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凌將衆人臉上的表情收進眼底,脣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張絕美的面容在眼光之下帶着淡淡的光輝,更加襯得他如仙人一般,特別是那雙幽深的眸子,似乎讓人陷進去,可其中又帶着一股陰冷的氣息,拒人以千里之外。
然而,那雙眸子看向喬念惜的時候,卻變了一個色調,只剩下暖。
“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隨時來找我。”
夜玄凌說的是“我”,不是“本王”,而且說得極爲自然,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喬念惜,本想伸手摸一下她的頭,可又怕這樣的親近會嚇到她,終究還是沒有伸出手來。
“好!”
喬念惜揚起頭看着他,臉上綻開一朵燦爛的笑,清透,純淨,沒有一絲雜質,就像第一次見面一樣,乾淨無暇。
衆人在邊上看着,心裡有想法,卻都不敢言語,這位魔尊的性情陰晴不定,誰知道哪句話就引得他不高興了?
“臣送殿下!”
喬宏遠聽夜玄凌要走,鬆了半口氣,低着頭朝他走過去,畢恭畢敬。
衆人恭送夜玄凌離開,老夫人這才緊忙讓人將躺在湖邊人事不省的喬初憐扶起來,急急忙忙的送了回去。
林氏在後面看着喬念惜扶着老夫人往回走,眼睛裡瞬間冒了火,自己的女兒纔是鳳命,爲什麼喬念惜卻先攀上了皇子!
不行,這個天煞孤星絕對不能留在家裡!
和林氏一樣想法的還有旁邊的喬初喜,剛纔看到夜玄凌的時候,她就移不開眼睛了,若是不是因爲剛纔喬宏遠死拽着,她一定會讓夜玄凌注意到自己,那凌王府的令牌也不會落在喬念惜的手裡!
越想越是不甘心,喬初喜死瞪着喬念惜的背影,牙齒咬得咯咯響!
喬念惜感覺到身後的刀子,斜着眼睛朝着咬牙切齒的這幾位瞄一眼,脣角勾了勾。
“宏揚常年不在家,憐兒也是被高氏慣壞了,越發地沒有規矩!”
老夫人目送着喬初憐離開,臉色依舊陰沉的可怕,眼睛轉了一圈似乎想到什麼,轉身對崔媽媽說:“下個月的豐元宴會憐兒是不能參加了,可念惜必須得參加,崔媽媽,趁着這段時間,你就教二小姐三小姐規矩吧!特別是憐兒那孩子,給我嚴格要求!”
崔媽媽最早之前也是在宮裡娘娘身邊伺候的,若說教規矩,整個鎮國侯府可沒有一個人能與她相比。
“是!”
崔媽媽也聽出老夫人聲音裡的惱怒,聞言緊忙應聲。
喬念惜聽老夫人這也是讓自己學規矩,倒也不牴觸,微微福身:“多謝祖母教導!以後就麻煩崔媽媽了。”
對於喬念惜這樣識擡舉懂事,老夫人還是受用的,點點頭,似乎又想到什麼,問:“你和凌王很熟嗎?”
喬念惜的腳步一頓,擡頭看向老夫人:“我與凌王殿下的相識就是剛纔他所說,應該也不算是很熟吧!”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喬念惜臉上,將她的神情盡數收進眼底,似乎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不一樣的意思。
然而,讓老夫人失望的是,喬念惜那張臉上除了平靜恬淡再也沒有任何。
“今日的事情,是你二姐姐不對,但是現在她已經被教訓了,你也就不要追着不放了吧!”
老夫人嘆一口氣,不知道是因爲夜玄凌的緣故還是因爲覺得對喬念惜有些過意不去,聲音都軟了。
“是!祖母都這樣說了,這件事就過去吧,我只希望二姐姐以後有什麼話直說,弄成這樣,祖母臉上不好看。”
喬念惜聲音平靜,態度柔和,可這字裡行間的卻帶着一股不容欺辱的凌厲,即便是老夫人心裡也是不受控制的跟着顫了一下。
“你放心,她們若是再欺負你,祖母定給你撐腰!”
老夫人瞪着眼睛一臉鄭重,更何況,喬念惜的話也在理兒,姐妹之間鬧得不和,總歸是喬家不好看。
喬念惜臉上依舊平靜,彎腰微微行一禮:“多謝祖母!”
“行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說話之間,老夫人擺擺手,轉身扶了吉祥的手往回走。
陸氏和喬欣雨在旁邊看着喬念惜,臉上依舊緊張繃着臉,不知道夜玄凌給喬念惜帶來的到底是好還是壞。
“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喬念惜轉過臉的時候,剛好撞上喬欣雨那黑亮亮的眼睛,伸手在她頭上摸了一把,似乎想起什麼:“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剛纔喬欣雨見喬初憐要沒入水裡的時候,是希望喬念惜救人的,可當時她並沒有任何動作,這小丫頭心性耿直,如今還真是生氣了。
“二姐姐再不好也是我們的姐妹啊,三姐姐怎麼能這樣心狠呢?”
喬欣雨心裡憋着,可又對喬念惜氣不起來,畢竟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強迫的,她可以決定自己怎麼做,卻管不着別人怎麼做。
喬念惜收斂了臉上的笑,摸着喬欣雨頭的手加了幾分力道:“剛纔二姐姐把我往湖裡推的時候,她有沒有想過我也是她的姐妹?她比我熟悉這裡,自然知道這個時候落下去會是什麼後果,她在害人之前就應該有承擔後果的覺悟!”
喬欣雨一愣,擡頭看着喬念惜一臉嚴肅,心裡不受控制的顫了顫,張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幾句話說得陸氏也愣住了,深藏在心裡的觀念讓她覺得這是不對的,可細琢磨喬念惜的話,又找不到反駁的餘地,這孩子的語句太過犀利,讓人接不上話。
喬欣雨年紀還小,似乎有些不是很理解,脣角抽了抽,臉上帶出幾分委屈:“可那畢竟是一條人命啊!”
瞧着喬欣雨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喬念惜心裡的火也就滅了,她們沒有在軍隊裡待過,也沒有在殺場滾打的經歷,是不會理解對待敵人那種必殺的心理的。
喬念惜臉上的神情稍稍緩和下來,低頭看着喬欣雨:“如果當日我不救你,你就沒有跟我在這裡說話的機會,你死了,我會被強扣上天煞孤星的帽子被趕出去,你娘會因爲你的死傷心,終日以淚洗面,如果當時推你的不是高媽媽而是大姐姐,你會原諒嗎?”
將心比心的話,像是一個驚雷劈在喬欣雨耳邊,徹底讓她明白清醒了。
“我……三姐姐,我明白了!”
喬欣雨擡起頭來看喬念惜,眼底多了幾分凌厲。
對於陸氏來說,喬欣雨和喬子辰就是她的命,若是失去一個,那就相當於失去了半條命,喬欣雨心裡清楚,只是沒有想那麼多罷了,如今喬念惜將事實掰開了放在她跟前,有些話不說,她也走心了。
陸氏呆呆的看着喬念惜,心中有些複雜,這孩子周身散發着一股強勁的氣場,讓人在無形之中認同她,跟隨她,這是以前的喬念惜從來不曾有過的。
對於陸氏眼底的疑惑,喬念惜心裡是清楚的,可她畢竟不是原來的喬念惜,原主的委屈她會討回來,同時,她也要隨着自己的性子過自己的生活,別人接受不接受,她都不會改變。
這邊喬宏遠送了夜玄凌出去,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來,伸手在額頭上抹一把,手掌裡全都是汗,這半天真是減壽啊!
“三院那邊怎麼樣了?”
喬宏遠轉身往裡走的時候,朝着身邊的琥珀問一句。
剛剛送走了魔尊,家裡還有一大堆大妖小怪等着,這日子也真不是好過的。
“回侯爺,夫人已經請了胡大夫給二小姐過去瞧瞧,現在人已經到了。”
琥珀聲音平靜,面無表情,跟往常沒有什麼區別。
“嗯!”喬宏遠應一聲,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又說:“拿我的令牌去請一趟楊太醫吧。”
雖說這次是喬初憐挑起的事端自作自受,可畢竟喬宏揚將這個家都交給侯府照顧,真的出了什麼事,喬宏遠不好交代,更何況,喬宏揚現在手裡還攥着一筆大生意,這個時候鬧翻了得不償失。
“這……”
這一次琥珀沒有立刻答應,擡頭稍顯遲疑的看向喬宏遠。
太醫是皇上養在身邊帶着官職的大夫,那是專門給皇親國戚瞧病的,喬初憐一個草民之女哪裡來的這樣的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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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的遲疑似乎也提醒了喬宏遠,原本皺起來的眉頭就更加擰得緊了,想了想,收回了令牌:“你去賬房支一百兩給楊太醫,就說走情分。”
“是!”
這一次琥珀沒有再說話,轉身朝着賬房的方向走去。
喬宏遠嘆一口氣,一提到錢,又想到了剛纔被夜玄凌訛走的鋪子,又是一陣肉疼,眼珠子轉了一圈,眼底泛出一股寒光,轉身朝着喬念惜的清風院走了過去。
清風院涼亭。
喬念惜正捧着一提葡萄吃,在軍隊裡和那些糙漢子在一起習慣了,吃葡萄不剝皮,甚至連籽都懶得吐,直接嚥了。
“三小姐,這些兵書是大公子送來的,他說您要的都在這裡。”
白珂抱着一摞書過來,朝着喬念惜行一禮,恭恭敬敬再也沒有了之前的不屑。
喬念惜聞言一頓,看着桌上那厚厚的一摞書,緊忙將沒吃完的葡萄放在果盤裡,走了過去。
“謝謝,辛苦你了!”
喬念惜習慣性的說一聲,隨即低下頭,一頭鑽進了這古代的征戰行軍之中。
一句暖心的“謝謝”讓白珂紅了眼眶,雖然喬念惜看起來性格有些古怪刁鑽,有的時候也會故意爲難她們,可想想,自己若不是受了夫人的命令對她本來就存了不好的心思,三小姐必定不會對她們這樣吧!