!”
噗!
衆人胸口涌上一口悶血,聽到夜玄凌這話,脣角直抽抽,他這是鬧哪樣!
喬念惜實在是憋得不行了,索性轉過身背對着衆人,捂着嘴裝咳嗽。
夜玄凌收了手裡的象骨扇,轉身給橋憐惜拍打後背,也不管衆人,只看着喬念惜那強憋着笑的臉,心裡無比痛快。
終於,喬念惜這氣兒喘勻了,轉過身看夜玄凌一臉無害的看着自己,甚至還不知羞恥的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喬念惜嘴一咧,險些一個踉蹌栽地上!
這人到底是什麼鬼!人格分裂也不能這樣吧!嚇唬人呢?我膽兒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